“你怎么在这里?”
“我胃疼。”
“上次不是头疼吗?怎么换地方了?”
“你…”展阳阳侧身靠在楼梯的不锈钢扶手上,“我没劲儿跟你抬杠。”
“要不要帮你叫救护车?”
“不至于,我还没死。”
“这样啊,那我先走了,你保重。”说完,小冬潇洒转身…
“你见死不救?”展阳阳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掌心里全是冷汗…
“你不是还没死吗?”
“你不是当老师的吗?”
“是啊,可老师又不会治病。”
“就算不会治病,最起码应该有点乐于助人的精神。”
小冬拨开他的手,正色道:“你这次是跟薇姐一起回来的?”
“什么意思?”展阳阳不解。
“薇姐不是去美国找你了?”
“什么时候?我不知道啊。”
小冬怒瞪他,“难道你是为了躲开薇姐才跑回国内的?”
展阳阳冷冷地回瞪她,“你想象力太丰富了。我上个礼拜就回来了,处理一点私事。”
小冬不相信他的话,“那可太巧了。薇姐半个多月前去美国找你,昨天刚回来。”
“我们能不能换个空气好一点的地方说话?”展阳阳的眉头紧紧拧在一起,帽子下面,是一张毫无血色的脸。
小冬极不情愿地扶着他的胳膊逆行而上,两个人艰难地挤出了地铁站。
“我帮你打个车吧。”小冬抹去额头上的汗珠,气喘吁吁地道。
“我的钱包手机车钥匙全丢了,身上只有两块钱硬币。”展阳阳坐在地铁站外的长椅上,心情非常烦躁。
小冬一听,心里生出几分同情,“打车的钱我帮你付。你要去哪儿?”
“哪儿也不去…你走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两个字,“谢谢。”
展阳阳突然变得这么有礼貌,小冬一时间还真有点不适应。她想了想,从钱包里掏出五十块钱放在他身旁,然后转身准备离开…
“把钱拿走,我骗你的。”
“什么意思?”小冬回到原地。
“钱包没丢。”
“你…”小冬无语。
展阳阳把钱塞回她手里,“不过还是谢谢你。”
“既然没丢,为什么要跑去坐地铁?体验百姓生活?”
展阳阳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你在讽刺我?”
“只是觉得好奇。”刚停不久的雨再度下起来,小冬撑起伞,很善良地向前凑了凑,把他也一起遮住。
展阳阳沉默了半晌,漠然到:“没什么可好奇的。我就是想找个人多的地方待一会儿。”
这个回答令小冬深感意外。
“胃不疼了?”她问。
“你…”展阳阳脸色一白,摘下帽子丢到一边,抬起头气哼哼地道,“多谢提醒。”
“晚上薇姐约我吃饭,你去不去?”小冬觉得这纯属废话,问了也白问。
“去。”
“你说什么?”小冬不太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难道你希望我说不去?”
“不不不,只是觉得有点意外。”
展阳阳无所谓地笑了笑,“她去美国找我,肯定是有什么话想当面跟我说。我早晚都是要见她的,不如就在今晚。”
“难道薇姐去美国后没给你打电话?”
“我换电话号码了。”
“真无情。”小冬冷笑。
展阳阳皱皱眉,话锋一转,“你最近谈恋爱了?”
“这是我的隐私。”
“跟谁?李木鱼?”
小冬沉默不语。
“被我猜中了吧…”展阳阳微微一笑,“他是个好男人,跟我姐夫一样。”
“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没什么,随便说说而已。这年头,好男人已经快绝种了。”他说得很轻松,可苍白的面孔上却染着浓浓的落寞,“前阵子我一个人去了一趟西藏。那真是个好地方,天又高又蓝,空气也很干净。住在哪里,感觉心都变敞亮了。站在雪山上,西周白茫茫的一片,太阳的光强得连墨镜都遮不住…我很喜欢那里,那是片很纯净的地方。也许以后我会在布达拉宫附近开个小店,养一条大狗,尽情地享受那片悠远的蓝天白云。这幅画面最近经常出现在我梦里,特别真实…”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好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小冬听得很认真,一时间忘记了身边的嘈杂与喧嚣,随着他娓娓的叙述,走进了那个雪山下的宁静世界。
“我发现你的情绪特别容易受感染。刚才是不是被我描述的画面打动了?”嬉笑的声音冷不防自耳边响起,小冬蓦地一惊,脸上现出薄怒之色。
展阳阳揉揉仰得发酸的脖子,缓缓站起身,“你跟齐薇约的几点?”
小冬抬手看表——已经六点二十了!
“走吧,现在去坐地铁还来得及!”
展阳阳拦住她,笑眯眯地从口袋里摸出一串车钥匙,在她眼前晃了晃,“我的车就停在附近。跟我来。”
展阳阳的车跟他的人一样嚣张。
小冬很不耻下问地向他打听这辆拉风的蓝色跑车是什么牌子。当听到“法拉利”这三个字的时候,她被震撼了。
“这车我是姐夫的。”
小冬点点头,小心翼翼地系上安全带,拘谨地挺着身子,正襟危坐。
“法拉利很结实,你不必摆出僵尸一样的坐姿。”
小冬闻言大窘,赶紧放松肩膀,轻轻靠在椅背上,“开车吧,我跟薇姐约了七点钟在齐鲁饭店见面,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第三十三章 莫名其妙的黑锅
(清冷的目光穿过黑暗,越过千山万水,似是在追寻着什么,又像是在缅怀着什么。没有人能走进他的世界,也没有人能融化他眼里的冰霜。)
正是下班高峰期,塞车是必然的。
途中齐薇来了个电话。小冬刚要说展阳阳就在她身边,却听齐薇抢先道:“冬子,路上塞车,我可能要晚点儿到。孙美人在我车上,你要不要跟他说两句?”
小冬一听,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很久没见过二哥了,久到竟然开始觉得害怕。
“冬子,你哑了啊?说话!”
车停在红灯前,展阳阳不解地看着她,“齐薇的电话?”
小冬机械地点点头,“你跟她说好了。”
展阳阳一手搭在方向盘上,另一手接过手机,“齐薇,是我。”
“阳阳?”齐薇诧异惊呼,“你在国内?”
“嗯,有什么话等会儿吃饭的时候再谈。我这边也塞车,饭店见。”说完,他干脆利落地合上手机,随手丢给小冬。
车流缓缓移动,车厢里没有再响起手机的铃声。
小冬几经挣扎,终于下定决心,“展阳阳,麻烦你在前面的路口停一下,我要下车。”
“为什么?”
“你跟薇姐肯定有很多话要说,我在旁边听着多不合适。”
“我觉得挺合适的,再说我也没什么话需要跟齐薇单独谈。”
“反正我就是不想去了,你在前面让我下车就行了。”
“齐薇车上还坐着别人吧?”展阳阳非常肯定。眼看就要到路口了,可他却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
“你到底要不要停车?”小冬被他嘲弄的眼神刺激得心里更加烦躁,语气又急又冲。
展阳阳冷哼一声,“不停。瞪着我没用,你要真不想去,可以选择跳车。”
“你…”小冬被他噎得胸口直犯堵,顿了顿,才说,“算了,不停拉倒。”到了饭店他总是要停车的,到那时再走也不迟。
“孟小冬,我觉得像你这么活着特别没劲,真的。”展阳阳瞥了她一眼,冷冷地道。
“我把这句话原封不动地送给你。”
“嗯,我也觉得自己活得是没什么意思。其实有时候我挺羡慕齐薇的,她活得特真实,比我强。”展阳阳倒是没有被她的话激怒,言语间竟有些欷歔。漫不经心的语调里少了几分往日的张狂,却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忧伤。
两个人各怀心事,一路上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
展阳阳开着车拐进饭店的停车场,小冬看到齐薇的车已经停在那儿了。她的逃跑计划尚未实施,就已经被展阳阳毫不温柔地拽进了电梯。
顶楼的旋转餐厅里客人不多,他们这一桌人显得尤其出众。
“小冬,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兄妹俩见面后的开场白。
齐薇觉得这两句话带给她的冲击,甚至超过了看到展阳阳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他们两个断绝兄妹关系了?”展阳阳坐在齐薇身旁,颇为好奇地道。
齐薇皱起眉,“我看差不多。”
孙少晏指指身边的空位,“别客气,坐。”
小冬僵立原地,绷着脸沉默了片刻,终于忍不住道:“二哥,我们能不能不这么说话?”
孙少晏展眉轻笑,声音却依旧冷飕飕的,“那我们应该怎么说话?”
齐薇实在看不下去了,“孙少晏你适可而止吧!冬子别杵在那儿了,赶紧坐下,有话好好说。”
“薇姐你们吃吧,我先走了。”小冬觉得自己要是再待下去,一定会窒息在这压抑的气氛中。谁知她刚一转身,就听到二哥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小冬,我被调回总部,下个月初动身去法国。”
“啊?”小冬一听,哪里还顾得上生气,跑过去抓住他的胳膊,急急地道,“你疯了啊!腿还没好呢,为什么这么急着走?”
“早点儿走有什么不好?我走了,你就不用再成天小心翼翼地躲着我了。”
齐薇闻言,强忍住笑,插话道:“孙美人,你知道不知道你这句话听起来像什么?如果我说出那两个字,你的一世英名可就彻底毁于一旦了。”
孙少晏的脸色微微有些不自然,没理会她的调侃,对小冬说:“坐下吧,大家都饿了。”
刚点完菜,小冬就接到家里打来的电话。
这下可好,不想走也不成了。大舅来了,单枪匹马毫无征兆地杀进城来了,此刻正在火车站,等着家里人去接。
“二哥,大舅肯定是知道刘小琴怀孕的事了!我妈在家准备饭呢,我得赶紧去火车站接他!”说完,小冬急匆匆地起身准备走。
孙少晏拉住她,“我跟你一起去。”
小冬望着放在墙边的拐杖,无奈道:“你现在这样去火车站那种人多的地方太不安全了。再说大舅要是看到你,铁定第一时间就得让你把马汀找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看还是先稳住他再说。”
“我打电话叫小丁过来送你去。”
“别麻烦了 ,我自己打车过去就行了。大舅估计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齐薇倒是很想开车送他们过去,可这样一来,就把展阳阳自己晾在这儿了。好不容易见面,真的有很多话想跟他说。
“不能再耽误了!你们慢慢吃,我走了!”
孙少晏皱着眉头正想阻止,却见展阳阳缓缓从座位上站起来,晃着车钥匙对齐薇说:“你们两个慢慢吃,我送她去火车站。”
齐薇错愕道:“为什么?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乐于助人了?”
孙少晏面无表情地盯着展阳阳,眼神非常冷。
“齐薇,你要是有话非要跟我当面说清楚的话,明天下午两点去滨海西路上那间陶艺店找我。”
小冬难以置信地呆立当场。这个嚣张的卷毛天才向来都是目空一切鼻孔朝天的,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平易近人了?莫非去了趟西藏,心灵真的被净化了?
“你不必揣测我这么的动机。其实答案很简单,我纯粹就是闲得无聊。”
小冬觉得,这根本不能算是理由。可是,她不得不承认,展阳阳看起来真的是一副无聊到想跳楼的样子。
时间紧迫,她顾不得多想。刚坐进车里,还没来得及系好安全带,车尾已经猛然掉转。极短的停滞过后,车身好似离弦之箭般飞驰而出…
“你…”小冬坐直身子,紧紧地攥着安全带,“你慢点开,其实我也不是那么赶时间。”
透过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孙少晏静静目送那辆嚣张的蓝色法拉利以匪夷所思的速度绝尘而去。
“展阳阳为什么要这么做?”他问。
“我怎么知道!”齐薇无精打采地把玩着手里的茶杯,“大多数时候,他做事是不需要理由的。”
孙少晏嘴角挑着一抹略带嘲讽的浅笑,“我一直以为,像他那种张狂嚣张的人能安全地活到今天,本身就是个奇迹。”
“他不是个坏人,你何必总是针对他?”齐薇知道他向来对展阳阳都没有好感。
孙少晏习惯性地想掏烟,却发现出门的时候忘记把烟带在身上了。
齐薇笑着把自己包里的烟丢给他,忽然想起那天在酒店房间里,似乎也发生过类似的一幕。
“良家妇女不该抽烟。”孙少晏点了一根烟,轻轻吸了好几口。每当他心情烦乱的时候,烟总是能让他很快镇定下来。也许,这种镇定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的神经麻痹。
齐薇正想去拿烟,听到他的话,手悬在半空,停了几秒,缓缓落下,“不抽烟的婊子依旧是婊子。”
孙少晏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笑起来,“齐薇,每当你进入某种自我鄙视的状态时,说话就会特别粗俗。”
“谢谢夸奖。”她漫不经心地把点燃的烟夹在指间,扯着嘴角,笑得颇为自嘲,“前阵子家里给我介绍了个对象,人还不错。去美国前我跟他约会过几次,结婚过日子倒也是个不错的人选。”
“我听苏笑说他见过那男的,据说脸特像赵本山。”
齐薇扑哧一笑,“跟你肯定是不能比,可也不至于歪成那样儿。脸是长了点儿,但是绝对没弯到猪腰子那种角度。”
孙少晏弹掉烟灰,凉凉地道:“别拿我跟猪腰子脸比。”
齐薇闻言,肆无忌惮地大笑了好一阵子。笑完后,神色忽然黯淡下来。她默默抽着烟,精致的侧脸映在玻璃窗上,弧度优美的卷翘睫毛上下颤动,美丽的杏眼里不再有往日的锐气。此刻坐在孙少晏面前的她,只是个落寞的小女人。
清香四溢的饭菜摆在桌上,两个人胃口不佳,谁也没有动筷。不远处,两个端着托盘的服务员凑在一起悄声低语,猜测着这对形貌出色的男女跟刚才那对匆匆离去的男女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在她们看来,这个男人有些面熟。这样的长相,就算在娱乐圈也并不多见。他静静地坐在那里,视线不时望向窗外,看起来既不像是在欣赏夜色,也不像是在仰望星空。清冷的目光穿过黑暗,越过千山万水,似是在追寻着什么,又像是在缅怀着什么。没有人能走进他的世界,也没有人能融化他眼里的冰霜。
服务员看得有些痴了。身后那桌客人眼巴巴地盯着她手上托盘里的脆皮烤鸭——整整五分钟了,还没上桌。
齐薇连着抽了两根烟,嗓子有些干涩。她端起茶杯,大口喝光了杯中的茶,润润嗓子,打破沉默,“吃饭吃饭,菜都凉了。”
孙少晏唇角微扬,笑得自嘲。拿起筷子随便吃了几口,食不知味。
齐薇不时地往他面前的盘子里夹菜,嘴里不忘挤兑他两句,“孙美人,你这饭量也太不像个男人了!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才能尽显男儿本色!”
“猪腰子脸的吃相一定很狂野。苏笑说,他的胳膊比你的大腿还粗。”
齐薇闻言,顿时杏眼圆睁,愤愤地说道:“苏笑那个浑小子怎么知道我大腿有多粗?”
“这不难猜。当然,苏笑的数据肯定是不准确的。处男通常不具备用眼睛来测量女人身体各部位尺寸的能力。”孙少晏笑得更舒展,声音温润淡雅,好像一阵轻柔的风拂面而过。隐形眼镜在灯光的照耀下,折射出点点耀人的光芒,清冷的黑眸里似有星光闪烁。
不知为何,齐薇看着看着,竟然觉得双颊隐隐发热。她的脑子里巨雷轰鸣,不敢相信自己刚才竟然有点莫名其妙的心动——这痞子勾引女人的功力实在是不可小觑!
“真是百年难遇的奇景…”孙少晏放肆地大笑,“齐薇,你脸红了。”
速度与激情。
小冬坐在车上,脑海中飞快闪过那部电影里的飞车画面。
展阳阳车技非常好,这是毋庸置疑的。若是年轻十岁,她恐怕会摇下车窗,兴奋地尖叫…
名车,美男,激情的狂飙,多么浪漫销魂的体验。可惜,十年前她唯一坐过的车,是自行车。
“市区超速会被开罚单的。”小冬似乎渐渐适应了他非人的驾驶速度,声音听起来颇为镇定。
展阳阳瞄了一眼时速表,松了松脚下的油门,不以为然地道:“这条路上哪里有测速雷达我都一清二楚。”
“难道你从来没被警察抓到过?”小冬对他的话颇为怀疑。
展阳阳思索了片刻,嘴角忽然绽出一抹轻柔的笑意,忆起了多年前的那个夜晚。
叶南开着他的车,以近乎亡命的速度飞驰在滨海的高速公路上。那是叶南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在他面前释放自己的情绪。他清楚地记得,那一晚她眼角随风而去的泪水。那时候他对她,也许只是欣赏。欣赏她的潇洒,欣赏她的独立,欣赏她的坚强。这种欣赏,越来越多地吸引着他的目光。不知从何时起,他的视线,已经无法从她身上移开。
叶南不知道他这次突然从美国回来,自然也不会知道昨天他曾去监狱探望修月。
从修月入狱起,他几乎每个月都会去一趟。
叶南并不知情,修月说,这是男人之间的秘密。昨天,修月对他说:“两个月后,大宝和小贝生日那天,来监狱接我。”
他有些意外,不明白这话里的意思。也许事情来得太快,他竟有些措手不及。
修月要出狱了,比叶南预计的时间早了近一年,修月说,他要给叶南准备一场最盛大的婚礼,很多事情需要提前准备。
修月的要求他无法拒绝。六年的监狱生活对修月而言,仿佛是慵懒的猎豹厌倦了血腥的厮杀而陷入的冬眠蛰伏。冬眠过后,回归自由奔驰的草原,他仍旧会成为毋庸置疑的…王者。
“我驾驶执照被吊销过一次。”
许久的沉默过后,小冬几乎忘记了刚才他们在谈论的话题。顿了顿,她说:“你是不是特别享受那种与众不同的感觉?就是那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一个急转弯过后,展阳阳随口道:“照你这么说,你也属于鸡群中的一分子。”
小冬被他抓住语病,懊恼不已,幸好这时火车站已遥遥可望。她觉得,跟展阳阳在一起,对任何人的忍耐力都是一个考验。他永远能在最短的时间内,用最漫不经心的语言勾起人心底的火气,然后兴致勃勃地撩拨几下,熊熊大火便顺理成章地燃烧起来。也许,这就是他为什么这么不招人待见的原因——至少她是这样认为的。
小冬急匆匆地在人群中搜寻大舅的身影,展阳阳则双手插在裤兜里,悠闲地四处张望。
大舅已经等得很不耐烦了,他在小冬找到他之前,就已经发现了她的存在。
这要得益于展阳阳那身扎眼的装束。印满英文字母的灰色套头衫和那条破得不能再破的牛仔裤,成功地攫住了大舅的视线。大舅那双微显混浊的眼睛里,染着浓浓的厌恶。
当得知这个穿着与二流子无异的小青年竟然是小冬的朋友时,大舅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小冬,你是当老师的,随时随地都要注意影响!”说完,还别有所指地瞥了展阳阳一眼,言下之意很明显。
“对,你是老师,要注意影响。”展阳阳嬉笑着拍拍她的肩膀,“走吧,我好人做到底,送你们回去。”
大舅毫不客气地把小冬拉到自己身旁,沉声道:“不用麻烦了,我们自己打车回去。”
小冬尴尬不已。她原本就不想让展阳阳跟来,因为古板守旧的大舅一定不会对他有好印象。可他似乎真的是很闲,不顾她的反对,就这么大咧咧地跟了过来。这下子大舅回去时,一定会跟妈妈唠叨个没完。
展阳阳无所谓地耸耸肩,潇洒地转身而去。
大舅见状,脸色稍稍舒缓。两个人正要走,却听…
“孟小冬,你的包落在我车上了。”
啊?小冬低头一看,果然发现自己两手空空,“你下车的时候怎么不提醒我?”
展阳阳眨了眨眼睛,很无辜地望着她,“因为我也是刚刚才发现你手里似乎少了点什么。”
“大舅,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很快就回来。” “不行!”大舅拉住她,“我跟你一起去。”
往停车场走的路上,大舅低声问她;“小冬,
你怎么会认识这种来路不正的朋友?他的车是哪儿来的?”
大舅你小点声。他就是穿得比较另类,其实人还挺不错的。”“那他是做什么工作的?”大舅冷哼。好人家的孩子,哪有耳朵上穿那么多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