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说:“世人皆觉得本宫和皇儿得尽宠爱,殊不知,这一切都是那狗皇帝的障目之法。本宫的皇儿再优秀又如何,比不上一个整日只知吃喝玩乐的废物!”
障眼法?
昭阳的目光落在盒子中的东西上,若有所思。原来父皇从未想过要将这天下交给楚临沐,他表现出来宠幸德妃和楚临沐,不过是障眼法而已,实则是为了保护君墨。其实,他早已经做好了准备和选择。
那这钥匙…
昭阳眯了眯眼,这盒子里面的东西,都与皇位传承有关,唯一以皇位相关的钥匙,应当就是打开那装真正玉玺的盒子的钥匙了。
可若是拿出玉玺的钥匙在这里,那苏远之在宫变那日拿出来的玉玺,又是怎么来的?
第560章 楚昭阳,你出来
莫非那也是一个假玉玺?
昭阳眯了眯眼,目光定定地落在盒子中,若有所思。
只是苏远之若是想要称帝,这楚氏天下便得改姓苏了,那玉玺是真是假,只怕也没有人人去追究。
这盒子就放在未央宫中,这打开盒子的凤钗也是母后交于她的,母后断然是知晓这盒子中究竟都有些什么东西的。
只是不知这些东西父皇是什么时候交给母后的,想必也应当是不久之前,若是母后早知有这些东西,此前也不会与德妃母子计较,担忧楚临沐抢了君墨的东西。
母后将这些东西交给她,且让她不要管她与外祖父,是希望她拿了这些东西,去联络各地兵马,阻止苏远之登基?
昭阳将那盒子重新锁了起来,心中却是乱极了。
若是如此,那她与苏远之,终究要成为敌人了吗?
此前她知晓苏远之暗中算计,抢走了原本属于君墨的东西,心中虽然惊怒,却也从未想过真正与他兵戎相见,只是不停地在暗自说服着自己,苏远之对她所拥有的一切了如指掌,她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她甚至想着,她可以全然放弃父皇和先祖守护了这么多年的楚氏江山,苏远之要,给他便是了。
她只求母后、君墨还有外祖父外祖母能够平安,她只要救了他们,便离开楚国,寻个山清水秀没人识得的地方,一家人平平淡淡地生活在一起,从此与苏远之成为陌路,再无丝毫干系。
可是,母后却将这兵符和圣旨交到了她的手中。
昭阳深吸了一口气,心中愈发乱得厉害。
如今,她又该作何选择?
昭阳在屋中坐了整整一下午,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昭阳吃了晚饭,便趁着天色暗下来没人留意的时候,拿着那雕刻着凤凰的盒子出了屋子,将那盒子埋在了清心楼后面。
回到屋中,心中仍旧不知应当作何选择,只打开了窗子,定定地望着清心楼上她此前住的那屋子。
今夜不知他会不会来?
似是感受到了她心中的情绪,子时刚过,那屋子便又亮起了灯来。
只是苏远之的身影却一直不曾出现在那窗户上,昭阳心中隐隐有些失落,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亮着灯的屋子,盯了几乎整整一个晚上。
一个晚上,那灯都不曾灭。
他在做什么?昭阳咬了咬唇,都不歇息的吗?
察觉到心中那本不应该存在的情绪,昭阳愈发慌乱了几分,急急忙忙转过头,在床上躺了下来。
事情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他与她早已无任何可能,她还在奢求什么?
天色已经渐渐亮了起来,昭阳深吸了一口气,公主府她也应当离开了,不管最后她的选择是什么,她首先要做的,也是救母后和君墨。
正想着,外面却传来了吵吵嚷嚷的声音,昭阳一愣,心中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便连忙打开了屋子的门,走了出去。
其他四个下人亦是从屋中走了出来,因着还未到卯时,众人都是一脸刚睡醒的迷茫模样。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样吵闹?”昭阳的手在袖中暗自握紧,面上神情却是平淡,只开口问着。
小六子打了个哈欠:“我也刚起来,也不知道呢。”
顿了顿,才叹了口气:“我瞧瞧去。”
说着,就朝着后院的门走去,只是小六子尚未走到门口,昭阳就瞧见后院已经被穿着黑色劲装的男子围了起来。
昭阳望着那些黑衣男子的打扮,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昭阳自是识得的,那是苏远之手下暗卫的打扮。
昭阳心中有些慌乱,叶子凡曾说,苏远之的血隐楼中,有天底下最好的暗卫,也有天底下最齐备的消息网用来收集消息。
此前那些暗卫在她面前不过隐藏了实力。
莫不是,苏远之的暗卫已经发现了她?
昭阳往后退了一步,抵住了身后的门。
心中正胡思乱想着,就瞧见一抹青色的身影出现在了后院门口…
苏远之。
昭阳的心一下子便坠了下去,若说方才只是猜想,如今苏远之平白无故地出现在了这住着下人的后院,便是让昭阳肯定了心中想法。
昭阳咬了咬唇,心中慌乱急了。
“丞…丞相。”其余几个下人也未曾想到苏远之会突然出现,皆是露出了几分慌乱的神色来,急急忙忙同苏远之请着安。
昭阳抬起眼来,目光快速地扫过苏远之的脸。
这倒是苏远之离开孟县之后,昭阳第一次瞧见苏远之的脸,上一回在宫中甬道的时候,她也不过只看到了一抹背影而已。
他看起来倒是并无即将登基为帝的意气风发,反而似乎憔悴了一些,眼下泛着淡淡地青色,带着几分倦怠。
只是身上那冷冽的气息却愈发明显了几分,让人即便是站在离他尚有五六米远的地方,便被那清冷压迫得大气都不敢出。
苏远之抬起眸子来,在后院之中淡淡地扫了一眼,眸光便在昭阳的身上停住了。
昭阳低着头,却能够察觉到那目光中的灼热,那目光她太过熟悉,自是不会认错。手无意识地背到了身后,抵住了身后的门。
苏远之盯着昭阳看了良久,突然抬脚朝着昭阳走了过来,昭阳心中愈发慌乱了起来,浑身僵硬得不成模样。
手下猛地用了力,身后的门便被推了开来,昭阳急忙退进了屋中,将门关上了,最后关上门的那一瞥,昭阳瞧见了苏远之眼中一闪而过的怒意。
昭阳将身子抵在门上,心跳得厉害,似乎有些无法呼吸。
外面良久没有动静,昭阳抬起眼来,慌里慌张地四下看着,屋子极小,没有可以躲的地方,窗户与门在同一个方向,跳窗也是自投罗网。
昭阳急得眼泪都快要出来了,面色煞白着,察觉到有人推了推门,便连忙用尽了全力抵着门做着最后的反抗。
心中有千百种念头从脑海之中快速闪过,想着她只怕也跑不掉了,苏远之抓住了她,会如何对她?想着幸好她昨夜将那盒子埋了,希望苏远之不会发现那盒子。
“楚昭阳,你出来。”外面传来苏远之的声音。
声音十分平静,平静得不带丝毫波澜,却似乎透着深深的倦。
第561章 两心相阻
他说:“楚昭阳,你出来。”
不知为何,便是这简简单单的六个字,却让昭阳鼻尖猛地一酸,再也抑制不住眼中的泪水,只得任由它们扑簌簌地滚落下来。
昭阳慌慌张张地抬起手来,将落下的泪水擦掉。
如今他们是敌人,他手中握着母后、君墨和外祖父的性命,她如何能够在他面前示了弱。
昭阳仰起头,深吸了一口气,用尽全力将眼中的泪水收了回去。
苏远之在外面喊了一声之后,外面便又没有了声响。只是昭阳却知道,他一直都在,就在与她一门相隔的地方。
昭阳缓缓松开了抵住门的手,走到了屋中那小小的梳妆台前,目光落在铜镜之中。
铜镜中的女子因着面上的易容,面色不如平常人那样红润,隐隐透着几分苍白之色,眼中因为方才哭过的缘故,有些红。
昭阳挺直了背脊,努力平静着自己的心绪。
逃是逃不掉了,只能让自己学着将情绪隐藏起来,为自己的心装上盔甲,才能平静地面对苏远之。
许久,昭阳在缓缓闭上了眼,深吸了一口气,走到了门前,伸手握住门把手,缓缓将门拉了开来。
天色已经大亮,苏远之便站在晨光之中,静静地望着昭阳。
昭阳的手在袖中掐得自己生疼,嘴角却是勾起了一抹似讽非讽的笑容来:“苏丞相好本事啊…此前君墨在滨州失踪的时候,本公主倒是不知,苏丞相手中的暗卫这样厉害。”
苏远之却只是定定地看着昭阳,并未辩驳,良久才开了口,声音隐隐带着沙哑:“走吧。”
“走?”昭阳有些疑惑地望向苏远之:“这就是本公主的府宅,苏丞相还想本公主去哪里?”
苏远之神情一顿,沉默了片刻,才又道:“你若是喜欢住在公主府,便住在公主府便是,只是这地方是下人住的,却不是你应当住的地方。”
昭阳抬起手来拢了拢自己鬓角散落下来的发丝,面上仍旧带着疏离的笑容:“也是。”
说完,便径直抬脚出了门,绕过了苏远之,出了后院,踏上清心楼的木制楼梯,上了楼,回到了她此前住的屋子。
屋中的东西倒是与她离开的时候并无什么不同,因着昨夜苏远之在屋中呆了一夜的缘故,屋中尚且弥漫着他身上独特的清冽香气,似梅似竹。
这香味让昭阳忍不住蹙了蹙眉,走到窗户边,抬起手来将窗户推了开来,外面有风吹了进来,香味稍稍淡了些,昭阳才松了口气。
苏远之一直在她身后,她知道,那一直静静落在她身上的目光让她身子忍不住有些僵硬。
昭阳在窗边站了会儿,才转过了身,佯装有些诧异地望向苏远之:“苏丞相怎么还在此处?本公主有些累了,要歇息了,苏丞相请回吧。”
苏远之沉默着,却并未开口说话,只定定地看了昭阳一眼,便果真转身出了屋子。
昭阳瞧着他的背影,嘴角的笑容渐渐染上了几分讥诮。
苏远之倒是离开了,只是屋子门口却立着两个暗卫,昭阳知晓她逃不掉,也索性懒得挣扎,信步在屋中走了一圈,走到书架旁的时候,目光却落在了书架上一个被打开的盒子上。
盒子不大,里面什么都没有放。
昭阳却是停下了脚步,将那盒子拿了下来。
她的记性素来不错,一眼就瞧出了这盒子的来路,这是此前装那七翅斜凤钗的盒子,昨日里她让王嬷嬷将这盒子中的凤钗拿给了她,这盒子自然就空了。
可是为何,这盒子却是打开的?
苏远之莫非就是因为瞧见这盒子中的凤钗不见了,才知道她回了公主府,这才顺藤摸瓜查到了她?
是王嬷嬷拿了凤钗之后没有合上盒子?
昭阳咬了咬唇,将那盒子放回了原处,扬声道:“我要见王嬷嬷。”
门口的暗卫只沉声应了“是”,便又没有了声响。
没多一会儿,昭阳就听见了外面有脚步声响了起来,随即门就被推了开来,王嬷嬷低着头从外面走了进来,轻声唤了一声:“公主。”
昭阳颔首,指了指那书架上打开的盒子:“那盒子,你打开替我取了凤钗之后,可是忘了合上?”
王嬷嬷听昭阳这样问,才抬起眼来顺着昭阳的手望了过去,神情亦是带着几分诧异,旋即摇了摇头,神情十分笃定:“奴婢记得很清楚,奴婢拿了凤钗之后,便将这盒子合了起来。”
昭阳目光落在王嬷嬷的身上,若是王嬷嬷蓄意为之,目的无非就是苏远之找到她而已,如今她已经被苏远之寻到,她没有欺瞒自己的理由。
这样说来,这盒子并非是王嬷嬷忘了关。
那么,便只有一个解释了,是苏远之打开了它来查看。
昭阳咬了咬唇,莫非他每日出现在这屋中,便是查看这屋中有没有什么东西被动过不成?
昭阳沉默了良久,转过眼瞧见王嬷嬷仍旧静立在一旁,方挥了挥手道:“退下吧。”
王嬷嬷点了点头,顿了顿,才压低了声音道:“这清心楼闹鬼的事情,是从十多日之前开始的,奴婢大抵猜到是丞相,因而奴婢才每日里上来瞧瞧屋中的东西可有被人动过。”
昭阳神情微动,十多日前,大抵便是她从孟县失踪之后?
“每日清晨,奴婢都会发现油灯中的灯油少了不少,约摸是点了一夜的量。”王嬷嬷的声音轻轻地,说完便朝着昭阳行了个礼退了下去。
昭阳咬了咬唇,苏远之自打她失踪之后,每夜都来?一来就是一夜,且瞧那盒子,似乎他来只是为了瞧瞧屋中有没有什么东西被动过,以确定她是不是回来了?
呵,既然如此,他为何还要做出那些事情来?她此前还时常在心中为他开脱,想着他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可若是有苦衷,如今她都已经在他面前了,他为何连一句解释的话的没有?
是没有什么可以解释的?还是压根不屑同她解释?
心绪波动得厉害,昭阳深吸了口气,将汹涌的情绪压了下去。
第562章 情断义绝
屋中只有她一个人,安静得让人觉着有些心慌意乱,昭阳走到窗户边,将窗户推了开来,窗户下面便是后院,院子里的一切都能够尽收眼底。
院子里十分安静,昭阳只瞧见小六子拿着扫帚在打扫院子,仿佛先前发生的那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吃食都是暗卫送到屋中的,昭阳知晓自己暂时是无法离开了,心绪也渐渐平静了下来,昨夜没怎么睡好,用了饭之后,昭阳就躺在美人榻上看书。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昭阳方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那脚步声极轻,却一下一下地敲在昭阳的心上。
门外的暗卫素来来去无声的,清心楼上有暗卫守着,其他人也不会上来,这脚步声只能是一个人的。
苏远之。
门被推了开来,昭阳的余光瞥见一抹青色的身影,倒果真如她所料。
苏远之站在门口,目光在屋中淡淡扫过,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站在门口背着光,有些看不清屋中情形,苏远之渐渐适应了屋中的光线,目光最后落在了躺在美人榻上面无表情的昭阳的身上,而后才抬脚进了屋。
走到桌子旁,取了桌子上的火石来,点了火,将桌子上的油灯点了起来,屋中一下子亮堂了起来,昭阳蹙了蹙眉,似乎有些不习惯这突如其来的亮光。
苏远之将昭阳脸上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默不作声地将那放在一旁的画着仕女图的灯罩罩在了灯上,屋中的灯光便稍稍柔和了几分。
苏远之一直站在桌子前,目光定定地盯着灯罩里面跳跃着的灯光,面色隐隐有些发白。
门外传来明安的声音:“公子今儿个一整天都没用饭,小的吩咐人准备了饭菜,公子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昭阳闻言,眸光淡淡地扫过苏远之苍白得有些异常的脸色,嘴角勾起一抹暗含嘲讽的笑容,转开了眸子,苦肉计么?
苏远之并未应声,许久,才听见明安又轻咳了一声:“那小的就让人随便做一些了。”
脚步声渐远。
苏远之抬起眼来,瞧见一旁的窗户打开着,便走到窗边,将窗户关了起来,而后才又走到了屋中站定,昭阳瞧见,灯光照耀之下,他的影子正好映照在窗户上。
昭阳抬起眼望向苏远之,深吸了一口气,终是忍不住开了口:“苏远之,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声音中带着轻颤。
苏远之低着头拨弄着桌子上油灯的灯芯,却依旧沉默着。
昭阳觉着心像是被一只手紧紧扼住一般,叫她几乎有些喘不过气来,只得合上眼,想方设法地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只是却是徒劳,一想起苏远之此前那些所作所为,昭阳便忍不住浑身都开始颤抖。
再睁开眼的时候,却见苏远之仍旧在摆弄着桌子上的油灯。昭阳终是无法抑制住心中汹涌的情绪,将手中的书朝着苏远之扔了过去,正好砸中苏远之的额头,昭阳的力道不小,苏远之的额头开始浸出血来。
“我毫无保留地信任你,将所有的一切都托付给你,你就是这样对我的吗?难道,此前你对我的那些好,都不过是逢场作戏?都是假的?我不相信!”
“苏远之,你倒是说话啊,你告诉我啊,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哪怕你说你有苦衷,哪怕你说我听到的看到的那一切都是假的,只要你说,我就愿意相信,你说啊…”
昭阳的声音中带着嘶哑,几近嘶喊,喊着喊着,却又染上了哽咽。
“你说啊…”见苏远之仍旧无动于衷,昭阳的心一点一点地凉了下来。
屋中只听见昭阳压抑的哭声,苏远之的目光却一直盯着那摇曳的烛火,半晌,才终是开了口:“你累了,早些歇着吧。”
声音低哑,仿佛在压抑着什么。
这是苏远之自打进门以来说的第一句话,却没有解释如今正在发生的那些事情,也没有劝慰。
只这么一句,说完,便将手中用来拨动灯芯的铜制灯剔放在了一旁,定定地看了昭阳一眼,便转身出了门。
昭阳猛地站起身来,带倒了美人榻旁边摆放着的凳子,似乎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苏远之的背影,良久,才厉声大喊了一声:“苏远之!”
声音中满是怒意与不甘。
只是,却没有人回应。
昭阳呆呆愣愣地站在原地,似是有些难以置信一样,身子像是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一样,连哭声都停了下来,只脸色惨白,眼神空洞地站着。
半晌,昭阳猛地又跌坐回了美人榻上,美人榻发出一声有些剧烈的声响,屋中便又归于了平静。
桌子上苏远之点燃的油灯亮了一整夜,昭阳定定地坐在软榻上,呆呆愣愣地坐了一整夜。
第二日一早卯时刚过,天才蒙蒙亮,屋子的门便被推了开来,王嬷嬷从门外走了进来,一见着昭阳的模样,亦是吓了一跳,急急忙忙走到昭阳面前蹲下了身子来,眼中满是心疼:“公主这是怎么了?”
问完,才抬起眼来细细打量了一番屋中情形,又伸手握了握昭阳冰冷的手,蹙了蹙眉道:“不管发生什么事,公主也不应该这样糟蹋自己的身子啊。”
说完,回过头看了眼门口的暗卫,方压低了声音道:“公主,事情尚未到最糟的时候,无论如何,公主可不能坏了自己的身子,如今柳太尉即将被推出午门斩首,太子殿下和皇后娘娘情形不明,公主可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事啊。”
昭阳听着王嬷嬷的话,缓缓合上眼,半晌,终是有眼泪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隔着眼前氤氲的雾气,昭阳张了张嘴,嘴唇微微轻颤着,声音亦是沙哑的:“嬷嬷,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从此以后,我不会再为他流下一滴泪。他既然这般不仁,我又何必还惦念着与他的情意。”
“从今以后,我与苏远之,夫妻情断,不死不休!今日他加诸在我身上的痛苦,我终会一点一点地讨回来。”
第563章 剜心
哭也哭过了,闹也闹过了,她曾经想着,兴许是自己误会了他,兴许他有苦衷。
甚至想过,只要他愿意开口同她解释,无论他说什么,她都愿意尝试着去相信。
可是他连一句解释的话都吝啬。
昭阳再也没有理由自欺欺人。
正如王嬷嬷所言,她要做的事情,还有许多。外祖父即将被苏远之推出午门斩首,母后和君墨情形不明,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对苏远之的信任造成的,她有什么资格将时间浪费在难过上?
休息了一个上午,昭阳的心情终是稍稍平静了一些,心中也开始盘算起来。
如今她已经落入了苏远之的手中,以苏远之的手段和性子,定是不会让她有机会再离开的。
现下,她手上唯一的筹码和资本,便是母后交给她的那盒子里面的那些东西。
可若她无法离开,那些东西也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昭阳睁着眼,定定地望着床顶的幔帐上绣着的艳色牡丹花,脑中一片乱麻,全然没有任何主意。
王嬷嬷端了饭菜进来,见昭阳仍旧躺在床榻上,便走到了床边,觑了觑昭阳的神色,轻声道:“公主,起床用些饭菜吧,身子要紧。”
昭阳转过头来,眼中仍旧带着茫然,半晌才回过神来,明白王嬷嬷在说什么,只点了点头应着:“好。”
王嬷嬷见昭阳应了声,却全然没有起身的打算,便上前扶着昭阳坐了起来,手轻轻地在昭阳手心捏了一捏。
昭阳瞧着王嬷嬷看了过去,便听见王嬷嬷开了口。
“公主莫要再伤心了,公主刚刚生产不久,坏了身子可是一辈子的事情,不值当的。此前陛下建公主府的时候,在湖心岛上种了不少的菊花,如今菊花已经开了,公主心情不好,不妨用了午饭之后,在湖心岛走走,散散心。”
昭阳一怔,见王嬷嬷朝着她眨了眨眼,心下有些诧异,王嬷嬷是父皇指派给她打理公主府中事务的人,应当是可信的,她方才这些话,似乎隐隐带着几分深意,却是不知是何意。
昭阳沉吟着,目光扫过门口一动不动像木桩一样站着的暗卫,冷笑了一声:“我如今不过是个被看守得严严实实的犯人而已,散心?散哪门子的心?”
王嬷嬷连忙道:“公主逛公主的湖心岛,他们要跟着跟着就是了,公主犯不着苦恼。”
昭阳闻言,沉默了片刻,方轻轻点了点头。
王嬷嬷扶着昭阳起了身,目光落在昭阳仍旧易着容的脸上,轻声道:“公主这脸…”
昭阳抬起手来摸了摸自己的脸,叹了口气:“如今都已经落到这步田地了,还易容做什么?去给我打盆水来吧,我将脸上的易容洗了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