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清酌在对面落了座,取了一个火炉来点了火,又娴熟地取来茶壶和装着茶叶的罐子,苏婉兮一怔,瞧着他的模样,这是要煮茶?
“方才我给你的东西,你就在这里看,看吧。”叶清酌倒似乎并不在意苏婉兮的打量,声音淡淡地道。
苏婉兮不知叶清酌打着什么样的主意,只得将那竹简展了开来。
只是出乎苏婉兮意料的,竹简上记录的,竟然是叶清然的生平事迹。
许是察觉到苏婉兮的诧异,叶清酌的声音适时在耳边响了起来:“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苏婉兮看东西的速度素来极快,不过小半个时辰,就已经将那卷厚厚的竹简上的字全都看完了。
叶清酌将面前放着的杯子推到了她的身前:“大红袍,你试试。”
苏婉兮颔首,端起茶杯,一股如兰花一般清雅的香味窜入了口鼻,轻抿了一口,味道柔润醇香,回味甘甜。
苏婉兮抿嘴笑了起来,那日他说轻墨的茶犹如粗糠,她的犹如精米,只是如今才知晓,叶清酌才是真正的茶中高手。
“看完了,说说你的想法。”叶清酌端起茶杯,看了苏婉兮一眼。
苏婉兮稍稍整了整神色:“说实在的,奴婢看完三公子的这份生平之后,觉着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
“哦?”叶清酌挑眉。
“乏善可陈。”苏婉兮轻叹了口气,她并非是吊胃口的高手,索性将自己的想法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三公子因得在娘胎里就带了病,身子素来不好,从出生开始,就几乎泡在药罐子里长大,也因为身子的缘故,甚少出门,不能习武,每日里只呆在屋中看书习字,后来十来岁之后,身子才稍稍好些,只是却因为年少时候被拘束惯了,养成了安静的性子,也就不怎么想出门了。”
苏婉兮食指在茶案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敲打着,抿了抿唇接着道:“唯一看起来还算令人意外的事情,就是那桩婚事了。”
“三公子甚少出门,难得出门,却竟然在元宵节的灯会上,独独取下了刘丞相家幺女的面具,且就那么极短时间的相处,就让丞相家的那位小姐倾心相许,不惜与家人对抗,也要嫁给三公子。丞相大人护女,因而专程见了三公子,对三公子进行了考验,只是三公子却竟然通过了考验,娶到了丞相大人的女儿为妻。”
苏婉兮亦是有些吃惊,原来三夫人竟然是丞相大人的女儿,她竟从未听说过。
“只怕后来因着这件事情,让许多人对这个原本名不见经传的三公子刮目相看,可是此事之后,三公子却又似乎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整日里只与新夫人在房中玩乐,不问世事,且与丞相也并无过多的来往,那件事情才又渐渐被人淡忘了去。”
叶清酌抿了口茶:“你觉着,老三果真全然同丞相断了联系?”
“这奴婢就无从猜测了,只是瞧着三公子的做派,倒不像是没野心的。”苏婉兮垂下眼眸,三公子不仅有野心,只怕野心还大着呢,连女子都利用得这样彻底,怎会放着丞相府这样的大树不去攀。
恐怕只是害怕太过引人注目招致灾祸而已,毕竟三公子在楚王府中只是一个庶子。
一个庶子,若是放在平常百姓家是压根上不得台面的。三公子的生母瑾侧妃虽说有个侧妃的名头,可侧妃,说到底也只是个妾室而已。
“前些日子,三弟妹肚子里的孩子没了,此事传到了丞相府,丞相府可是到楚王府好生闹了一趟的,倒是老三将他们给劝住了,可是这件事情传出去,说的大抵都是母亲容不得他这个庶子生下王府长孙。”
苏婉兮听叶清酌这样说,却是愣住,此事她在清风院中竟没有听到一点风声,大抵是被正院那边给瞒下来了,却竟然还有这么一遭。
苏婉兮瞧着叶清酌的眸子里盛满了冷意:“此事说到底也是后宅之事,王府后院素来是母亲在操持,我又未曾娶妻,我本不该过问,只是涉及母亲的名声,自是要好生查一下的。这一查却查到,三弟妹在流产之前十来日就悄悄在府外找了大夫诊脉,只是当时大夫就诊出来,三弟妹肚子里这个孩子胎像不稳,不易保住。”
“竟有这事?”苏婉兮悚然一惊:“可是三院那边将此事隐瞒了下来?”
叶清酌放下茶杯,冷笑道:“自然是隐瞒得严丝合缝的,加上为三弟妹诊脉的大夫又是府外的大夫,自是没人能够想得到,若我不去查,也不会知道还有这么一遭。我甚至怀疑,那个孩子是怎么掉的。”
苏婉兮听叶清酌这么说,心中更是惊诧万分,盯着叶清酌,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世子爷是怀疑,根本就是三公子…”
话还未说完,苏婉兮就觉着这个猜测太过吓人,便捂住了嘴。
叶清酌笑了笑,漫不经心地往后靠去,静静地看着苏婉兮:“是啊,这府里也愈发地不干净了,总得要找个人好生清理清理。”
苏婉兮被叶清酌看得心头一跳:“世子爷瞧我做什么?”
叶清酌嘴角翘得愈发高了一些,却是说起了一出全然不相干的事情来:“你可知道,红裳为什么会被人盯上?”
“嗯?”苏婉兮不明所以。
“我这书房之中,素来不允许丫鬟接近,一直都是轻墨在打理。去年有一回我右手受了伤,轻墨又被母亲叫到了牡丹院,我左手无法磨墨,想起进书房的时候,是红裳在外面侍候,就将她叫到了书房来替我磨了一回墨。”叶清酌笑得十分纯良,苏婉兮却心头猛地一跳。
“然后没两日,她就出现在了我的床上。”
苏婉兮几乎是咬牙切齿地看着叶清酌,她方才还在诧异,今儿个叶清酌的话似乎格外的多,且还破天荒地同她说起了许多王府中秘而不宣的事情,先前还以为是叶清酌醉了酒的缘故,却原来是叶清酌在算计自己。
半晌,苏婉兮才按捺下心中的神思,讪讪地道:“世子爷要让奴婢做什么,奴婢自是会尽力办的妥妥帖帖的,世子爷又何必这样逗弄奴婢呢?”
叶清酌笑了起来:“是吗?那这回就让我瞧瞧你的本事,以前不过是让你小打小闹地处置一些卑贱的下人而已,接下来的事情,可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了。这府里的水可深着呢,你可得帮我把事情办好了。”
苏婉兮连忙应了下来,心中却竟然是有些雀跃的。
见叶清酌取了茶壶来倒茶,苏婉兮沉吟了片刻,终是开了口:“世子爷此前让奴婢查出府中的细作是谁,并且承诺查出来之后,就给奴婢一个赏赐,不知这话可还算数不算数?”
“哟?”叶清酌声音一挑,斜斜地朝着苏婉兮睨了过来:“还知道讨赏了?”
倒好了茶,才淡淡地接着道:“说吧,想要个什么赏赐?”
苏婉兮连忙应承着:“想让世子爷赏奴婢一个影卫。”
“影卫?给你做什么?难不成你觉着,在这清风院中还能有人害了你不成?还是说,你想寻个影卫去给你暖床?”叶清酌低着头,目光落在杯盏之上。
“世子爷说笑了,奴婢只是惜命而已。世子爷也说了,以后奴婢要办的,可不是一些卑贱的下人,主子们想要奴婢的命,奴婢还敢说不不成?而且,以后若是要查探什么事情,有影卫出马总是要方便一些。”
叶清酌听苏婉兮这样说,又笑了起来:“嗯,的确如此,那楚光阴你就接着拿去用吧,很少有他办不到的事情。”
“谢世子爷。”苏婉兮忙不迭地道了谢。
却见叶清酌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说的也有道理,若是府里的主子想要你的命,你的确是有几条命都不够用的。要不…”
叶清酌顿了顿,慢吞吞地喝了口茶:“我将你纳入房中,抬成贵妾,这样不久妥当了。”
苏婉兮悚然一惊,连忙跪了下来:“世子爷莫要打趣奴婢了,奴婢可没有这样的福分。”
叶清酌冷冷一笑,也不在此事上多做纠缠,只轻声道:“我后院里那些妾室姨娘的,几乎全都是被人硬塞进来的,没一个安分的,你都尽快想法子处置了,最干净的方式处置。”
“是。”苏婉兮面不改色地应着,最干净的方式,无非就是死。
“对了,老三若是还来找你,你不妨虚应着,瞧瞧他想要用你做什么。”叶清酌笑了笑,眼尾一挑,带出几分邪魅来。
第94章 后院之争
苏婉兮刚出了书房,准备回屋子就听见拂柳在小小声地叫她。
拂柳见她看了过来,快步走到苏婉兮面前,拉着苏婉兮到墙角,小声地道:“世子爷唤你去了书房?”
苏婉兮点了点头,就听见拂柳四下看了看压低了嗓音叮嘱着:“那你可得小心着些,那书房可是进不得的。”
苏婉兮方才在书房中已经听叶清酌说起过那红裳之事,面色亦是有些无奈,却也感激拂柳特意提醒,只轻声宽慰着拂柳道:“放心,我会小心些的。”
待回了自己的屋子,却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了。
后院本就是不见血的战场,可是她说来说去,如今的身份只是个丫鬟,叶清酌却让她将这后院里面的姨娘夫人都给除掉,这谈何容易?
苏婉兮咬了咬唇,有些犯了难。
申时初,柳夫人院子里就派了丫鬟过来,晚上这小院里按理是要摆小宴给叶清酌庆祝的,只是这摆在哪儿,却让柳夫人有些犯了难,这才特意遣了丫鬟来询问叶清酌的意见。
却不曾想到,叶清酌躲在书房中连见也未见,只撂下了一句:“这种小事,去问阿娇就是了。”
那丫鬟这才掉转头来寻苏婉兮,苏婉兮听叶清酌这样说,就知晓,叶清酌这样抬举她,虽然只怕给她树了不少敌,却也是一种帮衬,好让这小院中的下人知晓,他叶清酌如今对苏婉兮十分倚仗。
苏婉兮抬起手来拢了拢鬓角的发丝,想着既然是叶清酌的寿辰,也不宜偏颇了谁,沉吟了片刻,才对那丫鬟道:“那就摆在清风院的正厅吧。”
晚些时候,各位姨娘夫人就纷纷到了清风院外院,能进楚王世子后院的,大多容貌不俗,且因着今日是叶清酌的寿辰,自是费了心思的打扮,浓妆淡抹,自是百花争艳。
叶清酌尚未出来,苏婉兮带着清风院的下人们在外院侍候着,落在苏婉兮身上的目光就格外的多。
“这位就是阿娇姑娘吧,听闻今儿个在王爷面前露了好一手呢,给咱们小院争了光呢。”说话的是四姨娘,苏婉兮在洗衣房的时候就听到过她的名号,因着出手大方,洗衣房中的人都喜欢送衣服去她的院子中。
苏婉兮笑了起来:“这哪儿是奴婢的功劳,实在是…”
苏婉兮话说到一半,却又四下看了看,才笑眯眯地道:“前段时日,世子爷在王妃跟前许了诺,半年之内,定将接一个世子妃回来,此前百花宴世子爷倒是有了属意的人选,知晓那姑娘喜欢字画,前段时间一直让奴婢帮忙找合适的礼物,奴婢整日泡在那些字画中,这才了解了一些。不然以奴婢的出生,哪里懂那些?”
顿了顿,又接着道:“今儿个世子爷从王爷那里得了那幅名画,心中十分高兴,先前还叫了奴婢进书房帮他寻个好的盒子,将那画装起来呢。”
厅中几个女子听苏婉兮这样一说,皆是面露诧异,心中不知道转了多少个念头。
“世子爷果真这么说了?”敏夫人急忙追问着。
“自然,各位夫人姨娘也应该知晓,最近王妃娘娘对此事十分着急,在世子爷面前不知发了多少火,世子爷又是个孝顺的。”顿了顿,苏婉兮又笑了笑:“奴婢觉着,这倒也是众位主子们的福分,各位主子们的好日子怕是就要来了。”
敏夫人冷哼了一声:“正牌世子妃要进门了,这还成了我们的福分了?”
“世子爷这几年不去后院,其实最主要的原因,是不希望在世子妃入府之前,有了孩子,这世子妃入了府,若是有了身孕,众位夫人也自当可以承宠了,这莫非不是好事?”苏婉兮笑了笑,低头撩了撩鬓角的发丝。
“兴许也用不了那么久,王妃可是相当迫切地想要抱孙子。”
众人听苏婉兮这么一说,眼中一下子就亮了起来,皆是跃跃欲试,苏婉兮笑看着她们的神情,心中想着,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丫鬟,何德何能能够除掉这些姨娘夫人的,最妥帖的方法,自是想法子挑起她们彼此之间的斗争。
后院女子之间的斗争,素来是最为残忍的。
姨娘夫人们在厅中谈论着衣裳首饰,苏婉兮便入了后院,侍候着叶清酌换了一身青色常服:“今儿个众位姨娘和夫人们都是精心打扮的,瞧得奴婢都险些花了眼了。”
叶清酌看了苏婉兮一眼,没有应声。
厅中已经布置妥当,饭菜上好了,叶清酌才斯斯然出了内院。
方才还不停说着话儿的夫人姨娘们倒是突然安静了下来,聘聘婷婷地站起身来同叶清酌见了礼,一个个小心翼翼地望着叶清酌,双眸含春。
叶清酌恍若未见,径直走到桌子旁坐了下来:“都坐吧。”
众人入座之后,叶清酌瞥了苏婉兮一眼,苏婉兮忙让人给众位主子们布菜,满室安静地吃着桌上饭菜。
倒是敏夫人先笑吟吟地起了身,端了面前的酒盏走到了叶清酌面前,笑得媚意横生:“世子爷,妾身敬世子爷一杯,祝世子爷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叶清酌倒也并未推拒,放下手中筷子,举了杯,与敏夫人的酒杯轻轻一碰,仰头喝了下去。
一杯酒下肚,敏夫人面色像是染了霞色一般,轻飘飘地扫了扫桌子上的其他人,扭着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柳夫人嘴角弯了弯,夹了一筷子荷叶蒸糯米排骨放到了叶清酌的碗中:“这排骨极好,世子爷试试看。”
叶清酌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吃了,抬起眸子来,目光在桌子上扫了一圈,却落在了二姨娘的身上:“你今日这身衣裳倒是清雅,配着着翡翠玉簪正好。”
二姨娘一直窝在一角吃着东西,听叶清酌这样一说,倒是被惊了一跳,轻咳了几声,似是被呛住了一样,脸憋得通红。
叶清酌命苏婉兮倒了一杯清水,亲手递给了二姨娘,面上却难得地带了几分笑意:“瞧你,吃饭也这般大意。”
二姨娘面色更红了一些,连忙接了水,喝了两口,才不再咳嗽,可是脸上的红晕却一直褪不下去,也不知是羞的还是呛的,只声若蚊呐一般开了口:“谢谢世子爷。”
叶清酌笑了笑,这才转开了眼。
苏婉兮却将桌上众人的神色一一收入眼中,心中暗道:“叶清酌倒是一个把控人心的高手,不过三言两语之间,就将桌上众人的情绪拿捏在了手中。”
一顿饭吃下来,气氛却略显有些怪异,饭毕,苏婉兮扶着叶清酌进了内院,就瞧见方才半道上就不见了的轻墨在院子里面出现了,手中还拿着一个盒子。
叶清酌接过来就将盒子递给了苏婉兮:“趁着她们还未走远,将这东西拿出去当着她们的面送给二姨娘。”
苏婉兮接了过来打开来看了看,里面放着一只玉兰点翠步摇,和一对同款式的耳坠。
苏婉兮一下子就明白过来叶清酌的打算,忙应了声,小跑着出了院子,众人果真还未走远,苏婉兮连忙扬声喊道:“二姨娘请留步。”
一行众人都回过了头来,二姨娘的脸上似是有些茫然。
苏婉兮快步走到了二姨娘面前,笑着将手中那紫檀木的雕花盒子放到了二姨娘的手中:“这是世子爷让奴婢交给二姨娘的,世子爷说二姨娘气质婉约精致,这两件首饰戴了定会好看。”
二姨娘闻言,眼中一亮,将那盒子接了过来,似是有些受宠若惊。
苏婉兮又稍稍压低了声音道:“世子爷嘱咐奴婢今后对二姨娘多加照看几分,二姨娘若是有什么事情,都可派丫鬟来清风院同奴婢说就是。”
说完,才往后退了两步,对着众人行了个礼:“奴婢先行告退。”
而后才抬眸扫了一眼众人神色各异的脸,退回了清风院。
叶清酌既然已经开了头,点了这样一把火,苏婉兮自是应当帮着将这把火烧得更旺一些的,接下来连着几日,苏婉兮便让人不停地往二姨娘的屋子里送东西,从屋中的摆件,到时兴的布料首饰,到吃食。
几乎每日里,清风院的丫鬟小厮都要往二姨娘的屋中跑个两三趟。
连清风院中都在说,二姨娘不知道烧了什么高香,竟一下子入了世子爷的爷,只怕是要受宠了。
只是后院中却似乎有人按捺不住了。
叶清酌不在府中,苏婉兮呆在屋子里绣花,却听见外院传来哭声,苏婉兮有些诧异,站起身出了门,刚打开门,就瞧见守卫匆匆忙忙跑了进来,见着苏婉兮连忙道:“阿娇姑娘,刚刚二姨娘身边的丫鬟来禀报,说二姨娘落了水,人虽然救了起来,可是却还昏迷着。”
苏婉兮一愣,连忙随着守卫出了内院。
外院那前来报信的丫鬟哭得厉害,见了苏婉兮就扑了上来:“阿娇姑娘,你可要给咱们姨娘做主啊。”
苏婉兮连忙将她拉开了来:“走吧,我瞧瞧去,一面走你一面同我说说究竟是什么情况,怎么好端端地就落水了呢?”
那丫鬟连忙抽抽噎噎地跟在苏婉兮身后除了清风院往后院跑去,泣不成声地说着先前发生的事情,倒是让苏婉兮捋了个大概。
事情同敏夫人有关。
第95章 二姨娘落水
早上二姨娘用了饭,就带了丫鬟出门散步,到湖边亭子里歇脚,瞧见湖中鱼儿游得欢,就让丫鬟回屋去取一些剩下的馒头来喂鱼。
丫鬟取了馒头来,就瞧见二姨娘在湖边同敏夫人起了争执,也不知怎么地,就落入了湖中,在场的几人都不会水,一时间也吓到了,等着叫了人过来将二姨娘救起来的时候,二姨娘已经昏死了过去。
丫鬟一口咬定瞧见是敏夫人身边的丫鬟推了二姨娘一把,二姨娘才落入了水中。
苏婉兮到二姨娘屋子里的时候,就瞧见大夫也刚急匆匆地进了院子,敏夫人站在院子正屋之中,紧抿着唇,面色发白。
见苏婉兮进来,敏夫人才冷哼了一声道:“不管你信不信,左右不是我让人推得她,是她自己掉下去的,与我无关。”
苏婉兮行了礼,才轻声道:“此时不是追究谁责任的时候,先让大夫瞧瞧二姨娘如何了吧?”
苏婉兮说完,就跟在大夫身后入了寝屋。
二姨娘躺在床上,身上的衣裳倒是干爽的,应当是丫鬟已经换过了,只是头发却仍旧湿答答的,面无血色地躺着。
大夫急忙坐了下来,仔细查看了二姨娘的眼耳口鼻,又把了脉,忙吩咐着丫鬟将二姨娘扶了起来,翻了个身,面朝下,脸支在床外。大夫重重地拍了拍二姨娘的后背,不多时,就听见“哇”地一声,吐了几口水出来。
直到将水吐干净了,大夫才又让丫鬟将二姨娘放了回去躺着:“应该无碍了,只是受了惊吓,且在水中泡了些时候,就怕着凉,我先开些药来,等姨娘醒来之后煎服两日。若无着凉发热,就可不再用药,若是着凉发热了,就再来叫我就是。”
苏婉兮应了下来,吩咐人取了笔墨纸砚来让大夫写了药方,才将大夫送了回去。
大夫一走,苏婉兮又连忙自己取了干净的帕子来仔细将二姨娘的头发细细擦干了,药便已经抓了回来。
苏婉兮让人熬了药,才出了寝屋。
敏夫人还在正屋中坐着,苏婉兮忙上前道:“二姨娘尚未醒来,夫人要不先会院子吧,若是二姨娘醒了过来,奴婢再派人去请夫人过来。”
敏夫人撇了撇嘴,冷笑着道:“我才不会中计,我就要在这儿等着,若是她醒来污蔑我怎么办?”
苏婉兮见她这样说,也不再劝,只命人倒了茶来,仔细侍候着,自己让先前陪着二姨娘散步的那丫鬟带着自己到湖边仔细查看了出事的地方。
回到院子,过了没一会儿,苏婉兮正在厨房看着丫鬟煎药,就听见有人在喊自己:“阿娇姑娘,姨娘醒了。”
苏婉兮连忙回了寝屋,敏夫人已经快步走了进去。
二姨娘脸色仍旧泛着白,因着受了惊吓,眼神亦是有些怯怯地,抬头瞧见敏夫人,身子情不自禁地往后缩了缩,便是这个下意识地动作,似乎惹怒了敏夫人,敏夫人眉头一皱,怒斥道:“你这是做什么?本夫人是有多吓人?你躲什么躲?”
二姨娘的脸色更难看了一些,忙不迭地摇了摇头,却像是受了惊的兔子一样,眼睛微微有些泛红。
苏婉兮进屋来瞧见的就是这副景象,便连忙上前道:“二姨娘可有觉着哪里不舒服?”
二姨娘抬起头朝着苏婉兮望了过来,见是苏婉兮,面色这才好了一些,摇了摇头应着:“还好,只是觉着有些冷。”
苏婉兮站在二姨娘身边,闻言帮二姨娘掖了掖被子,见二姨娘神色稍稍平静了一些,才轻声询问着:“二姨娘可还记得,自己是怎么落了湖的?”
话音一落,二姨娘浑身一颤,下意识地就抬起头来看了敏夫人一眼,连忙又往被子里缩了缩,才不停地摇着头道:“不…不怎么记得了。”
“奴婢分明瞧见是敏夫人身边的丫鬟推了二姨娘一把的。”先前来报信的丫鬟闻言,连忙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