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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婉兮瞧着瞧着,便落下了泪来。
第256章 新禧
不过寅时,苏婉兮便被丫鬟唤了起来,外面仍旧是一片黑暗,杏雨将屋中的红烛都点了起来,笑眯眯地道:“奴婢方才看了,有月亮有星星的,今儿个定是个极好的天气。”
苏婉兮笑了起来,任由丫鬟侍候着洗漱了。
丫鬟端了一碗红豆粥过来,还配着一碟子合意饼:“姑娘先吃些东西吧,等待会儿忙起来,可就没有时间吃东西了,得饿差不多一整日呢。”
苏婉兮上一遭成亲的时候便已经感受过,自然也不推却,将那一大碗粥都给塞下了,又吃了几块点心。
刚用完,徐嬷嬷就带了两个中年妇人走了进来:“姑娘可吃过东西了?”
徐嬷嬷笑眯眯地望着苏婉兮,苏婉兮连忙点了点头应着:“刚刚用过了。”
徐嬷嬷颔首,指了指那两个妇人道:“她们是来给姑娘梳妆的。”
两个妇人上前行了礼,说了一长串恭喜的话,又夸赞了苏婉兮几句,便开始为苏婉兮梳妆。
新娘子的妆容和发髻都十分的繁琐,好在两个妇人似乎是做惯了这件事情的,手脚十分麻利,还一面同苏婉兮说着逗趣的话,试图缓解苏婉兮略为有些紧张的情绪。
光是梳妆便用了近两个时辰,外面天光已经大亮。
“去给姑娘拿一碟子苹果来吧。”那梳妆的妇人吩咐了下人,等着下人拿来了苹果,便取了一个来递给了苏婉兮:“姑娘再吃一个苹果垫垫肚子,若是口渴,再喝些水,等吃了东西,我在给姑娘涂抹口脂,等着涂了口脂之后,可就不能再吃东西了。只是这水也不能多喝了,嫁衣繁琐,穿戴上之后,出恭那些都不方便的。”
苏婉兮点了点头,顺从地吃了半颗苹果,而后又喝了小半杯水,才任由那妇人给她涂了口脂。
随即两人便服侍着苏婉兮换上了嫁衣。
“姑娘这嫁衣不知是找的哪位绣娘做的?我倒是不知道,宁城之中哪里有绣活儿这般好的绣娘…”
杏雨听得那两个妇人的话,眼中俱是骄傲的神采,笑眯眯地道:“这是我们家小姐亲手做的。”
两个妇人眼中闪过一抹讶异之色:“想不到小姐手艺竟然这般好。”
将嫁衣换了,两人又扶着苏婉兮走到了铜镜前,镜中的女子桃面粉腮,颜色如画,一身红火色的嫁衣,美不胜收。
“小妇人这么些年了,从未见过这样美的新娘子,实在是让人挪不开眼呢。”
“是啊是啊。”
屋中一片应和的声音。
按着本该有的风俗,苏婉兮应当要去同爹娘亲人用出嫁前的最后一顿饭的,那叫吃和合饭。只是苏婉兮如今没有了亲人,便也没有人提起这一茬子,只一群人陪着苏婉兮在屋中说话儿。
外面传来说话的声音,徐嬷嬷走了出去,不一会儿便又进了屋:“小姐,来了三个男子,说是来为小姐送嫁的?”
徐嬷嬷的眼中有些诧异,那三个男子她都不曾见过,不是楚王府中的人。按理说来,那件事情之后,苏婉兮家人都已经没了,后来就一直呆在楚王府,那三个男子不知是什么来头。
苏婉兮闻言,嘴角便翘了起来,轻轻颔首应道:“没有错,是来为我送嫁的。”
“这送嫁背新娘的事情一般是由姑娘的兄弟来做的,不知这三人…”徐嬷嬷觑了觑苏婉兮的神色,轻声问着。
苏婉兮抿了抿唇,声音轻轻地:“他们便是我的父兄。”
徐嬷嬷将那三人引了进来,三人身上都穿着锦袍,约摸三四十岁的模样,一见着苏婉兮便跪了下来:“小姐新禧,末将来迟,还请小姐恕罪。”
众人皆是面露诧异地望着眼前一幕,苏婉兮笑了起来,摇了摇头:“一点也不迟,迎亲的队伍还没来呢,三位将军请起,今儿个,三位将军就是我苏婉兮的家人,可是要为我送嫁的。”
三人连忙站起身来,擦了擦眼角未曾落下的泪,点了点头:“将军将小姐托付给咱们,前两年因着形势所逼,咱们未能护好小姐,如今小姐出嫁,咱们自然是要为小姐送嫁的。”
徐嬷嬷听着几人的话,心中渐渐清明了几分,这三人,只怕是定北军中的人。苏婉兮叫他们将军,他们叫苏婉兮小姐。
心中这样想着,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只笑着道:“快到吉时了,奴婢出去瞧瞧,迎亲队伍可是要到了。”
徐嬷嬷刚离开屋子,苏婉兮就听见有吹吹打打的喜乐声传来,随即外面便响起了徐嬷嬷欢天喜地的声音:“小姐,迎亲队伍来了。”
屋中又是一阵忙乱,丫鬟急急忙忙取来红盖头盖在了苏婉兮的头上,一时间,苏婉兮便只能瞧见一片红色,耳边是不绝于耳的欢笑声,苏婉兮嘴角翘了翘,笑了起来。
“咱们的小姐,可不能让人轻易娶走了,走,咱们去瞧瞧未来的这位姑爷去。”一旁刚刚赶来没多久的几位将军急急忙忙出了屋子。
苏婉兮想了想,想着他们入城的动静只怕不小,旁人不知道,楚王和叶清酌自然也是知道的,便也由着他们去了。
外面传来吵闹声,似是说要让叶清酌射箭,苏婉兮察觉到屋中侍候着的丫鬟都一副蠢蠢欲动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你们要去看去看就是了,莫要耽搁了就好。”
几人便欢天喜地的赶了出去。
徐嬷嬷和杏雨留在屋中陪着苏婉兮,徐嬷嬷眼中带着笑:“世子爷可是在营中长大的,这骑马射箭的,哪能难得住世子爷?”
声音中满是骄傲。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便传来了欢呼声,伴随着“世子爷好箭法”的夸赞。
随即不知道外面又出了什么题来难为叶清酌,只是听着声音,却是丝毫没有难住叶清酌的模样。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脚步声响了起来。
“小姐,咱们尽力了,那位楚王世子实在是厉害…”苏婉兮认得那声音,是定北军中的主帅孙将军。
还有丫鬟叽叽喳喳的声音:“小姐你方才都没有瞧见,世子爷可神勇了,就那么小一颗的花生,放得远远的,一共十颗,世子爷只用了一箭,便都射成了两半,小姐你真该出去瞧瞧的。”
苏婉兮抿嘴笑了起来,早就听闻叶清酌的箭法极好,只是她一直呆在楚王府,却从未亲眼见过,倒果真是如此。
“快,新郎官等不及了,派人来催请新娘啦。”外面传来一阵笑声。
徐嬷嬷也连忙开了口:“送姑娘上轿吧,免得误了吉时才是。”
孙将军在苏婉兮跟前蹲了下来,苏婉兮趴了上去,由着孙将军背着她出了院子,上了花轿。
刚一上花轿,周围便响起了爆竹声和喜乐声,随即是一声唱喝:“起轿啦!”
花轿微微一晃,便被抬了起来,外面满是喧哗声,喧哗声越来越大,苏婉兮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再问:“那后面的就是定北军?”
“看起来像,普通的军队中应当没有这样整齐精英的队伍,瞧那步子都是一模一样的。”
“天啊,定北军来给苏家小姐送亲?这得有两三千人吧,可真是壮观。”
苏婉兮缓缓合上眼,不让眼泪落下来。
虽然父母亲人都不在,可是父亲却也留下了定北军来庇护她,她如何能够不知足?
过了许久,花轿才停了下来,外面太过喧闹,苏婉兮只听见叫好声,却不知外面是什么情形,倒是并未让苏婉兮等得太久,一只手便出现在了苏婉兮的面前,苏婉兮低着头,从盖头的缝隙之中看着那只手。
“娘子,我来接你了。”耳边是叶清酌低沉的声音,满是笑意。
苏婉兮嘴角亦是翘了起来,抬起手来,将手放在了那只手上,另一只手被塞进了一段红绸,而后便是一阵天旋地转,苏婉兮整个被抱了起来。
耳边满是嗡嗡声,苏婉兮恍惚什么都听不见了一样,只听见耳伴是叶清酌的心跳声。
过火盆、踩瓦片、跨马鞍。
上一回成亲的时候,因着君慕寒体有残疾的缘故,这些都是苏婉兮一个人完成的。如今与叶清酌一同,心中却像是被填得满满的。
苏婉兮的眼前是漫天的红,半晌,才被叶清酌放了下来,周围满是打趣的声音。
“想来世子爷是觉着世子妃走得太慢了,等不及了,哈哈哈哈。”
苏婉兮与叶清酌并肩而立,只从盖头最下面瞧见身边人红色的衣摆和鞋子,心中想着,不知道叶清酌那样清冷的人穿着这大红色的衣裳,是怎样一副模样。
“吉时到…”是礼官的唱喝声。
苏婉兮低着头握着红绸,由喜娘扶着转过了身子。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官的声音高昂,带着满满的喜意。
“礼成,送入洞房。”
炮竹齐鸣,苏婉兮却被人搀扶着,入了后院,走了良久,才入了新房。
外面有笑语声传来,屋中却是安静了许多,喜娘扶着苏婉兮在喜床上坐了,有一只手伸了过来,轻轻握了握苏婉兮的手。
那只手,苏婉兮再熟悉不过,苏婉兮嘴角微微一翘,心底最后的一点不安也一同褪了去。
喜娘说了一堆喜庆话儿,苏婉兮有些懵懵的,几乎都不曾听清,只瞧见一根杆秤伸到了盖头之下,苏婉兮微微一怔,眼前突然亮堂了起来。
苏婉兮抬起头来,便瞧见眼前人带着笑的脸。
目光所及,苏婉兮仔细打量着叶清酌的模样,心中只闪过三个念头。
第一个是,她终于瞧见穿喜服的叶清酌了。
紧接而来的,便是,叶清酌这厮,果然长得有些祸国殃民,这一身红,竟让他穿得带出了几分媚色,心中突然有些后悔将喜服做得这样好看。方才他骑马从街上走过的时候,不知勾了多少女子的芳心。
最后却是带着一丝小小的窃喜,这样的人,以后,便是他的夫君了。
而如今被她一直盯着看的她的夫君,眼中亦满是惊艳之色地望着她,脸上是甚少在他身上出现的明媚笑容。
“娘子,我们该喝交杯酒了。”他说。
说着,便递了一杯酒与她。
苏婉兮嘴角微微一翘,接过了酒,同他一同喝下了那交杯酒。
耳边响起喜娘和丫鬟们道喜的声音,两人的眼中却只容得下彼此。
“世子爷和世子妃可以说会儿话,不过世子爷可得早些出去敬酒才是。”喜娘笑眯眯地道,招了招手,带着丫鬟们退了下去。
半晌,叶清酌才深吸了一口气,将酒杯递放到了一旁,伸手握住了苏婉兮的手:“苏婉兮,以后,便有我来庇护你了。以后,我便是你的夫君,你的天。我会用尽全力护住你,免你惊,免你苦,免你四下流离,免你无枝可依。”
苏婉兮喉头一哽,半晌,才点了点头沙哑着声音应了一声:“好。”
外面传来吵闹声,叶清酌伸手握住了她的手,眼中满是笑意:“我得要出去敬酒了,今日营中的人来了不少,那堆崽子只怕不会轻易放过我,不过我定然不会喝醉的,你等着我。”
苏婉兮笑了起来,又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好。”
叶清酌盯着她看了良久,终是凑过了身子,笑眯眯地在她的唇上映下了一个吻,辗转反侧了半晌,才退了开去。
因着成亲的缘故,苏婉兮唇上的口脂颜色深浓,苏婉兮瞧着叶清酌唇上亦是沾染上了深深的红,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去去就来。”叶清酌不知她在笑什么,只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念念不舍地看了苏婉兮良久,才转身出了门。
苏婉兮望着叶清酌的背影,嘴角的笑容愈盛。
她这一生,经历过父母亲人的细心宠爱,经历了失去亲人的痛楚,经历了被全心全意相信着的人的背叛,甚至在鬼门关徘徊了一圈。后来落难,成为了最低等的下人,费尽心思地保住自己的性命。
一直以为,她的后半辈子,都只能背负着血海深仇,孤独地踏上复仇之路,不敢轻易地肖想能够有一段感情。
可是却不曾想到,上天终究待她不薄,赐予了她这样一个良人。
她的良人。
第257章 惊变
叶清酌回屋的时候,已经过了子时。
苏婉兮早已经洗去了脸上的妆容,卸下了繁重的凤冠,换上了一身红色的常服。听见外面传来吵闹声,便知定然是叶清酌回来了,急忙站起身来,还未迎出去,就听见“嘭”的一声重响,似是有什么东西砸在了门上。
苏婉兮一惊,心中暗自想着,莫不是叶清酌喝醉了酒,撞上了门。
正惊疑着,就听见叶清酌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声音不小,却带着显而易见的醉意,吐字不如平日里那般清晰,带着几分含糊。
“滚滚滚!”
苏婉兮正疑惑着,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哄笑声。
刚走到门口正欲开门的苏婉兮手中一顿,退后了两步。
外面不是只有叶清酌一人,好似…人还不少。
苏婉兮咬了咬唇,一下子明白了过来,大抵是前来闹洞房的。
上一回成亲的时候,君慕寒是个残废,众人自是对他手下留情,连酒都不曾灌他多少,更别说是闹洞房了。
苏婉兮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该怎么做。
正想着,就听见叶清酌的声音又在门外响了起来:“今儿个是你们爷的大好日子,你们谁敢来闹你们爷的洞房,明天爷亲自找你们比试比试。不不打得你们缺胳膊少腿的,算我输。”
苏婉兮听着叶清酌的话,忍不住笑了起来,倒是不知道,叶清酌那样冷漠的人,竟还有这样的一面。还以为,他对谁都爱搭不理的呢,看来对自己手下人还是极好的。
“是,是,是。爷大喜的日子,咱们兄弟怎么可能那样不知分寸呢,不闹洞房,不闹洞房,兄弟们就是想要瞧一瞧,爷的新娘子长什么模样。”有人带着笑地叫嚣着。
叶清酌冷哼了一声:“滚!爷的新娘子也是你们能看的?滚滚滚!再不滚,爷拿剑来招呼你们啦!轻墨?轻墨!将他们给爷赶走,不然,呵…”
“是,爷尽管放心,交给属下就是。”是轻墨应答的声音。
外面又吵吵闹闹了半晌,才渐渐静了下来。
“吱呀”一声,门被推了开来,穿着一身大红色喜服的叶清酌从门外走了进来。
苏婉兮原本就站在门口,叶清酌一进来,便几乎与苏婉兮撞上。
苏婉兮抬起眼来望向叶清酌,大抵是喝了不少的,想来冷若冰霜的脸上都带着一抹绯色,眼睛也不如平日里那般清明。
“怎么站在这儿?”声音倒是比方才清明了许多。
苏婉兮一听着叶清酌说话的声音,就明白了过来,大抵是装醉的。
外面已经没有了人,叶清酌转身将门关上。
苏婉兮垂下眸子,屋中只剩下他们二人,今日里是他们的新婚之夜,她到底还是有几分紧张的。只低着头,声若蚊蚋:“我听着外面有动静,所以出来瞧瞧。”
“没事,就是下面那帮小兔崽子闹腾了一阵。”叶清酌眯着眼望着苏婉兮,虽然并不如在旁人面前表现得那样醉了,可到底还是喝了不少酒,脑袋晕晕乎乎的,瞧着苏婉兮垂着头的娇羞模样,心尖像是被人拿着羽毛轻轻拂过,心痒难耐。
此前有不少人在他跟前说过苏婉兮是美的,只是一直对女子的容貌并未太过留意,只觉得看得顺眼罢了。到如今这个时候,他才不得不承认,眼前的人,美得撩人。
屋中一片红色,连她身上的衣裳都是艳红的,叶清酌眯着眼瞧了半晌,才回过神来,从今日开始,她就是他的妻子了,是他的人。
这样的念头一起,叶清酌眼中骤然燃起一蹙火焰,是他的人。既然是他的人…
叶清酌突然哈哈一笑,弯腰将苏婉兮拦腰抱起,径直往寝屋走去。
苏婉兮惊呼了一声,急忙抓住叶清酌的衣裳,有些害怕。
叶清酌将苏婉兮放到铺着鸳鸯锦被的床上,压在她身上定定地望着她。
苏婉兮被他看得有些窘迫,缩了缩脖子,不敢与他对视。
叶清酌轻笑了一声,俯下身吻住了苏婉兮的唇。吻渐渐转深,似是在两人心头点了一把火,火越烧越旺,虽天气仍旧未转暖,却烧得两人浑身燥热无比。
叶清酌按捺不住,一边吸取着身下人嘴里的甜蜜滋味,一边伸手将她身上的衣裳脱去。
他素来被人服侍惯了,女子的衣裳又繁琐,半晌也解不开那盘扣,叶清酌蹙了蹙眉,耐性已经到了极限,猛地一扯,就将那衣裳扯破了。
撕拉一声,在寂静的房中尤为清晰,叶清酌的手覆上苏婉兮光华如丝绸一般的皮肤,眼中欲念渐深,坐直身子,将身上的衣裳褪去,便覆了上去。
…
骤雨方歇,苏婉兮初经人事,有些受不住,被叶清酌抱去净房梳洗了一番,躺回床上的时候早已经昏昏欲睡。
外面却似乎有吵闹声传来,床上两个人尚未全然睡死,皆是睁开了眼。
苏婉兮的声音有些沙哑,蹙了蹙眉道:“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叶清酌蹙眉凝神听了一会儿,掀开被子坐了起来,见苏婉兮亦挣扎着想要起来,便伸手掖了掖苏婉兮的被子,低声道:“你先睡,我去瞧瞧。”
苏婉兮浑身酸痛难耐,听叶清酌这样说,只点了点头,看着叶清酌披了外袍出了屋,才翻了个身,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外面传来叶清酌询问的声音:“出了什么事了?”
苏婉兮听见轻墨应答的声音传来:“探子打探到,皇帝派来追击咱们的军队今夜频繁调兵,似乎是要准备撤军了,探子见此异动,抓了一个将领来严刑拷问了半宿,才得知,咱们离开昌黎之后,皇帝整日与那丘道长一同求仙,吃各种各样的丹药,半月之前,皇帝驾崩了,如今朝中已经被徐瑾控制了。”
“只是其他几位皇子怎能容许徐瑾一手遮天,朝中乱得厉害。那追击咱们的军队之中,有徐瑾的人,也有其他势力的人,今日才收到陛下驾崩的消息,起了内乱。因而决定撤兵回昌黎,先除内乱…”
苏婉兮眼中闪过一道异色,手在被子中猛地攥紧。
那个昏君,驾崩了?
苏婉兮心中乱得厉害,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有欢喜,却也有悲凉,也有遗憾。
欢喜的是,那个昏君听信谗言,诛杀了她的家人。是她的仇人,如今仇人死了,死得还那样不堪,她自是应该欢喜的。
可是却又觉得悲凉,父亲一生忠君为国,忠的,却是这样的昏君,实在是有些不值。
而遗憾的却是,她一直立志要为父母亲人报仇,可是,却没有等到她有能力手刃仇人,仇人便已经死了。
苏婉兮咬紧了牙关,只觉着浑身都在打着颤,冷得厉害。
将被子裹得紧了一些,苏婉兮咬了咬牙,心中安慰着自己,没有关系,除了那昏君,还有在昏君面前妖言惑众,让昏君下旨的徐瑾还活着。还有落井下石险些取了她性命的君慕寒还活着…
外面轻墨的声音还在响着:“王爷已经召集了所有武将文士在大厅之中议事,因着想着爷今日大喜,并未叫人来唤爷,商议了大半宿,方才才散了,到底还是吵醒爷了,属下听了一会儿,听王爷与那些人商议的结果,似是准备挥兵南下,直取昌黎。”
叶清酌点了点头,沉默了片刻:“可决定什么时候动身了?”
轻墨颔首:“越快越好。”
叶清酌应了一声,挥手让轻墨退了下去,才转身回了屋。一进寝屋,朝床上望去,就看见苏婉兮睁着眼,定定地望着他。
叶清酌将身上随手披着的外袍除了,走到床边坐了下来:“都听见了?”
苏婉兮点了点头,咬了咬唇:“既然要尽快动身,我也起来收拾收拾东西吧。”
叶清酌将苏婉兮按回了床上,轻声道:“不急在一时,累了半宿,先睡吧,明日一早起来收拾也一样。”
苏婉兮沉默了片刻,终是又躺了回去,心中纷乱无比。
叶清酌叹了口气,没有说话,只一下一下地拍着苏婉兮的背,似是安抚。
苏婉兮以为自己听到这个消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却不曾想到,在叶清酌一下一下的轻拍之中,竟也睡沉了。
第二日起了身,仍旧按着规矩,去给楚王与楚王妃行了礼之后,苏婉兮才回了院子,将东西收拾妥当了。
因着大军要同行,一连几日,叶清酌都十分忙碌。
直至第五日,才终是动了身。
昌黎那边的消息不停地传来,徐瑾将几位皇子尽数软禁了起来,扶持了最小的十七皇子为帝,十七皇子不过七岁,自是不能理政事,徐瑾摄政,自封了一个摄政王,一首把持朝政。
柳明远也收到了昌黎政变的消息,挥兵北上,直取昌黎。
徐瑾此前暗通柳明远,陷害楚王,如今手握朝政,却是翻脸不认人,调遣朝中所有可调动的军队,与柳明远对上了。
仗打了几场,却是两败俱伤,各自损失惨重。
昭阳听叶清酌说起此事,便知晓,楚王的机会…来了。
第258章 大结局
徐瑾与柳明远两败俱伤,如今放眼整个梁国,再没有任何一个势力能够比得上楚王。
倒果真如苏婉兮所料那样,楚王率大军一路南下,却几乎如入无人之境,毫不费力地便直抵昌黎城下。
昌黎城早已经没有了往日的繁华,如今更是城门紧闭,城墙之上满是士兵,弓箭相向。
楚王大军就驻扎在昌黎城外不足三里地的地方,夜已经很深,只是营帐之中却仍旧点着灯。
气氛有些紧张,楚王在帐中来回不停地踱着步,没有人开口。
苏婉兮低着头,目光定定地望着自己裙摆上绣着的桃花。
“什么时辰了?”楚王停下脚步,转过身望向一旁立着的亲兵。
亲兵闻言,连忙应道:“寅时三刻。”
楚王眯了眯眼:“都已经寅时三刻了,清酌怎么还没有回来?”
苏婉兮拽着锦帕的手愈发收紧了几分,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终是开口道:“父王不必忧心,清酌带着暗卫,且又有定北军跟着,不会有事的。”
楚王闻言,没有再开口,只是紧蹙着的眉头却并未松开。
帐中气氛愈发紧张了几分,外面似是隐隐约约有马蹄声传来,苏婉兮猛地抬起眼来,随即就听见有声音响了起来:“世子爷…世子爷回来了!”
外面欢呼声一片,帐中众人脸上也俱是松了一口气,脸上有笑意扬了起来。
营帐的布毡子被猛地掀了起来,苏婉兮抬眼望去,就瞧见叶清酌带着一身肃杀从营帐外走了进来:“父王,城门守将已死,守城兵死两千,降三万,城门已开,恭迎父王入城!”
“好!”楚王眼中乍然迸射出一抹亮光,扬声道:“整军!入城!”
众人皆是欢呼了起来,纷纷出了营帐。
苏婉兮行至叶清酌面前,仰起头来笑着望向叶清酌,伸手擦了擦叶清酌额上的汗珠:“累不累?可受了伤?”
叶清酌垂下眸子对苏婉兮笑了笑,摇了摇头:“没事,定北军勇猛,我毫发无伤,让你担心了?”
苏婉兮摇了摇头,只是这样的谎言连自己都说服不了。这样想着,便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叶清酌伸手握住苏婉兮的手:“走吧,咱们入城。”
苏婉兮颔首,随着叶清酌出了营帐。
大军早已经准备好,只等着叶清酌带回好消息便可拔营启程,叶清酌命人牵了马来,拥着将苏婉兮抱上了马,而后翻身上马,与苏婉兮共乘一骑,领着浩荡大军入了城。
城门口刚刚经过异常激战,四处都是尸首,城门上皆是染上了血迹。
苏婉兮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带着大军行至皇宫门口,就瞧见皇宫门口早已经有人候着:“徐瑾收到城破的消息,已经带家人逃了,末将派了人去追了,定能将那老贼抓回来。”
“好!”楚王高声应了一声,骑着马入了那高高的皇宫。
苏婉兮也曾随着母亲一同进宫过,那时候只惊叹于皇宫的金碧辉煌,却是不曾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以这样的身份,这样的姿态再次踏入这个皇宫。
皇宫之中有些乱,许是因为知晓昌黎不保,许多宫人都逃了,四处宫殿虽仍旧巍峨华贵,却十分安静,除了马蹄声再不闻其他声音。
一路行至太极殿,众人方翻身下马,径直入了太极殿。
太极殿中早已经有士兵进来里里外外检查了,殿中点上了宫灯,里面亦是狼藉一片。
苏婉兮被叶清酌牵着手,跟在众人之后入了太极殿。
楚王一步一步地登上那玉阶,立在龙椅之前,抬起手轻轻拂过那龙椅,沉默了良久,才转过了身来。
下面都是跟在楚王身边的武将文士,见状,便都跪了下去:“臣等恭迎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原本以为要经过几番恶战,才能站在这里,却不曾想到,胜利来得这样容易。
众人皆有些恍然若梦的感觉,及至楚王入主皇宫几日之后,才稍稍回过神来。
徐瑾到底还是被抓住了,被押送到天牢之中关了起来。
叶清酌知晓苏婉兮心中执念,将徐瑾要了过来由他处置,又叫暗卫四处寻找君家人的下落。
找了十多日,倒果真找到了。
天气已经渐渐开始热了起来,只是早晚却仍旧还是有些凉意。
苏婉兮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同叶清酌一同下了天牢。
天牢之中阴冷潮湿,一进天牢之中,便有一股冷风迎面吹来。苏婉兮蹙了蹙眉,垂下了头。
徐瑾与君家众人都被关在天牢的最里面。
听见脚步声,牢中众人皆是抬起眼看了过来。
见着是苏婉兮,君家众人脸上皆是闪过一抹亮光,君夫人脸上闪过一抹癫狂,快步冲了过来,跪倒在地,隔着那牢房的铁栏杆往外挥着手:“我们错了,我们知错了,你放过我们吧,放过我们吧。”
苏婉兮挑了挑眉,目光落在君夫人的身上,声音却是冰冷入骨:“放过你们?凭什么?”
君夫人唇色泛着白,急急慌慌地道:“当初你在我们君家,我们可不曾亏待过你。苏府出事之后,我们那样对你也不过是被逼无奈,若我们不那样做,死的就是我们君府所有人的。苏家已经出事了,我们再怎样也于事无补,不如保住还在世的人,你说是不是…”
苏婉兮愈发觉得好笑了几分:“当初你们可不是这样说的,也不是这样做的。我早就说过了,我迟早有一天,会十倍百倍的还给你们。你瞧,如今你们不是落到我手中了?”
君慕寒坐在地上,冷冷地望着苏婉兮,扬声训斥着:“你与她说这些做什么?你以为她会放过你吗?当初最喜欢为难她的可就是你。”
君夫人却不停地摇着头:“我还不想死,我还不想死啊。”
苏婉兮轻笑了一声:“谁想死呢?当初我也不想死啊,可是你们不也那样对我?若非我命大,只怕早已经死了。”
君夫人闻言,终是觉着有些无望,身子发软,靠着铁栏杆滑了下去。
一旁的徐瑾静静地看着,他并不认识苏婉兮。只是从方才苏婉兮与君夫人的对话之中,却也听出了几分端倪。再一看苏婉兮身后的叶清酌,便什么都明白了。
徐瑾的目光落在苏婉兮的身上,看了一会儿,又静静地移了开去。
苏婉兮转过头,望向徐瑾,脸上笑意愈盛:“徐宰相,应当不知道我是谁吧?”
徐瑾淡淡地道:“方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当初苏家满门被斩,我竟不知,还有漏网之鱼。”
苏婉兮眼中乍然迸发出一抹恨意,笑容愈冷:“是啊,怎么就漏了一个我呢?”
徐瑾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苏婉兮目光扫过这些人,神情淡淡地:“当初我家人被斩首于闹事的时候,我眼睛都不眨地亲眼看着,当初我家人的尸首被焚的时候,我也亲眼瞧着。便是为了有朝一日,为他们报仇雪恨。我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今日,我定要亲自瞧着,瞧着你们在我面前,以最痛苦的模样去死…”
叶清酌伸手握住苏婉兮的手,扬声道:“将人带出来吧。”
牢中刑罚俱全,叶清酌带着苏婉兮到了刑讯室,衙役门也将人都带了出来,叶清酌的目光扫过那一堆刑具:“你喜欢哪一个?”
苏婉兮笑了笑:“都不错,最残忍的是什么?”
叶清酌看了看:“唔,剥皮?从头顶切个口子,往里面灌水银,让皮肉分离,痛苦至极,却不会死,还能剥出完整的皮肉,最后剥了皮之后再杀了。”
苏婉兮蹙了蹙眉,终是点了点头:“那就这个吧,我听着挺好的。”
“不要…不要…”君夫人几近癫狂,不停地摇着头。
叶清酌笑了笑:“谁来做第一个呢?”
苏婉兮目光在众人脸上扫了一圈:“就徐瑾吧,徐瑾就他一人在,也让君家的几位好生瞧一瞧,这刑罚可合他们的意。”
叶清酌颔首,招了狱卒过来:“将他绑起来吧。”
狱卒将徐瑾上上下下死死绑了起来,取了刀来,在他头顶花了一个交叉的口子,徐瑾蹙了蹙眉,却并未叫痛,而后取了水银来,慢慢往下倒。
苏婉兮几乎能够瞧见那水银一点一点从皮肉里面流下。
似是痛极,徐瑾不停地扭动着,几乎将嘴咬破。
一旁的君府众人看着,眼中皆是带着惊惧。君夫人更是几欲疯癫…
苏婉兮扭开了头,却仍旧忍不住弯腰吐了起来。
叶清酌见状,将苏婉兮抱了起来:“不看了不看了,咱们回去。”
苏婉兮摇了摇头,咬紧了牙关:“我要亲眼瞧见他们死,一定要…”
说着,便扭过头,几近麻木地瞧着徐瑾,瞧着君家众人被剥去皮肉,而后死去。
苏婉兮最后是被叶清酌抱回屋中的,见着苏婉兮满脸苍白,叶清酌亦是气的厉害:“叫你逞能。”
苏婉兮面色发白,浑身都在冒着汗:“你为何完全没反应啊?”
叶清酌笑了笑:“见过的刑罚太多了,甚至还亲自审施刑过,已经习惯了。”
苏婉兮叹了口气,她大抵是无论如何也习惯不了的。
一想起方才瞧见的那情形,胃中便又一阵翻腾。
叶清酌见状,蹙了蹙眉,叫人去请了大夫。
“不过是恶心了罢了,请什么大夫。”苏婉兮蹙了蹙眉,却也坳不过叶清酌。
大夫请来,把了脉,便朝着叶清酌行了礼:“世子妃,是有喜了。”
叶清酌与苏婉兮皆是一愣,有些难以置信。
两人对视了一眼,皆是忍不住笑了起来。叶清酌敲了敲苏婉兮的头:“以后再也不敢叫你去瞧这些了。”
苏婉兮的手轻轻放在还未曾隆起的小腹上,心情有些微妙。
两月之后,楚王登基为帝,该国号为大昭,年号为永乐,封叶清酌为太子。
第二年年初,苏婉兮诞下一对龙凤胎。
似乎一切都在变好,那些害她家破人亡的人,终究受到了惩罚。如今她又有了新的家人,新的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