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嫁世子妃 作者:蓝幽若
简介:
国之将亡,奸佞当道,父亲征战沙场,为国为民,却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她因以出嫁,再不是苏家人逃过一劫。
那一日,她亲见父母家人被斩首于闹市。
那一日,一场冲天大火,将她父母亲人的尸首焚烧殆尽。
那一日,她因不知定北军军符下落,被夫家所弃,毒打之后又被钉入棺材,弃于乱葬岗。
一夕之间,她从人人艳羡的将门嫡女,官家少夫人,变成家破人亡,被人鄙夷的弃子。
她以为自己只能带着怨恨死去,再无报仇之日。
只可惜,她命不该绝,被人所救,从棺材中爬了出来。
上天既然不收她的命,那些曾经害过她,伤过她的人,她便一个都不会放过。
当命运将她逼到绝境,她别无选择,只得利用所有可以利用的东西,不顾一切地活下去!
这一回,即便是身为人人都可践踏的丫鬟,她也要掀起万丈波澜来。
谁若敢挡住她复仇之路,她必会杀戮果断,哪怕是尸横遍野,也在所不惜!
第1章 家破人亡,落井下石
定乾二十六年秋,梁国,皇城昌黎。
巳时三刻,朱雀大街上人声鼎沸。
“让开让开,朝廷押送犯人,午门斩首。”一群官兵将街上的人分了开来。
官兵之后,是长长的囚车队,一共约摸二十多辆囚车,男女老少皆有,囚车上的人瞧着虽然形容狼狈,身上穿的却是锦衣,想来身份自是不俗。
“爹爹——”
突然间,一个素色衣裳的女子扒开人群,冲到了囚车之前。
她面色苍白,脚步亦是有些漂浮,像是被风吹一下,便会立刻倒下一般。
囚车之中的中年男子低头瞧见了她,一直平静而冷漠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婉兮,你怎么来了?回家去,别看。”
苏婉兮摇了摇头,嘴里有些甜腥味道,应当是嘴唇被咬破了。
她抬起手擦了擦面上汹涌的泪水,声音亦是有些哽咽:“爹爹别赶我…婉兮无能,不能为苏家洗去冤屈,让我送家人最后一程,好不好?”
苏家。
将门世家,忠烈之后。
百年来为梁国鞠躬尽瘁,征战沙场,没想到世代忠诚,最后换来的竟是满门抄斩!
除了苏婉兮,因前年出嫁,才免去了这一劫。
婉兮的泪顺着脸颊不止的流。
这些日子,她为了父母家人的事情奔波,却一次又一次地碰壁,如今已经几近绝望。
马上便要行刑了,她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血亲被推上法场…
“爹,哥哥,”苏婉兮猛地双膝一软,“皇上昏庸,听信佞臣之言,残害我忠良之臣,此仇不报,我非苏家的女儿!”
“住口!”苏将军急道,“大庭广众之下,你不得说这种话,授人以柄!”
他蓦地,从囚车之中伸手,抓住了苏婉兮,将她拖到自己面前,悄声地,不知传授了些什么,这才放开了苏婉兮。
“去吧,婉兮…”
囚车推走了,婉兮纤细的身子被淹没在了汹涌的人潮中。
时辰到,刽子手手起刀落。
漫天血光飞扬。
苏家没了…
所有的亲人都没了…
婉兮跪在大街之上,泪如泉涌。
不、她还在,她苏婉兮,苏家的女儿还在。
昏君,佞臣,杀父之仇,灭门之仇,我苏婉兮,报定了!

夜色浓黑。
马蹄哒哒作响。
苏婉兮乘了马车,装着棺材,朝城外乱葬岗而去。
朝廷钦犯,都不能公然埋葬。
但婉兮岂能看着自己的爹爹和哥哥们死无葬身之地?
只是,当她赶到乱葬岗之时,却见到那冲天的火光,染红了夜色。
“不——”婉兮猛然间醒悟了过来,跌跌撞撞地朝着乱葬岗跑去。
一股桐油的味道和尸体烧焦的味道四处弥漫着,爹爹和哥哥们的尸身全都已被点燃…
苏婉兮失神地跌坐在了地上,手指深深地陷进了泥土之中,缓缓闭上了眼,眼前却只余下了漫天的红光。
是谁,究竟是谁,竟这般狠毒。人都已经死了,却还是不愿意放过。
她苏家满门忠烈,一心为国为民,却竟让落得如此下场,上天何其不公!何其不公啊!
苏婉兮跪坐了起来,朝着那漫天火光深深叩了三个头。
“苏小姐,你看这…”棺材店的掌柜,有些为难地问她道。
苏婉兮回头,低声咬牙道:“所有的棺材,都给我留着!”
总有一天,她要用它们来装仇人的尸体!
大部分的棺材,她让掌柜在别处放下。只留了其中一顶。
待到火势稍小,婉兮捧了一捧滚烫的灰,也不顾那骨灰烧得她手掌炽疼。
只将那骨灰撒在了棺材之中。
她对着棺材深深磕了一个头。
“爹、哥哥、苏家的老小们。婉兮今日就走了…但婉兮会回来。”
她站了起来。
“再回之日,就是大仇已报之时!”
三更天之时,苏婉兮回到了君府,她的夫家。
现如今她唯一的家。
君家老爷是户部侍郎。
她的夫君,君慕寒,乃君家大少爷。与婉兮青梅竹马。两家母亲甚是交好,故从小为他们定亲。
然而君慕寒年少时,因狩猎受了伤,导致身残。又因为君慕寒的娘亲过世,现任的君夫人乃是续弦。从此便不受君家待见。
原本,婉兮乃将军府小姐,可以以此为由悔婚。而大批豪族贵胄子弟,则是排着队的求亲。
但婉兮因着从小慕寒对她极好,念及旧情,依然嫁给了她。
如今,将军府没了,但君家还在。
婉兮当初一个念及旧情,如今给了自己一个栖身之地…
三更,君家却并未熄灯。
婉兮匆匆往自己的厢房走了没几步,就听到廊亭之中传来一声尖刻的声音:“站住!”
婉兮停了脚,抬头望去。
只见君老爷和君夫人,双双背着手站在亭子之中。
身旁的丫鬟提着灯,亭子不大,灯笼便显得十分明亮,照得君老爷脸上的不悦和君夫人眼中的讥诮,异常明显。
君夫人对苏婉兮是素来没什么好脸色,她早已经习惯。
如今苏家已经破败,在这样的日子里,夜半三更的,君老爷和君夫人还在这里等着她,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事。
苏婉兮缓缓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才睁开眼,上前行了礼,轻声唤道:“爹,娘。”
君老爷尚未发难,君夫人倒是按捺不住了,抬眸轻飘飘地瞧了眼苏婉兮身上的素色衣裙,便蹙了蹙眉道,“你如今身为君家大少夫人,穿得这般素,不知道的还以为君家出了什么事呢。”
苏婉兮心中又是一痛。
她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却想起,她父母家人之事闹得沸沸扬扬,君夫人不会不知道,这般说,不过是为了再狠狠地踩她一脚罢了。
心中想到此处,便闭了嘴,终究没有说话。
君老爷轻咳了一声,叹了口气道:“苏将军的事情,我也十分惋惜。苏将军位高权重,可是千不该万不该,也不该犯上作乱。陛下看在你嫁入了君家的份上饶了你,亦是陛下的仁慈。”
苏婉兮面色一下子便苍白了起来,心中满是愤恨。
犯上作乱,陛下仁慈?
呵呵,苏家如何,君家会不知晓?
如今苏家一落败,便是这般急着要与苏家划清界限么?
果真是世态炎凉!
见苏婉兮没有回话,君老爷又道:“只是作为君家的儿媳妇,你入府已经一年有余,却始终未能为君家传宗接代。这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婉兮面色愈发惨白。
如今苏府出事,这些人便等也要等在这里,等到大半夜的,来她的伤口上撒把盐么?
传宗接代,呵,她倒也是想。
可是君慕寒当年狩猎身残,哪里还能行同房之事!
他们是有夫妻之名,而无夫妻之实。
哪里来的孩子呢?
想当初她宁愿守着活寡,也要顾及苏家和君家的婚约。而事到如今,不过是自讨苦吃罢了!
君老爷又顿了顿,才又接着道:“可是如今苏家出了这样的乱子,陛下定然会因此对咱们君府也心存芥蒂。我听闻,你父亲将定北军的军令符交给了你?”
见苏婉兮眸子里闪过一丝惊色,君老爷忙道:“若是你能够将那军令符交出来,呈给陛下,便也可以将功赎罪,兴许陛下还有赏赐。你在君府这么长的时间,贤良淑德,也并无什么错处,若是陛下下了令既往不咎,我君府也非不能容忍之辈…”
定北军的军令符。
原来,君老爷在这里等了这么久,为的就是这枚军令符么?
定北军是苏家的私军,苏家自靖国开国之初便存在,当初定北军亦是帮靖帝打下了半片江山的,后来靖帝便允许了定北军作为苏氏的私军存在,只受苏府当家调遣。
定北军虽不到十万之众,却个个都能够以一挡百,且都身怀绝技。
三百年过去,定北军也愈发的不受帝王待见,有这样一支强力的军队不受自己的控制,自是如鲠在喉,日日难以安眠的。
只是前面几代帝王都因为忌惮定北军,而不敢对苏家下手。这一回,梁帝却借着定北军正在边关抵抗起义军之时,随意寻了个幌子便将苏府一家满门抄斩了。
那可调令定北军的军令符,想必是未能从苏将军身上找到,因而找到了苏婉兮的身上。
苏婉兮冷冷勾了勾嘴角,手在袖中暗自握紧了起来。
听君老爷的话,今天,若是她不能交出这军符,那君家就要大义灭亲,将她赶出这家门吗?
苏婉兮低下头,咬了咬唇,满嘴腥味蔓延开来,她方轻声道:“我不知道军令符在哪儿。”
“不知道?”君夫人的声音扬了开,“好一个不知道!”
她随即看向君老爷:“老爷,这苏家小姐,恐怕是不把皇上放眼里了,我们君家,可是收不得这样的叛臣之子啊!”
君老爷的眉头深皱:“婉兮,你若这般固执,也休怪我们君家无情!”
苏婉兮只觉着从心底升起一股子冷意来,渐渐蔓延到四肢八骸。
“哪怕是将我休了,我也无法拿出一个军令符来。”她面色苍白,静静地立着。
“好!好一个休字!”君老爷怒道,“你以为你还是将军之女,让我们君家惹不得,处置不得吗?来人!我今天就要让人见识一下我们君家的家法!”
恰在此时,身后花帘处传来一个清雅的声音。
“爹,娘,这么晚了,你们在和婉兮说什么?”
第2章 送苏小姐入棺
听到这个声音,苏婉兮猛地一怔,已经凉透的心中终于升起了一丝暖意。
她回过头去。
轮椅上的男子穿着一身月白色长袍,面容温和,眉目如画。
苏婉兮瞧见他被侍从推着,缓缓从远处过来,眼中却突然有了几分湿意,只得急忙低下了头,不让情绪泄露了出来。
君慕寒,君家大少爷,也是她的夫君。
君老爷目光落在君慕寒身上,眼中带着几许愧疚:“没什么,只是随意问一问而已,这么晚了你过来做什么?”
君慕寒眸光一直落在苏婉兮的身上,面上带着几分心疼,“儿子来接婉兮回房的,既然爹娘没什么事情了,那便让婉兮随我回院子吧,夜深了,爹娘早些歇息。”
君老爷眉头紧蹙,随意挥了挥手道:“去吧去吧,回吧,回吧。”
苏婉兮深吸了一口气,急忙走到了君慕寒身旁,抓住了轮椅的推把。
再是这个家里如何寒冷,只要有慕寒在,那就还有着一丝温暖…
慕寒疼她,惜她,每每夫人老爷为难她,都不顾自己双腿残废,挺身挡住她的面前。
回到了屋中,君慕寒忽的抓住了她的手。
苏婉兮有些愕然,转过头来,便瞧见君慕寒抬起眼望着她,眼中挂着显而易见的关切,“可还好?”
苏婉兮比较猛地一酸,却连忙低下头,遏止住想要脱框而出的泪水,勉强地笑了一笑,轻声应道:“没事,我很好。”
君慕寒点了点头,才又问道:“我爹娘找你是为了何事?你莫要骗我说没什么。”
婉兮垂下眼,声音更轻了几分:“陛下以为定北军的军令符在我手中…”
君慕寒只听苏婉兮这般说,心中便明白了过来,目光落在妻子微红的眼眶之上,沉默了片刻,才轻声问道:“你可想过要给家人报仇?”
婉兮闻言,浑身一顿,脑中又浮现出家人的音容笑貌,那一抹刺目的血红色,还有漫天的火光。
一想到此,苏婉兮便觉着浑身都在颤抖。
仇她自然是要报的,那可是几十条人命,她也发了誓的,害她家人之人,她一个也不会饶恕。
只是…婉兮抬起眼来望向君慕寒,他如今这个模样,她却是不想让他担忧。
她沉默了片刻,才有些艰难地开了口:“父亲他,希望我过得幸福快乐…”
君慕寒轻轻点了点头,沉吟了片刻:“既是不打算报仇的,那军令符你拿着也没有用处。婉兮,我是担心,那东西会为你招来祸事。”
苏婉兮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面上满是痛楚之色:“不瞒夫君,根本便没有军令符这个东西,苏家历代当家,皆由上一代当家选出,而后通过定北军几位将军的试练,便可接掌定北军,定北军所有的一切,只听从苏家当家一人的吩咐,苏家当家之人调遣定北军根本无需任何东西,其他人是全然无法调遣的。”
君慕寒闻言亦是有些惊讶,抬起头问道:“可你父亲如今出了事,又当如何?”
“若是当家不在,便由几位将军协商解决。”婉兮轻声道。
“原来如此。”君慕寒伸手握住苏婉兮的手,轻轻安抚道:“无事,我自会向爹解释的,你莫要惊慌。”
婉兮轻轻颔首,垂下眼,掩去眼中的戒备之色。
这夜,静且沉。
苏婉兮却睡得并不安稳。
梦里是一片红,像是刑场上的鲜血,又像是乱葬岗的火光。
爹爹的音容笑貌还在眼前,哥哥的怜惜疼爱历历在目,然而忽的…血,都是血,所有人都没有了…
“不要!不要!”
黑暗中,苏婉兮挥着手,爹爹、哥哥…不要离开。
猛地,她惊醒了,屋中一片沉寂。
她抬手抬起手擦了擦额上的汗和脸上的泪,拉了拉被子,手却突然一顿。
她的身旁,没有人?
只有被窝之中尚还有一些余温。
君慕寒呢?
莫非是起夜了?可是为何却没有叫她?
苏婉兮心中有些惊慌,害怕君慕寒出了事,急急忙忙地翻身起了床,出了屋子往官房走去,刚走出内院,却突然瞧见外院书房之中的灯是亮着的,屋中还隐隐传来说话的声音。
苏婉兮一愣,便抬脚走到了书房外。
刚走到门口,就听见了君老爷的声音传来:“照这样说来,根本就没有军令符,那定北军岂不是无论如何也无法为我们所用了?苏婉兮的话可信?”
苏婉兮脚步一顿,像是被人扼住了脖子一般。
君慕寒的声音紧跟着便传了出来:“应当无误,这一年多来,我对她关怀备至,终是得到了她的几许真心。我们父子二人,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她信任于我,自是不会对我撒谎。”
那声音,确实是君慕寒的声音,却染了几分寒霜,全然不复平日里的温和。
“若是如此,她对我们而言便全然没有了用处。如今还将她放在府中,反倒是平白惹得陛下疑心,你有何建议?”君老爷又沉声问道。
屋中静了一会儿,苏婉兮心中隐隐约约尚有一些期望。
却听见君慕寒的声音不带丝毫情感的响了起来:“既不能为我所用,便不如杀之以除后患。”
单单这一句,便让苏婉兮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只剩下从骨子里蔓延出来的寒意。
“哈哈,不愧是君霜杰的儿子,心够狠。不过苏家在百姓心中颇有威望,若是他的女儿在咱们府中死了,只怕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不如一纸休书,将她赶出君府,所有东西都不能让她带走,到时候是死是活,也同我君家没有丝毫关系。”
“爹爹所虑不无道理。”君慕寒亦是跟着笑了起来,“既是如此,那儿子这便回屋写了休书。”
苏婉兮心中一片悲凉,又害怕被他们父子二人发现,后退了两步,慌乱之间,却一脚踏空,摔倒在了地上。
“谁?”屋中传来君霜杰的声音,门便被拉了开来。
苏婉兮惊慌失措地抬起头来,便瞧见君老爷面色有些冷,定定地盯着她。
轮椅的声音传来,婉兮瞧见君慕寒的身影,出现在了君老爷的身后。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般对我?”苏婉兮声音带着几分轻颤。
君慕寒蹙着眉看了苏婉兮一眼,才抬起头对着君老爷道:“爹,既然她已经知道了,便不如趁着天还未亮透,将她乱棍打出府,以免明儿个白天被人瞧见了,节外生枝。”
君老爷微微点了点头,扬声喊了一声:“来人!将她乱棍打二十棍子,扔出君府!”
二十大棍,很快如约而至。
棍子落在婉兮单薄的身躯上,每一棍,都似要生生将她打成两段。
打到第十棍的时候,婉兮已经快要失去的知觉。
血沾着破碎的衣服,黏在她受伤的肌肤之上…让那个完整的她,一点点破碎。
一棍子,一棍子。
把她对君慕寒的所有温情和期望,把她曾经的痴心和付出,把她对人的信任和爱,全都一点点,残忍地从她的身体里割裂出去。
婉兮抬起头。
眼神模糊中,她看到了君慕寒那张依然温润如君子般的脸。
一如从前。
只是里面隐隐闪现的寒光,告诉她,曾经的她有多傻,有多蠢。
指尖掐入手心。
婉兮分不清自己脸上究竟是汗,是血,还是泪。
事到如今,她宁愿自己从未出嫁,她宁愿自己今天与父兄一同奔赴刑场,她宁愿一死,也不要面对这般残忍的真相和结局。
二十大棍结束,苏婉兮已经神情恍惚。
君老爷的声音在头顶传来,如同放大一般:“把那具棺材抬过来!”
恍恍惚惚中,一具黑色的棺材抬到了苏婉兮的面前。
君老爷冷笑:“哼,你还给你那谋反的父亲抬了棺材去。亏得我们烧得早,若不然,你岂不是要装棺埋人,给我们君家也套上一个谋反的罪名?”
痛到极致,浓浓的恨意依然从婉兮的心底升起。
原来…
原来这一切都是君家的所作所为。
他们早就等着这一刻了吧,休了她,杖击她,剥夺她所有的一切,无论是生命,还是尊严。
此刻,君慕寒突然开口,声音要是如同从前一般清雅。
“爹,我突然想到,就这样打了她扔出去,免不了依然要给我们君家招惹闲话。既然这棺材是苏婉兮她自己买的,不如就送还给她,将她装到里面去,抬到乱葬岗好了。”
他冷冷地,全然不同从前的温柔:“反正苏家小姐贞烈,就让她随自己的父兄一同死去,也算是我们仁至义尽了。”
君老爷拍了怕君慕寒的肩膀:“吾儿,此提议甚好。”
“来人啊,送苏家小姐入棺!”
便有仆从上前,将浑身是血的苏婉兮抬了起来,扔到了棺材之中。
棺盖盖上的那一刻。
苏婉兮自始至终看着君家父子。
君家…
好一个君家…
我苏婉兮,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若是有来生,若是大难不死…终有一日,我会让你们,血债血偿!
欺骗她的人,伤害她的人,羞辱她的人,她会一一踩在脚下。
棺材盖合上了。
钉子打入棺木。
疼痛、绝望、黑暗,全都一起涌了过来…
第3章 刚出虎穴,又进狼窝
“婉兮,你可是咱们苏家最聪明的人,若你是男儿,爹爹定然带你去战场,做爹爹的军师,可惜你是个女儿家,爹爹别的都不求,只求你幸福平安便好…”
“婉兮,听爹爹的话,爹爹自是不会害你的。”
“小妹,你可不能再偷偷去买糖葫芦了,再吃糖葫芦,牙齿会坏的,你也会长胖,长胖了就找不着如意郎君了。到时候,可别找大哥哭…”
“妹妹,看二哥给你新做的风筝,比君家那小子的漂亮多了,二哥都给你认错了,你可别哭鼻子了,这么大的人了,还哭鼻子,羞不羞羞不羞?”
“小姑姑,小姑姑,爹爹让我抄兵法书,我不想抄啊,小姑姑你帮我好不好?”
“…”
生与死的河岸上,婉兮模模糊糊地行走着。
往昔家人们的一言一语,在她的身边回荡着。
我死了么?
她问自己。
我变成了一缕孤魂了么?
爹、娘、哥哥…婉兮终于可以来找你们了。
不…
骤然间,一股刺痛从周身传来。
不,她不能走。
她还要报仇,她要变成厉鬼,让所有伤害苏家的人偿命。
蓦地,她伸出手,仿佛抓住了什么…
一股暖意从掌心传来。
一个声音也响在她的耳边:“公子,她、她竟还活着?”
另一个带着磁性的声音随之响起:“心有不甘,必然不肯去阴曹地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