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忙躬身行礼,“还是要请殿下开恩,以后不要恶整桃叶,桃叶,真的承受不起了。”
也许刚刚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就只穿了件外衣,然后又吓得一身接一身的冷汗。这会儿,躬身之后再起身,居然头晕目眩,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他赶紧抢过来扶住我,关切地问:“你怎么啦?真的吓到了?”
“你说呢?”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他伸手摸了摸的的额头:“呀,不好了,发烧了。今天的事都怪我,玩笑开得太大了。你快上床去睡,我马上派人回去请御医。再叫两个丫头过来伺侯你。”
我叹气道:“算我求求您了,快回去吧,我没事,睡一觉就好了。还有御医呀宫女呀千万不要往我这里派,那些人在这里一露面,那我以后也别想再住下去了。”那等于坐实了我是六殿下在外面养的女人。这可不是什么好名声,明明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又没有名正言顺地嫁人,就勾搭上了一个男人,不管那男人来头多大,也免不了会招来邻里的讥讽。
他却一副求之不得的样子,“我本来也不想让你在这里住了啊,现在你病了,更不能住在外面了。也不用等明天了,我现在就把你接到王府去。”
说到这里,他居然又把手放到口边,准备吹口哨叫人。我慌了,一把拉下他的手说:“不要叫了,深更半夜的,我就算搬家,也要择个黄道吉日吧。”看来,这个地方是真的不能住了。他这样一遍遍地来闹腾,邻里多半早就有所察觉,只是大家怕惹祸上身,都装着不知道罢了。
他趁势握住我的手,惊喜地说:“你答应搬了?”
谁答应了?
生怕他误会,我着急地说:“您怎么见风就是雨啊,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没说我要搬啊。再说了,深更半夜搬家,吵醒一条街的人,那我还不得被人骂死了?”
“谁敢!”他一瞪眼。
“不是敢不敢的问题,人们当面不敢,可背地里戳你脊梁骨。我不想被人骂。而且我在这里住得好好的,干嘛搬啊?”
他又蛮横了起来,强硬地说:“本王要你搬,你就得搬。”
我赶紧作自我检讨,一谎一急,我就忘了他的身份和为人了。这可是在跟魔头打交道啊,于是我换上很温和甚至祈求的语调说:“多谢殿下肯接纳桃叶姐妹,但桃叶的妹妹自出生就是隔壁胡大娘带的,这孩子认生,只要我和胡大娘抱,别人一抱就哭。我要是去您的王府,整天抱着一个哭哇哇的小娃娃,您也会觉得烦吧。”
他想了想,点头道:“那就等你妹妹大点了,你再搬去吧,不过有一条,我想你了,可以随时来看你哦。”
“好好好”,我忙不迭地点头,不管怎样,先把这尊瘟神送出门再说。以后的事再来想办法。
好说歹说,千求万求,他终于挪动了脚,走出了门。我站在门口向他告别,冷风扑面而至,我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寒战。
一阵晕眩袭来,还好我及时抓住了门栓,这才没有倒下。
卷三 碧云深 (56)小鸟出头就遭殃
更新时间:2008-5-10 11:46:32 本章字数:2229
再次醒来,又是被叩门声惊醒的。
这次敲门的是胡大娘,她在外面喊:“桃叶,你起来没有?时候不早了。”
我一骨碌爬起来,又一阵晕眩倒在枕上。糟了,好像真的生病了。
但病了也要起来啊,我穿好衣服,跑过去拉开门。胡大娘进来说:“我见你这个时候还没抱桃根过去,就过来看看,你果然还没起来,今天上工肯定迟了呢。”
我心慌慌地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外面阴沉沉地,黑云压地,根本看不出时辰。
胡大娘说:“都辰时了。”
“啊!天那,今天居然搞这么晚了。”我大惊。这个时候,书塾那边快要开始上课了。平时我一般卯时二刻就起来了,想不到今天睡过头这么多。桃根大概也是昨晚中途惊醒了好几回,早上也睡得很沉。
匆匆梳洗,把桃根交给胡大娘,就赶到码头去搭船。
早饭自然也来不及吃了
船老大站在船头惊讶地说:“桃叶姑娘,今日怎么这么晚呢,我都已经是第三班船了呢。”
我朝他无奈的笑了笑,“是啊,今天起晚了,拜托你快点开船。”
上船的时候,看到脚底下水波荡漾,越发头晕目眩,觉得跳板也比平时晃得更厉害了,几度差点掉到河里去。船老大见情势危急,也顾不得男女之防了,跑过来几乎是把我抱过去的。
坐进船舱里,头依然昏得不行。一开始还勉强支撑着,到后来,晕眩感越来越强烈,更糟糕的是,还一个劲地恶心想吐。
就连坐在我旁边的船客也发现了异样,凑过来问我:“姑娘,你是不是晕船了?”
我闭着眼睛点了点头说:“好像是,我本来是从不晕船的。可能昨晚着了凉,今早又没吃,空腹出门,这会儿就不行了。”
她忙掏出包袱里的油饼说:“这是我买了准备带到路上吃的,姑娘要不要先吃点填填肚子?”
不见那油腻腻的饼子还好,一见到,胃里越发翻江倒海,我忍不住跑到船舷上大吐特吐起来。
吐完起身,一条帕子递了过来。我一看,是一位陌生的大婶,并不是刚刚那位船客。
我才要说“谢谢您,我自己带有手帕”,却发现她在紧盯着我的肚子看,嘴里说的居然是:“姑娘该不会是有了吧?”
我的天,世上还有这样可恶的女人!我满脸涨得通红地说:“刚刚你在船舱里,我跟人说话的时候你肯定也听到了,我是着凉了,又没吃早饭,才晕船想吐的,瞧你说到哪儿去了?”
她却越发老着脸说:“可是姑娘不是在船上跟王家七少爷过了一夜吗?”
她的声音很大,好像故意要让船舱里的人都听见一样,也就是说,她是存心要败坏我的名声。
我已经快气疯了,朝她吼道:“就算是这样,那也只是昨天晚上的事,你这么一把年纪了,不会蠢到以为才怀上一天娃娃就会孕吐吧?”
她一脸奸笑道:“你的意思,就是承认你昨天晚上跟王家七少爷鬼混了一晚咯?”
这时,我才惊慌地发现,她的身后已经围满了人,显然我们的争吵声已经把船舱里的人都引了出来。现在大家都一脸兴奋的等着看热闹呢。
对于公共场合的吵架、打架,人们总是百看不厌的,生恐结束得早了,看得不过瘾。
看她那张老奸巨滑、得意洋洋的脸,我知道今天是遇到对手了。不管她的来历如何,但显然是故意针对我来的。我思绪电闪,突然眼前一亮,我猛地盯住她的眼睛问:“你是才女榜上哪位千金的忠仆?”
她的眼中迅速闪过了一抹慌乱之色。
还没等到她恢复镇定,船上已经有人代她答道:“她是城北司徒家的。”
我冷笑道:“就是名列第七的司徒文英小姐的家仆?难怪会故意造谣中伤我的。我不怪你,所谓人各为其主,我能理解你的心情。”
她被人揭穿了身份,恼羞成怒地嚷着:“我中伤你?你明明在这里吐,明明在船里跟王少爷鬼混了一夜,我又没冤枉你。”
这时,发生了一件让我吃惊的事,船老大老梅竟然走过来说:“这位大婶你不要造谣了,昨天晚上桃叶姑娘是我的船上过夜的。当时风浪太大,不敢行船,船上的乘客们都只好就在船舱里将就了一夜,不信你可以去问问,昨晚滞留在船上的起码也有好几十个,他们都可以作证的。”
司徒家的女仆还在争辩,刚刚要给我吃油饼的那位大婶也站出来帮我说话:“她病成这样还要去上工,就只为家里没大人,她要养家糊口。她病了,早上又没吃,所以才会晕船反胃,你就趁机乱造谣,往一个可怜的女孩头上泼污水,你还有没有一点人味啊。”
此话一出,所有的人都用同情的目光看着我,舆论彻底一边倒了。司徒家的女仆见众怒难犯,也不敢再说什么了,灰溜溜地走到船的另一面躲着去了,连船舱都不敢再进。
我向大家致谢,尤其是船老大,想不到关键时刻他会出头帮我圆谎。不知道是他自己想借此巴结王献之呢,还是王献之已经事先叮嘱过他了。
回到船舱后,靠在船壁上,我一面忍受着剧烈的头痛和一波波的晕眩感,一面忧心忡忡地想:这条参选才女之路,只怕会危机重重,处处都是陷阱和打击。一个平民之女,想要战胜众多豪门千金,一举登上才女榜的前十名,必然会成为众矢之的。这条路,注定会异常艰辛。
唉,人怕出名猪怕壮,我这头小花猪,还没壮呢,就已经有人在磨刀霍霍了。
下船的时候,居然又看到了那位神仙姑姑,她立在码头上一副等着接人的样子。看见我从船舱里出来,立刻就笑了,跑过来搀扶我下船。
我笑着问:“您不会是专程来接我的吧?”
我以为她会像昨天那样说“当然了,我本来就是来接你的呀”,想不到她的回答是:“不是,我只是凑巧站在那里,凑巧看到了你而已。”
“那还真是凑巧呢。”一次是凑巧,天天接送也是凑巧?哪有那么多巧。
“嗯嗯”她还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又问我:“今天好像比平时晚了许多,脸上的气色也不好,丫头,你没病吧?”
我也不想瞒她,皱着眉说:“就是不舒服啊,好像是病了。”
这次像是感了风寒,而且病情来势汹汹,有越来越严重的趋势。今天还能支撑着去上工,明天就很难说了。
神仙姑姑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然后发出一声惊呼道:“天那,这么烫,你还来上什么工啊,该留在家里休养的。”
我苦笑着说:“怎么能随便就不上工?万一惹得东家不高兴了,要我索性回家天天休养,那不就糟了?这可是我的饭碗啊,砸了我拿什么养妹妹?”
神仙姑姑开玩笑说:“没关系,有小姑姑,小姑姑帮你想办法。”
我再次试探着问:“小姑姑,你能告诉我到底是谁派你来照顾我的吗?”
她马上调转话题,顾左右而言它,“既然你已经来了,那我们就快点去书塾吧。”
我轻叹了一声,不再追问,和她一起加快步伐赶路。
一路上,我的脚步轻飘飘的,头却越来越沉重,上下眼皮也亲热到不行,像要随时黏在一起似的,让我恨不得找根草棍把它们撑开。
走到乌衣巷口,神仙姑姑向我道别。我努力睁大眼睛看着她离去的方向,想看看她会不会突然不见,或者,变成一阵轻烟在空中消散。
不过,如果真变成轻烟的话,那就不是仙,而是妖了。
我只听说过家有妖夫,还没听说家有妖姑。
目送神仙姑姑像一个人一样慢慢走远后,我才转身走进巷子。看着人来人往的乌衣巷,我突然想到:已经很久没见公主的人露面了,尤其是那位一直阴魂不散的彩珠姐姐,最近也芳踪难觅。还别说,我还怪想她的呢。
想到她上次生气的样子我就乐不可支,而她存在的意义还远不只如此,从她的反应中,我还得出了一个灰常重要的人生体会,那就是:女人啊,你可以生气,但一定要控制好生气的程度。气得粉面含怒,杏眼含春,脸上红霞飞是别有韵味,但气到彩珠那种面孔扭曲、青筋直冒,可就有损美人形象了。
我既然上了变相的美女榜,就一定要保持自己的美好形象。别人的失误也就是我的一面最好的镜子。
这样一想,觉得连头都没那么痛了。我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然后施施然地走近卫府大门,很文雅地扣了两下门环。
门开处,老张一脸着急的样子,“桃叶,你怎么现在才来呀,夫人已经派人来问过好几遍了,问你来了没有。”
天那,平生不迟到,一迟到就被抓个现行。我这人,真还不是一般的霉呢。
忐忑不安地走到卫夫人住的小院,远远地看着,就觉得今天的气氛有点不同往常。
首先,院子里的人明显增多了,以前也有仆人来来去去,但绝对没有今天这么多。这就是说,卫夫人家来客人了?而且这客人还来头不小,带来了很多仆人。
硬着头皮走进去,才一现身。立刻有仆人大声通传:桃叶姑娘来了。
不是这么隆重的吧。
卫夫人的声音马上传来:“桃叶你快进来。”
进得门去,果然卫夫人的房里还坐了另一位衣着淡雅的夫人。
卫夫人笑着对我说:“你想保住才女榜上的位子,就赶紧拜她为师吧。”
我还没表示什么,那位夫人居然笑道:“不用拜,她本来就是我的人啊。”
什么?我是她的人?
连卫夫人都好奇地瞪大了眼睛,兴致盎然地等着听她的下文。
那位夫人笑吟吟地看着我说:“你不是叫柳絮吗?是我房里的丫头,自然就是我的人了。”
我低头红了脸,也明白了这位夫人的身份。原来,她就是王献之的二嫂,著名才女谢道蕴。
卫夫人的眼睛在我和谢道蕴之间扫了几个来回,然后笑着问:“你们俩,谁能给我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不好意思地说:“是我有天上王府去,怕门人不让进,就随便编了一个家人的身份。正好我特别仰慕谢夫人,所以就冒充谢夫人的婢女了。”
只是这事谢道蕴怎么会知道的呢?那么大的王府,几百上千的人口,难道门房还记得这么一个小插曲,后来向谢夫人求证?
见我满脸通红,谢道蕴用安慰的口吻说:“我跟你开玩笑的啦,事实上,我就喜欢这样机灵的姑娘。”
倒是卫夫人不依不饶了,盯着我问:“我比较感兴趣的是,你到王府干什么去了?”
谢道蕴一笑,“这还用问吗?当然是去找我家老七了。”
我更是抬不起头来了,谢道蕴又告诉我:“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坐在这里吗?就是老七让我来的呀,准确地说,是他求我来的。他病成那样,还趁我去探病的时候死赖活缠,非要我过来指导你,如何成为真正的才女、淑女,他对你,可真是用心良苦啊。”
卷三 碧云深 (58)才女理论之一:才女多成怨女
更新时间:2008-5-10 11:48:32 本章字数:2966
又陪着说了一会儿话后,卫夫人起身说:“我要到铺子里去一下,今天有个重要的客人要来。你们俩就好好地在这里聊会儿吧。”
我忙起身相送,卫夫人又对谢道蕴说:“中午一定要留下来吃饭哦,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谢道蕴笑着催她:“快去吧,既然是重要的客人,你还在这里磨蹭?小心怠慢了客人,人家一生气就不跟你合作了。”
卫夫人走到门口,还回头取笑了一句:“哦,我明白了,你们妯娌两个要说体己话,嫌我碍事了,所以赶我走。”
我再一次连耳根子都红了,低头看着脚尖,一声也不敢吭。
卫夫人走后,谢道蕴问我:“桃叶,你觉得像卫夫人这样子生活好吗?”
我看了看她身后侍立的婢仆,为难地笑了笑,不敢轻易置评。她马上说:“没关系,她们都是我的心腹,你有什么话尽管说。”
既然这样,我就照实发表自己的意见:“一个女人,还是应该有家有丈夫有孩子,一个人过一辈子,到底孤单了些。”
谢道蕴看着门外的院子说:“难道这不是她的家吗?这么大的家,里面这么多人,她不孤单的。”
我呐呐地解释道:“我说的家,是指有丈夫有孩子的那种完整的家,仆人…”我看了看站在她身后的几个仆人,不好意思地小小声说:“到底是外人,也不能跟她一辈子。”
“谁说不能?”卫夫人指着自己身后的一个嬷嬷说:“这是我的乳母,从我出生就照顾我,到今年,跟了我整整二十五年了。”又指着身后另一个丫鬟说:“她也是八岁就跟着我,现在成了亲,嫁的也是家人,她也跟了我十几年了。”
我没话说了。她是富贵人家出身的千金小姐,身边自然有一辈子的忠仆。但像我这样的贫家女子,不可能这样,只能指望长大后嫁个好男人,再生几个孩子,这辈子就有依傍了。
想到这里,我突然意识到,反复出现在我头脑中的所谓美好愿景,似乎总是我带着桃根去乡下,买块小田,盖栋小房子。屋后开个小菜园,院子里种树,再养些鸡鸭猫狗,远离这些是是非非,过宁静安详的小日子。
在那样的远景画面里,似乎从来没有男人的影踪。难道我期待的,也不是嫁人?然后一大家子吵吵闹闹地过日子?
不是!我不是不期待,只是不敢期待。因为我的条件实在太有限了:父母双亡,家徒四壁,没有一点嫁妆,拖油瓶倒有一个。像我这样的女子,在这个极为讲究门第家世的时代,怎么敢奢望那样的幸福?亏得刚刚卫夫人还说什么妯娌,也不怕下人听了笑死。
想清楚了,我对谢道蕴说:“桃叶刚刚那样评议卫夫人的生活方式,不是说她现在这样不好,而是觉得她原可以比这样更好,她本可以得到更多的幸福。她长得那么美,家世背景也好得没话说,想挑什么样的夫婿都没问题的。她这样的人一个人过一辈子实在是太冤枉了,最后连个…”我本来想说连个孩子都没有,以至诺大的家业无人承袭。话到口边,还好没说出来。
谢道蕴挥手示意下人们退下,关上房门后才告诉我说:“你以为卫夫人没孩子继承家产是吧?她有的,只是不在她身边而已。”
我大吃一惊:“那在哪里?”
她笑了笑:“在孩子的父亲那里,至于孩子的父亲是谁,想必你也能猜到了。我听我家老七提起过这件事。”
那她的言下之意就是:卫夫人孩子的父亲,就是猫先生了?
不看不知道,世界真奇妙!
谢道蕴接着又说出了更让我惊讶不已的内幕:“你知道她为什么开这家书塾吗?她明明开当铺开得好好的,生意火到不行,她财源滚滚,开书塾赚的这点钱对她根本不算什么的。”
“难道,也是为了猫先生?”我合理推测。
她点头肯定,“就是啊,那人是个著名的教书先生,所以她开书塾。这样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把他请到家里来,他们也可以趁机幽会。”
我几乎说不出话来了。其实更让我吃惊的还是,这样涉及个人隐私的内幕,她都可以毫不在意、一五一十地告诉我。卫夫人交的这个朋友,似乎有损友的嫌疑了哦。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也让我惊讶,就是王献之连撞破卫夫人奸情这样的事都肯跟她说。
我由衷地感叹:“你们叔嫂的感情可真好。”
谢道蕴说:“是啊,我家老七比他二哥小了十二岁,比我小十岁。我十七岁嫁进他家的时候,他还只是个七岁的小男孩。他父亲不是在外做官就是到处游山玩水,一年到头在家的日子少;他母亲要管理一个大家庭;他大哥比他大十五岁,开始跟着父亲在官署里,后来自己也做官了。所以,他等于是跟着我们长大的,自然什么话都肯跟我说了。”
原来如此。虽然不是长嫂,也如母了。
我突然又想起了一个很敏感的问题,并且不经大脑地一下子就问了出来:“那你们,我是说七少爷和他二哥,肯定是同母的吧?”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万一人家不是同母的,那不是要窘死了?
还好谢道蕴神态如常地答道:“是的,老大,老二,老七同母,都是大夫人,也就是我的婆婆郗夫人生的。其他四位兄弟出自两位母亲。”
“也就是说,右军大人有一妻二妾?”
谢道蕴笑着说:“何止!家里就有三位姨娘了,任上好像又新收了一个吧。公公每次外放为官,回来的时候都会带一位新姨娘回来。家里的几位姨娘都是这样来的。”
听到这里,我的脸色已经有点不好看了。想不到连我一心崇拜的王羲之也这样风流,出一趟门就带回一个姨娘,那这辈子,他不是还得娶几个?
谢道蕴看着我的神情,了然地问:“你不会以为这样就算烂男人吧?”
看来谢夫人也是一位长幼观念不强的人,连自己的公公都以什么男人呼之。不过,话又说回来,这样还不算烂吗?
谢道蕴笑着说:“公公算好的了,我们王家上一辈中,就他的妻妾最少。其他的叔伯,名下的女人都有一长串的。”
我脱口问了一句蠢话:“您的相公,我是说七少爷的二哥,也有妾吗?”
她点头,随后伸出了两根手指。
“您,不生气?”见惯了爹娘的恩爱,我实在无法想象一个女人,面对自己丈夫众多的妾侍时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谢道蕴很诚恳地说:“一开始肯定是很排斥的,习惯了,就好了。豪门世家的男人们都这样,除非你不嫁人,否则就只能接受这个。”她停顿了一下说:“因为这就是现实。”
我心里一咯噔,只怕王献之将来,肯定也是这样的。因为,这就是现实!
谢道蕴长叹了一声道:“所以我说卫夫人这样很好啊,自由自在,想要几个情人就要几个情人,不喜欢了就叫他走,再换一个新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