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是心软不心软的问题”,容悦苦笑起来:“王府的女眷本就少,基本配制都没达到。要是她们再出事,只怕后门送出旧人,前门就会迎进新人。还不如让她们占着侧妃的名额。反正她们也不得王爷喜爱。”
若抬进几个新人,那可就不一定了。穆远并没有从一而终的观念,他现在只碰容悦,不过是因为,他还没遇到另一个让他有**的女人。
两人又商议了一会,决定多加人手,随时监视,下一步怎么做,看情况再定。
*******
夜阑人静,穆远和容悦拥坐在榻上闲话。
容悦从穆远掌中拿过那方田黄小印。描摹着上面的字体辨认:“齐天,这是什么意思?”
穆远告诉她:“这是穆峻的表字,名峻,字齐天,都是父皇取的。”
“他才多大,就有了表字。”在容悦的印象里。古人似乎是在加冠的时候,才由长者赐字。
“父皇喜欢他,想早点给他取字,谁敢说不?”
容悦瞅着穆远笑:“现在我总算明白,你的性格为何如此了。”
分明就是父子一脉相传,只不过穆远的纵情任性,表现得更明显一点罢了。
“这两个字不好吗?”
“好,非常好!”
虽然让她联想到孙猴子,但凭心而论,以齐天为表字,端的气势非凡!
峻,高峻也,高峻齐天,名与字,浑然一体,让容悦谓然慨叹:“父皇对峻儿寄予厚望。”
穆远重重点头:“所以,这印章父皇事先没给任何人看,悄悄放进抓周物事里,峻儿抓起来后,父皇又赶紧给他收进衣袋,同样没给任何人看。”
“父皇也怕这名字会给峻儿招祸?”
“是的,一来取字太早;二来,这字本身的寓意…连我最开始也没看出是什么意思,偷偷问父皇,父皇小声告诉我,是峻儿的表字,他亲手刻印的,叮嘱我务必替峻儿收好,千万别弄丢了。”
“父皇亲手刻的?如此尊贵,谁舍得弄丢呢。”
穆远压低嗓音:“不只如此,我怀疑,这印章还是一个信物!”
“信物?像虎符那种的,拿着它,可以指挥一支军队?”
“不见得是军队,也可能是一笔财富。父皇不肯言明,我亦不敢多问,只知道不寻常。”
“既是信物,父皇为何不直接给?而要放在抓周的案桌上,要是峻儿没抓到这个呢?”
“那就说明此印与峻儿无缘。”
“我明白了,父皇要看峻儿有没有这份气运。”
一个人有多大的作为,出身、心性、能力三者固不可缺,气运亦是非常重要的因素。没气运的人,心性再好,能力再强,也可能功败垂成。
容悦呼出一口长气,下结论说:“这枚印章,连同‘齐天’二字,并非单为峻儿一人准备的。太子府中的穆崇,当年抓周的时候,桌上可能也有这个。”
穆远努力回想,终究只能摇头:“没印象。穆崇是皇长孙,抓周宴办得很隆重,父皇赐下了不少好东西,案桌上摆得满满的,这方印石又小,至少我是没看到的。”
听到“皇长孙”的称谓,容悦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穆崇的抓周宴上。这枚印章多半出现过,只是没被抓到,大伙儿都没注意罢了。”
穆远沉吟着说:“穆崇,字齐天。倒也贴合。”
“是啊,这个表字,起初只怕真是为穆崇取的,可惜他没抓到,至于后来,有没有再拿给别的皇孙抓周,就不知道了。峻儿能抓到。只能说,是他的造化…”
口里这样说,心里却有些腻味,把印章扔给穆远道:“既然父皇郑重交代,你就替峻儿好好保管吧。”
穆远说:“峻儿的东西,该他自己保管。”
容悦乐了:“他一个刚满一岁的娃娃,你叫他自己保管?”
穆远抱住她拍抚:“你放心,曦园那边。我给他修了密室,以后凡是他的重要物件,都收在他的密室里。”
自穆峻出生后。竹园东面的跨院,和王府三大主园之一的曦园,就一起动工装饰起来。按容悦原来的打算,穆峻怎么也得在东跨院里住到六岁——古人讲究“男女七岁不同席”——才搬去曦园。
此刻听了穆远的话,容悦不解地问:“把这么重要的东西收在曦园,那里又没住人,你觉得合适吗?”
穆远叹息道:“只怕父皇马上就会下旨,册封他为世子,册封过后,就得搬过去。”
在附带抓周宴的万寿宴上。并未宣读册封诏书,容悦还以为事情有变呢。
虽说有点小遗憾,其实并不是多在乎,峻儿真的太小了,现在就定下世子名份,未见得是什么好事。清朝那位当了四十年太子的胤礽。坏就坏在太早册立上。
穆远给她解释:“在父皇的万寿节上宣读圣旨,所有的宗亲臣属都得跪下,别人尚可,皇兄皇弟们岂能不介意?他们的孩子可都没册封呢。你放心,父皇既然答应了,就不会反悔,这会儿晚了,宣旨太监明日早上肯定到。”
圣旨啥时宣读不是重点好吧,重点是,“你真打算让峻峻搬到曦园?他才一岁!”
“一岁也是世子啊,只要是世子,就该住在曦园,曦园的主子,代表的是王府少主。”
“一岁的小少主,孤零零地一个人住。”容悦快哭了,她可怜的儿子,一岁就要担起劳什子的“少主”之名。
“你别哭啊,其实都在府里,他住东跨院,跟住曦园有多大的区别?从这里到曦园,不过多走几步路而已。”
“不是几步路的问题,我原来…”
“你原来准备在东跨院的墙上开个门,这样,就等于成了一个园子对不对?”
“…”她原来准备推倒院墙。
“别傻了,再开门,也是隔壁院子。你平时对孩子那么严,怎么到住哪儿时,反倒看不开了。”
“我…我也要搬到曦园去。”急中生智,她立刻想到了对策。
“这…”
“世子必须住曦园,但没说世子的母亲不能跟着住吧?便是宫里的孩子,小时也是跟着母亲的。”
“你错了,宫里的孩子,生下来就别居,我小时候也是这样过来的。”
“这里不是宫里!”容悦猛扑过去,骑在那人身上,红着眼睛死死地盯着他,盯得他心慌意乱,结结巴巴地说:“你别…别生气,凡事都…好商量。”
“商量个屁!我儿子才一岁,你就想把他抱走,什么世子只能住曦园,根本就是借口!曦园离静园最近,你打的好算盘,把我的儿子做人情,让他跟着嫡母长大,让他们好好培养母子情,是也不是?”
“我要有这念头,叫我不得好死。”
“少跟我赌咒发誓,老娘不吃这套!要么,我跟着峻儿搬到曦园;要么,峻儿留在我身边长到六岁。”
“这…不合规矩。”
“规矩都是狗屎!你真讲规矩,我也到不了你床上。”
“有道理,本王若是讲规矩,就抱不到悦儿宝贝了。”
趁容悦分神之机,穆远运指如飞,在她身上连点数个穴道。容悦早非吴下阿蒙,古代功夫结合现代擒拿,又一次把穆远压在身下。
穆远情动如火,双目亮若星辰。
以下情节,大家自行脑补......
第二百五十二章 折衷方案
万寿宴次日,刚摆上早膳,外面就传来通告声:“王爷、王妃,宫里来人了,庾王妃正在备香案呢,让两位主子快去接旨。”
两人也顾不上吃饭了,赶紧换上正装,来到前院,果然是册封穆峻为世子的诏书,外加一大堆赏赐作为周岁礼。
领旨谢恩毕,容悦走到盛福来面前,笑容满面地说:“竟劳动大总管前来,何以克当。”顺手塞过去一个荷包。
给宣旨太监打赏,这是应有之义,只看赏多赏少了。
作为昭帝身边最宠任的总管太监,盛福来的面子远比一般的朝臣大,所以容悦亲自道谢,荷包里的内容也相当可观。以她如今的身家,随手赏个千儿八百的实在不算什么。
往回走的路上,庾嫣状似不经意地问:“峻儿立了世子,是不是要搬到曦园?”
容悦斜睨了穆远一眼,警告的意味相当明显:你敢乱说话试试?晚上回去家法侍候!
穆远嘴角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声音仍是清淡无波:“少主之位既定,搬到曦园是迟早的事。”
余光里,容悦的眼睛已瞪得溜圆,从里面喷出忿怒的火焰。
穆远怀疑,如果此刻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中,而是在两人的寝房里,容悦是不是已经饿虎扑食般扑向他,然后压在他身边一通泄愤。
要是那样,该多好啊!
身体的某处已经起了反应。
可惜…他不满地往四周扫了一眼,怎么个个看上去都那么碍眼?
王爷眼中突射冷光,一众家仆,包括赵筠在内,都不自觉地往旁边挪了挪。
实在是伤不起啊,无缘无故的,寒潮来袭。
对于这个男人,赵筠真是又爱又怕,又想又恨。
甚至可以说。她有多渴望,就有多畏惧。
正是这种奇特的心理体验,让她常常沉浸在新婚夜的回忆中,那一夜的王爷。激狂又魅惑,让她深深沉沦,每一想起,就浑身燥热。
可他不肯再造访她的兰园,任她如花凋零。
起初,赵筠不明白哪里出了差错,明明。他选择了与自己共度良宵,一次与一万次有何区别?都是背弃了独宠容悦的誓言——赵筠想当然地以为,穆远不碰庾嫣和姜颀,是因为他对容悦有承诺。
后来,赵筠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打探到一个消息:容悦在她的新婚之夜练功练到走火入魔,王爷耗去大半功力,才救回她的小命。
为了陪容悦。王爷不顾她尚在新婚,绝足新房;为了安抚这个妒妇,王爷不敢对她稍有眷顾。
她所遭到的一切冷遇。一切羞辱,都拜这个妒妇所赐!
而今天,好难得有个跟王爷接近的机会,又因为这妒妇的一个眼风,王爷就朝她施放冷气,她什么都没做啊,这妒妇竟妒到别的女人与王爷走一走也要发嗔么?
赵筠觉得再也忍无可忍,朝穆远做了一个蹲身的动作,柔柔弱弱地说:“筠儿有些不舒服,想先告退。还请王爷和几位姐姐见谅。”
转身远走的瞬间,用含着泪水的眼,幽幽回眸,千般心绪,万种情意,尽在不言中。
穆远只觉得光火。这是什么意思,不满峻儿册封为世子?故意在大喜的日子里哭哭啼啼的给他们添堵?
正要出声喝斥,容悦拉住他的衣袖,朝他摇了摇头,别人想添堵,也得看他们理不理会,对不对?
不理会,怎么做作都是白搭。
穆远勉强按住一腔怒气,儿子的大喜之日,且先饶她一回。
容悦可还急着峻儿的迁居问题呢,谁有空管那些有的没的,话语中不禁带上了一点企求:“王爷,峻儿才一岁…”
穆远立刻心疼了,顺驴下坡道:“年纪确实小了点,还离不得母亲。这样吧,反正曦园和东跨院都收拾出来了,都给那小子,两边各布置一间寝房,遇到天冷或下雨的时候,可以就近住在东跨院。呃…以后东跨院就叫东园吧。”
容悦的眼睛闪了闪,太子住的地方叫东宫,雍王府世子的住地就叫东园,穆远你确定太子不会膈应,父皇不会猜忌么?
但看身边那位“我高兴我乐意我爱叫啥就叫啥”的大爷嘴脸,容悦咽下了到口的规劝。
得了,父皇真猜忌,就不会把“齐天”的印章给峻儿。这父子俩,都是不讲规矩的人,你跟他讲规矩,你就输了。
眼波流转,容悦忽然滞住了,因为她捕捉到了庾嫣瞬间突变的脸色。
接旨时明明笑得挺开心的,怎么这会儿晴转多云?
容悦立时明了,庾嫣刚刚那句话,绝非“不经意”,而是“有意”。她是真的希望,峻儿从此搬去曦园与她为邻,她再以嫡母的身份天天关照,日日相伴。长期以往,峻儿肯定跟她最亲,真心真意认她为母。
容悦无声叹息,庾非的一番挑拨,终究在她心里扎下了根,只要有可能,她都想搏一搏,让峻儿变成她的孩子。
容悦庆幸自己昨日一番据理力争,给峻儿争到了一个临时下榻处。
天冷、下雨能留在东园,其他理由照样能。比如吃饭吃晚了,怕路上凉着肚子;比如晚上要听娘亲讲故事…
理由多的是,世子没过去,谁能大晚上跑来把世子强行带走?
每月只要在曦园露露脸,偶尔住上一晚,表明这是世子寝居,就可以了。
她不得罪庾嫣,不代表由着她得寸进尺,把自己的儿子抢过去。
心里再有芥蒂,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容悦挽起庾嫣的手臂,亲热地说:“曦园跟静园近,以后峻儿住在曦园的日子,要拜托姐姐多照应了。”
庾嫣也是一脸笑:“妹妹说什么呢,他也是我的孩子。”
“是呢,你是他的母亲,照应他是应该的,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本来就不该客气。”
话音才落,总管顾兴派人过来报讯:“王爷,王妃,有客人上门了。”
因为抓周在宫里举行,亲眷部属的周岁礼都是提前一天送的,也有少数客人没赶得及,估计会在今天补送。
但补送的客人数量之多,远远超出了人们的意料。
册封旨意颁布没多久,道贺的客人就接踵而至,礼物更是流水般送进来。
王府几位主子合计了一下,最后决定,以册封世子之名摆宴三天。
反正风头已经出得够大了,也不在乎再张扬一点。
王府的各级管事忙得脚不沾地,幸亏先前为抓周宴准备了不少东西,不至于临时抓瞎。
容悦头都是大的,因为王府世子为她所生,凡上门的女客,无不往竹园涌。她第一天得了教训,后来两天,除午休那一会儿,其余时间全都待在庾嫣的正院,陪着她一起见客。
姜颀、赵筠也表现得很活跃。尤其是赵筠,好像宣旨那日幽怨泣诉的女人不是她,一身湖水绿衫裙,清新雅致,始终面带微笑,让人如沐春风,在来客心中留下了不错的印象。
253 章 亲情是培养出来的
这天穆远下衙的时候,隔着淅淅沥沥的雨声,听到儿子稚声稚气地念:“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鸀水,红掌拨清波。”
穆远脸上露出宠溺的笑容,嘴里却在吐槽:“臭小子,念得倒顺溜,你懂这是什么意思么?”
听到他的声音,容悦迎上前,亲手服侍他换上干爽的衣服,递上一杯浓浓的姜茶,看着他喝下,又指挥丫环摆上糕点道:“今天回得早,晚饭还得一会儿,你先用些点心填填肚子吧。”
其时,小团子已经挣脱乳嬷嬷的手,一路小跑过来抱住穆远的腿,仰着头催促:“父王,举高高,举高高。”
容悦横他一眼:“父王饿了,先让父王吃点东西。”
穆远依言举起小胖团子,让他在空中“飞”了一会,才抱下来坐到椅子上,拈起一块芝麻香饼,先喂儿子吃了小半块,剩下的自己吞下。
容悦在一旁陪坐,观察着父子俩的互动,越发坚定了推迟两年再要孩子的决定。
峻儿早早地封了世子,且极得皇祖父喜爱,这样的一个孩子,简直就是一块亮闪闪的活靶子!吸纳仇恨值的指数奇高,不管是自己府里,还是外面的太子那帮人,都会觉得分外碍眼,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容悦虽然有些人手,也建起了覆盖广阔的消息网,毕竟根基太薄,跟穆崇、穆毓背后的强大家族势力比起来,可以忽略不计。穆峻要想坐稳世子宝座,必须得到父王的全力支持。
同容悦一样,穆远的宠爱和支持,是穆峻的最大倚仗,甚至可以说,是惟一的倚仗。
若有天穆远改弦易辙,穆峻别说做不成世子,连小命都难保。以穆远之狠戾决绝,他不会给自己未来的继承人留下这么大的隐患。
所以,容悦这时候最好不要孩子,当然也不能让府里其他女人生下孩子。
换句话说。不能让其他孩子分去穆远的注意力。
至少,在穆峻六岁正式入学以前,让他作为府里惟一的孩子而存在,以便和穆远培养出浓厚的、不可蘀代的父子情。
穆远说过,他要亲自给儿子启蒙,他也真的做到了。
皇室子孙,启蒙都很早。像穆峻,差不多从会说话起就跟着穆远学,现在已经认得不少字,背下了许多诗。穆远的闲暇时间大部分都被小家伙占据了,父子俩朝夕相伴。
对皇室子孙而言,血缘不代表亲情,不是他们天生冷血,而是父子从小分离。皇子一点点小就住在单独的院落里(更小的时候在母亲身边)。由一堆下人服侍,跟那个名为父亲的人,基本上没共同生活过。亲情从哪里来?再加上权势的腐蚀,最终成陌路。
她不能让穆峻跟穆远疏离,与此相反,她要让儿子得到全部的父爱——如果她的感觉没错的话,穆远这人,爱一个人就是全部。对爱人如此,对孩子亦如此。
她早就发现,穆远本质上是不爱孩子的,他对出现在宫里的那些子侄们,何其冷漠!想在此人身上寻找尊老爱幼的美德…不好意思。那是什么东西?
容悦脑子里琢磨这些,心不在焉地听着父子俩“交谈”:
“峻儿又学了一首新诗啊?”
“嗯,娘亲今天教的。”
“再背一遍给父王听听。”
“鹅,鹅,鹅…”
穆远转向容悦:“这首也是杂书上看的?”
容悦一楞,随即回过神来。含笑答曰:“是的,原来喜欢背这些,现在好些都忘了,还是今天听见小丫头说,府里的碧波池里养着一群鸭鹅,才想起来的。”
文化底蕴不同,教孩子也是个难事,稍有疏忽,就会背出前世流行的诗词,比如这首骆宾王的《咏鹅》。
凡是不小心背出了这个时代没有的诗词,容悦就推到“杂书”上头。好在她穿越后,为了迅速融入这个时代,读过不少笔记体的札记、游记类书籍,上面很多诗作都是信手拈来,未曾流传于世。
借着他们的名头,才一次次遮掩过去。
“这首诗不错,朗朗上口的。”穆远开口点评。
“正因为好念好记,我才教给峻儿嘛。”容悦的声音,有点邀功式撒娇的意味,听得穆远心口一热,刚想握住她的手,就见她一拍额头道:“啊,我想起来了,作者写这首诗时,才七岁呢。”
“七岁能做出这样的诗?”穆远表示怀疑。
“真的”,容悦猛点头,随口胡诌:“据说是先生领着,观摩过春水池塘,鸭子戏水后写的。”
“这样啊,春水池塘和鸭子,咱们府里也有。”
为了让小世子多些玩儿的地方,走廊里添了一溜鸟笼,池塘里放养了各种水禽。
可惜这半月来,一直阴雨连绵,外面又湿又滑,容悦可不敢让人带峻儿去水边玩。
“那孩子既有早慧,后来如何了?”穆远认为自己的儿子是神童,故而比较关心神童的结局。
容悦正想打击一下某人对儿子的盲目信心,不留情面地揭露真相:“后来…泯然众人。”
穆远犹不死心:“是不是家境不好,请不到明师指点?”
“非也!王爷可曾听过一句话?‘小时了了,大未必佳’。真正有出息的人,好些小时候反而不显眼,所以未养成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德性,未被‘捧杀’。 ”
“小时了了,大未必佳。”穆远低声重复,若有所思。
容悦趁机劝导:“咱不要求峻儿小时读书有多厉害,在妾身看来,通达人情世故比读书更重要。等他再大一点,王爷外出办差的时候,如果不是特别麻烦的话,不妨把他带上,让他增长些见闻。整天待在王府里,被一帮下人捧着,就以为自己真是什么人物,不晓得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那会把孩子养废的。”
容悦会这样说,一方面,是她确实觉得,多了解社会比坐在学堂里读死书有用得多;另一方面,也是希望通过这种方式,让穆峻早日参与到穆远的日常事务中去,最终成为穆远的左右手。
分明参杂了私心的一席话,却说得穆远连连点头,言语间满满的自豪,胸膛一挺:“就像爷一样,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容悦给了他一个可称为“鄙视”的眼神:“‘行万里路’,爷或许有;‘读万卷书’,就纯属唬人了。”
穆远不乐意了,皮笑肉不笑地说:“嫌爷读书少啊,难怪,宁愿冒险逃婚,也不愿跟着爷,原来是想找个读书多,张口诗,闭口词的人。”
容悦立即表态:“瞎说,我才不喜欢书呆子呢,除了掉书袋,写几句酸诗,就不会干别的了。最受不了的是,偏偏还自以为了不得,嚷着‘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鼻孔朝天,瞧不起其他行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