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谨能同意,穆远未必同意,不,是根本不会同意!他的出身,他的个性,都决定了他不可能通融这种事情。
就是容悦自己都觉得开不了这个口,穆远会不会同意还在其次,关键是,孩子会不会觉得委屈。
如果她嫁的是严谨这样的平民,让孩子过继是抬举他,可现在,孩子的爹乃亲王殿下,他是大国皇室后裔,让他过继到小诸侯家里去,硬生生比他的兄弟姐妹矮了一截,孩子会甘心吗?
还记得,清朝时期皇室的几起过继事件,对孩子而言,都是惩罚性的行为。虽说出去了照样有爵位,可作为皇室弃子,过继是一种永远无法洗去的耻辱,凡过继的皇子,没一个长寿的。
更何况,穆远将来若真能问鼎天下,他的儿子就有储君之望,把这样的儿子过继出去…容悦不敢想了,她不敢面对孩子的伤心,更不敢面对孩子的怨恨。
基本上,容悦已经绝了过继之念。
面对新情况,就要有新的处理方法,比如,支持萧夫人从族中过继一个嗣子,靳夫人的孩子亦在此列。如果萧夫人愿意的话,容悦也不会反对。
考虑到以上种种,靳夫人的信函便出现在萧夫人的案头。
萧夫人读罢,脸上神色莫辨,只是问容悦:“信几时送来的?”
容悦告诉她:“宫里的容妃今儿塞在礼盒里一起送来的。几时到容妃手里就不清楚了,应该不会很久吧。”
萧夫人沉吟起来,容悦等了一会,轻声问:“太太的意思呢?”
萧夫人没有第一时间否决。说明靳夫人的提议在她眼里不算太离谱,她肯考虑,就有可能成事。
没想到萧夫人反问:“悦儿的意思呢?”
容悦立即表示:“我没什么意见,一切以太太的心愿为准,太太说行,就行;太太说不行,就不行。”
萧夫人便笑:“那我说。想要你过继你的孩子,也行吗?”
容悦略作停顿,谨慎回复:“若单论我本人,自然没问题…”
她的话未完,就被萧夫人打断:“娘明白的,其实,将你许给三皇子的那一刻起,娘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女儿惭愧”。容悦低下头,这原本是她亲口允诺的,事到临头又反悔。实在不符合她的为人处事原则。可兹事体大,牵涉的不只一个两个人,就孩子的爷爷奶奶那关都不好过,皇帝和贵妃会允许自己的小皇孙过继到别人家里去?你开玩笑!
“说什么呢?让你嫁给三皇子,还是娘亲一力主张的,难道娘亲不明白其中的利害?自然是考虑清楚了,才做的决定。”
“那,您真打算过继靳夫人的孩子?”
萧夫人摇着头说:“谁会过继那么大的孩子?容忆只比容慎小三岁,现在都娶亲了吧?就是容惜,也十多岁了。真要从她家挑。过继容忆的儿子还差不多,孩子小,才能培养出一点感情。”这孩子以后不仅要继承属于雍侯的爵位土地,还有暗部人马,包括她的部分私产都会给出去,如果只是挂个名头。实际上跟她一点都不亲,心里仍只惦着他的亲生父母,那她何苦来?谁又不是傻子。族中那么多人,都是老祖宗传来的血脉,她大可挑个孤儿,没孤儿就把他变成孤儿,哼!
容悦这才想起,她离开碧水城容府,一晃都好几年了,那时的半大孩子,现在都已长成了大人。古人又早婚,十、四五岁娶亲的比比皆是,说不定,容忆真的有孩子了。
脑海里随之冒出一个疑问:“娘,前几天我见到容妃,面相好老,起码有三十岁了,可靳夫人看着并不老,容忆、容惜也才十几,难道她生下头胎后,停了十几年才又开怀的?”
萧夫人一笑:“谁告诉你容妃是现在这个靳夫人生的?”
“啊,不是说容妃生母是伯父的侧妻靳夫人吗?”
“这话没错,但此靳夫人非彼靳夫人,你伯父前后娶了两任靳夫人,容妃的母亲是第一任,后来去世了,你伯父又娶了靳家姨妹,就是现任靳夫人。”
“原来如此”,容悦有些微汗,若是原版容悦,从小在容宅长大,肯定不会有此一问,她到底是半途闯入的,虽然对容府的人员关系做过一番调查,终究有漏洞。好在她现在嫁人了,属于“泼出去的水”,便是萧夫人有些疑惑,也不会深究。
这天晚上穆远回来,容悦跟他谈起此事,故意问他:“你说,把咱们的儿子过继一个给我家,好不好?”
穆远不满地纠正:“这里就是‘我家’,你还有哪里是‘我家’?”
容悦立即认错:“对不起,我一时口误,我的意思,是我父母家,把咱们的儿子过继一个给我父母为嗣孙,行不?”
穆远头也没抬,继续研究手里的资料:“你先给本王生十个儿子,到十一个儿子时,本王兴许可以考虑考虑。”
容悦的眼睛眨巴了几下:“这要求会不会太高了?您也要顾虑一下别人的承受度啊。”
“不高,一辈子长着呢,即使两年一个,也要生十几个。”穆远的声音并无起伏,似乎在阐述一件极平常的事。
容悦快速心算,她现在未满十七,肚子里已经揣着一颗包子了,二十年后也才三十七,如果这位爷还肯临幸的话,的确是有可能的。
难怪李世民后宫三千,长孙皇后还能生下七八个娃,无他,早婚而已。
长孙皇后好像十二岁就嫁给李世民了,死时不过三十六岁,听起来依旧年轻,可人家的婚龄早已超过二十年,七八个娃,委实不算密集,三年才抱一个。
幸亏现代人口基数大,否则,资深剩女个个熬到三十多还在相亲,其实早过了最佳生育期,若给古人知道,只怕会大吼一声“暴殄天物啊”。
容悦可不愿好不容易中大奖穿越一回,结果只当了一回生育机器,此时正好表明态度:“不生那么多,多了管不过来,这又不是靠数量取胜的,咱们只生几个,好好培养,几个出类拔萃的孩子,不比一大群庸才强?”
穆远嘴角含笑:“有道理。”
“那你是同意了?”
穆远丢下手里的文件,一把抱住她:“娘子想生几个就生几个,虽然为夫很想多要,可生孩子太辛苦,这才怀了三个月,就受了多少罪?所以少生几个也使得,但有一点,不准再提过继,本王的儿子,怎能过继到别家!”
容悦睨他一眼:“那雍地的一切,可就属于别人了。”
穆远毫不在意地轻哼:“你看最终会属于谁家?放心,你儿子原有的,不会让别人夺走;原来没有的,本王会替他夺来。”
第二百一十五章 容徽的悔恨
若问容徽这辈子最后悔的是什么,他会告诉你,最后悔的,是没有早点把容悦嫁出去;或者,更干脆些,早点把她弄死!
唉,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啊。
当初看那丫头半死不活的,又是个女娃,外祖家都自顾不暇了,根本没人替她们撑腰,寡母孤女,能成个什么事?留着她们的命,还能显示一下自己的宽和慈爱,让流言蜚语消弭于无形。至不济,能让自己的妻女在她们面前显摆,出出长房这么多年被二房压制的窝囊气。
每想到这点,容徽就恨不得一拳打死自己:真是太大意了!以为一切稳操胜券,以为凭自己的阅历与能耐,足以将那对母女攥在掌心,想怎么摆布就怎么摆布,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赚一大笔钱呢。侄女有几分姿色,弟媳也不老,都是能卖的。甚至,他差点就成功了,他不是将容悦以十万两银子的身价许给严谨了吗?
一切的一切,都随着三皇子的出现而成了泡影,他再没想到,容悦能找到这么大一座靠山,从此将他压得喘不过气了,什么算计都排不上用场。
当然,他不敢怨三皇子,他只恨那个小贱人。小小年纪,不知从哪儿学来一身狐媚本事,引得严谨肯出十万两尚嫌不足,居然还抛弃他,攀向更高的高枝,投入三皇子的怀抱。就连改聘容恬的夏御,容徽都心里有数,其实夏御念念不忘的是那个小贱人,对他的女儿冷淡得很,以致婚期一拖再拖,弄得他们夫妇俩很是被动,差点成为亲戚邻里间的笑柄。
人这辈子,可真不容易!闯过了九十九道难关,只剩最后一关出点纰漏,都可能前功尽弃。
想他辛劳半生。从年少时候就开始布局,殚精竭虑,呕心沥血,吃的苦。受的罪,不足为外人道,最后连良心都丢掉了,不惜犯下弑父杀弟的大罪,死后不知会不会下十八层地狱,这才换来几年扬眉吐气的日子。
眼看着儿子们长大了,自己也老了衰了。本想好好立个世子,然后把手头大部分的事交给他,自己在旁边指点指点、帮着把把关,过些轻松自在的日子。
可如今这局面,别说躲在后面当老太爷养身体了,就算他全力以赴,也未见得能保住自己的心血。
一个人失意的时候,就容易回忆当年。想当年。他虽是庶子,父侯膝下子息少,他又是长子。很得父侯宠爱,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先紧着自己。二弟出生后,自己的境遇差了一些,可跟别家的庶子比起来,已经算得到优待了。
这人啊,就怕比较,在二弟出生前,他当了十多年的侯府独子,那时候府里谁不当他是少主子?走到哪儿都是前呼后拥。护卫们小心翼翼,四面警戒,生恐出一丁点差错,折了侯府的宝贝独苗,沿途见到的,都是向“大少爷”点头哈腰的人。连他的母亲都说。他父亲只有他这一滴血脉,府里的一切迟早都是他的,他也以下一任侯爷自居。那个时候,他多么自得、多么狂妄啊,眼睛完全长在头顶上,视封地内万民为蝼蚁。
某一天,平地一声惊雷,大夫人老蚌生珠,得了个儿子,那是地地道道的嫡子!一下子就把他这个妾侍生的庶子比到地沟里去了。府里下人虽说明面上还恭敬着,可那闪烁的眼神,背后的低语,他有什么不明白的?
最初的一两年,他沉浸在自暴自弃里不能自拔,整日吃喝玩乐,吃醉了就说胡话,说他要半夜摸到上房去,把那小崽子给宰了,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可怜他母亲被他吓得魂飞魄散,生怕他一时冲动,犯下不可挽回的错误,天天陪着、劝着,整夜整夜地守着,人眼看就瘦得不成样子。
为了不让母亲担心,他强颜欢笑,装作不在意,装久了,慢慢成了自然。
随着年龄的增长,他越来越擅于伪装,在二弟面前完美地扮演着宽厚兄长的角色,在父侯和嫡母面前扮演孝顺儿子的角色,而且从来不提任何要求。他改变策略以退为进,并自以为得计。
可让他气恨的是,父侯好哄,大夫人不好骗。明明父侯已经私下里许诺,等病重的卫侧夫人死后就抬举他母亲做侧夫人,大夫人却趁父侯外出之机,快手快脚地给父侯重聘了一房侧室,让他母亲多做了十年姨娘。
直到后来大夫人和另一位侧夫人相继病逝,他母亲才等到机会。
他天真地以为,母亲既成了侧夫人,他也就成了嫡长子,父侯就算不封他为世子,最起码,他也有了和二弟一争之力吧。可谁能想到,父侯立世子时,连考虑都没考虑他,直接就封了二弟。
那一天,他躲在人群里死死地盯着父侯,想从他眼睛里找到一丝愧疚,一点歉意,可是没有!父侯跟宾客言笑晏晏,招呼他拜见长辈时,眼神该死的坦然。
原来,即使他娘被扶上了侧妻之位,在父侯眼里,她依旧是出身卑贱的妾侍,而自己,也依旧是庶子,和正室所出的嫡子不在一个层面上。二弟是君,他是臣;二弟是主,他是奴,永远只能仰二弟的鼻息。
容徽愤怒了!
他愤怒的结果,是一不做,二不休。
你不是只想捧着你那个嫡子,把一切好的都留给他吗?要是没有嫡子了,我看你怎么办!没有嫡子,你再瞧不起我,也只能把属于景侯的一切传给我,而且你还不能处置我,因为你再没有另一个儿子可以选择。
结果,又是一个“没想到”。
容徽没想到,他毒杀二弟做得那样隐秘,还是被父侯找到了证据。他也确实如自己所料,舍不得杀掉惟一仅存的儿子给心爱的嫡子抵命,可他却转而扶持长孙,甚至谋划着把容恒过继给二房,让容恒取代自己成为下一任景侯。
容徽这次肺都气炸了!
那与二弟登位有什么区别?容恒虽是自己的儿子,可他们母子一向不为自己所喜,自己做了那么多,可不是为了给这小子做嫁衣的。
人在作恶的道路上一旦迈出第一步,后面就会变得不可收拾。继杀死自己的弟弟之后,容徽又向自己的亲爹举起了屠刀,然后再派人动手脚,把那个曾被父侯带在身边,在容氏家族中已有一定人脉的长子弄成了残废,再以莫须有的罪名把大夫人撵去道观当女道士。
容家,终于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下了,他顺利袭爵,成了新一代景侯。
他以为自己会心满意足,会乐不可支,多年的心愿终得偿啊,这难道不是人生第一大乐事?
可踏着亲人的鲜血,坐在亲人尸骨垒成的宝座上,真有那么心安理得吗?这个问题,容徽不敢问,亦不敢答,只有早生的华发,泄露了他的心虚与心悸。
所以,当初没有乘胜追击,彻底除了二房那对母女,主因并非是沽名钓誉,而是不够心狠,做不到滥杀无辜。杀弟弟和父亲是被逼的,弄残儿子赶走正妻也是不得已,因为,有他们在,就没有自己的活路,当二者不能共存,狭路相逢勇者胜。二房的寡母孤女对自己并不构成威胁,所以他一时手软,结果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孤零零躺在床上的容徽睁着干涩的双眼,看着窗子被晨光一点点染白,身体衰朽不堪,脑子却无比清醒,一夜夜通宵失眠,活着已经变成了一种负担。
他知道自己中了毒,将不久于人世,他不想知道毒是谁下的,左不过是他的哪房夫人,哪个儿子。庄氏母子嫌疑最大;靳氏母子次之;夏氏、姜氏也不见得完全干净;其他人也有可能,反正他仇人多,自己都记不清还有谁。
倒是容悦那边,他真没怀疑,因为容悦大概希望他能多活些日子。死了就一了百了,活着才能看她如何地替父祖报仇,如何夺去他费尽心机得来的一切,将他打回卑贱庶子的原形。
容徽的手在被子里蜷成鸡爪状,牙齿咬得咔咔作响:他怎么就放过那个该死的侄女了呢?要是没有她兴风作浪,他的几个儿子不会闹成这样;要是没有她窥伺在侧,他的几个儿子即使闹得不像样,最后继承家业的也还是他们。
他算是看明白了,容悦就是要他的儿子互相残杀,作为对自己弑亲夺位的报复;她就是要挑起他儿子的恨意,让他慢慢品尝被自己的亲人毒死的滋味。
难道这就叫“善恶到头终有报?”
可是他不悔,如果时光重来一遍,他仍然会选择弑父杀弟,靠自己登上景侯之位。
只不过这次,他会多杀一个人,那就是容悦!
这个人绝不能留,以前不能留,现在更不能留。有她在,自己的儿子们最终会被她逼得走投无路。
容徽用尽全力爬下床,转了转嵌在墙上的灯台,墙壁随即裂开一道缺口,一个黑衣人从里面出来,走到容徽面前抱拳道:“请问主公有何示下?”
容徽恶狠狠地说:“派出你们所有的人手,去云都追杀容悦,这是本侯给你们的最后一个任务。完成了,本侯会赐给自己解药,让你们从此得到自由;完不成,大家就等着死吧!”
第二百一十六章 嫡母不给力
话说上次穆远带容悦探望姜贵妃,让她平添了许多笑颜,从那之后,每到旬休日,雍王府的几位主子就会轮番入宫,陪着姜贵妃聊聊天,然后共进午膳。给容悦的感觉,就像现代社会的小夫妻每到周末去父母家蹭饭,只不过,妻子的人数稍微多了点。
她认为多,姜贵妃却嫌少,瞅瞅容悦略微起伏的肚子,心里就开始琢磨上了:孩子快四个月大,这胎肯定是怀稳了,可怜我儿天天守着个孕妇,看得见摸得着就是不能吃,那不是要人命么?可怜我儿正当青春年少,才开荤没几个月,就没肉吃了,那不是跟馋猫儿似的,每天滴着口水?
——由此可见,昭帝陛下和贵妃娘娘都是正经人,吃了一辈子肉,也只晓得“煎”着吃,所以无法想象穆远的性福生活。什么口活十八幅,手技三十六式,混合双打四十九招,每招又有三变式…再辅以西域神油、南海玉膏、巫家秘药…总之,动作是温柔滴,药是大补滴,做完是通体舒畅、神清气爽滴,对孕妇是无害有益滴,每天晚上搂着心爱的女人入睡时,穆远是心满意足滴。
这边厢,疼子入骨的姜贵妃还在替儿子想辄,反正儿媳妇胎也稳了,轻易不会气掉,那等下是不是直接让她把人给领回去?我这个当贵妃的婆母当堂宣旨,量她也不敢违抗。
可是…姜贵妃又瞅了瞅自己身边努力说笑却怎么也掩不住一脸怨妇像的侄女,她可是挂着远儿的侧妃名头快一年了,还不是连残羹冷炙都没捞着,至今仍是室女身?
也就是说,把人送去王府还不够,如果儿子坚持不肯收用的话,等于白替人家养闺女了。
想到这点,姜贵妃就窝火!难怪他父皇骂他是“倔驴”,宁可憋着也不肯去旁人屋里。这世上就只容悦一人身上是香的,其他女人都是臭的不成?真不知什么怪毛病,非认准一颗歪脖子树。
有心摆婆婆的谱训上容悦几句,让她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并保证坚决改正,可转头一想,就儿子那霸王个性,岂是一个女人左右得了的?儿子要留她赶不走,儿子要走她留不住,关键不在容悦,而在她儿子自身。
儿子大婚前那二十年。身边可没有容悦,还不是照样不碰女人,弄得外面流言四起,说什么的都有。难得他现在肯成婚,肯圆房,肯播种,而且还播种成功,已经够让人欣喜了!她却兀自不足。巴不得开了窍的儿子赶紧多给她添几个孙子,人果然都是贪心的,好了还想更好。
可这能怪她么?姜贵妃狠狠揪着手里的绡绢。宫里那几个有儿子的女人,有事没事就爱带着自家的孙子孙女到处显摆,这些年,她都不知道送出去了多少见面礼,哼,以为她的礼是好收的?等她孙子出生,看她不照样牵着小胖手一家家收回来。
想着孙子的小胖手,姜贵妃心里一阵火热。
算了,看在孙子的面上,就不当堂宣旨了。但容悦一定要敲打,怀着身孕还独霸夫主,像什么样子?那可不是她一个人的男人,穆远听不听是他的问题,劝不劝则是容悦的事。兴许,多劝几回。穆远一心烦,就往别处去了。
打定了主意,贵妃娘娘当即把容悦叫进内室,吩咐了许多话。具体说了些什么,没人知道,容王妃出宫时,神情举止倒是很正常,惟姜侧妃脸上有些得色。
如何应付此类事件,容悦和穆远早就商量妥了,照穆远的话说:“无论母妃要你做什么,你只管先答应下来,不管你心里怎么不乐意,都不要直言拒绝,更不要当面顶撞,事后为夫自会为你解决。”
有了这句话,容悦还有什么好担忧的?
今天姜贵妃把她叫进去,除了指出她“孕期让男人留宿”的不当行为,就是明言告知,皇上已经重新圈定了赐给雍王府的新妃人选,不日就将下旨,要她务必不嫉不妒,大方接受,如此才能彰显贤妇做派。
容悦点头如捣蒜,批评也好,指责也罢,一概虚心接受,对于新妃,也表示由衷欢迎。态度之诚恳,笑容之温善,让姜贵妃欣慰之余,又觉得哪里不对劲,嘴唇翕动几下,最后几句话硬是憋了回去。
按她本来的打算,除了以上这些,她还要容悦给她保证,保证会劝穆远雨露均沾,让王府开枝散叶。可临到头才发现,这种“不要脸”的话她实在说不出来,凭心而论,她能劝皇上去别的宫里“开枝散叶”么?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她可不是蛮不讲理的恶婆婆。
等容悦带着新得的赏赐包包款款地离开,姜贵妃才想到哪里不对劲了:她这儿媳身怀武功,连逃婚都做得出来,可见骨子里有多桀骜不驯,她怎么可能乖巧温顺得事事听婆母的话,一个字也不敢驳回?
那说明什么?说明容悦在宫里的表现,都是敷衍她的!
面色不豫的姜贵妃找来儿子,也顾不得维持清冷高贵的形象了,稀里哗啦噼里啪啦给容悦上了一堆眼药,她投诉时,穆远洗耳恭听;她要求惩戒,穆远唯唯诺诺。她留儿子吃晚饭,穆远一直站着服侍,说媳妇得罪了娘亲,儿子理当赔罪。临走前还接替了小宫女小太监的工作,给她剥水果皮、砸山核桃,奉承得她眉开眼笑才离去。
直到穆远走得没影儿了,姜贵妃才回过味来,由始至终,儿子眼里一点恼意都没有,如果她没看错的话,帮着她指控媳妇时,儿子的嘴角甚至是翘着的?
原来儿子也是敷衍她的,都说有了媳妇忘了娘,是真的吧真的吧?
一晚上,姜贵妃都闷闷不乐。
她决定,无论如何也不能让那两个阳奉阴违的家伙再逍遥下去,她就不信,她管不住这对小狐狸。
第二天,畹华宫里来了几位远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