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锐还是很坚持:“公主也说是白天了。白天跟晚上不一样地。尤其是客栈这种鱼目混珠地地方。像公主这样地美人。如果身边不带几个人。万一遇到那不长眼睛地流氓地痞…”
“好了。好了。让你陪就是了。”我无奈地打断他地唠叨。不然今晚就别想睡了。
走到客栈外面。才知道他所言不虚。店堂里地人果然比白天多得多。也许白天大家都忙。又或者嫌热。都不大愿意上酒店。但到了晚上。男人们都出来了。还没进去。远远地就听到男人地调笑声和女人地娇笑声。敢情。里面不只有男客。连妓院地姑娘们都跑来拉生意了。
李锐往里面看了看。回头说:“公主。要不。让属下另外找个安静地地方吧?”
我摇了摇头道:“算了。都这么晚了。明早还要赶路呢。就别再折腾了。快点谈完了好回去。”
也许因为身后跟着几个带刀侍卫,我一进门,客堂里立刻鸦雀无声,掌柜的居然一眼就认出了我,紧走几步跪下道:“草民叩见公主。”
客人中大部分跟着见礼,但几个明显喝多了酒的,就开始胡言乱语起来:“都说公主长得跟天仙似地,我今日算是见到了。嗯,是不错,比你强多了。你要是长成她那样,老子就包下你,免得你每天到处拉客,拉不到还挨鸨子打。”一面说,一面嘻嘻哈哈地抚弄身边的花娘。
掌柜的急得直冒汗,我身后的侍卫要过去教训,被我喊住了:“何必跟一个喝醉了酒的人计较。我们快点办正事要紧。”
刘嬷嬷已经闻讯从里面走了出来。看见李锐跟在我身后出现,肯定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我已经来了,她还敢说什么呢?
把我引到子孝住的客房,房中并未见人,仔细一看,才发现帐中隐约躺着一个,我厉声问:“这是怎么回事?”
“奴婢…”
“你给他吃了什么?”
刘嬷嬷跪了下去:“只是蒙汗药而已,奴婢也是没办法了才出此下策。奴婢苦口婆心,从白天讲到晚上,讲了几个时辰,嘴巴都讲干了,他还是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最后还嚷着要请下面店堂里的酒客们评评理,公主您刚才就是从店堂走过来的,那些酒客们有几个是头脑清醒地?他若颠倒黑白乱说一通,再经这些酒客的嘴以讹传讹,公主在这边的名声算是彻底完了。”
刘嬷嬷地话我也并非完全不信,子孝的表现确实有失风度,但,“你真的只给他吃了蒙汗药吗?”
“真的,不信公主可以自己去试试,看他呼吸是不是平稳。吃了这药就跟睡着了一样,只要一瓢冷水就可以浇醒。”
“然后呢,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想让她和李锐之间起芥蒂,故而假装不知道她的真实意图。
刘嬷嬷很自然地回答:“让李护卫长找个船把他送回去。”
她临时改口,我也顺水推舟,“好吧,今晚就把他弄到船上去,明早一见天光就开船。”想了想,还是觉得不保险,又交代李锐:“派一个人沿途护送,一定要平安到家,若中途出了什么事我是不依的。”
刘嬷嬷不敢说什么,李锐抱拳道:“是”。
揭开帐子,看子孝还是睡得沉沉的,本来真的不想再跟他见面了,可就这样放走,又实在不放心,思虑了半晌,最后还是吩咐道:“找冷水来把他弄醒,然后你们俩在外面等一会儿,我跟他说几句话就走。”
一切弄妥后,房门关上了,子孝顶着一头滴着水的头发茫然地望着我:“你什么时候来地?我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跟他说才好,难道告诉他:你被我的人下了药,准备运到某个乱坟岗,趁月黑风高时一刀结果了。我是赶来救你的?
我只能敷衍他:“可能你这一路来辛苦了,刘嬷嬷说你突然昏倒了。”
他撇了撇嘴:“你也知道我辛苦?沈五娘千里寻夫,我寻你何止千里!可惜你这人,向来只记仇,不念好。”
“你直接说我薄情寡义就好了”,我没好气地回他。
他忿忿地坐在椅子上不吭声。我从怀里摸出银票说:“这是三万两的银票,就当我送给你孩子的恭贺礼吧。我到皇宫才一年,太后赏的也多是珠宝首饰,现银并不多,离京之前又刚装修了公主府,现在手边就这些了。”
他不仅不伸手,还表现得很愤怒:“你打发叫花子啊。”
我把银票拍在他面前道:“如果你是嫌少,对不起,我只有这么多。还剩下一点要捐出去赈灾的,你家比灾民地日子可好过多了;如果你觉得这些钱侮辱了你,可以立刻撕了从窗口扔出去。反正我给了你就是你地,你爱怎么处置怎么处置。我希望以后大家都好好过自己的生活,各自保平安吧。”
我以为他会反唇相讥,但他竟没有,只是望着银票出神,也不知是看到钱高兴呢,还是被钱气到了。
其实,他家在乡下虽被称为富户,全部家产加起来。最多也就一万银子吧,这些银票已经是他家财产的三倍了。那可是他家几代人积攒起来的,这三万两,他只是跑了点路,费了几句口舌就得到了。
走出门之前,我好心告诫他:“你休息一下,明早我会派人送你回去。或者你自己找船回去也行。还有,你要吃什么就自己买,不要吃别人给的。知道吗?”
本来呆坐在桌旁地他,听到这里猛地扑过来,我吓得赶紧拉门闩,但这回他没有袭击我,而是跪在我脚下哭道:“我不要钱,我只要你,就凭你最后一句话,我知道你心里还是有我的,对不对?你怕别人害我。所以特地叮嘱。”
见他哭得如此伤心。我也难过起来,蹲下去想搀他。却被他顺势抱住了。我没有挣扎,因为他也没有过分的动作,只是抱住我哭得浑身颤抖。
我轻轻拍着他的背,默默陪着他流泪,却再也没有任何话语可以安慰。
等他哭够了,我把他重新扶回椅子上坐下,把桌上地银票塞到他怀里。他伸手推却,我按住道:“不要跟我讲客气,这也不存在什么尊严不尊严地问题,就算一个旧朋友,千里迢迢跑来找我,临走时我也会塞点路费。你家里的情况我了解,虽说还有些田地房产,但你娘一个寡妇,这些年又没有别地进项,全靠收点租子,这些都是死钱,每年就那么多。你又一直在读书,也没挣回一分一厘,后来娶妻纳妾,现在又有了孩子,要用钱的地方多呢。这三万,你拿回去看是不是再置点田产,生意什么地,你千万别沾,就你这不谙世事的读书人性子,会被人骗光的。”
他只是低着头不吭声,肩膀微微耸动,我叹了一口气道:“别哭了,一个大男人,把眼睛哭成桃子怎么出去见人啊。”
一面劝,一面把手绢递给他,他接了过去,没用来擦泪,而是揣在怀里。
我不觉有点好笑,我从他家里走地时候只带了一个小包袱,旧衣服旧手绢之类的留下了不少,他若想拿一个作念想,要一大堆都有,这会儿反倒把我的一条手绢当宝了.难道因为做了公主,身份值钱了,手绢也跟着身价百倍?
不过他要收藏,就随他吧,我只是再次提醒他:“别沾生意,不管外面的人说得多天花乱坠,一本万利,你都别理,听到没有?这些钱,你一回去就交给你娘,她一个寡妇,带着稚龄之子,这么多年能牢牢地守住一份家业,我心里其实挺佩服她的,钱在她手里,比在你手里靠得住。”
寡母独子,娇养过甚,他一向只是吃吃玩玩,读读书交交朋友,从没为生计发愁过。婆母对我好不好是一回事,但她的确是一个精明能干的女人。
子孝抽噎着点了点头:“嗯,我都听你的。”
我看着窗外的夜色,这会儿都亥时了吧,于是起身道:“我要走了,你今晚就在这里歇一宿,明早去江边搭船,别再在外面逗留了,你娘等不到你地消息会急死的。还有,财帛不外露,现在是灾荒之年,路上盗匪出没,你千万小心,最好是穿得破烂点,打扮成要饭的灾民更好。”
他哭得趴在桌上,什么话都答不上来。
我站在门口看了他最后一眼,然后拉开门走了出去。
夜风真凉爽,我感到了难得的轻松。
第一百二十八章 疏星渡河汉
刘嬷嬷和李锐站在走廊里低声说话,见我出现,赶紧走过来。又不敢开口问,只是不时拿眼睛看我。
我径直往外走,在掌柜和酒客们夸张的“恭送公主”声中走出了客栈。
写着店名的灯笼在风里摇曳,我抬头看着满天星辰,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但愿明天不要下雨才好。”
刘嬷嬷站在一旁道:“难说,您看这月亮都长毛了。”
就因为月亮长毛我才担心的呀,虽然益州这边委实太热,但再来几场暴雨就真的消受不起了。
“公主,里面的那个人…”刘嬷嬷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都解决了,他应该不会再纠缠我了。你也别再管这事,他个人的死活事小,但他家里有寡母幼子,杀了他一个,等于害了一家。”尤其是他娘,我虽然自己没有孩子,也能体会得出一个寡母失去独子的绝望。
刘嬷嬷急忙跪在我前面磕头谢罪,我伸手拉起她,笑着说:“我没怪你啊,我知道你肯定是领了太后的密旨,太后怕我心软吃亏,总想一劳永逸地替我清除一切障碍。”
刘嬷嬷道:“太后也是为公主好。”
我连连点头:“我明白的,母后的一片爱女之心,我不是不能体会。我若有个女儿,受了别人的欺负,而我自己有权有势,照样想帮她讨回公道。还有,你不要怪李护卫长,他也是怕万一哪天被我发现了会降罪于他。至于太后那里,我回宫后自会跟他解释的。”
刘嬷嬷忙表示:“奴婢怎么会怪李护卫长,杀人容易活人难,谨慎一点是好事。”
静静地走在回县衙地路上。心里一片清明。因为。似乎所有地问题都迎刃而解了。县衙派出地捕快不久前也来回报说。小莲找到了。她当时发现有人跟踪。故意进了一家客栈。前门进后门出。然后跑到一条河边。在河堤上坐着发呆。据说她本来是有自杀地打算。可自杀是需要勇气地。她坐了几个时辰。也鼓不起勇气跳下去。最后反被几个流浪汉团团围住。若不是捕快远远地听见哭喊声。及时赶过去救了她。她已经被流浪汉强暴了。
这晚临睡前。刘嬷嬷带着小莲过来。小莲也和子孝一样。只是一个劲地哭。哭得说不出话来。
刘嬷嬷戳着她地额头恨铁不成钢地说;“你怎么这么糊涂呢?和你同时进宫地一批丫头中。我本来最看好你。当初会派你侍候公主。也是我向太后推荐地。这下好啦。我自打嘴巴。”骂完小莲。又自怨自怪:“也怪我。没看好你。一路同行同卧。竟没发现你跟那小子勾搭上了。我就不明白了。他有什么好地?一个人妖。宫里谁不知道他是琰亲王地娈童啊。靠卖屁股上去地。”
我叹息:“腿长在她身上。看得住吗?这又不是在宫里。宫禁森严。走到哪里都要号牌。你们那时候人在难中。一切仰赖宋方。投宿住店。上车下车。免不了牵手扶持。坊间话本里。多少男女就是这样搭上地。”
“你倒是说句话啊。哭有个屁用!这会子要死要活。当初干嘛去了。你又不是进宫一天两天。宫里地规矩不懂啊。前年那小香。就因为跟侍卫私会被抓。一顿板子差点没打死。人家还没破身呢。只是见了几面。”刘嬷嬷看小莲总不答腔。有点烦了。
“求公主开恩留下奴婢吧。奴婢不愿嫁!”小莲似下了很大地决心一样。突然冒出这样一句。然后就死命地磕头。
我被她弄糊涂了:“这又是为何?前几天哭着喊着求我成全地也是你,我帮你了却心愿,把你正式许配给宋方,你又说不要。”
小莲狠狠地抹去泪水:“那是奴婢傻,以为他说喜欢就真的喜欢,到今天才发现,原来一切都是假的,他根本无意迎娶。
“这是你今天找他的时候,他亲口说的?”
“是的,还说了许多难听的话,说的奴婢都不想活了,这才跑去河边的。”
说到这里,又磕头恳求留下,我抬头看着刘嬷嬷。刘嬷嬷遂开口道:“不是公主不留你,是你已经没资格留下,若犯了事不受罚,有规矩不依,那还成什么体统?你当皇宫地大门是菜园子门啊,宫女想私通就私通,想嫁就嫁,想回就回,我看你是越活越回去了。”
小莲无言以对,只是不停地流泪,我皱了皱眉头说:“已经很晚了,我要休息了,你回去吧。”
“公主…”
刘嬷嬷沉下脸来:“公主都说要休息了,你还嗦什么?也不看看都什么时辰了。”
小莲没奈何出去了,刘嬷嬷服侍我躺下,一面放下帐子一面说:“公主,那程金翠您打算怎么办?明天还带她走吗?”
“不了,我已经交代李护卫长,明天就派人送她回去,走的时候你去送送,打赏一点路费。”
“是,奴婢记下了。”
刘嬷嬷话音才落,窗外响起了一个人惊讶的声音:“咦,小莲,大半夜地,你跪在这里干嘛?”
刘嬷嬷跑到窗边说:“你也知道大半夜啊,还大呼小叫,幸亏公主没睡,不然岂不被你吵醒了?”
我从枕上探起头来:“是李护卫长吗?这么晚了,有什么事?”之所以会这样问,是想起皇上白天说,夜里辗转难眠,头痛心慌,还曾特意派李锐过来查勘动静。
李锐在窗外回道:“皇上听说公主才从外面回来,叫属下过来看看。”
“皇上睡下了吗?”
“还没呢,明儿要去荆州,这边的奏章必须批完。”
我惊讶地问:“不是说取道梁州,然后回京,在京城募集一些赈灾款后再去青州兖州的呢?”
“这个属下不是很清楚,好像是荆州刺史连发了几道加急函,请求皇上驾临荆州。”
“难道荆州也遭水灾了?”荆州是长江流经的地方,如果黄河和长江同时发水,国库再充盈也成了杯水车薪。可怜的皇上,才亲政就遇到这么多天灾人祸。
李锐道:“没听说遭灾,可能是别的事吧。”
这个时候,还有什么事比赈灾更重要?
脑子里尽是疑惑,我索性坐起来说:“我跟你一起过去。”
到了皇上那儿,看他挑灯伏案。心里一阵愧疚。在他操劳国事的时候,我不仅没帮上一点忙,还招惹出一堆莫名其妙的事,自己搭进去不说,带累得皇上都跟着不安。
皇上抬头看见我,随即放下手里的笔,关切地问:“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朕要自己出去找,他们又不让,朕就打发张钧彦去了。”
“张钧彦去了吗?我没看见啊。”不知为什么。我心里有点不妙地感觉。
“那可能正好错过了吧。”
皇上地话越轻描淡写,我越觉得不对劲,可是。刚从那边回来,万没有再去的理。不然子孝还以为我多在乎他,扯些由头只为了亲近他。
再让李锐派人去?也不好,他可是皇上的侍卫,我的事他百分之百会跟皇上报备。我若跟前夫如此牵扯不清,皇上只会更生气,子孝则会更倒霉。
算了,我已经仁至义尽。子孝但凡聪明一点,得了一大笔钱就赶紧走人。永远不再骚扰我,没有人会千里追杀。这次张钧彦去也未必就是杀他,多半还是警告吧。皇上要杀他早杀了,不会等到现在。
其实对这件事的处理,我一直觉得不怎么符合皇上的性格。因为那个噩梦,我曾经怀疑子孝已经不在人世,而太后亲口答应过不动张家,那么皇上就是最大地嫌疑人。好在后来我派人去打听,说子孝安然无恙。这才释然。
让我不解的是,皇上地独占欲这样强,居然不动子孝,甚至这次子孝找上门上也没见他发飙。
“你心里在想什么?或者换个问法,你心里在想谁?”皇上突然把我拉近身边问。
我一惊:“没有,我在想,为什么我们要突然改道去荆州?”
“当然是荆州那边出事了。”
“又出了什么事啊。”
“说来话长,今天太晚了,明天在路上再跟你慢慢说吧。”
也好。“这会儿早过了子时。皇上也该歇下了,奏章还没批完吗?”
“差不多了。剩下的都是能压一压的。”
“那赶紧睡吧,不然明天又该头痛了。”
他趁势把我拢过去,靠在我胸前撒娇道:“姐姐再帮我按摩按摩,明天就不会痛了。”
我全身的血液都往头上涌,因为他靠的地方,正是我的胸部隆起处,人家还在那儿舒服地蹭啊蹭呢。
“松开手啦,让侍卫们看见算什么。”
“怕侍卫看见啊,这好办。”
说时迟,那时快,他竟然借起身之机一把抱起我,我又不敢闹出太大的动静,只能一路哀求他放下。
一直走到床边,他才放下我,然后双手伸开说:“帮我宽衣吧,再帮我按摩一下,等我睡着了再走,好吗?放心,我又不是登徒子,不会把你怎样地。”
我很温顺地一切照办,一句多话也没有说。
只要他不过分,我没什么不能替他做的,早就打定了主意,以后要好好待他,做他地贴心姐姐。与其被那些不相干地人折腾得焦头乱额,还不如多陪陪皇上。
至于小莲,她爱跪就跪着吧,等她真正醒悟了,我再考虑要不要重新接受。
第一百二十九章 行行复行行
“公主,奴婢以为您会一直在那边陪着皇上呢,皇上的头痛好点没有?”
“好多了。”除了这个,我什么也不想多说,任由刘嬷嬷扭着肥腰转动着圆鼓鼓的眼珠发挥最丰富的想象力。
我知道她是太后的忠仆,对我的言行举止非常关注,回京后也会一五一十地汇报给太后。所以对我夜探皇上,并在皇上的卧室逗留之事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自我从皇上的卧室出来,到我在自己的卧室躺下,她一直不停地变着法子打探,想知道我们在里面都做了些什么。
我好像也有点恶趣味,别人越是心痒难耐,我越是不肯说,随她怎么问,我只是敷衍塞责,尽捡那没要紧的回答两句。
看刘嬷嬷抓耳挠腮差点就变猴子了,我一面暗乐一面打呵欠,刘嬷嬷没法了,只得认命地给我摇着扇子说:“那赶快睡吧,奴婢就不嗦了,小莲…”
“别管她,有些人总以为一跪安天下,甭管犯了什么错,只要她长跪不起人家就得原谅她,这跟小孩子撒泼打滚问大人要东西有什么区别?她爱跪就让她跪一夜吧,你以为她真知道自己错在哪儿吗?没有,她只是因为被宋方抛弃,没了去处,这才想回头抓住我这根救命稻草,假如宋方明天找来跟她甜言蜜语几句,你再看她,保准又一心向着人家了。”
刘嬷嬷轻叹道:“这女人啊,索性一辈子没男人也还好,怕就怕不小心沾上了,人家又不肯跟你长久,丢得你没着没落,要死不活的。”
这话让我有所触动,因为,我也差点成了“没着没落,半死不活”的准弃妇一枚。也许是起了一点同病相怜之感吧,我对刘嬷嬷说:“这里不用你服侍了。把她劝回去吧。她是宫里出来的人,再怎样我也不会把她丢在半路的,至于以后是继续进宫服役还是出宫嫁人,到时候再说。”
我也不敢做得太绝,怕她万一想不开,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倒成我逼的了。她是太后指派给我的人,还是带回宫交给太后处置吧。
躺在床上,听着远远的深巷传来的狗吠声和梆子声,连击三下,表明时已三更,我却毫无睡意。今天几进几出客栈,从街头惊见子孝,到最后洒泪而别,经历的时候只觉得尴尬窝火、漫长难熬。回忆起来却很短暂---总共也才一天时间。
就如我和他三年地婚姻,同样短得有如一瞬。曾经以为会一辈子相守的良人,却不过是彼此生命里的过客。他已另娶,我呢,可会再嫁?
一张略显稚嫩但依然俊美逼人地面孔蓦地在脑海里闪现。我本能地伸手捂住眼。就像怕有人会看穿我地心思一样。
为什么他是皇上?为什么他要比我小?如果他只是个普通人。或随便哪个朝臣。以及朝臣家地公子。我都有可能得到幸福。可他是皇上。幸福地希望就微乎其微了。
皇上地女人千千万。永远都有年轻新鲜地美女充实宫廷。一个比他还年长地女人。即使现在得到了他地喜爱。能维持多久?
跟子孝三年地婚姻给了我一个教训:男人地喜欢并不是婚姻幸福地根本保证。也许还不如权势钱财来得有效。历来公主下嫁。那些驸马们哪个不是服服帖帖地?与其说驸马爱公主。还不如说他不敢得罪。
据说当年。子孝地娘原本是看不上我地。一开始媒人说某某家。她大喜过望。以为能赚到一笔丰厚地嫁妆。再仔细打听。才知道是跟某某家毫无关系地拖油瓶。立刻对我失去了兴趣。但我地继母急于把我打发出门。遂和媒人设计。让我在婚前和子孝见了一面。准确地说。是让他相看了我。子孝回去后即跟母亲表明非我不娶。婚事这才定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