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出门就迎面碰到了程金翠。好像正要上台阶地样子。看见我。立刻堆起笑容说;“公主。这么晚了您还要出门啊。奴婢正要去换小莲她们去洗澡呢。”
“那你跟她们换吧。”我脚步不停。
她却跟在我后面亦步亦趋:“她们去洗,奴婢就跟着侍候公主好了。”
我谢绝道:“不需要。我到皇上那儿坐一会儿就回来。”等下还要给皇上换药,有个外人看着不方便。
程金翠还是笑得那么温婉:“哦,那奴婢马上去准备茶水点心,很快就好了。”说完就往外走,步子迅疾得几乎要小跑起来,好像生怕我会撵上阻止。
可是我不得不阻止:“金翠,你还是回去歇着罢,真的不需要,我只稍微去一会就回来。皇上白天累了一天。也要早点休息,就不喝茶了。”
“那就只拿点心吧。”她还是直往前冲,其速度之快简直像练武之人,绿裙一闪,一下子就消失在走廊拐角处。
想借机见皇上我能理解,这本来就是她涎着脸留在此处的目地----或许我理解错了,反正此人肯定有目的----但用半强迫的手法利用我就很让人反感了。我或许不喜争夺,但也绝不是软弱到会被人牵着鼻子走的人。
走到皇上所住的屋子前,带队执勤的张黎过来向我施礼。我问他:“皇上屋里现在有人吗?”
张黎小声道:“有。是成都王。”
我讶异地问:“他跑到这里来干嘛?这里又不是他的食邑。”
“这个属下就不清楚了。”
正准备原路返回,却见客厅大门已经开了。几个人从里面走了出来,我忙闪到一边,不想跟这些人打照面。
等他们走得没影了,端着托盆的程金翠也在走廊另一头出现了,还远远地冲着我笑呢。
我也冲她笑,然后吩咐张黎:“别让她过来,我和皇上有要事相商。”
“是,公主”,张黎一扬手,他的几个手下立刻像赶鸭子一样把程金翠赶走了。程金翠一面后退一面不甘心地嚷着:“是公主命我送点心来地,你们这些奴才,竟然不把公主放在眼里!”
“公主,要不要把这个程小姐索性送走?”张黎躬身问。
“送去哪儿?”
“公主说送去哪儿,就送去哪儿。公主说不想再见到她,属下保证您以后再也不会见到。”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忙说:“等我们从益州走的时候,派人送她回她父亲那里就是了。”程金翠虽然讨厌,但罪不致死,我更不想无缘无故造下此等罪孽。
张黎一笑:“属下并不知她父亲是谁。”意思就是,在他看来,程县令根本不是她父亲,她也可能根本不叫程金翠。
我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了,故而摆了摆手说:“这事以后再议吧,现在只要她不接近皇上就行了,她来历不明,动机不纯。还是要防着点。”
“是,公主请进。”张黎为我推开虚掩的门。
皇上本来侧躺在太师椅上地,见我进去,笑着坐正身子道:“我正等着你呢,要是再不来,我可就要派人去请了。”
“不用请。我有一样东西要给皇上看。”我把盒子递给他。
他拿起珠子看了一眼:“这是从哪里来的?”
“牛刺史家的几个小姐送的。”
他慢慢转动着珠子:“送这么贵重的礼,肯定是有所求,她们求你什么呢?”
我纳闷地说:“这珠子很贵重吗?我怎么看不出来呀,怪异黯淡的颜色,请工匠穿了都不知道戴在哪里,这种颜色很难配衣服的。”
皇上仔细打量了一会说:“当然贵重,这是夜明珠啊。”
“夜明珠会发光,可是您看这个哪有”,太后那里有一颗夜明珠。是黄绿色的,晚上拿出来光照一室,这个毫无光泽。怎么看怎么不像。
再说了,“夜明珠有棕色地吗?”
“有,除了你说地黄绿,还有浅蓝,浅灰,棕红、橙红。”
看来是我孤陋寡闻了,就算如此,“明珠不发光叫什么夜明珠?”
“你等一下就知道了。”
皇上把珠子移近灯盏,珠子立刻反射出光芒。然后光芒越来越强烈。约莫一盏茶功夫后,皇上把室内的灯火全部灭掉,黑暗中,只见珠子通体透亮,最神奇的是,棕色的珠子竟然发出红色的火焰一样地光芒,整个珠体似一团火焰在燃烧。
皇上露出了恍然的神情:“原来是一颗水晶夜明珠!这种夜明珠的特点是,需要先借助别的光亮照射,然后才会自行发光。悬在室内可以一夜甚至几夜不熄。只是这样地宝贝宫里的府库都只有一颗,这牛刺史不过小小的州牧,家里竟然有如此奇珍。更让朕想不通的是,既然要献宝,为什么不在州府衙门献,要拿到这么来?”
我想了想说:“这珠子可能不是牛刺史送的,而是冯楚楚家送地,记得那时候她表姐说过,她家就住在这里的。”
皇上点了点头:“这就难怪了。今天白天说起募捐之事。此地的黄知县特意提到冯家。说他家是本地最大地富户,也是蜀地三大善人之人。让朕明天再在此逗留一日,他设宴招待地方豪绅,当席提出募捐,冯善人一定会带头响应,其他人见他开了口,也不好装聋作哑。”
“是个办法,那皇上地意思呢?”
“就多留一日吧,能募到赈灾款才是最重要地,朕空手走访再多地方,对那些灾民何益?”
我由衷地赞叹:“皇上这么替百姓着想,真是明君了。”
他立刻顺杆子爬:“我是明君了,姐姐可有奖赏?”
我无奈地推开他凑得过近的脸:“当明君是一个君主地本份,不是用来求奖赏的。”
“有点奖赏朕会做得更好,姐姐就算为了天下百姓,也该大方点。”
我赶紧叉开话题:“成都王怎么突然跑来了?”
“也是为赈灾的事,他主动提出捐一笔钱出来。”
“有这么好的事?今天是什么黄道吉日啊,又有人送钱,又有人送夜明珠。”
皇上却带着深思说:“只怕没那么简单,成都王要赈灾,自己出面不好吗?收买人心的大好机会,为什么自己隐在幕后,让我出这个风头,难道他已经修炼到了如此境界,为好不欲人知?”
“也许哦,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不可能!一个人地性格是天生的,他是个又孤僻又愤世嫉俗的人,一直认为先帝谋夺了他父亲的江山,朕现在的一切都该是他的,他怎么可能反过来帮朕呢?”
我安慰道:“不管怎样,他拿出钱来总是事实,心是真是假无所谓,钱是真的就行了。”
皇上笑了起来:“姐姐说得对,有了他提供的款子,明天再募集一些,就算太后下拨的钱一时到不了也不要紧了。”
第一百十七章 哀民生之艰
在符县的第二天,也就是我们到达江阳郡的第四天,因为皇上要多留一天设宴招待当地富绅募捐,我便成了无所事事之人。留在府衙又怕被人纠缠,现在除了程小姐、牛小姐、冯小姐、丁小姐外,尚有黄县令的小姐以及当地一干“贵族小姐”,打着拜访我的旗号,拐弯抹角打听皇上的饮食起居,当然最感兴趣的还是关于他后宫的种种。
当我告诉她们,皇上后宫空虚,只有一位挂名妃子时,那些眼睛里闪现出来的希翼与祈求,让我在唏嘘之余,也暗暗懊悔,为何我要如此老实呢?如果皇上成为所有美女的觊觎对象,我也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一个俊美如斯的皇上已经叫人垂涎三尺了,如果他还纯洁真挚,岂不是活活要了人的命。
我不想成为媒婆啊,她们以为我只是纯粹的公主,与皇上真是姐弟么?让我来给她们牵线搭桥,把她们引荐给皇上,甚至帮她们跟皇上成其好事,有没有搞错?
我也许无意嫁他,可亲手将他推到别的女人怀里,还是做不到的。至于为什么做不到,我不敢深想。
坐在窗前跟自己生闷气,虽然从来都明白,所谓皇上,本就是天下女人的公器,他永远不可能专属于一个人,可心里这道弯就是转不过来。
越想越烦,我索性吩咐:“小莲,去找套男装来。”
“你又要干嘛?”小莲眉头轻挑,杏眼圆睁,连敬语都忘了用。
好个灵俏的丫头,虽不是什么绝色,也自有动人处,为什么要作贱自己,跟宋方那样的人鬼混呢?这些天我暗地里观察她,有时候会发呆,有时候会无端感伤,有时候会自言自语。典型的堕入情网症候。每天晚饭后还会消失一段时间,在她,是跟爱人甜蜜幽会;在宋方,不过是打听内幕消息,尤其是皇上的言辞举措。弄得我现在说话都非常小心,生怕无意中透露了什么机密。更不敢带着小莲去见皇上。
故而对小莲的提问,我只是含糊其辞地说:“出去散散心,坐在屋里太热了。”
小莲往窗外瞅了瞅:“外面更热,也不看看多大的太阳。”
刘嬷嬷赶紧过来帮着劝:“是啊,这几天太热了,都说这蜀地夏天是火炉,还真是形容得贴切,可不就跟在炉子上烤似的。坐在家里都一身汗了,外面更是。公主本就体弱,这里又是灾区,淹死的人就算埋起来了。淹死的动物家禽谁会管?这大太阳一晒,都臭了,光气味就能熏死人。”
我忽然想起曾在一本书上看到地。说大洪水之后地酷热。会加速人或动物尸体地腐烂。造成空气污浊还是其次。最可怕地是。容易导致瘟疫。
不自觉地在头脑中想象那情景。一阵心惊肉跳之后。觉得当务之急就是要做好两件事:第一。尽快组织人手掩埋动物尸体。保证水源干净。一旦发现某地连续有人病倒或病死就要密切关注。必要地时候只能狠狠心采取封锁政策;第二。说服皇上赶紧撤离。皇上不能待在一个有可能成为疫区地地方。
见小莲还站着不动。我出声催促道:“快去啊。如果你不找地话。我就这样出去。”
小莲和刘嬷嬷交换了一下眼神。刘嬷嬷还要劝。我作势往外走。小莲拦住我说:“好好好。奴婢这就出去找找看。”
一听就没诚意。还“找找看”。我给她下最后通牒:“别去太久。等这一根线香烧完了你还没回来。我可就自己去了。要是你们怕热。可以不跟。”
“公主。她们不跟。奴婢陪公主去。”
我朝门口望去,是程金翠端着一盘西瓜进来了。
小莲不客气地说:“程小姐还是消停点吧,公主的事,自有我们负责,不劳小姐费心。小姐以为我们是在故意为难公主吗?我们是奉了太后的旨意前来照顾公主的,公主贸然出门,万一有什么闪失,谁负责?你吗?”
程金翠被她劈头盖脸一番抢白,低下头不敢吭声了,小莲这才冷着脸掀开帘子出去了。看她离去的方向,多半是去皇上那边请示了,可惜皇上这会儿肯定忙着,那些官员照样怕热,谁不是一大早就来侯着等召见?
刘嬷嬷还不死心,继续跟我磨嘴皮:“公主,您出去是要干嘛呢?那街上尽是灾民,走一步路都能遇到几个要饭的,但凡穿得光鲜一点都会被人拽着衣服讨要,算奴婢求您了,今天就别出去吧。”
我叹了一口气说:“嬷嬷,你以为我是要出去玩吗?你自己也说,街上一团乱,尽是伸手要饭的灾民,哪有玩的地方,我出去是要查一件事。”
“公主要查什么,让张大人派人去就是了。”
那怎么行,这种事,没爆发之前,千万不能嚷出来,不然一旦以讹传讹,会造成极大的恐慌。就连皇上那里我都不敢明说,怕他担心,这些日子他已经操心得够多了,晚上只怕都没睡过一个好觉,多少事等着他处理啊。
刘嬷嬷见我表情严肃,换了一种口气问:“非得出去不可吗?”
“非出去不可,你们不找男装来,我只好就穿这身衣服出去。”
刘嬷嬷终于点了点头:“那好吧,不过男装找是找不到地,奴婢这就出去买几套,然后再让李大人派两个侍卫跟着我们。”
“行,你赶紧快去办吧,我怕再不出门,那几位小姐又来了。”
程金翠插了一句:“公主真不想见她们,让门口值守的侍卫挡驾就是了。”
刘嬷嬷冷嗤一声:“脸皮比城墙还厚的女人,挡得住吗?这人不要脸起来,天下无敌,别说侍卫了,刀剑都挡不住。”
程金翠脸上终于现出了愠色,刚进来就被小莲开刷,现在又被刘嬷嬷夹枪带棒地讽刺一顿,她好歹也是小姐啊。腮帮子抽了抽,嘴巴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大概是顾虑到自己寄人篱下的处境吧,竟然忍了下去。
在这过程中,我一直站在一边没有吭声,程金翠其人到底是什么来头,死活缠着留下又是什么目的。我一直没弄清楚,雾里看花越看越恍惚,一会儿觉得她为我而来,一会儿又觉得她为皇上而来。也许正因为这样,撵她走的心反而比刚开始时淡了一些,不过看手下这些人都不怎么待见她,终究还是要送走的,我可没打算真的带她进宫。
刘嬷嬷说了要走,可又磨磨蹭蹭。眼看线香都烧完了,我不管三七二十一抢步出了门。
最后,几个人在一家成衣铺里现换上衣服。我扮成读书公子的模样,刘嬷嬷、小莲扮成跟班,再加上两个侍卫,在街上晃着甚是打眼。
为什么呢?首先,宫里带出来地侍卫,穿着打扮就不同于一般人,我们换了衣服他们可没换;其次,像刘嬷嬷这样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多半身材发福。凸肚挺胸,腰肥臀大,装成男人很搞笑地。不像我和小莲,顶多是带点女气的羞涩少年。
街上要饭的倒没有刘嬷嬷说的那么多,但街边也时不时地能看见一个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前面放着破碗地家伙。路上的行人中穿着光鲜的少,衣衫褴褛的多,不管衣服如何,个个脸上愁云密布。这灾荒之年,灾荒之地,老天爷剥夺走了人间多少笑颜和欢乐。
在两个灾民安置点转了转,施粥的大锅前依然排着长长地队伍,我特意绕过去看了一下,粥还比较浓稠,虽然老是吃粥容易饿,但总比空着肚子,或啃树皮。甚至卖儿卖女要强得多。所以灾民们还比较安静。没有出现闹事的现象。
想到皇上小小年纪就千里奔波,到处跟那些富户募捐。以维持每个受灾县至少有两个灾民点,也就是有两个施粥点,已经很难为他了,他不过是个未满十六岁的少年。
这时,人群中一声婴儿的啼哭引起了我地注意,是从等着施粥的队伍中传出来的。我走过去一看,一位怀抱婴儿地年轻母亲正掀起衣服试图给孩子喂奶,可是孩子摆动着小脑袋不肯吃,只是不停地哭闹。
周围有人说:“奶都不吃,是不是病了,你摸摸看他发烧了没有?”
妇人在婴儿的额头上试了试,随即露出了惊慌之色。
“快找大夫看看,这么点小孩子,这么热地天气,很容易中暑地。”
“可是我…没钱,家里都淹了。”妇人的声音中已经带着哭腔。
“你男人呢?”
“我没男人。”
人群面面相觑,没男人,这是什么话?难不成这孩子是个私生子?
一张张本来充满关切地脸,现在变成了怪物像,有的甚至扭过头去跟同伴窃窃私语。
我看不下去了,对于我这个生不出孩子的女人来说,孩子是有福气的人才有地,那是老天爷的恩赐,再珍贵不过----哪怕他是私生子。
如果老天爷肯赐给我一个私生子,我会感激涕零的。
“抱着你的孩子跟我走,我带你去看大夫。”我对那个看上去年纪比我还小的妈妈说。
“我没钱。”她小声嗫嚅。
“快跟人家走吧,她肯带你去,就是肯替你出钱了。”几个大妈撺掇着,看来,议论归议论,也还没那么冷血。带着母子俩走到一家医馆门前,那里早已人满为患,而且多数都是抱小孩的妇女。
我的心沉了下去,心里不住地祈祷:老天爷,您要降什么灾劫都好,就是千万别拿孩子开
第一百十八章 冤家总路窄
也许因为侍卫的穿着一看就是皇上的亲随,见我们走近,人群自动让开了一条路。我也不客气,带着那对母子就往里走,因为实在担心孩子的情况。
医馆大堂里有两个大夫,老者显然是父亲,年轻的则是儿子,父子俩一面诊疗一面小声交换意见。我凑上前问:“老先生,这些孩子的病症是不是有些类似?”
两个大夫一起抬起头,年轻的那个慌忙站了起来,口称:“不知公主驾临,未曾远迎,还望公主恕罪。”
“不必多礼,赶快看病要紧。”我用手势制止了父子俩要下跪的动作。
原来即使换上男装,人家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估计昨天和皇上巡视灾民点时,年轻大夫曾在现场出现过。反正皇上现身的地方总是人山人海,百年不遇的奇景啊,若非机缘巧合,九重宫阙中的皇上怎么会跑到这种地方来。
老大夫示意妇人把孩子抱过去,开始拉起小手诊脉,儿子站在一边试体温,看舌苔,听心音,然后父子俩交换了一个会意的眼神。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上,难道事态的发展真的已经走向那种最坏的可能了吗?
“这孩子到底得了什么病啊,哭成这样。”我无比紧张地问。
老大夫只说了两个字:“中暑。”
“只是中暑?”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中暑不是应该昏厥的吗?可是他哭得一声比一声大,还会转弯呢,像唱歌一样。”
年轻大夫笑了,老大夫则捻着山羊胡说:“他现在是中暑的前期症状,比如一个人,毒日头下在外面行走,走着走着觉得头发昏,脚发虚,嗓子眼也干得难受。总之浑身不舒服,这就是中暑的前期症状。”
“可是这孩子在发烧呢。”为表所言属实。我还特意摸了摸小孩地额头。
老大夫问孩子地妈妈:“你们是从施粥点来地吧?”
孩子地妈妈点着头说:“是地。在排队等着施粥。我要奶孩子。一碗粥吃下去一会儿就饿了。总在排队。”
老大夫说:“那就是了。这么大地太阳。你抱着他挤在人堆里排队。他又哭闹不休。额头不发烫才怪。别说他。叫老夫去排上几次队都要发热中暑了。”
听大夫说得合情合理。我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如果只是中暑。倒不是什么问题。年轻大夫很快开出了一贴清热解毒地方子。又叮嘱了孩子妈妈几个注意事项。
正说着。医馆后堂走出来一位大娘。端着一碗汤药喂孩子喝下。又舀来一盆水让妇人给孩子洗洗身上地汗。洗完之后。孩子就不哭了。
孩子的妈妈千恩万谢,年轻大夫笑着说:“其实,你抱着他在这屋里坐一会儿,他就会好很多,孩子太小,不能老在太阳底下晒着,你去排队等粥的时候叫家里人抱着孩子坐在阴凉处嘛。”
孩子的妈妈还没开口我就抢过话头道:“谢谢你了,大夫。她也是年纪太小不会带孩子,你告诉她,她以后就知道了。”
不管这小妈妈是出于什么理由只剩下一个人带着一个小婴儿,单是她的话就很容易让人误解,还是不说为妙。
孩子地问题解决了,我心里的忧虑并没有随之减少,于是对老大夫说:“晚辈还有些疑问,不知道可否麻烦老先生移步到里间让晚辈求教?”
又回头向等着看诊的人群致歉:“因为事关此地百姓的安危,不得已耽误大家一下。不会很久的。”
那些本来愁苦的脸上露出了礼貌的笑容:“公主太客气了,有事尽管问,我们多等一会儿没关系的。”
老大夫走到里间,先正式行跪见礼,当时侍卫仆从都在外面,我也不好伸手拉他,只好由着他行礼如仪。
又客气了一番后,才终于分宾主坐下。
我开门见山地问:“书上说,大洪水过境的地方。如果持续高温。动物尸体腐烂产生地毒水会污染水源,导致痢疾横行。最坏的情况,可能会出现瘟疫。现在这边的天气跟书上所说地一样,依您看,有没有那种可能?”
老大夫习惯性地捻着山羊胡,半晌才很谨慎地开口:“草民也不敢打包票说一定不会出现那种可能,不过现在看起来还好。”又朝县衙的方向拱手做了一个朝拜的动作:“当然这一切都有赖于皇上的英明,若不是皇上爱民如子,下令设置灾民点,让灾民饿了有粥吃,渴了有煮沸的水喝,情况也不会这么好。”
“先生的意思是不是说,只要坚持喝开水,不食生冷,就不会得痢疾?”
他依然很谨慎地回答:“肯定比喝生水要好得多,还有,公主所说的问题也不能忽视,动物腐烂后的尸水的确毒性很强地。”
“那要不要专门调集人手去掩埋?”
“如果能这样,当然最好。”
我再问:“除了这些,先生认为还有哪些地方是需要注意的?”
他板着指头说了几条,末了补充道:“如果条件允许的话,最好多搭一些帐篷,让灾民有地方遮荫挡雨,不要老是待在露天,这几天虽然没下雨,日头也挺毒的,再这样下去,中暑的人肯定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