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自下楼后他说的第一句话。
我再次对他刮目相看,如此沉得住气,跟宫里那个急躁的皇上判若两人。
不相信一个月的宫外生活就让他改变了这么多,只能说,他本来就是多面的。
这样一来,问题就变成了:是什么让他决定用另一面示人的?
第九十八章 重回张掖城
也许是马车内的空间太小了吧,两个人坐在一起,反而觉得有点尴尬。
在客店的时候,一门心思要跟皇上走,生怕因为自己的缘故连累了他。真地一起上路了,才想起我其实也是他的人质,在他身边,和在琰亲王身边,对母后来说,是一回事。
皇上低头打量着我问:“姐姐,是不是很不舒服?这车小了点,只能坐,不能躺,等到了下一个驿站,叫他们找辆能躺的马车。”
我勉强笑道:“不用的,我吃了药,睡了一晚上,好多了。”
说起这个,就多亏了张钧彦,非亲非故的,只为了职责,照顾了我一晚上。我拉开车帘,看见他骑在那匹耀眼的白马上,至少从身姿上是看不出疲态的。但肯定也够呛,一晚上没怎么睡,第二天还要骑马赶路,谁都不会舒服的。
“你是看人呢,还是看马呢,那么专注。”
我一惊,侧身回头朝皇上笑了笑。他曾经是个爱吃醋的孩子,后来当了名副其实的皇帝,整天为国事烦心,自然也顾不上别的了,现在稍有闲暇,难道又犯起了老毛病?
果然,他下一句就说:“钧彦好像喜欢上你了,不舍得你带病上路,所以催着朕先走,他好留下来照顾你。”
我忙解释:“他催皇上走,是担心您的安危,毕竟这里离西京太近了。”
皇上目光灼灼地看着我,眉眼在笑着,唇边却带着一丝冷意:“哦,这就开始替他说话了?”
我简直无语了,这都什么时候了啊,还在吃这种无名飞醋,我叹了一口气道:“皇上。前方还等着您回去督战呢,我们还是快点赶路要紧。”
“我们是在赶路啊。一边赶路一边说话不行吗?”
“行!您要问什么就尽管问吧。”
他也不跟我讲客气:“早上朕到你房里地时候。是张钧彦开地门。还有他地样子。睡眼惺忪。一看就是刚起来地。还没梳洗。”
既然都看出来了。我也就老实招认:“他昨晚是在我房里。”
“你!”皇上一把拽住我地手。眼中怒火熊熊。厉声逼问:“昨晚跟他同房了?”
“是啊。可不就是同房。”
“你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病成那样,还还还…”他“还”不下去了,一拳打在车壁上,脸胀得通红,额上青筋直冒。
我忍不住低笑:“皇上也知道我病成那样了,还能怎样?张大人只是留下来照顾我而已,我淋了雨,感了风寒。昨晚高烧不退,身边又没个下人。张大人只好权充下人,先服侍我吃下发汗的药。再拿着凉毛巾给我降温,这样才退烧地。人家可是功臣呢,皇上就会乱猜。”
话音刚落,马车已经停了下来,张钧彦的脸出现在打开的车门前:“皇上,您是不是要下车?”
“这里下什么车啊?”皇上有些莫名其妙。
“您刚才捶了一下车子。属下们就以为您要下车,或有话要交代。”
我低头暗笑,没想到皇上说:“是有话要交代,我们在下一个集镇停下来休息半天,待天黑后,就调头往回走。”
张钧彦听得一头雾水:“往回走?回哪儿去啊?”
“张掖城。”
“皇上?”我和张钧彦同时喊出声。
“照朕地吩咐去做就是了,其余的,以后你自然就知道了。”
皇上都这样说了,张钧彦也不敢多问。一脸狐疑地关上了车门。
我可等不及以后。急切地问:“这又是为什么呢?”
“军事机密。”他笑着卖了个关子。
我其实不是要打听什么,而是想劝阻他的冒险计划。“您知道在张掖城很危险吧?”
“知道啊,但有一句俗话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我大惊失色:“您的意思是,还要到西京去?”
“那倒不会,姐姐放心啦,没事的。虽然他的语气一派轻松,脸上的表情却决不轻松,而是隐隐透着一股子悲壮与沉重。
过了半晌,看我坐在一边低着头不吭声,他突然抱住我说:“姐姐,要是这次我们失败了,你可愿意跟我一起死?”
“这…不是姐姐愿不愿意地问题,而是,皇上为什么突然冒出这句话来?”大战之前讲这种丧气话很不吉利的。
他坐正身子道:“姐姐没到过前线,不知道现在的情况有多危急,我督不督战其实没多大差别。总之,如果要硬碰硬,我们是肯定打不过的,也许就在今天,或明天,哪一处关口就会被他们攻破。我在张掖还是在幽州,其实也是一样的,天下已经没有一处安全的地方。”
“既然这么危急,您怎么还跑来找我呢?”都火烧眉毛了,还尽关心些没要紧的事。
皇上很郑重地说:“正因为危急,连生命都朝不保夕,才一定要找到姐姐!还是那句话,要是这次我们失败了,你可愿意跟我一起死?”
我苦笑道:“我也说过了,这不是我愿不愿意的问题,皮之不附,毛之焉存?如果皇上都…我怎么可能还活着。”
“当然可以。只要你说,你害怕跟我一起死,我马上派人把你送回京城,然后你和太后迅速撤到南方去。等我死后,你们另立新君,太后还是太后,公主还是公主,这一辈子的荣华富贵是享定了,匈奴人都是旱鸭子,没那么容易打过江去的…”
我皱紧眉头抢过他地话:“皇上,您把太后看成什么人了,她可是您的母后!”
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口头上还是打死都不能承认的,正如皇上怎么样也不能否认太后是他地母后一样。所以他立刻以赔罪的姿态说:“姐姐别生气,朕这样说,没有丝毫的责怪之意,只是替母后和姐姐设想出一条后路而已。”
“姐姐不需要后路。”这是真心话,如果国破家亡,连皇上都殁于战乱的话,我和母后就算偷安于南方,享受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又有什么意思?
皇上再次抱住我道:“既然姐姐不怕,那就跟朕一起回张掖城吧,这一仗,不能硬打,只能智取,姐姐就等着看朕的手段好了。”
在他地怀中,我还是忍不住想:如果我刚刚给的是另一个答案,他真的会送我回京吗?
只怕不会,如果他有这样的心胸,当初就不会强行把我从母后身边带走了。
第九十九章 重回张掖城(二)
我们的队伍在下一个集镇又和当地一帮街痞对上了,这回,还结结实实的打了一场。皇上身边的人自然个个都是高手,把那些人打得落花流水。
再然后,投店,吃饭,等待上菜的间隙,我悄悄问皇上:“既然您想弄出动静,让探子们知道您回幽州了,为什么不直接让官府接待呢?”
皇上说:“既然是御驾亲征,这会儿应该在军营才对,猛地跑去骚扰地方官府,他们搞不好还以为朕是冒牌货呢。”
“所以,皇上这样只能算微服出巡了。”
“算视察各地防御吧,官方给出的理由是这样的,但同样不宜惊扰地方。”
这时张钧彦道:“托皇上洪福,这雨竟然住了,要是能晴几天,各地的灾情会很快缓解的。”
我一惊:“哪里发生灾情了?”
皇上说:“青州、冀州、兖州,下面很多郡县都有灾情上报,太后已令各地开仓放粮了。”
我忧叹不已:“现在正在打仗,还不知道需要多少给养呢,可是灾情又亟待赈济,不能不放粮,可怜的母后,这些天肯定头痛死了。”
而我在这种情况下,竟然毫不犹豫地答应皇上陪他去最危险的前线,真是不孝女啊。
夜幕降临后,我们换了马车,从客店后门悄悄上车。转头回张掖城。
望着黑暗地原野。想着远在京城地母后。我对皇上说:“你们一般多久向京城传一次战报?下次传地时候。帮我带一封信给母后。”
皇上却告诉我:“没有重大消息地话。三天一次。姐姐不用等这个。你写好了。我马上派人送回去。”
“啊?以前在京城地时候。怎么前方一个时辰就传一次战报啊。”那时地“八百里加急公文”简直成了魔音穿脑。一天喊好多回。
皇上闻言冷笑道:“那都是我地好王叔搞地鬼。故意制造紧张气氛。比如一个关口被围。明明是拉锯战。今天也这样。明天也这样。无非是双方打一阵。歇一阵。他却叫人不停地传加急公文。每封都说匈奴又发起了猛烈进攻。关口危在旦夕。需要紧急增援。否则就来不及了。等等等等。”
“原来如此!”那时候地战报我也看过。每一份都十万火急。连带看地人也跟着紧张。幸亏皇上地心脏还比较强。不然。急都急死了。
但也被整得够呛。皇上现在提起来还有点怕怕地:“朕那时候都到了一听八百里加急就跳起来地地步。每个时辰来一次加急战报。人总是处在高度紧张状态。神经都快错乱了。”
我摇头叹息:“现在回想起来,才知道他用心险恶,那时候,还只道前方战情真有这么紧张呢。”
皇上道:“紧张是不假。但也不至于每过一个时辰就骚扰皇帝一次。比如朕现在住在军营里,每天也很紧张,随时听取前方战报,不停地开会讨论,分析敌情,及时做出应对之策。这些,都是前方统帅和将领们地日常工作,也有参军记室跟着做笔录,但都是给将领们做参考或存档用的。谁又不是闲得慌。一个时辰写一份战报给京城的皇帝。那得专门派出一个人做这事才行。”
我有些纳闷地说:“皇上长在深宫,从未上过战场。不了解军队的日常运作,那些大臣中明明有带过兵的,怎么也不提醒皇上呢?”
“前方是琰亲王在指挥,谁敢质疑他的行为。”
这样看来,“皇上这次御驾亲征是对的,有了经验,就不会被人当傻子耍了。”
“是啊”,他也很感叹:“这次出来,朕的确学到了很多,也看到了很多以前不曾看到的。”
对于这一点,我深有感触:“一趟军旅之行,让皇上改掉了任性暴戾的脾气,懂得体恤百姓了,这也算是因祸得福吧。”小店地那句对话,至今还在我心里回响,店主的感动,我的惊讶,都历历在目。皇上总算露出了开心地笑容:“能得到姐姐的肯定,比什么都好。其实,这次根本不该派琰亲王出战的,应该一开始就御驾亲征,要那样的话,也不至于被他逼到差点变成暴君了。”
“可留他在京城,也是个祸根啊。”
皇上点了点头,当时会派琰亲王去,也是经过了仔细考量,多方权衡后才做出的决定。留他在京城,一旦乘机作乱,皇上连京城和御玺都失去了,岂不成了丧家的那啥?
没想到,把琰亲王派到了千里之外地地方,他还能想出这样的办法操控皇上的情绪,我不由得感叹道:“琰亲王真是太可怕了,杀人于无形”。
就因为他不断地给皇上施加压力,使得皇上当政的那两个月,朝野怨声载道。长此以往,即使琰亲王篡位,估计朝臣和百姓也不会有什么意见,只怕还期盼呢。
说到琰亲王,皇上又想起来了另一件事:“听说,他已经向姐姐求婚了,甚至许诺姐姐将来立你为后?”
“这个啊…”突然被他这么一问,我有点慌乱,想了想还是决定坦白,反正也瞒不住:“他是说过那话,但皇上也知道,他只喜欢男人,他向我求婚,跟劫持我是一个目的,就是想以此来牵制太后,让太后投鼠忌器,不敢不听他的。”何以见得不是牵制朕呢?如果姐姐在他手里,朕要对付他照样投鼠忌器。”
我忙道:“是啊,一箭双雕。只是他没想到,皇上会横刀夺爱,抢了他的爱人,给他戴了一顶大大的绿帽子不说,还让那人弃暗投明,给皇上做了内应。”
皇上的脸儿刷地一下红了,低下头嗡嗡地喊了一声:“姐姐。”
“嗯,皇上有什么话要对姐姐说吗?”
“姐姐。”
“光喊没用地啦,快招吧,你跟宋方到底是怎么回事?人家可是说得有板有眼地,半夜,帝寝,温柔同眠的鸳鸯,哦,不对,是鸳鸳。谁知好梦正酣,却被夜行人惊醒,于是一个继续装睡,一个奋起迎敌,几个回合后,发现来人居然是皇上地新妃子!多么曲折离奇的故事啊,正好这会儿车上只有我们两个人,皇上就讲出来让没见过世面的姐姐开开眼界吧。”
皇上这时候已经从最初的难堪中调整过来了,表情逐渐变得镇定,眼神也出奇地冷厉:“这是宋方告诉你的?”
“是啊,难道那晚皇上的寝宫里还有别的男人?”
“姐姐!这不是可以开玩笑的,事关朕的清白和声誉。”
“那为什么宋方说得如此有板有眼,别告诉我是用太监替代的,太监的身体结构跟一般人不同。”一摸就穿帮了。
皇上说:“今天白天在金鸡镇那家小店里发生的事姐姐还记得不?”
我立刻想到了一个名词:“又是障眼法?乡下摆碗猜骰子的骗术我也听人说过,那个靠的是手快,骗的是人家的眼睛,可是深更半夜黑灯瞎火的,人家凭的是感觉,不是用眼去看的。”
“巴图会的小法术很多,不只障眼法,他还有很多药水,有的给人吃了会产生迷幻效果,以为你见到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其实根本没有。”
我叹服道:“皇上身边不只有高人,还有奇人。”
“这些都是张君彦和他的手下帮朕找来的。”
“张君彦可靠吗?他父亲张丞相好像是那种老好人,说得难听点,就是个碌碌无为的庸人。”
“先帝可能正是看中了他这点吧,多年战乱后,他希望有个有些声望,又不喜欢搞事的人,不会每天劝谏这劝谏那,也不会整天琢磨着变法什么的,让皇帝和百姓都过几天清净日子。”
“我明白了。”先帝这样选择,也不能说有错,至少百姓真的过了七八年安居乐业的日子。只是,一旦国家多故,庸人类的丞相就显地力不从心了。
第一百章 感此伤妾心
赶在宵禁之前回到了张掖城,当晚,我们没有住到守备官署,也没有住进军营,而是住进了一家客店里。
张掖城是个建立了数百年之久的军事化小城,只有少许民房,自两国交战以来,城里的百姓基本上都迁走了,民房也征为军用。难得这客店还开着,但客房部分空落落的,唯有店堂里有些人在吃饭喝酒。
我们进去的时候,正好看到一个喝醉了的人在伏案痛哭,嘴里不停地喊着娘。仔细听了一会,发现他是因为家乡遭灾了,他又是独子,担心娘亲没人照拂。可他的服役期还未满,战场上战事方酣,不能请假回乡探亲。
皇上当即叫过张钧彦说:“你去打听一下他是哪个营的,如果情况属实,就让他回家去吧。”
张钧彦转身领命而去,他又喊住道:“明天叫李承把军中的名册拿出来过目一遍,凡是独子从军的,让他回家侍亲;若是兄弟俩一起从军的,叫弟弟回去。对于那些来自重灾区的,即使不符合以上两种情况,如果本人强烈要求回乡,也可以放他走,总之不能再出现今天这样的情况了。”
“皇上”,张钧彦有些担忧地说:“万一此令一出,大批人员流失,甚至出现空营现象,张掖城可就危险了。”
皇上道:“如果大家都无心恋战,一心只想回家,这样毫无斗志的军队,你认为有赢的可能吗?作战,从来不是靠的人多。”
“人多点,总比人少好吧。”张钧彦力图说服皇上收回成命。
我也忍不住帮腔:“皇上,张大人说得有道理,让独生子回去侍亲,或兄弟同在军中的回去一人,这都可以。可重灾区的人无理由放行就太宽松了。几个州都遭了灾,如果这些地方的人都想回去,难道都放?放一个,没道理不放第二个。到时候都放了,剩下皇上和我,还有张大人去打匈奴啊。”
张钧彦笑了起来,抬头看见皇上的脸色,又赶紧忍住了。
“皇上,李将军来了。”门口有人通报。
一个年约四十地魁梧男人走了进来。他就是张掖城地守备李承。
行礼毕。皇上把刚才地话又给他交代了一遍。李承提议道:“如果由皇上当众宣布这些新规定。说不定会有出其不意地效果。”
张俊彦也表示赞同。皇上却一口回绝了。理由是。“朕这次来。本就不欲人知。为此还特意多走了几十里路以制造朕已回幽州地假象。若非为了隐藏行踪。为什么要住在客店里呢?要当众宣布可以。就由你来宣布吧。”
李承请示道:“那末将就说。这是皇上地旨令?”
皇上点了点头。挥手叫他出去了。
我以为皇上准备休息了。没曾想。李承前脚刚走。后头又来了一群人。
他们差不多一整晚都在议事,其时。我已经在隔壁房间睡下了,只是午夜梦回时,隐约看见隔壁房里还亮着灯光。
此后的几天,客栈里总是人来人往,皇上的忙碌程度可比在宫里的时候,事关军事机密。我也不好多问,只能每天在屋里闷坐。
直到第六天,皇上才一脸轻松地走到我屋里说:“姐姐,我们很快就可以回京了。”
我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是说,我们可以回京城,回皇宫吗?”
“是啊,你没听错。”
“匈奴那边昨天不是还发动了一次大的进攻吗?听下面喝酒的人嚷嚷,差点就攻破城门了的,连一直表现得很淡定的掌柜都吓得卷铺盖走路了。这里只留下了二掌柜和几个小伙计。说不定明天早上起来。这些人也逃了,我们连喝口水都要自己烧。”
皇上笑呵呵地说:“不会地。最迟明天就会有好消息传来,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回京了。”
事实证明,皇上还是太乐观了一点,第二天并没有什么好消息,但也没有坏消息,匈奴那边好像突然偃旗息鼓了,两军阵前出现了少有的宁静。
第三天还是如此。
皇上沉不住气了,跟张钧彦一商量,到掌灯时分,包括李承在内的一干将领又来了。
这回倒没议多久,因为就在议事过程中,皇上等了几天的好消息终于来了。
匈奴突然调集大量兵力围攻居庸关,当时琰亲王正在城里赈灾,居庸关由他的亲信宋方把守。双方白天本未分出胜负,谁知到晚上,居然有人开关通敌!待琰亲王发现时,匈奴人已经像潮水一样涌入,琰亲王措手不及,西京很快就被攻陷了。
匈奴的冒顿单于大摇大摆地领着军队进驻了西京地皇宫,据说进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坐在金銮殿的宝座上,让喽罗们三呼万岁。
只可惜乐极生悲,当他晚上拥着美女在水殿寻欢作乐时,水殿周围的水位突然升高,很快就把他连人带床淹没了。不消半个时辰,整座皇宫成了一片汪洋,匈奴的单于,右贤王,一大批将军,还有近十万精锐骑兵,全部葬身水底。
被匈奴灭国的危险完全解除了,没了领头羊的匈奴人成了一盘散沙,根本不足为惧,难怪皇上说,我们很快就可以回京了的。
可是,我心里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在放水淹死匈奴单于和十万精兵的同时,皇宫里地其他人也跟着一起陪葬了。也就是说,曾经服侍过我的那些宫女太监,全都成了枉死鬼。
记得住在水殿的时候,我曾问过琰亲王荷花池的水源问题,他简单地一语带过:“水是从外面引来的。”
想不到就是这贯通荷花池的暗河直通渭水,只要打开水闸,就可以把整座皇宫淹没。
琰亲王既然设置了这么可怕地机关,为什么没用来对付每年都要到西京避暑的先帝呢?
他费尽心力设置机关,不可能是用来淹死自己的,肯定还是为了对付先帝,至于没什么一直隐而不发,大概是时机没成熟吧。
他输就输在守不住秘密,居然告诉了宋方!
“这个引君入瓮的毒计是宋方想出来的?”
皇上不乐意了,“什么毒计,明明是好计,这是朕想出来的,宋方只是在信函里告诉了朕这个秘密。”
“琰亲王人呢?他没有跟着一起淹死吧。”
“如果他当时还滞留西京的话,很难说。”
我震惊地问:“不是只淹了皇宫的呢,怎么连西京都淹了?”
皇上看着我直摇头:“你不会以为水淹了皇宫后,就不再往外流了吧?你也在那宫里住过的,那儿地地势并不低,甚至比有地街道还高,水既能淹没皇宫,也就能淹掉整个西京。”
我的心直往下沉:“西京地百姓,事先撤离了吗?”
“应该有一部分撤离了吧,都被匈奴进占了,还留在那儿干嘛?”
“我的意思是,开闸放水之前,通知百姓撤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