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叹道:“祁云海还以为皇上真要他去征伐高哥丽呢。”
皇上笑着说:“他本来就是要去征伐高哥丽呀。”
“可是你刚刚不是说…”我被快他弄糊涂了。
“他们的军队会抵达边境,但我会很快派人过去传旨,让他按兵不动,就地待命。”
也就是说,即使敌方派人去现场打探,依然不能窥破玄机。
我又问:“既然要打匈奴,皇上就没想过让祁云海在东边虚晃一招,然后赶去增援西边的严横?”不管在哪里打的,只要有战功,恢复爵位还是有希望的。
皇上却摇了摇头:“没想过。路途太远,再说东部也不能放空,所以他的人还是会驻守在原地,随时保持高度警惕,因为,高哥丽这些年和我们在边境也时有冲突,也不排除他们会趁机闹事。”
我有点担忧地问:“可是这样一来,严横那边不就成孤军作战了?”
皇上道:“我已经叫北边的军队去增援了。匈奴近年来加紧扩张,势头甚猛,已经连着兼并了好几个北方小国,下一步,应该就是大举入侵中原了。现在我们的西北部、北部,面对的全都是蠢蠢欲动的匈奴人,北部和西部的守军自然要并肩作战了。”
在我和皇上对话的过程中,太后一直默不作声。皇上也总算后知后觉地发现了太后的异样,转过脸去用关切的口吻问:“母后是不是累了?儿臣扶您进去休息吧。”
太后爱搭不理地说:“皇上为国事殚精竭虑,这种小事,就不劳烦皇上了,音音,你扶母后进去吧。”
皇上的表情有点尴尬,但太后已经站起来了,我只好过去搀住她。
没想到,皇上只犹豫了片刻,就自己走过来扶住太后的另一只手。太后心里再有气,也不能推开皇上吧,只好由着他了。
随太后走出紫薇阁,却发现早该回家了的落花公主竟然又从外面跌跌撞撞地闯进来,用带着浓重异国口音的语调说:“太后,王爷他…”
“王爷他怎么啦?”几个人同时追问。
我们还以为是王爷出了什么事,没想到她跪倒在太后脚下哭道:“他要休了我。”
“这又是为什么呢?”
太后让人拉她起来,可刚拉起她又跪下,太后也无法,只得由她跪在地上说。她一个外国人,来中原的时间也不长,能用中土语言进行日常交流已经很了不起了,但要在万分激动的情况下把夫妻吵架的内容复述得清楚完整就比较困难了。
最后,她声泪俱下地讲了大半天,太后还是摸头不着脑。皇上只好过去给她当“通译”,在太后耳边讲了几句话,太后被吓到了,睁大眼睛问:“你是说,琰亲王怀疑她妹妹是她杀的?”
皇上道:“恐怕不只是怀疑了,这种事,没有确切的证据,王叔怎么会信口开河。”
落花自己讲不清楚,这几句话倒是听懂了,当即磕头道:“臣妾冤枉死了,其中有些详情,还要请太后明査,可不可以请太后屏退众人,让臣妾单独跟太后谈谈?”
太后只好带着她去“单独谈”,我和皇上自然不便跟进。太后看我面有倦容,催着说:“你回去歇息吧,晚膳的时候再过来。”
皇上没等太后交代,自己躬身道:“那儿臣也先回去了。”
太后“嗯”了一声,转身进了茗湘阁。
皇上则跟我一起到了瑶光殿,还在殿外我就跟他说:“落花公主这段疑案,你今日该跟我交底了吧?再不说,可就没机会了,现在太后也知道了,我晚上过去就可以问她。”
皇上却反问:“你认为落花会跟太后说实话吗?
我也迟疑起来,揣度着说:“这要看情况吧,就算果然是她杀了她妹妹,但如果这件事是有利于天朝有利于琰亲王的,她应该会选择说实话,然后寻求太后庇护。”
皇上点头道:“大体上是这样,等会进屋了我再慢慢跟你说。”
看来我一向的疑惑不是没根据的,落花和落叶会被扶桑王送到中土和亲的确有着不为人知的特殊原因。
原来,扶桑王室对双胞胎特别忌讳,认为是不详的征兆,哪怕是王后所出,如果是一对双胞胎男孩,也会被立刻处死。幸亏落花和落叶是女孩,才捡回了一条命,但也不准留在宫中鞠养,一出生就送到了她们的外公家。
不知是因为这对姐妹在外公家受到了歧视,生长发育阶段没吃饱饭,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她们在十岁以后就停止了生长。过于矮小的身形更加重了传言的可信度,因为她们的母妃,据说是一位身材颀长的美人。扶桑王自己很矮,所以他为自己选的妃子都是高个子,他的儿女,也是凡个高的就得宠,个矮的,根本不让在他面前出现,怕碍了他的眼。
可想而知,落花和落叶在扶桑的时候是个什么待遇了,她们名为公主,实际上从没在宫里住过,也从没见过自己的父亲。扶桑王根本不承认有这对女儿,认为她们会如此矮小,是被恶灵诅咒的,就像她们会以双胞胎的形式出现也是被恶灵诅咒的一样。
直到派遣使团出使天朝的时候,扶桑王才想起了这对为他所厌弃的女儿,想趁机把怪胎远远地发配到外国去。如果能嫁给外国皇帝,把恶运和诅咒带给外国皇帝自然好,即使不能,起码也把她们送走了,从此眼不见心不烦,怎么着都是有利无害的。
听了这番话,我在震惊之余,也觉得皇上的处理方式有些欠妥:“既然你知道这些内幕,怎么又让琰亲王娶她们呢?这种传言,虽说我们并不相信,但心理上总有些不舒服,迷信之说,如果事关生死,总是宁信其有,不信其无的。”
皇上不高兴了:“你这是在怪我吗?你觉得我不该让琰亲王涉险,应该由我自己娶?”
我忙解释:“我的意思是,谁都不娶。”
“都不娶,这话要怎么说呢?要真拿我刚才告诉你的那些当理由,拒绝和扶桑人和亲,会让天下人耻笑的,毕竟,把双胞胎当不详之物的愚昧之国并不多。”
道理是没错,可,“实在非娶不可,也可以分开呀,一人娶一个,不就没事了?”
皇上笑道:“若真有诅咒这回事,可没说单娶一个就没事了,搞不好,本来只祸害一个人的,变成了祸害两个人。”
见我还是一脸疑惑,他斜了我一眼说:“还在替琰亲王打抱不平啊,放心,他也不傻,没事先想好万全之策,他是不会娶的。”
我越发惊疑起来:“皇上的意思,是不是说,就连落花杀死落叶,也在你们的算计之中?”
“关我什么事啊,要娶的又不是我,我才懒得操那份心呢。”
他不肯承认,但只要结合他之前说的话,就知道这事绝对与他脱不了干系。
至此,另一个谜团也解开了:“那天在承乾殿旁的梅林里,皇上跟落叶说的内容,就是告诉她你已经知道了关于双胞胎的传言以及扶桑王的意图,对不对?”
皇上很严肃地回答:“是,难道你认为我不该如此吗?她们的父王谴她们来,本来就包藏祸心,我没有下令杀她们已经算仁慈的了。”
我也无言了,对落花和落叶这对姐妹,我都不知道是该怜还是该恨。
第六十二章 恩怨付一叹
“单独谈”的结果,落花公主承认落叶公主是她所杀,但她并非存心,而是出于自卫。在她的叙述里,是落叶拿着一根长长的头钗要杀她,两个人争执的过程中,她才起了杀意,将妹妹手里的武器夺过来,钉入她的脑中。因为落叶头发浓密,钗又完全没入,验伤的人也没发现。
当时太后提出了两个疑点:第一,怎么会有这种杀人武器一样的头钗?我们也有头钗,但不至于像针一样,可以钉入人的脑中而不被发现。从落花吱唔的神态中可以看出,这种头饰本来就是特别设计给她们当武器的,却没想到只是用来杀了自己人。
第二,落叶为什么要杀她?落花的解释是,自成亲后,琰亲王一直在她房中歇宿,没去过落叶那儿,落叶由妒生恨,认为是姐姐从中作梗,王爷才不搭理她的。
太后觉得这个理由很牵强,追问她:“不过才新婚三天,就算有嫉妒,吵几句发泄一下就完了,怎么会杀人?也许王爷陪了姐姐三天,接下来就陪妹妹三天呢。”
落花告诉太后,妹妹心里对她的怨恨由来已久,可以说,自从得知自己不幸身世的那天起,她就恨上姐姐了。她认为就是因为有姐姐的存在,才害她失去了一切。如果没有这个双胞胎姐姐,她会是最尊贵的公主,会住在王宫中得到父王的宠爱。落叶甚至认为,姐妹俩会那么矮小也是因为她们本该是一个人,一个分成了两个,就只能是矮子了,因为都只有半人高。
太后把这些话转述给我听的时候,我反驳道:“就算要恨,也该是姐姐恨妹妹才对吧。姐姐更有理由认为自己才是正主儿,妹妹是仿冒寄生的那个。”
太后一摊手:“我也这么想,但人都死了,死无对证,査也没法査,当时屋里就她们姐妹俩。”
“她们的贴身仆人呢?”
“据落花说,她妹妹蓄意杀她,所以事先把下人都支走了。”
“如果两个人真有激烈的争吵和推搡,肯定有声音传到外面去的,难道就没人听到一字半语吗?”
太后摇着头说:“就算有,那些本就是她们的下人,如今两个主子已经死了一个,剩下的一个是无论如何也要保住的,所以,即使有人亲眼看见了姐姐杀妹妹,也不敢说实话。死的已经死了,如果再要活着的抵命,她们就彻底失去了依傍。不管落花和落叶在本国的待遇如何,既然以公主的名头出国和亲了,就是她们应该效忠的主子。主子之间的斗争,她们本也管不了,只求至少有一个活着,让留下的人有个依靠,回去的人也好交代。”
道理是这样没错,可“如果真像落花说的那样,回去了也没什么不好交代的,她们的父王又不在乎她们的死活。”
太后道:“扶桑王在不在乎是他的事,作为公主的陪同人员,他们负有保护公主的责任,这是两码事。”
我也不知该说什么了,平生最不愿与闻的就是这种伦理悲剧,会让人对世间生出绝望。如果骨肉都能相残,我们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沉默了半晌后,我才问:“太后准备怎么处理呢?”
太后没直接回答,而是反问我:“你认为怎么处理比较好?”
这可难住我了,我想了又想,最后还是说:“不如交给琰亲王吧,让他和扶桑使节商议着办,找出一个大家都能接受的解决方案。”
太后点了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这事往大里说,涉及到两国关系,应该双方协调;往小里说,是琰亲王的家务事,也要他自己拿主意,于公于私,都由他出面最好。”
我叹息道:“要是这样的话,只怕落花还是难逃被休弃的命运。换了我,也不敢把一个连自己的亲妹妹都杀的女人留在身边。”
太后却说:“她可是为了爱琰亲王才这么做的呢,我估计,她杀妹妹,最根本的原因还是担心那个诅咒会伤害到琰亲王。她喜欢这个男人,又正值晏尔新婚,当然希望幸福能长久,不愿活在被恶灵诅咒的阴影里。正好她妹妹找她吵,就动了杀机。”
“可是,皇上告诉我,如果诅咒真的存在,并不会因为姐妹分嫁就消失,可能本来只会祸害一个人的,变成了祸害两个人。”
“分嫁还是都活着呀,要是死了一个呢?根本就不存在双胞胎了,关于双胞胎的一切诅咒自然会随之消散。”
我突然想到很久以前翻过的一本书,说一个古代的皇后,生了双胞胎,当即借乳儿之机闷死了其中一个,把剩下的那个抱给皇上看,谎称只生了一个儿子。这个孩子后来被册封为太子,若双胞胎都留着,就失去这个资格了。因为,国君是何等尊贵的人物,若世上还有一个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首先就破坏了“独尊”的绝对权威,不配为太子,更不配为帝。
看来,双胞胎之忌讳,在帝王之家的确存在。
我把这个载于野史的传闻讲给太后听,太后沉吟道:“如果落花真是为了琰亲王的安危着想,倒也其情可悯。在我们看来是荒诞的传说,她们可能信得真,为保全丈夫,只好杀掉妹妹了。”
“为了丈夫的安全就杀掉亲妹妹,太后认为这也‘其情可悯’?”我难以置信地顶了她一句。十几年的骨肉亲情在一个才做了三天夫妻的男人面前如此不堪一击,这样的女人,真懂得情吗?不过是自私心和独占欲作祟罢了。
“不管怎样,杀是不能杀的,休掉也不好,和亲公主怎么能休掉?若依我的主意,可以命她搬出主屋,住到后园僻静处闭门思过,等过了一年半载,事情冷下去了,再重修夫妻之好。”
我笑道:“这就是后宫处理犯事嫔妃的法子嘛,俗称‘打入冷宫’,母后在宫里这么多年,有见过打入冷宫的妃子过了一年半载还能跟皇上‘重修夫妻之好’的么?”
“有!”这个字太后说得极为自豪,“那就是你的母后我。”
我惊讶不已,“母后曾被先皇打入冷宫过?”
“是啊,三进三出呢。”
“外面的人不是说母后极为得宠的吗?”
“极为得宠就不打入冷宫了?有时候,越是宠妃越容易得罪皇上,因为两个人经常在一起,比较容易起龌龊。我又从不肯趋奉先帝,他是行伍出身,性子暴烈,一言不合就可能降罪。但脾气来得快也去得急,一会儿功夫就后悔了。我在冷宫待得最短的一次,还没把冷宫的椅子坐热,就有人去传旨说,皇上命你速到宸佑宫侍候进膳。”
看着太后脸上瞬间绽放的光彩,我轻轻地问:“母后,其实你是喜欢先帝的,对吗?”
太后有点窘,但还是老实回答:“在一起生活了十几年,要说完全没感情是不可能的。人必须适应环境,该忘记的就要忘记,你也一样!母后知道你心里还惦着那个人,但这于你,于他,都完全有害无益。母后当年何尝不想念你父亲,可既然进了宫,要在宫里生存,就只能依附于先帝。我的‘不趋奉’,其实正是趋奉,因为先帝就喜欢烈性女子,唯唯诺诺的他见多了,就稀罕来一两个敢跟他顶嘴的。每次他把我打入冷宫,很快就后悔了,因为没人跟他抬杠,他觉得太寂寞,太无趣。”
我呐呐地应着,不明白太后何以又把话题扯到我头上了,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就该是关于我的婚姻问题的若干提议。
果然,“琰亲王娶了扶桑公主,祁云海和严横你也不喜欢,看来,母后要再给你物色几个人选了。”
我不得不出言提醒:“母后,我们是在讨论落花公主的事。”
“有什么好讨论的,说到底,这是琰亲王的家务事,随他怎么处理好了,只要不杀不休便可。”
我捂嘴而笑:“不杀不休,还是‘随他’?分明就是您拿的主意嘛。”
太后忽然生起气来:“我也就是在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上拿拿主意而已,真正的军国大事,他们还不是瞒得跟铁桶似的,拿我当死人?长福,你去给我把皇上找来,说我有话问他。”
我就知道,那件事还没完,落花公主的出现只是个小插曲而已。
第六十三章 母子起嫌隙
让人去叫皇上的时候太后就一脸阴沉了,问起话来自然会有些咄咄逼人:“那件事你们策划多久了?”
皇上小心翼翼地问:“太后指的是声东击西攻打匈奴之事?”
太后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皇上还有别的事瞒着我吗?”
皇上忙躬身道:“儿臣不敢。”
“不敢?”太后气得拍着扶手说:“攻打匈奴这么大的事都没在我面前透过一点口风,在皇上心里,还有我这个母后吗?”
面对如此质问,皇上都不敢直起身来,头压得低低地答:“儿臣以为母后对这个根本不会有兴趣,因为打仗本来就是男人的事。再说,既然是秘密计划,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我一听就知道要糟糕了,果然,太后勃然大怒,指着皇上的鼻子道:“你的意思,本宫是奸细,一旦知道了你们的秘密计划就会通报给匈奴人,然后和他们里应外合谋夺你的江山?”
春末夏初的天气,本来不是很热,皇上却急得一头汗,跪在地下说:“母后息怒!儿臣绝无此意!母后是儿臣的亲娘,儿臣的江山本来就是母后的,没有母后,哪有儿臣?儿臣的一切都是母后赐予的。”
也许是“亲娘”二字让太后警醒,她不再那么激动了,放缓语调说:“先帝在日,有什么大的作战计划都不瞒我的,我并非要干预什么,只是不喜欢这种被自己的至亲当外人的感觉,那样会让我觉得心寒。”
“母后,儿臣罪该万死!”皇上只好伏在地上不停地请罪。
太后叹了一口气道:“起来吧,你说得也有道理,军政大事,后宫妇人本来就不该参与。只是先帝太把我看得真了,什么事都告诉我,我就以为本该如此,却忘了先帝已逝,如今的我,只是一个苟延残喘的未亡人。”
说罢,掉下泪来。
皇上汗流浃背,自责赔罪的的话说了一箩筐,还是止不住太后的悲伤和眼泪。最后,我只好出面劝道:“母后,皇上年纪尚幼,处理事情不周到也是有的,但儿臣相信他绝非有意隐瞒。最近几月宫里宫外连连出意外,皇上也是千头万绪,事情多了,有些就忘了告诉母后。”
皇上忙接口道:“确实是事情多了,有时候明明想起来要告诉,到见面的时候又忘了,尽顾着扯别的。”
只要不是傻瓜,就听得出这理由有多经不起推敲,别的事情忘了还可以理解,两国开战这样的大事也会忘?
好在太后也只是想找个台阶下,真跟皇上闹僵了,对双方都没好处。于是她挥了挥手说:“你回去吧,母后累了,要歇歇。”
皇上这才从地上站起来,不过也不敢轻易走人,而是察言观色地问:“母后,您还怪儿臣吗?儿臣真的不是故意隐瞒,有几次也打算说的,临到头又出了别的事,就耽误下来,到下次又开不了口了。”
太后道:“怪你做什么呢?其实少知道些事情也好,可以少操多少心。”
皇上居然抗议起来:“那怎么行?没有母后把舵,儿臣就没有主心骨了。”
我和太后交换了一个诧异的眼神,这是怎么说?瞒着太后的是他,明明很会自作主张了,这会儿又口口声声说太后是他的主心骨。
见我们满眼疑惑,他不好意思地解释:“其实,我是怕母后和姐姐反对,才不敢说的。”
我打趣道:“皇上怕我反对?太后是主心骨,难道姐姐也是?”
他郑重地点了点头:“如果姐姐坚决反对,我会动摇的。其实,我曾好几次探过姐姐的口风,每次姐姐都对出征高哥丽很不以为然,说两国百姓好好地过太平日子,为什么要劳民伤财发动战争?”
我马上反问:“那你还不是发动了,并没有因为姐姐的反对就打消念头啊。”
他很肯定地说:“我打消了!本来我的确想完成先帝的意愿,出兵高哥丽,就因为姐姐反对,我才决定放过他们,去跟北边的匈奴打。”
我失笑:“这不是一样吗?换了一个国家打而已,照样是劳民伤财。”
“不一样”,这回是太后说的,“高哥丽势弱,跟我们最多在边境有些小冲突,对我们不会造成什么威胁。但匈奴这些年来势汹汹,即使我们不出战,他们也很快就要打过来了。”
皇上喜出望外:“这么说,太后您支持儿臣开战?”
太后道:“支持你打匈奴,至于高各丽嘛,可以暂缓。”
“嗯,儿臣谨尊母后懿旨。”
我偷偷翻了个白眼,明明是他先斩后奏,这会儿又成“谨尊母后懿旨”了,不是一般的狡猾,也不是一般的厚脸皮。
皇上走后,我陪太后回内室休息。太后这才长叹了一口气说:“他现在翅膀硬了,就想甩掉我这个太后自己当家作主了。”
我勉强笑道:“也许真是怕我们投反对票吧。”
太后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不是怕我,是怕你。”
“母后…”我的脸刷地一下红到了耳根,不是我跟皇上真有什么,而是这样的话从太后嘴里说出来,太让人吃惊了。
她抚着我的背说:“我们母女之间还有什么好隐瞒的,母后是过来人,皇上那点心事,难道母后会看不明白?”
我嗔道:“那您还整天给我物色夫婿人选。”
太后笑问:“你真想嫁给他吗?”
我忙向四周看了看,压低嗓音说:“母后,这话要是传到皇上耳朵里,儿臣以后就别在宫里混了,多丢人啊,打自己弟弟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