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莲说:“公主比我们大不了两岁,还不是一样能吃,啊?奴婢不是那个意思。”
我失笑,不想再跟她们理论,直接吩咐道:“你们要吃素也好,祈福也好,既然是你们的心意,我也不便干涉,但不要在这个时候。因为这样我会心里有愧,觉得是我带累了你们。”其实是怕他们有怨言。尤其是崔总管,已经因为我的缘故被太后发配到这里来,远离了权力中心,这一个月,他不知道要损失多少外快,要是连肉都吃不成,那还不冤死了?当面讲得再好听,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谁知道呢?
不是我喜欢以恶意揣度别人,实在是这半年来,听到的和看到的太多了。宫廷处在名利场的漩涡中心,人类的原始欲望在这种地方会被激发到极致。就比如我的娘亲,当她还在家乡和我爹琴瑟和鸣的时候,必是一位温柔娴雅的小妇女,心里只想着怎么相夫教子,决不会想到要跟人争权夺利,要使尽手腕,甚至不惜伤天害理。可是一旦进了宫,人就会变得身不由己。
所以对小皇帝,就算一切果然是个圈套,就连我被刺杀也在他的算计之中,我依然不恨。就像我不恨子孝一样,我明白他们的苦衷,他们都有各自的不得已。子孝想要个儿子继承家业,难道错了吗?他孝顺寡母,凡事不敢忤逆她,难道错了吗?他没错,只是错过了我们的缘。
小皇帝,他不想当傀儡,他不想被架空,他想培植自己的势力,成为名副其实的九五之尊,同样没有错。错过的,也只是我们的缘——姐弟缘,或其他的缘。
在心灰意冷的情绪中,我用命令的口吻说:“你们不准吃素!至少在温泉馆的这段时间不准,回宫之后你们要怎样,那是另一回事。”
吃饭的问题解决了,接下来便是住宿问题,这是我昨晚就已经做出的决定:“还是给我换一间房吧,不需要带温泉池的。”
我以后大概都不会泡温泉了,昨晚的经历实在是太恐怖,每次回忆起来就忍不住打寒战。子孝在我梦中出现,居然变成了会变脸的鬼!我的天!
我朝崔总管站立的方向看了看,心里再次疑窦丛生,一切真如他所说的那样吗?梦真的无凭,张家真的没事?
在这一刻,我意识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母后让她的心腹侍候我,出门在外也好,在宫里也好,我的身边晃来晃去的尽是她的人,这固然是一种保护,但同时也是一种监督,一种约束。
也许她是无意的,她并无任何其他想法,只是因为太在乎我,所以不肯把我交给她认为不可靠的人。只是这样一来,无论我做什么,都逃不过她的眼睛,我的一举一动,事无巨细,都会传到她的耳朵里。如果我想背着她做一件什么事是非常难的。
难怪我那么想出宫的,失去了自由的人才会特别怀念自由的滋味。太后的过度保护,皇上的过于粘腻,都让我像一只住在华丽鸟笼里的——不是金丝鸟,只是一只差点无家可归的燕雀。
“好好好,我们不吃素就是了,公主你别这样啊。”
“我怎样了?”我好笑地看了一眼老是一惊一乍的小莲。
“您每次这样站着,就像丢了魂一样,奴婢拿手在您眼前晃,您就不会眨眼睛。”小莲做了一个摇手指的动作。
“哦,那是我在想事情。”
“公主想什么想得那样愁眉不展?说出来给奴婢听听,也许能帮着想想办法呢。”说到这里又觉得有托大之嫌,忙补充道:“奴婢不行的话,还有大总管和嬷嬷她们。”
我在心底轻叹,看来他们不单是想控制我的行动,连我的思想都想控制了,而打出的,偏偏是“关心”、“爱护”的旗号。
正想着回一句什么话,却见门口人影一闪。
“谁?”几个人同时追了出去。
我忙朝他们喊:“是个小姑娘,你们别吓到她了。”
宫中侍卫出马,没两下就把“偷窥者”带到我面前。见她身穿异国风情的服装,我恍然道:“你就是那个扶桑公主?”
她点头。看来听得懂中土语言。
“你肯定是妹妹吧,你姐姐呢?”
“你怎么知道我是妹妹?”她偏着头很天真地问。
我打量着她娇小的身材:“因为你看起来好小,有十岁了吗?”
她一副受了莫大侮辱的样子,小胸脯一挺:“你才小呢,我十七岁了!”
所有的人皆愕然,我则替英武非凡的琰亲王担忧:娶一个这么娇小的妻子,跟她完成周公交代的任务必须特别当心,首先不能压,会压碎的;其次,要削足适履,因为尺寸恐怕不合…
还是崔总管最先从惊愕中反应过来,伸手给她介绍道:“这是梵音公主,我们太后的掌上明珠,她是来这里度假的,你可以带你姐姐来找她玩。”
“你就是梵音公主?听说你前阵子挨了刀,现在可好了?”
挨了刀?我脸上冒出了一条黑线。若她不是外国来的公主,早有人出面了。
这不,崔总管还是打断她的话说:“你去把你的姐姐找来吧,快去。”
她走后,刘嬷嬷道:“这丫头一看就是很能疯的人,我们公主可是来静养的,找她们来,会不会吵着公主了?”
我说:“不会不会,她很可爱的。”
崔总管则说:“会不会吵着姑且不论,起码刚才她来的时候,公主笑了。”
的确,我一个人容易呆想,跟一个这么活泼的小姑娘在一起,反而心情开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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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落花落叶心


两位扶桑公主,一个叫落花,一个叫落叶,跟她们的人真的完全不符。明明是古灵精怪的女孩,却叫这种又诗意又颓废的名字,不过也真的很好听就是了。
据说这名字是她们的母妃给取的,取名者的心情昭跃然纸上。宫中岁月寂寞漫长,若本人不巧又是那种敏感忧郁的才情女子,很容易对落花垂泪,观落叶伤怀,所以,生女名落花、落叶,以寄寂寥悲怨之慨。
这是一对双胞胎,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一开始根本分不清楚谁是姐姐谁是妹妹,不过只要她们一开口就很好认了,因为两个人的声音不同。姐姐的嗓子老成些,妹妹的则显得比较娇憨,也不知是天生如此,还是出生后对自身角色的认同感导致的这种变化——自认是姐姐的人,会觉得自己应该成熟稳重些,要照顾妹妹。
跟她们在一起时,虽然总是嘻嘻哈哈、打打闹闹,但言辞之间其实都在互相打探。她们并非如外表显示的那样天真无邪,其实挺有心机的,想通过我了解天朝的局势,太后、皇上、琰亲王等人的权力博弈,当然还有宫廷秘辛。我呢,也认为她们身上有诸多疑点。
从古到今,中土都没有和扶桑和亲的先例,中国公主没有去过扶桑,扶桑公主的到来也是史无前例的。所以朝廷才会那么重视,把她们安排在皇家离宫,听说还在城中紧急施工,要为她们建一座扶桑风格的府邸。而她们的婚礼,也将在府邸竣工后举行。这样,不仅扶桑使团有了固定住所,扶桑公主也可以从自己府中出嫁。朝廷为她们设想的,可谓周到了。
在一派祥和友好的气氛中,我却发现了一丝不和谐音。首先,不知是不是消息有误,我觉得这对姐妹花并没有多想嫁给琰亲王,至少其中的妹妹,也就是落叶公主不是,她一直在向我打听皇上的种种。
其次,从她们的言谈中得知,她们的母妃只生了她们两个。设身处地想一想,如果是我,仅有一对双胞胎女儿,却被逼着送她们远嫁到永远也回不来的地方,我怎么样也会留下一个吧。和亲一个就够了,何必两个?两个一模一样的的女孩,一个足以代表两个了。
再次,这两位公主,表面上乐观开朗,开心果一样,好像随时随地都在笑。可一转背,在她们以为我没注意到的瞬间,她们的表情是凄苦的,似乎有着难言的隐痛。
她们笑闹的时候固然可爱,无人处的哀戚更叫人心疼。虽然只相处了一天,我对她们的怜惜却远超过了对兰妃的。
相比较起来,兰妃更像真正的王室公主,刁蛮任性,骄矜自私。在我养伤的那一个月里,她倒是时常以探视之名造访,但到了之后,一双眼睛却老在皇上身上打转,十足花痴像。皇上忍无可忍,禁止门上放入,每次她到,就说我睡了。兰妃居然在门口吵了几回,如此不识趣,真不明白他父亲到底是爱她还是害她,既然娇养这个女儿,就别让她和亲,和亲公主岂是好当的。
闲话休提,且说我在漪澜别苑,有两只小黄鹂鸟吱吱喳喳地相陪,日子倒也好混,不知不觉就是一天,眼看着又是夕阳西沉时。
正跟两个公主玩着解连环,一个侍卫突然神情紧张地跑过来,附耳跟刘嬷嬷说了几句,刘嬷嬷顿时脸色大变。
不过面向扶桑公主的时候还是笑着的:“两位落公主,太后派御医来给我们公主检查身体了,明天再一起玩吧。”
服侍落花和落叶的嬷嬷点头道:“我们公主也该回去沐浴了。”
我心里知道肯定不是御医,我随身就带了两个,还要什么御医?
随刘嬷嬷急急地往房间走,老远就发现走廊里多了许多人,虽然作便装打扮,还是看得出都是练家子,其中有几张面孔更给了我一种熟悉感。我马上就联想到:难道太后驾临了?
果然是她来了,我进房的时候,就见崔总管满脸焦虑地劝着:“您是万金之躯,身系一国安危,怎么能以身犯险呢?”
太后笑道:“本宫身系一国安危?你这张嘴呀,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而我只注意到了后面的四个字,快步走上前问:“母后,您要以身犯险?做什么呀?”
太后拉着我道:“你别听他瞎说,什么险啊,我女儿能住的房间,我为什么不能住。”
崔总管忙说:“公主,您快劝劝太后,太后要去你昨晚住过的房间住一夜,说要亲自会会那个鬼,问他到底跟你有什么过节,要那样吓你。”
我听了,先朝崔总管发了一通火:“你就不从自身找原因吗?这事你不派人向太后禀报,太后在宫里怎么会知道?”
太后倒替他说起情来:“这个你别怪他,是我要他详细汇报的,何况那是件大事,他瞒着不说,我才要治他的罪呢。”
我还是瞪着崔总管,太后朝他一摆手说:“你下去准备晚膳吧,既然公主吃素,我也跟她一样。”
“母后…”吃素倒是小事,真正让我头痛的是,“您真的要住进我昨晚住过的房间吗?”
“嗯”,太后重重的点头:“我历来不信鬼神,有鬼也是人鬼,我倒要看看他够不够胆子来会会我。”
“可是那样很危险,母后就算要捉鬼,也不用亲自去啊,多的是手下。”
太后朝门外看了一眼,压低嗓音说:“母后怕的是内鬼,如果是,那么所有的手下都有嫌疑,包括崔总管在内。”
“您不是最信任他吗?”
“跟其他人比较起来,是最信任他,但即使最信任,也不是全信,我从不认同‘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样的鬼话。如果疑人就不用,那没人用了;如果用人就不疑,迟早要被人卖掉。”
见我沉凝不语,她轻轻叹道:“你别以为我坐到了如此高位,就有多少死忠的追随者,其实,我从来只有一个人,从过去到现在,一直都是。那些男人,哪怕是像崔总管这种不是男人的男人,都不会誓死效忠一个起自寒微的女人。在他们眼里,我不过是个靠美色上位,又靠阴谋诡计谋夺了皇后宝座,如今在挟幼帝弄权的人。”
“母后”,我抱住她,她也揽紧我,“在这世上,只有你才是母后唯一的牵系,你遇到了那样可怕的事,母后一定要亲自查探。如果是真鬼,我要他魂飞魄散;如果是人鬼,我要他现出原型。怕就怕,他根本不敢面对我,只敢躲在暗处,伺机欺负你。”
“我跟母后一起去。也许啥事都没有,我们正好泡泡温泉。”
我要学习母后的勇敢坚强,学着积极地面对人生,不能再任由自己沉浸在负面情绪里。即使只为了让母后少操一点心,也应该如此。


第五十章 风起云暗涌


太后和我住的一晚,自然相安无事,别说假鬼,就连真鬼都不敢出来了。太后的火气多旺啊,她那种睥睨天下的豪情与霸气,鬼见了就要退避三舍。鬼也是人变的,所以劣根性也跟人一样,只会欺软怕硬——当然,前提条件是,如果有鬼的话。
我想太后的本意,原也不是要捉鬼,只不过想过来安抚一下受了惊吓的我,同时给我打气,让我不要害怕。我本来真的不敢再泡温泉了的,但和太后一起在做过噩梦的池子里再泡过一次后,又觉得没什么了。看来,要消除对某个地方,或某个特定场景的恐惧感,最好的办法就是再去那里感受一次,逃避只会更加深心里的阴影。
太后正是深谙这种心理,才会坚持在“案发现场”再住一晚,把我记忆中承载噩梦和恐惧的地方变成母女相欢的温馨场所。
太后的勇敢无惧让我羞愧,也给了我莫大的鼓舞,她这样大气磅礴的女人,不该有一个畏畏缩缩胆小如鼠的女儿。我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振作起来,决不再给她添麻烦了。
第二天她留下来陪我玩了一个上午,也就是说,她缺席了这一天的朝会。我问她:“这是您自当太后以来第一次翘班吧?”
她点头笑道:“好像真的是呃,都怪我身体太好了,连装个病偷个懒也不成。”
既然提到装病,就免不了想起另一个人,可是不想提起他的名字,故而只是问:“宫里最近都还好吧。”
“都好,只是我快被皇上烦死了。”
“他又怎么啦?”
太后用无奈的口吻说:“除上朝外,其余的时间就缠着我打听你的下落,他不相信我真的不知道你的去向,所以一直问一直问。”
“那您昨天过来不就…”泄露行踪了吗?
“我先叫人引开他,再悄悄走的。”
的确是“悄悄”。太后此次到来,亦舍弃了太后銮驾,轻装简行,连随行侍卫都全部作便装打扮,隐去了宫廷痕迹。
不过即使这样,她出宫的消息,以及方向、行程,肯定还是瞒不过皇上的眼线。太后无缘无故出宫,除了探视我,没有别的解释了。
那天的午餐桌上,我劝她道:“等吃完了饭,再稍微休息一会儿,您就启程回宫去吧,宫里缺了您不行。从这里到皇宫得两个时辰,太晚了回去不安全。”
“嗯,你一个人在这里行吗?要不还是随母后一起回去吧。”
“行,怎么不行?再说我并不是一个人,连太医都有两个呢。”至于回宫之议,我选择忽略过去。
太后轻叹了一口气:“儿大不由娘啊。”
我失笑道:“娘,您这样说,人家还以为女儿我做了什么胆大妄为的事,比如忤逆娘亲,爱上了娘亲坚决抵制的大坏蛋。”
太后也笑了起来:“要真那样倒好了,你爱上谁,都比你谁都爱不上强。”
我暗叹,也许我真的谁都爱不上了吧,就比如她给我介绍的那两个准女婿候选人,哪个不是笑傲风云、神采飞扬的天之骄子?只可惜,其中一个刚遭了一场劫难,差点断送了大好前程,好在最后有惊无险。我问太后:“祁云海回嘉峪关了吗?”
她回答:“就这个月吧,据说新伤未愈,旧伤又复发,所以耽搁了行程。”
我大吃一惊:“什么新伤,他在大理寺关押的时候难道还受了刑?祁云海那样的身份,居然有人对他动刑?”
太后道:“他犯的可是弑君之罪,那是死罪啊。照常理,即使能侥幸活命,也断无复出之理。大理寺那帮人,本来就喜欢严刑峻法,再看我和琰亲王的意思,只想找人取代他,一等案情了结就会任命新的戍守使,哪里还有耐心对他?自然想打就打。一个已经没有任何前途的官员,在他们眼里,比庶民都不如,所谓落地的凤凰不如鸡。”
我低呼道:“天,既然案子还未审结,祁云海的爵位和官位也未被正式虢夺,不是有一句话,叫‘刑不上士大夫’吗?”
太后看着我笑道:“你那句话是多少万年前的老黄历了,现在哪还有士大夫?上位就是神,个个争着趋奉;下位就是鬼,个个争着驱赶。至于祁云海的爵位和官位,早在你倒下的那一刻,皇上就喝令收回他的官袍和官印,打入死牢听审。”
我纳闷起来:“那皇上后来又亲自赦免他,不显得突兀吗?”
太后摇了摇头说:“你不懂,就是这样才更让人感恩戴德。皇上盛怒,天下恐慌,祁云海也必认再无生理。皇帝最后居然能回心转意宽赦他,对祁云海而言,这是天大的意外,做梦都想不到的奇迹。你想,从地狱中超拔出一个人,他会不会惊喜交集、铭感五内?”
我笑叹:“也是啊,我对皇上真是越来越佩服了。”
我以为太后会沮丧、会忧虑,因为皇上日益强大,会威胁到她的地位,侵犯她的利益。没想到太后居然面带欣喜地说:“连我都对他刮目相看呢,小孩子长大了,还好没长成漂亮的白痴。你不知道,他小时候除了会黏人,不会干别的,男孩子喜欢玩的把戏他全都不爱,就爱黏在我身边撒娇,一点皇子的气概都没有。我不理他,他就装病。”
我狐疑地看着太后,第一次从她脸上看到了一种类似母亲说起爱子时那种甜蜜的无奈,还有发自内心的骄傲。我一直以为她早已跟皇上貌合神离,现在只剩下勾心斗角,难道我又看错了?
太后接下来略带感伤的话语更让我惊讶:“不过那是从前,现在他早不需要我这个母后了。”
我本能地想安慰她:“皇上现在还是一样地装病啊。”
“装成习惯了吧,或为了别的目的。”
我斟酌着说:“母后和皇上的关系,主动权在母后手里,只要母后多给他一点关爱,其实是可以修复的。”在某些时候,皇上给我的感觉,只是一个渴爱的孩子。
“那样反而是害了他。”
“为什么呢?”
太后不答,拍着我的手说:“你还在养伤,就别琢磨这些了。很多事,你以后自会慢慢明白,不需要问的,只要用心去体察,一切都会真相大白。”
我暗自衬度:太后口里的真相是什么呢?和我以为的真相,到底有多大的差别?
只能说,宫廷是一个疑雾重重、波诡云橘的地方,我眼中所看到的一切,都可能不是真的。


第五十一章 路长夜漫漫


我计划的一个月温泉之旅事实上只持续了三天不到就匆匆宣告结束,就在太后回宫的当夜,我也心急火燎地赶了回去。
因为觉得身体有些不适,我早早地就睡下了.正迷糊间,一个宫中侍卫去而复返,带给我一个惊人的消息:太后的车驾在路上出了事故。
据说当时的情况很危险,惊了马,翻了车,车厢侧翻在地上被拖去很远。幸亏路面还算平整,附近也没有断崖深沟什么的,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至于太后的伤势如何,报信的侍卫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太后昏过去了,但人还活着。从外表上看起来,除额头和四肢挂了一点彩之外,身上没见明显的伤痕,也没见别的地方流血。
虽然如此,我还是吓到六神无主,在随从们的搀扶下慌里慌张地上了车,连夜赶回皇宫。到达春熙宫时,外面的更鼓正好敲过二更。
守门太监看见我们,急急地迎上来道:“公主您可回来了,太后一直念叨着呢。”
听到这话,我心里安慰了许多,还能念叨我,至少人已经清醒了,伤势也应该不是很重。
“姐姐!”一个惊喜的声音传入耳鼓,接着一个人从殿内奔出来拉住我的手。
“母后怎样了?”我不着痕迹地甩开他。
“只是受了点轻伤,你别担心。”他不管不顾地再次握住。
“受点轻伤会昏过去?”
“那是头部在车厢翻转的时候受到了撞击。”
“车厢翻转?你确定太后只是受了轻伤?”
“确定,太医已经检查过了,你等下可以亲自检查。”
此时我们已经走到了太后的寝房前,出于一种本能的戒备心理,我转头对皇上说:“我要亲自查看一下母后的伤势,皇上不方便进去,就请留步吧。”
皇上明显有些意外,但还是听话地站住了,我不客气地当着他的面关上了房门。
不是我故意冷落他,实在是他嫌疑重。太后的车驾在宽阔平坦的官道上也会出事,这事本身就透着蹊跷。马好端端地怎么会受惊?我来去那条路好几回了,那是全国最好的道路之一,决不是事故多发路段。太后的车马之精良,人员配备之整齐也是全国最好的,为什么偏偏是她的车出事故?
如果这一切不是偶然,而是人为,那最大的嫌疑人就是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