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岳这才发觉她左臂不太对劲,皱眉问道:“伤得重不重?”
“没事,皮外伤,而且这个官驿对伤员好得没边,顿顿饭都给我送来,我还是头一回一个人吃一只整鸽!”今夏得意洋洋地朝那小堆骨头努努嘴,“早知道你要来,我就给你留点。”
“没事就好。”杨岳稍稍放心,他眼下哪有心思吃东西,“那你说这事…”
“翟姑娘上了一条船,丫鬟还不准跟着…”今夏觉得甚是奇怪,“她再怎么说也是个弱女子,何况还生得千娇百媚,她养家居然允许她孤身上船,你不觉得奇怪么?那日我们上她的船,虽然只见着她和丫鬟,但船上连船夫在内,家仆可不少于四、五人,她养家等着她钓金鳌,怎会轻易叫她被人欺负了去。”
杨岳心乱如麻,压根无法做出有条理的分析,只能静静听她说。
“所以那条船上的人有两种可能,第一、她的养家也在船上,所以不担心出意外;第二、船上之人对养家来说十分要紧,即便她被欺负了去,也是值得的。”
听到这话,杨岳手上青筋暴出,狠狠朝桌面锤下去。
今夏阻止不及,眼睁睁听见桌子腿吱吱咯咯作响,忙道:“哥哥,你冷静点!我话还没说完…这些都是推测而已,但就你方才所说翟姑娘的模样,我觉得她倒不像是被人欺负了。”
“她、她那个样子,怎么可能…”
“我知道,你听我说!她确实是一副受了颇大打击的模样,那大夫怎么说的,急痛迷心是吧,可她若是被人用强,一则丫鬟替她更衣时应该会有所察觉,可那丫鬟好似压根没想到过这点;二则,你和沈大夫都是男子,她对你们并无畏惧举动,这点也对不上呀。”
杨岳狐疑地看着她:“是么?”
“是啊!”今夏用一只手给他倒了杯茶,安抚道,“哥哥,你这是典型的当局者迷,当心头儿骂你。”
“可她究竟遇到什么事了呢?”杨岳不解。
今夏奇道:“你为何不问她呢?”
“我以为她被…这种事儿我怎么能问呢。”
“我的傻哥哥呀,你怕她伤心不敢问,可你自己在这里瞎着急,算怎么个事儿!咱们当捕快的,总得先了解案情,才能办案吧。”今夏想了想,“这样,我去问她,可使得?”
“使得是使得,可她若不愿意说,你可不许对她用强,莫伤着她,也莫吓着她。”
“知道知道,我自己胳膊还伤着呢,怎么可能伤着她,放心吧,我只哄着她。”
今夏稍稍梳洗了下,便跟杨岳一路往翟兰叶所住之处来,却未料到大门紧闭,敲了半日才有个家仆前来开了条小缝。
顺着门缝打量了下杨岳,那家仆认出他来,寒着脸道:“我家老爷听说我们放外人进来,把我们严斥了一通,你就别再来了!”说罢就把门一关,紧接着就上了栓。
杨岳气极,可凭他怎么叫门,那扇门始终没有再开过。
“大杨…”
眼看杨岳手骨节处都迸裂,渗出点点鲜血,今夏想拦住他,却被他一把甩开,踉跄跌到一旁。此刻的杨岳,神情间已露狂态,完全不像平常模样。
“大杨!”今夏急中生智道,“…你这样会吓着她的!”
听了这话,杨岳骤然停了手,愣愣地立在当地,过了半晌才缓缓退开几步,走到门边的墙角蹲下来,手抱在头上,死死地揪住头皮。
今夏还从未见他这般模样,走过去小心翼翼地碰了下他,轻声劝道:“大杨,你别这样。”
杨岳慢慢抬起头来,双目中满是悲怆:“…我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无法为她做。”
今夏也想不出什么法子来,只能也蹲在旁边陪着她,怔怔出神。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阴沉下来,担心要下雨,今夏提醒杨岳道:“头儿那儿,你是不是该回去了?这么久没看见你,他肯定会起疑心的。”
想起爹爹,杨岳艰难地站起来,猛力搓了搓脸,用力之猛,把面皮都搓得通红,复看了眼那扇门,这才拖着脚步往回走。
今夏不放心,陪着他回了医馆。她胳膊上伤未好,不敢进去见杨程万,立在墙根下听杨岳与杨程万对答了几句,便自己回官驿来。
不知是不是因为还在发烧的缘故,今夏只觉得全身没力头昏眼花,走了半日,从官驿的角门进去,就近靠着一株老柳歇口气儿。
不远的廊下,有两个驿卒在聊天,她原就好奇心强,一听见声音耳朵便竖起来。
“…哪来的银子又是鸽子又是老母鸡?”其中一人道。
另一人道:“放心吧,早间陆大人搁下二两银子,够用了,剩下的咱们还能自己打酒吃吃。”
“那位姑娘是怎么受的伤?陆大人对她如此照顾?”
“这谁知道!…哎呦!我看看鸡汤好了没有…”
今夏听在耳中,这才明白过来,又觉得自己是真傻,早间就该想明白这事。自己只是个寻常捕快,便是受了伤,灶间顶多给煮碗米粥,怎么会专门费事费力地煮菠菜牛肉粥和鸽子汤。
没想到是陆大人递了银子,偏偏他什么都不曾说过。
刚刚绽出嫩芽的柳条在她眼前飘来荡去,她细细回想着陆绎做过的每一件事:帮头儿医治旧疾;夜半冲进来以为她被袭;在桃花林出手相助;给灶间递银子为她加餐…尽管他常板着脸,说话也不给人留情面,可做的事确确实实都是为人着想。
她想着,慢吞吞地往厢房走去,还未进小院,便听得身后有人将她唤住。
“袁捕快!”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云在青天,夏至,sadako1999的长评,狮子抱着胖猫过来蹭蹭,么么哒~~~

第四十九章
听见这声音,今夏犯愁地皱了皱眉头,然后在脸上堆出笑来,才转过身恭敬道:“刘大人。”
来扬州已有数日,案情却是半点进展都没有,刘相左虽是个慢性子,但也是一日比一日焦躁起来。杨程万被陆绎弄去治疗腿伤,他也不好干涉,手边却是连个得力的人都没有。当下他看见今夏连走路都是慢悠悠的,看着悠闲之极,不由便有点恼火。
“我且问你,到扬州来所为何事?”刘相左沉着脸问道。
今夏听出语气不善,只得愈发低首垂目:“为的是十万两修河款。”
“来此地数日,可查出线索了?”
“启禀大人,还…还没有。”
刘相左愈发气恼:“杨捕头腿上有伤,也就罢了,你们做下属的,就该更加勤勉才是,怎得反而整日里游手好闲懒懒散散,怎得对得起朝廷!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便是没读过书,也该懂得这个道理!”
“大人教训的是,卑职该死。”
他在气头上,今夏自然不会傻到去顶撞他,只顺着他说。
“上次说查到周显已有个相好,怎得不把她拘来问问?”
“那姑娘的养家是扬州知府的小舅子,我去了几次,都被拒之门外。”今夏如实道。
“知府的小舅子…这个…”刘相左也楞了下,“那也得想法子,她家里的丫鬟、奶娘、厨子这干人等,只要是沾得上边的,你都得查明白!姑娘在深闺里见不到,难道这些人也见不到吗?”
“大人教训的是。”
“那还不快去!”
天际,一阵闷雷压得低低地碾过,眼看就是一场大雨将至。
今夏听着雷声,为难道:“现下就去?”
“那当然!知道已经浪费多少时日了么?查案就应该废寝忘食不舍昼夜,拿出一点六扇门的样子来,真是懒散成性,为国尽忠为君分忧,能指望你们么?!”
今夏瞥了眼刘相左腆着的肚子,暗叹口气:“大人教训得是,卑职这就去。”
“刘大人。”
陆绎手中持着一卷案宗,从廊下拐过来,朝刘相左有礼道。
今夏望向他,怔了怔,不知怎么就觉得这人好像是从脑中蹦出来的一般。
“哦…陆经历,”刘相左对这位爷是重不得轻不得,“这几日为了案子,辛苦你了。”
“大人哪里话,卑职此番身为协办,都是应该的。”陆绎转向今夏,目光不善道,“袁捕快,我正寻你呢。”
“大人有何吩咐?”
“昨夜沙修竹被劫一事,我还有事要问。”陆绎皱眉道。
刘相左呆楞了一下:“昨夜沙修竹被劫了?”
陆绎点头道:“是,大人。昨夜我请她和几名锦衣卫押解沙修竹,没想到半途被劫,其中几人都被贼人所伤。”
“居然有贼人如此胆大,陆经历你没事吧?”
“卑职无事,多谢大人关心,只是未拿住这贼人,心中实在忿忿。”
“那是当然!这些贼人目无王法,竟然如此猖獗…”刘相左朝今夏道,“你既然当时在现场,就该尽力协助擒拿贼人,陆经历要问你话,你且去吧。”
“是…那个丫鬟、老嬷嬷和厨子…”今夏探询地问。
“明日去吧。”
“卑职遵命。”
陆绎也向刘相左有礼道:“那卑职先告退了。”
“你忙你忙,不必多礼。”刘相左忙道。
今夏跟在陆绎身后,一肚子狐疑,暗忖难道东窗事发,莫不是陆绎得了消息,知道自己那晚有鬼祟,现下是算账的架势?!
如此忐忑不安,一直行到陆绎所住的小院。进了月牙门,陆绎才停步转过身,冷冷问道:“你去了何处?和什么人动了手?”
“没有啊!”
“伤口都迸开了,还说没有。”
陆绎示意她看左臂。
直到这时,今夏低头望去,才发现衣袖上隐隐透出血迹来,难怪觉得疼得愈发厉害,还以为是药效退了的缘故。她回想了一下,也许是阻拦大杨时被他一撞,自己跌到墙边时伤口迸裂了。
“这个…不小心撞到了。”她只好道。
陆绎本还想说什么,终还是忍住,自怀中掏出瓷瓶,吩咐道:“先进来,我替你包扎伤口。”
“不用,我自己就能包扎。”今夏连忙道,伸手接过他手中的瓷瓶,看着他补充道,“…真的,就连后背的伤我都能自己包扎。”
“…”他瞥了下她手中的药,“你现下肯用这药了?”
“这个,大人一番好意,卑职岂能辜负。”今夏看了着瓷瓶,然后抬头笑道,“况且,卑职也想明白了,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
陆绎默了默。
这丫头,进的是他的屋子,居然把他关在门外。
陆绎看着合拢的房门,摇了摇头,撩袍在廊上扶栏坐下。一会儿听见瓷瓶碰到桌面的声响,一会儿又听见里屋今夏倒抽气的声音,仔细听的话,还能听见她连忍不住呼疼都是用气声,平日里倒看不出她这般要强,叫人又好气又好笑。
雷声自屋檐滚过,大滴大滴的雨点倏地落下,打在石板上,啪嗒啪嗒作响。
说来也奇,陆绎给的药闻着刺鼻,敷到伤口上却是冰冰凉凉的,甚是舒服。今夏拢好衣衫,起身时才后知后觉地发觉这是陆绎的厢房,连忙开了房门出来,正看见陆绎靠在扶栏上…
“大人,卑职该死,一时忘了,还以为这是自己的厢房。”她歉然道,偷眼看他眼色。
陆绎瞥了她一眼,淡淡道:“受这个伤,值么?”
今夏直觉地意识到他这问话中的古怪,一时不知该如何措词,便佯作没听懂:“啊?”
陆绎起身,低头理了理衣袖,才慢慢道:“我在问你,胳膊上挨这么一刀,值得么?”
“值得,当然值得。”今夏已反应过来,笑眯眯道,“为大人效命,刀山火海,亦不在话下,何况区区小伤。”
闻言,陆绎没理会她,似乎冷哼了一声,抬脚进了屋子。
估摸着他心绪不佳,今夏在门外犹豫片刻,试探道:“若大人无事的话,卑职就先告…”
话未说完,就被门内人冷冷打断。
“你进来,我有话问。”
今夏无法,只得复进屋内,见陆绎在束腰攒角牙方桌旁坐着,正自斟着茶水。
“这点事儿哪用大人您动手,放着我来。”
见他面色不善,她本能地讨好道,伸手就去接他手中的子母暖壶,却被陆绎曲肘避开。
“你安分点。”他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紧接着重重道,“坐下!”
今夏没敢耽搁,立时就坐了下来,却是一头雾水:若是他对那夜沙修竹被劫之事有所察觉,就该惩处自己才对,怎得还让自己坐下,应该是跪下才合理吧?可若是他并未察觉,这般黑面黑口,又为的何事呢?
人规规矩矩坐着,脑中却是飞快地回想自己究竟还有没有什么错漏,一面还得留意着陆绎面色,今夏着实焦虑。
“你,就没有什么事想禀报我么?”陆绎抿了口茶水,望着她道。
“卑职不知大人想听什么…”
今夏最恨这种问话,小时候娘就总喜欢板着脸问她“你今日就没什么事情要说么?”引得她忐忑不安,总以为娘什么都知道了,只得老老实实交代,最后无一例外地挨上一顿胖揍。
陆绎微微挑眉。
“对了!是有件要紧事得向大人您禀报。”今夏决定让翟兰叶挡一挡,语气沉重道,“翟姑娘出事了!”
“出什么事?”
“详细情况卑职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她昨夜到一艘船上见了一位打京城来的公子,回来之后便不对劲,整宿一动不动地呆坐出神,全然听不见旁人相劝。她的丫鬟急得去医馆寻大夫,正好遇见了大杨…”她顿了下,才接着道,“大杨知道您对翟姑娘挺上心的,他就替您去瞧了瞧…”
“替我去瞧她?”陆绎好笑道。
今夏嘿嘿地陪着笑,接着道:“沈大夫给翟姑娘扎了针,翟姑娘才总算是回了魂,却仍是不说话,只是哭。您说,她是不是被人欺负了?”
陆绎心中已有几分计较,当下冷笑一声,并不说话。
“大人,您莫不是已经知晓此事?”今夏瞧他神情,揣测问道,“那艘船上,是何人?”
“一个我虽然不想见,但也不得不见的人。”陆绎皱了皱眉头,似乎并不愿多谈此事,瞥向她,“你跑出去,就是为了这事?”
“不知是否与周显已之案有关系,我想将此事弄个明白…好向大人您禀报。”今夏又补上一句。
“翟姑娘的事情你不要再理会。”陆绎简单吩咐道,“那不是你能插手的事情。”
“…哦。”
今夏一肚子狐疑,但也只能应了。
陆绎皱着眉头接着吩咐道:“你且回去吧,既受了伤,就安分将伤养好,杨捕头那边我也好相见。
“哦…”
今夏应了,起身退了出去,心中暗忖:如此说来,那船上的人陆绎是识得的,一并连同与翟姑娘的关系,他也知晓。周显已这案子,他究竟知晓多少?
“等等!”
陆绎在身后唤住她,往她手中递了一把青竹油布伞,一句多余的话都未有,转身便又进屋去,连门都掩上。
“多谢大人。”
今夏忙道,却不知他是否听见。
门内,陆绎微微颦眉,听着雨点啪嗒啪嗒打在伞上的声音渐渐远去。
作者有话要说:存稿已不到1W,而且狮子不太满意,还需要修改,请大家做好周末停更的准备。

第五十章
坐在床沿,沙修竹慢慢活动着自己的腿,随着腿的一伸一缩,膝盖处渗出点点血水,钻心地疼痛让他紧咬牙关。这是大夫的嘱咐,腿部淤积的血水让他的膝盖肿得有两个馒头那么大,他必须得依靠自己,将血水排出。
“哥哥…”谢霄在旁看得咬牙切齿,“今日哥哥所受之苦,来日我一定要那姓陆的加倍偿还!”
只是两次伸缩,沙修竹额头上已沁出豆大的汗珠,听了他的话,苦笑一声道:“兄弟,比起牢里其他人,我这伤简直就和蚊子叮得一样。”
谢霄正待说话,听见有人叩门,陡然警觉起来,待听得是叩门声是三长两短,才松了口气,起身去开门。门外是阿锐,拎着一个漆盒,便是见了谢霄,他面上仍是冷冷淡淡的,不见恭敬也不见怠慢。
“进来吧。”
谢霄向来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对阿锐这样的,自然也没啥好脸色,让他赶紧进来,复关上门。
将漆盒放到桌上,阿锐板着脸道:“这是清淤散热的汤药,待沙家兄弟喝完,上官堂主吩咐我为他推拿腿部。”
“你?还会推拿?”谢霄诧异道。
“我学得是内家拳,推拿经脉是基本功。”
谢霄挑了挑眉毛,没接茬,看向沙修竹。沙修竹道:“…那…劳烦兄弟了。”
“不必客气,这是上官堂主的吩咐。”
阿锐淡淡道,言下之意他不过是按吩咐办事,根本不要他们承情。
谢霄也不愿多搭理他,自己上前揭了漆盒,取出汤药递给沙修竹。沙修竹接过碗,汤药浓稠,极难下咽,他喝起来也甚为艰难。
“袁姑娘那里…没被为难吧?”他咽下口汤药,问谢霄道。
“应该没有,我看她好端端在房里养伤,就是那个姓陆的…”谢霄想起陆绎那模样,就没好气,“我就不懂,那姓陆的是锦衣卫,差遣起六扇门的人,怎么那么理所当然!看得老子一肚子气。”
沙修竹叹道:“官大一级压死人,你不在官家,不知道这里头的规矩。”
“老子是不懂,”谢霄道,“她在里头受这个气老子也看不惯,我跟她说了,我把她娶进门,以后再不用受这些腌臜气。”
沙修竹还未说话,一直静静坐在旁边的阿锐已腾得起身,朝谢霄惊怒道:“你说什么,你要娶她?!”
谢霄斜眼瞥了他一下,没搭理他。
阿锐却大步行到谢霄面前,咄咄逼人地质问道:“你方才是不是说,你要娶那个女捕快?”
“没错。”谢霄也站起来,他身量高大,比阿锐还要高出小半头,语气不善道,“老子娶谁轮得到你过问么?”
阿锐目中怒气已是显而易见,丝毫不惧谢霄,望了眼旁边的沙修竹,遂朝谢霄道:“你出来!我有话要说!”说罢,不待谢霄回答,他径直闯出门去。
门板被他甩得砰然作响。
“这小子!”谢霄被他惹火了,朝沙修竹道,“哥哥你且歇息,我去去就来。”
弄不明白其中恩怨,沙修竹只得点点头,看着谢霄大步出门去。
出了门,阿锐在前,只管大步朝前走,一直行到僻静无人处,才停下脚步。
谢霄在其后,恼怒道:“你这厮,究竟有何事…”
话音未落,阿锐转身朝准他面门便是一拳,这下来得又快又狠,令人猝不及防,谢霄之前未料到他竟敢对自己动手,并未防范,这拳挨的是结结实实,嘴角顿时渗出血来。
“你…”
谢霄怒起,飞腿踹去,见被阿锐双手交错架开,紧接着又是一脚扫堂腿,正踢在阿锐左腿处。
阿锐眉头一皱,力贯双腿,竟是纹丝不动,反倒探手钳住谢霄的腿,猛地用力一扯。谢霄正好借力,身子腾空旋转数圈,另一脚直踹他心口要害。
躲闪不及,阿锐连退数步,胸口阵阵发闷,却将牙根一咬,双手攥握成拳,复要上前…
“慢着!”谢霄虽好斗,却不愿打这不明不白的架,“你这厮前日才受过伤,就算打得你求饶老子面上也没甚光彩。你倒是说说,老子没招你没惹你,平白无故地,你作甚找老子晦气?”
阿锐紧咬牙,怒瞪着他,片刻之后,仍是什么都不说,狠狠一拳挥来。
好在谢霄早有防备,闪身躲过他这拳,怒道:“我师姐怎么会收留你这厮在帮内!”
不提上官曦倒还好,一提上官曦,阿锐愈发怒不可遏,朝他喝道:“上官堂主仁义待人,对你更是情深意重,你这样对得起她么?!”
谢霄听得一楞,莫名其妙道:“我怎得对不起她?”
“三年前,你背信逃婚,弃她而去,已是不仁不义;如今你回来了,对她何曾有过半分愧疚?眼下,你竟然还要娶他人,你究竟将上官堂主置于何地?”阿锐平日虽似个闷葫芦,此时此刻一字一句咄咄逼人,双目更是怒火中烧,便似要把谢霄烧成飞灰一般。
“什么叫置于何地?她是我师姐,又是朱雀堂堂主,我心里敬重她、也感激她,这辈子都是一样的。”
“你若当真对她好,就应该娶了她!”阿锐恶狠狠道。
谢霄怔了怔,对此嗤之以鼻:“你根本不了解我师姐,她是女中豪杰,当年她根本也不想成亲,都是叫两位长辈给逼的。”
阿锐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又是一拳招呼上来:“你自己要逃婚,还把责任推给堂主,这世上怎得会有你这般无耻之徒!”
格开他的拳头,谢霄也怒道:“当年之事,你根本不知晓,老子用得着跟你交代么!”
两人话不对盘,只用拳脚招呼,你来我往,作一团混战。阿锐是气急攻心,肩膊伤口未愈也顾不得了,拳拳生风,只想将谢霄痛揍一顿。而谢霄碍于他有伤在身,又见他对上官曦忠心耿耿,便留了几分力,并非真心与他相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