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丝绢依旧敷在他额头,冰凉不复,她轻轻拿下,丝绢下的面容憔悴若斯,眉头紧锁,嘴唇上微微能看见干裂的小缝。
她叹口气,半日没见,他的气色比预料中的更差,拿丝绢轻按,湿润他的嘴唇。又欲替他换丝绢,却怕水声惊醒旁人,想了想,她便直接将手按在冰块之上,一会儿功夫待手已冰冷,再放到他额头上。如此这般反复,虽然麻烦,但她只愿能助他退下热度,倒不觉什么…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间的薛大夫骤然惊醒,禁不住夜里寒气,咳了起来,倒把里屋的丫鬟惊醒。两丫鬟醒来,急忙重新换过丝绢,又探热度,倒是渐渐退了,两人相视吐吐舌头,庆幸只是打了一会小盹。

第二十章

如此这般,南宫若虚的热度烧了又退,退了又烧,反反复复地折腾了七八日。每日里倒有大半的时间都在昏迷之中,醒时也是昏昏沉沉。只能在他半清醒的时候喂汤喂药,便是这样,也吃不了多少,往往有时又全都呕了出来。
不过几日光景,他迅速地消瘦下去。薛大夫想尽办法,无奈南宫若虚身体太弱,又有诸多禁忌,能用的药实在太少。所以他见了南宫礼平只是摇头叹气,别的话一句也说不出口。
这些天来,宁望舒一入夜便潜入墨离园里,或潜于窗外,或伏于梁上,知他这一日日的在病中辗转,心中难过,却又只能在四下无人或下人睡去之时,才能入内看他。
这日夜里,因南宫若虚烧又退了下去,沉沉睡去,故薛大夫只让下人在外间歇息听命。待下人睡去,宁望舒悄然由窗口跃进,至床边探他额头。
灼热不复,她松了口气。
“怎么还不好起来呢?”
看他气息微弱躺在床上,再想起他平日里温言浅笑的样子,她不由心如刀绞。她深知,以他的身体,这般的病痛,加之每日只吃得进几口汤水,实在支持不了多久。
轻轻替他抹去脖颈处的湿汗,听见南宫若虚在睡梦中低低呻吟出声,又见他的眉尖微微皱起,想是难忍身体上的苦楚。
不知不觉间,几滴泪水滑落脸颊,她飞快抹去,深恨自己的无能。
南宫若虚缓缓张开双眼,外间的烛火隐约透进来,他模模糊糊地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在床前。他伸出手…
她握住他的手,手心的温暖传过来,真真切切。
“你一定要撑过去。”她伏在他耳边悄悄道。
然后,极轻极轻地,亲了亲他。

后来,南宫若虚说起此事时,宁望舒怎么也不肯承认,只说他是病糊涂了。若再深问,她便嬉皮笑脸地反咬一口,倒说他对她思忆成狂,故有此幻觉。
天还未亮,薛大夫便撑着一夜未眠红通通的眼睛赶来墨离园,胁下夹着施针用的包裹。
他深知南宫若虚的身体无法再这样一日日的耗下去,断断续续的高烧会耗尽他的气血。经过深思,一夜的试针,他决定冒险用针灸之法导出南宫若虚体内的热毒。
此法凶险异常,用针需得极为谨慎,稍有差池,热毒反噬,南宫若虚便立时有性命之忧。
也因为如此,薛大夫思量再三,担心南宫礼平因为深怕而犹豫,反而错过时机。
大少爷这样的身子,实在是拖不得了…
步入屋子,南宫若虚仍旧在昏睡之中,神情安静。薛大夫探了探脉,脉息虽弱,却仍算平稳,正是施针的最佳时机。
金针寒芒闪动,薛大夫首先在他双手无名指关冲穴点刺出血,为热毒排出之用。随即又抽出数根金针:
两手外内侧各三针,五指间各一针,足亦如是。
头入发一寸旁三分各三针,更入发三寸边五针。
耳前后口下者各一针,项中一针。
巅上一针,聪会一针,发际一针,廉泉一针,风池二针,天柱二针。
这五十九针位置各异,入针深浅各有分寸,且需一气呵成。饶得是昨夜在人偶身上试过数十遍,他此刻也有些踌躇。
深吸口气,金针挟于指间…
针入肌肤,痛如蚁嚼,南宫若虚犹在梦中,并无知觉。
薛大夫额头也微微沁出汗滴,持针之手却稳稳有力,寒针如冰,疾入风池天柱两穴…到施针完毕,也不过片刻功夫,却已是汗透重衫。
金针颤颤巍巍地抖动着,南宫若虚虽然未醒,浑身的汗珠却一点一点地往外渗出,而指尖的小洞却始终没有再渗出血珠。薛大夫皱眉凝视,他知道南宫若虚气血行滞,要等热毒出来怕是得要些时候。
只是这金针刺穴,便是一般人也不宜过久,况且是南宫若虚。
又过了莫约半柱香时候,仍是不见血珠渗出,薛大夫决然再取出一枚金针,沿着少冲脉若一路斜刺,欲让他血脉顺畅。便在此刻,南宫若虚呻吟出声,面色由白转青,又由青转黑,突地呕出一口鲜血…
薛大夫大惊。忽又见有一人自上梁翻下,落在床边,焦急道:“他怎么会这样?”
此人正是宁望舒,她这夜来探视南宫若虚,听到薛大夫来的脚步声,方翻身上梁,便一直伏在梁上看着,直至南宫若虚呕血,才着急落下。

第二十一章

“他的热毒被我用金针逼在胸口,但是气血行滞,无法从关冲逼出。”顾不上惊奇她的出现,薛老爷子道。
“有什么办法吗?”看着血从他嘴角滴下,她大为焦急。
“除非能马上替他逼出热毒,否则…”
“我可以运功助他逼出。”宁望舒伸手抵住南宫若虚的后腰,却听薛大夫一声急呼。
“万万不可!此刻不比寻常,金针封穴,你若强行输入内力疏导,只怕他经脉经受不住,毙命就在顷刻之间。”
宁望舒慌忙收回手:“那该如何才好?”
“唯今之计,我只能冒险用雷火针法为他深刺,你护住他的心脉,但劲道一定要轻。”薛大夫看向她,“姑娘切记,待会无论大少爷怎样,你都不可慌乱,护住心脉要紧。”
“好。”宁望舒颔首,随即将南宫若虚扶起,在他身后盘膝坐下,稳稳抵住他后心处。
薛大夫取出药艾,于灯上点燃,吹熄,又取出一根三寸来长的金针,在火上自针身向针尖逐渐烧红,隔着药艾,沿着手少阳三焦经一路深刺而下。将雷火针法用在南宫若虚身上是个以毒攻毒,以热制热的法子,若非凶险异常,薛大夫是断不敢行此险招。
宁望舒的手牢牢地贴在南宫若虚的后心上,他的心跳虽弱,却依旧可以感受得到。轻轻的、有节奏的跳动自她掌心传入,直达内心,似乎与她的心跳融为一体。
这刻,她竟有些失神,只觉得若是掌中那端的跳动停下来,自己的心只怕也无法在跳动了。
雷火针已深刺到外关、阳池两处…南宫若虚面色潮红,浑身火般滚烫,显是耐不住体内高热,他的四肢渐渐开始抽搐。
“他…”宁望舒感受到自掌中传来的心跳骤然加快。
“姑娘护好心脉,千万不可有任何闪失。”
薛大夫全神贯注,将针在手中提插捻转,药艾的药力已透入经脉,只要再撑住片刻,便可逼出热毒。
宁望舒只觉得他的心跳得越来越快,猛烈地几乎要跳出胸腔,然后又渐渐慢了下来,变得比之前更加软弱无力,心中大慌。
与此同时,金针从最后一穴液门拔出,关冲穴终于沁出血珠,热毒开始导出,薛大夫长吐口气。
“他的心脉越来越弱了。”宁望舒急道,不得不加重手中劲道。
薛大夫探脉,微凝了眉,沉声道:“姑娘莫慌,此刻热毒散去,体内高热褪去,定会导致心脉不稳。”
“可是我怕他…”
她不敢说,南宫若虚的心跳已经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了,唯有尽力护持。
薛大夫的手始终搭在脉上,不用宁望舒说他也能察觉到南宫若虚脉息只悬于一线之间…
血依旧在慢慢地渗出,南宫若虚面上的红潮正在渐渐退去…
屋内静静的,彼此间的呼吸此起彼伏,却又极力压抑着,似乎连最轻微的声音都能崩断那根生命之弦。
骤然间,宁望舒的手微微一颤,心直往深渊跌去——紧贴住他后心的手连最微弱的跳动都感觉不到了!
她颤声道:“他…”
心跳既无,那么就是他是死了。
可这个“死”字,她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仿佛一说出口,此事便落了实,无法再挽回了。
薛老爷子疾手取下南宫若虚周身穴道的金针,厉声道:“请姑娘用上五成内力,重击大少爷后心!”
“五成!”宁望舒犹豫道,“会伤着他的!”
“都这个时候了!顾不上这些。姑娘千万莫手软,否则反而害了大少爷。”
她重重点下头,明白了薛大夫的意思,手掌微翻,拍上南宫若虚后心处,内力直透入他体内…
原本停滞的心脏因为这下重击而重新搏动起来,一下一下又一下,他的面上也渐渐有了血色。
热毒已去,金针禁锢也已尽去,他的血气流动比起先前竟是更顺畅了。薛大夫探脉半晌,捻须笑道:“大少爷终于度过难关,姑娘可以放心了。”
闻言,宁望舒顿时长吐口气,不过是顷刻之间,对她而言,便如仙界地狱之别。
“薛大夫果然神医妙法,这置死地而后生的法子实在非常人所能想。”
轻轻将南宫若虚扶好躺下,她拱手笑道。
“不瞒姑娘,老夫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并无十成把握。幸而大少爷吉人天相,又有姑娘这贵人相助,呵呵…”薛大夫此时也是长舒口气。
宁望舒微涩:“我哪里是什么贵人啊。”她不舍地望向南宫若虚一眼,知道他已无碍,又转向薛大夫道,“我还有一事相求:南宫世家内都知道我已离开,今日之事您便当我未曾来过,莫与人提起才好。”
“姑娘…”薛大夫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宁望舒是如何进来的他并不清楚,想来这姑娘家深夜翻墙入室,虽是关心大少爷的病况,但说出去终是有损姑娘家名誉的事情,确是不好启齿。
“在下先行谢过。”
此时天已蒙蒙亮,她微一拱手,已能听见前庭传来的脚步声,遂纵身从后窗跃出。
待薛大夫再到窗前望去,唯见竹枝摇曳,人已不见踪影。

第二十二章

一屉蟹黄汤包,一碗白粥,再加上一小碟腌制的酸辣大头菜。
这样的早食对于向来秉承“以饥为饱”的薛大夫来说已算是颇为丰盛。大少爷已退烧三日,昨天神智便已清醒许多,没有再发烧的迹象,也能进食了。虽然吃不下多少,但比起前几日的状况,却是好得太多太多。
薛大夫用筷子轻轻捅开汤包的薄皮,将里面鲜美的汤汁吮尽,才开始慢腾腾地吃起来。折腾了几日,他这把老骨头总算可以松口气,也有时间可以安心的好好吃些东西。
还未吃完,便看见刚从墨离园出来的南宫礼平满面春风地走进来。
不等薛大夫开口,南宫礼平便作了个长揖,一揖到地。
“这可使不得,使不得…”薛大夫一叠声道,连忙扶起,“二少爷快快请起。”
“大哥此番可谓是凶险异常,多亏了有薛大夫您在,不然…我真是不敢想象。”南宫礼平起身落坐,情不自禁地叹息笑道。
“二少爷言重了,老夫实在不敢居功。”薛大夫回想起过去的这些天,“幸亏大少爷吉人天相,还是撑过来了…不容易啊!”他摇头叹气。
“他醒过来了便好,今早好歹喝了半碗燕窝粥,也没有再呕。”南宫礼平忽想起一事,正色道,“大哥方才还问起宁姑娘,我和他说宁姑娘因师门有事,已经回去了。我瞧他的模样半信半疑的,并不十分相信,待会若问起您,您可记得替我圆一圆。”
薛大夫闻言,沉吟片刻,才道:“按理老夫不该多嘴,但是我瞧大少爷倒真是将那姑娘放在心上了。那些天里,宁姑娘陪着大少爷,我看大少爷也是真心欢喜。”
“您说的我何尝不知道,但那姑娘始终是江湖中人…我倒不是看不起她的身份,但她确是惹了不少麻烦,还带累大哥受了伤。”南宫礼平自然是以大哥安全为首。
听南宫礼平这么说,薛大夫也就不再多言了,毕竟,这已超出他应该操心的范围了。
又略坐了一会,南宫礼平便被总管叫走,说是外头有人找。薛大夫用过早食,便往墨离园这边来为南宫若虚把脉。
“虽然滑而无力,但总算还平稳。”薛大夫哈哈一笑,轻松安慰他,“好生养几日便好了,不用着急。”
南宫若虚半倚在床上,明知道薛大夫是在哄他,也不说破。
“这几日辛苦您了。我这身子不争气,带累你们也跟着受苦。”
“大少爷说得哪里话,这本是老夫的分内之事,您只管放宽心养病。昨日收到飞鸽传信,说是七叶槐花已有些许眉目,您说是不是好消息?”
“是不是礼平又派了人去,”他叹口气,“早说过莫再做这劳民伤财之事,他怎么就是不听。那七叶槐花找了六、七年,若是真有,早就得了。想是些无事之人杜撰出来欺哄世人罢了。”
“二少爷也是心疼您。那七叶槐花虽说是个稀罕物,老夫也曾听先师提过,想来应是确有其物的。眼下有了好消息,说不得年内就得了,那岂不是天大的好事。”
“…您说的是。”南宫若虚淡淡一笑,不忍拂他好意。
窗外风卷竹叶,发出沙沙的声音,倒像踏在落叶上的脚步声一般。他不由得往门口方向望去,纱幔轻轻摆动,并无人进来…
她向来落地无声,若真是她,又怎么会有脚步声呢。南宫若虚自嘲一笑,收回目光。
“宁姑娘因何故离去,您可知道?”他问薛大夫。
“听说是师门有事,急匆匆地就走了,老夫也不是很明白。”
“她…什么时候走的?”
“她走了大概有十来天了吧。”
“十来天?”南宫若虚愣住,喃喃自语道,“她走了这么久了。”
薛大夫低头把袖子理了又理,偷眼溜他。
“她,可曾说过何时会回来?”南宫若虚低低问道。
“这个,她未曾对老夫说过。不过,老夫看她对您甚是关心,想必办完了事便会回来看您。”
闻言,南宫若虚怅然一笑,不再说话。
原来她已走了有十来日,这么说那夜,不过自己的一个梦罢了。
低低柔柔的嗓音似乎还在耳边萦绕,还有…他不自觉地用手背抚上脸颊,上面柔软的触感仿佛犹存。
只是,怎么又会有那般真实的梦…

第二十三章

午后,姑苏城内,康辉茶楼。
一说书人正在台上唾沫横飞,说得起劲:
“话说这南侠下了酒馆,悄悄跟随着项福。到了安平镇,见路西也有一座酒楼,匾额上写着潘家楼。项福栓马,进去打尖。这南侠也跟着进去…只听楼梯声响,南侠又见一人上来,眉清目秀,年少焕然。诸位要问了,此人究竟是谁?”
说到此间,惊堂木“砰”地一拍桌子,倒把坐在楼上几乎快睡着的宁望舒吓了一跳。她无奈地揉揉眼睛,唤过小二再添新茶。忽听楼下有人不满道:“这种老段子便是在乡下茶寮也听不到了,没想到这里还有人当宝来献。”
宁望舒微微一惊,已听出这是虞清的声音,悄悄探头望去,果然是这位太湖水寨的大小姐,身边照例跟着几名大汉。
看来这位大小姐对自己的功夫很不自信,要不就是太湖水寨结仇太多,不然也不会整日身边都带着一帮人。
无处可避,这一行人已上楼来,宁望舒一抬眼便正对上虞清。
“是你…”虞清吃了一惊,显然也没有料到会在这里遇上她,“你居然还在姑苏?”
宁望舒微微一笑,略一颔首:“好久不见。”
“林宇飞那小子居然骗我,”她气得跺脚,“他说你早就走了。”转头对身后人怒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她给我抓起来。”
“慢着!”宁望舒缓缓起身,“那金叶子是我师弟所偷,并不与我相干。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在下自问并无做过任何冒犯太湖水寨的事情,虞姑娘几次三番地难为我,未免有无理取闹之嫌。”
“你与李诩既是同门,我不找你找谁!”
“此言差矣,若是你寨中兄弟废了我一条胳膊,难道我就因此废掉姑娘的胳膊吗?”
“…”虞清一时语塞,虽说不过她,却觉得心中不甘,“那你把李诩给我找来,我就不再为难你。”
宁望舒微笑,摇摇头:“姑娘未免太高看我了。难道我会把自己的师弟送人为鱼肉么。”
“你…”虞清怒急:“我不和你废话,拿了你再说!”
话音未落,人已抢上前来,手腕一抖,一条蛇皮长鞭赫然在目。
宁望舒暗叹口气,这位大小姐脾气实在太爆,几乎听不进话,不过三言两语便要开打。只可惜她今日未把刀带在身边,怕是应付起来要麻烦一些。
侧身避过长鞭,衣角却仍被鞭梢带到,一块衣襟顿时被撕裂开来。宁望舒这时才发觉这鞭子通体长着倒钩,隐隐可见蓝光,多半浸了毒,甚是歹毒。
这一看,她顿时怒由心生。自己与虞清之间并无深仇大恨,她居然用上如此歹毒的兵器,欲置自己于死地。
虞清见宁望舒只是挪腾,想是怕了自己,心中大为得意,一条鞭子更是舞得虎虎生风。莫说这茶楼内的客人,便是随她来的人,也大都躲得远远的,生怕沾上这鞭子。
不过片刻功夫,这茶楼倒有一半的桌椅板凳被打得粉碎。
宁望舒苦于手中无兵器,无法正面承接,那鞭子上生满倒钩,便是想夺鞭,也非得有双刀枪不入的手才行。
几下躲闪后,她正好站在店小二旁边。店小二趴在桌子下面瑟瑟发抖,搭在肩上的长抹布随之扑扑抖动。
宁望舒心念一动,从他肩上抽过抹布,呼呼舞动起来,抹布顿成条状。
这大抹布虽粗糙,经纬却极为坚韧,加上茶水浸湿,倒也还算牢靠,她使它颇为方便,只可惜还是短了一些。
抹布与鞭子几下相触,被鞭子钩出几条丝缕,显然并非鞭子敌手。幸而虞清的鞭法还有几分生涩,加上劲力不足,一时间还无法取胜。
眼见快要拿下她,虞清心急,清叱一声,鞭子抖成一个个圈圈,向宁望舒直笼罩下来,便要将她圈在其中。
宁望舒眼见无处可躲,力透抹布,奋力击出,破开鞭圈。
两器相交,眼见抹布与半截鞭子缠绕在一起,倒钩没入布的经纬之中,交错缠绕,竟是连成一体。
宁望舒与虞清各持一端,各自拉扯,相持不下。
“你们是木头啊!还不快上!”虞清紧拽住鞭柄,冲旁边的随从喝道。
几名大汉听命攻来,宁望舒心中冷笑,右手不松,揉身扑出,左手双指如钩,直逼虞清双目。
虞清骇然,退开两步,慌乱伸手来格,没提防手中长鞭倒卷而来。
眼看鞭上的倒钩将要划上虞清脸颊,宁望舒终是不忍,遂生生收住招式,右手急往外急扬,欲将长鞭往外带出。
虞清却丝毫不领情,紧拽住鞭子,斜斜滑开,鞭子的弧度正好往宁望舒脖颈上绕去。两人此时本离得极近,她来不及躲闪,无奈之下只能徒手抓住长鞭。
一阵剧痛从手中传来,宁望舒不由地倒抽口冷气,十几个倒钩齐齐镶入掌中,顿时鲜血直流。
乘她受伤不备,手中无力,虞清抽回鞭子,面露得意之色,紧接着又卷鞭过来…忽有一人从旁跃出,伸手夺过鞭子,毫不在意地在手中瞧瞧,竟径直将鞭子拗断了。
此人正是韩彰,他手上带着掘地时的金甲手套,自然刀枪不入。
他不是去开封了吗?

第二十四章

宁望舒还未来得及奇怪,另有一人飞身扑过来,急道:“姐,你受伤了!”
“小七?”
本该也在开封的小师妹莫研居然也出现在此地,宁望舒抬头望去,与师妹同行的还有一位蓝衫青年,眉宇间温文儒雅,英气内敛。
“是九曲蜂毒。”莫研拿她的手细细端详,又用嗅了嗅,“还加了玄冰蜜。”她瞪向虞清,“解药呢?”
虞清因韩彰折了她的鞭子,正在气头上,哪里肯理莫研:“没有!”
“没有?”
莫研拾起地上半截鞭子,笑着在手中晃了晃:“不知道在你脸上划两道,你会不会还说没有?”
虞清脸色微变,但看她年纪比宁望舒还要小些,想来也未必就胜得了自己,仍嘴硬道:“没有就是没有,你们要解药,除非赔我的鞭子,再向本姑娘斟茶认错。”
冷冷一笑,莫研身形微晃,飞快欺上,手中残鞭如一柄软剑一般向虞清攻来。她招式极快,不过两三招,虞清便知自己绝不是她的敌手。况且眼前这姑娘招招凶险,与宁望舒处处留有余地绝不相同。
“莫姑娘,弄清事情缘由之前,不可鲁莽行事。”旁边的蓝衫青年虽不动手,却忍不住开口道。
与此同时,莫研已制住虞清,看了蓝衫青年一眼,闻言丢开鞭子,手却按在虞清肩部,猛力一按,一条膀子顿时脱臼。虞清忍不住痛呼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