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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回首,便看见一个无比熟悉的身影,白衣如雪,电掣风驰,瞬间已袭至近前。
长袖破空,横扫向莫伤离的脖颈,虽是轻柔软帛,却凌厉森冷得像刀锋一般,出手迅疾而霸道,不带半点迟滞,目的非常单纯——只想要他的命!
“粗鲁。”莫伤离皱了眉抱怨,但并不硬扛,青衫飘摆,籍着汹涌而来的强大力道飘飞开去,堪堪避过那致命的锋芒,却也被迫松开了苏软的手。
雪白身影没有紧追不放,将他逼退之后,便回过身来,定定看着犹自在水畔凝立的女孩子。
“……天绯。”
半晌,苏软才哑着嗓子,轻唤了一声。
从昨天清晨他离开,到今天清晨他回来,也不过一夜一昼,但为什么,居然好像很久都没有见到他了?
黑色眼眸依旧深邃得如暗夜一般,凝望着她的眼神里却似乎透着太多复杂难言的情绪,前所未有的专注,也是前所未有的沉默。
苏软不由自主地奔向他,然而跑了两步又停住,蓦地想起昨天早上,他抱着天紫离开的情形,那样的行色匆匆,又那样的冷漠决绝,而自己撒泼打滚骂完街之后,就一身泥泞地看着他们渐行渐远,像个被人遗弃的可怜虫……
忽然便有些情怯,有些伤感,有些郁郁,有些灰心。
就算跑得再近,又能如何?这妖孽的心早已被那个女子带走,锁进了王都太子府的高墙深院里,而自己在他眼中,怕也就是个丢不掉,甩不脱,只会添乱的包袱吧。
想着想着,不由胸闷气短,整个人都委顿下去,垂了头,蔫巴巴地一声轻叹。
“你在难受什么?”天绯皱了眉,语声冷淡,“过来。”
“……哦。”小脸皱了皱,幽怨地偷瞄他一眼。
不温柔,一点都不温柔,可他抱着天紫的样子,就那么温柔……
慢腾腾挪过去,却发现那妖孽的目光似喜非喜,似怒非怒,越来越幽深,也越来越怪异。
正茫然间,妖孽霍然伸手,将她整个人都揽进怀里。
熊抱,强势得几近凶悍,苏软纤柔单薄的身形几乎全部陷入他的禁锢之中,熟悉的太阳味道扑面而来,比平时更炽烈,也更煦暖,安宁而又踏实的感觉顿时包围了她,让人……想哭……
苏软呆愣片刻,不由自主地拥住了他的腰身,想抬起头去看那妖孽,脑袋却被他狠狠按在胸膛上,半点也动不得。
为什么都是魂魄,他的力气就可以这么大啊……
“那个谁……又怎么你了?”许久,小声地问。
第一反应是,他肯定受什么刺激了,而世上能刺激到这位爷的人,除了那个谁,她实在想不出第二个。
“闭嘴!”头顶传来他低沉的语声,不知在恨着什么,好像还有些咬牙切齿,“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傻子……”
“……关,关我什么事。”脸贴着他的胸口,幽幽地嘟哝,“你是属猪八戒的么?倒打一耙,咱俩,究竟谁没心没肺? ”
我喵的时刻牵挂你,
你喵的弃我如敝履,
我喵的为你泪双垂,
你喵的连头都不回,
我喵的心如红炉火,
你喵的寒冰销不得,
我喵的还没埋怨你,
你喵的腆脸挤兑我。
……
嗯?还挺押韵的……再来一遍……
……
又来了一遍,心中愈发钦佩自己的文采,加上那妖孽的怀抱实在温暖又舒服,于是不再去想什么天紫,也不再纠结谁没心没肺,脑袋在他胸前蹭了蹭,好整以暇地闭上眼睛。
很安静的早晨,杨柳岸,晓风,残月,还有水畔青石上,两个默默相拥的魂魄。
似乎,忘了什么东西。
……忘了什么呢?
“那个……我替你抱会,你先做正经事?”关切的语声从耳畔响起,天绯的长袖被人拽了拽。
苏软懒懒地睁开眼睛,迎面就是一张俊美绝伦的,天绯的脸,吓了一跳,才意识到那是天朗。
拥抱时被人近距离参观,本来就是件讨厌的事情,如果这个参观的人还长得跟抱着你的人一模一样,那就不仅仅是讨厌,而且非常诡异和雷人了。
“走开!”苏软和天绯几乎同时皱着眉说出这两个字,彼此对视一眼,又有些无语。
“小别胜新婚,亲近亲近倒也无可厚非,但小狐狸说得不错,我们……还是先办正事吧……”身后,某个被晾了许久的人忽然打着哈欠,悠悠地开口。
天绯冷笑,漆黑双眸重又变得妖异而凉薄,一手仍旧揽住苏软,回身,傲然睥睨着数丈开外那个青衫飘逸,神情却有些落寞的俊逸男子。
“莫伤离,我们的新帐旧账,确实该清一清了。”
第36章 皎皎空中孤月轮
这个早晨也许注定不会像平常那样清新通透,东方已经泛白,天空中却蒙了些阴沉沉的浮云,让远远近近的山树楼台都笼在一层幽暗的色调中,仿佛凝固的风景画,连水面上都没有半丝涟漪。
天绯带着苏软,跃上海棠树边那座小楼的楼顶,小楼距池塘有些距离,却又并不太远,稍后动起手来,这里要相对安全些,而一旦出了什么岔子,他也不至于鞭长莫及。
“不要乱动,等我。”淡淡的几个字,很柔和,黑色眼眸中波澜不惊,全无半点大战将至的迹象。
苏软牵着他的衣袖,没有放开,并不想当个拖后腿的累赘,但心底深处就是有些莫名的不安,那种感觉无法忽视,也无法言喻,却越来越强烈,越来越让她觉得虚弱无力,即便是当初在苏家庄园的妖狼群里,她也从来没有这样焦虑和烦乱过。
“怎么了?”天绯抬起她的下颔,看着她。
苏软忽然很想像个不讲道理的孩子那样,上去抱着这个男人的腰,央他带自己离开,这个阴森的庭园中似乎隐隐浮动着某些妖异而让人绝望的气息,搅得她心神不宁。
但苏软终究没有那样做,因为她知道今天这一战,不仅关系着她的生死,也关系着雪狐王族、东海龙族,甚至整个人间妖界的无数生灵,无论如何,天绯都不会放弃,所以,此刻绝不是率性而为的时候。
……况且,抱着那男人的腰耍赖……这事……她实在做不出来。
万一把他雷着了,体力值和战斗值减半,岂不是内耗?
尽量不去胡思乱想,试着让自己淡定,再淡定,然后轻轻松开他的长袖,微笑道:“没事,你小心些。”
天绯能感觉到她的不安,蹙了蹙眉,还未及细问,身后忽然传来清朗入云的鸟鸣。
回首,一只巨大的雪白鹏鸟正从远方振翅而来,飞到近处时,两翼鼓荡得风起云涌,几乎遮蔽了天日,有俊逸卓然的男子从鹏脊上翩然跃下,轻袍飘举,银发飞散,无声落在池塘边一处嶙峋的假山上。
“公子澈!”苏软看清来人,高兴地隔着楼栏打招呼。
公子澈也看到了楼上的小丫头,见她精神甚好,不觉微微一笑。
“你真的换新宠物了?”苏软仰头望着犹自凌空盘旋的银翼大鹏,叹为观止。
“……是啊,喜欢么?”
“嗯,这个漂亮多了,而且还不聒噪……可是……”苏软皱了皱眉,“你不会真把那只破鸟扔了吧?虽然它讨厌了点,但既然决定了养它,就要对它负责任……”
“承蒙三十六夫人挂念,”天空里传来没好气的语声,银翼大鹏俯冲而下,在她面前来了个显摆性的超低空横滚,又冲上九霄。“我,还是那只破鸟。”
苏软瞠目,楼下,莫伤离抬眼看了看那只鸟:“龙族的银翼使者,入海可化巨鲲,上天则为大鹏,却为了守护幼主,甘愿变作小小鹳鸟,白龙鱼服,虫米为食,倒也堪称忠义。”
鸟闻言,也淡淡地瞥了瞥他:“长风族的储君夜雪,有万年不死之身,担阖族兴衰之任,却为了打开一扇门,救出个权欲熏心的女子,抛家舍业,冒天下之大不韪,无所不用其极,真不知该叹你情深意重,还是丧心病狂。”
若论牙尖嘴利,莫伤离固然造诣深厚,阿九也实在不遑多让,气氛有点尴尬,但并未持续太久,因为大家都有正事要做。
“若不是十三他们不在,还以为又回了苏家庄园。”莫伤离看了看天绯,又看了看公子澈,“好像……还少个总喜欢追杀我的……”
“殿下,他说的是你么?”柔柔的女孩子声音。
莫伤离身后是一株枝叶繁茂的参天古松,有冰山般皎洁清峻的身影在树顶卓然而立,不知已冷眼俯视了多久,一侧的枝桠上还坐着个明眸如水的女孩子,雪白裙裾飘垂下来,在这样漫天阴霾的早晨看去,仿佛浑身散发着淡淡的光辉,剔透而美丽。
天骁和潋滟。
居然真的凑齐苏家庄园的阵容,而且还多了天朗和阿九,只是莫伤离这边没有了铺天盖地的妖狼,无论怎样看都显得单薄了些。
然而莫伤离似乎并不在意,反倒还高兴得很,望着树上的天骁,微笑抚掌:“该到的总算到齐了,如此甚好,甚好。”
然后,整个人消失不见。
这并不是苏软第一次亲历物体神秘消失的现象,五岁时,她拿着个鲜红欲滴的西红柿在胡同里玩,牛牛走过来说:我能把你的西红柿变不见了,你信不信?苏软当然不信,于是牛牛接过那个西红柿,并且让苏软闭上眼睛,大约过了三秒钟,当苏软睁开眼,西红柿真的消失了,奇迹般地,完全而彻底地不见了踪影,后来,牛牛抹着嘴巴意犹未尽地扬长而去,只剩下苏软,犹自在空荡荡的胡同里发呆。
这世上总有一些人,一些事,会让你在某段时间之内觉得神奇,甚至是诡异。
莫伤离瘦削的身形消失在晨雾里的时候,树上的天骁已经最先有所动作,并没有去追寻莫伤离的影子,无伤出鞘,却是径自刺向仍然在水畔站着的东方连城。
非常正确,与其在已经消失的人身上浪费时间,还不如先放倒另外一个再作打算。
冰蓝色剑刃锋芒闪烁,明明挟着势在必得的凛凛杀机而来,却沉静清透得仿佛江海凝光。
从昨夜开始,东方连锦就变得异常沉默,无论之前面对势单力薄的天朗和苏软,还是此后相继来了天绯、公子澈以及天骁等人,他都只是安静地、无动于衷地站在水畔,一袭绿袍透了些散漫和落寞,似乎周遭发生的任何事情都与他无关。
直到天骁的无伤迫在眉睫,他也仍然只是出神。
小楼上,苏软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尽管对于莫伤离和东方世家,她想起来便觉得怒火满胸膛,但在心底最深最深的那个地方,她仍然记得自己到这个世界以后,吃的第一顿肉包子,洗的第一个热水澡,找到的第一个住处,应聘的第一份工作,记得骁远王府翠竹疏落的独门小院,东方连城阳光充沛的明亮书房,还有上元之夜的炒鱼杂、豆腐花、冰糖碗、桂花糕,以及灯火璀璨中与她结伴同游的雪白轻裘的男子……
那些真相未明之下,最初的美好,至今想来,仍然很美好。
只是,她再也回不去了。
无伤没入东方连锦胸膛,声音异常空洞,那不是利刃刺入血肉之躯时该有的声音,倒像是穿透了一个薄如蝉翼的轻纱灯笼,而且,连半滴鲜血也不见。
偌大的云起别院寂静无声,所有人都默然看着剑锋上的东方连锦,而东方连锦,却在含笑看着苏软。
“喜欢月亮么?”没头没脑地一个问题。
苏软怔了怔:“月亮?”
“今晚的月色有倾城之美,多看看,不会后悔的。”东方连锦微笑道,颀长的身影竟也开始如莫伤离般渐渐变淡,片刻之后,便彻底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月亮?
已是黎明了,哪里有什么月亮?
苏软下意识地抬头向空中望去,然而只看了一眼,下巴就几乎砸在脚背上。
……好,好,好大的……月亮啊……
作者有话要说:中秋串亲戚,晚归,酒醉,迟更了几个小时,实在对不住。
下周末之前更新。
第36章 皎皎空中孤月轮(下)
李太白诗云:“皎如飞镜临丹阙,绿烟灭尽清辉发”,梅大师唱道:“海岛冰轮初转腾,见玉兔又早东升”,古人今人,对于一轮明月,总是有数不清的美好比喻。
但此刻,当苏软仰头望着天空里那个明明该算是月亮的东东,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出一个形容词。
圆桌面大小的一轮,昏沉沉,惨淡淡,半死不活地挂在靛蓝色的天幕上,像个诡谲而又不着调的噩梦,有丝丝缕缕的猩红从月表嶙峋狰狞的环形山上渗透出来,缓缓流淌汇聚于一处,血色浓重,凝结欲滴。
而月下,原本楼台错落,海棠花飞的偌大别院,竟转眼之间便面目全非,仿佛硬生生换了个世界。
旷野,极其辽阔也极其冰冷,满地沙砾惨白如雪,在同样惨白的月光下,延伸向看不见的远方。碧海,山树,庭园,池塘……刚才还存在于眼前的无比真实的一切,此刻全都看不到踪影,只有苏软和天绯所处的小楼,以及天骁脚下那株遒劲的古树仍突兀地矗立在茫茫荒漠之间,看上去却更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苏软怔怔地站在小楼上,神思忽然有了瞬间的恍惚,淌着血的超大号月亮,她可以接受,清晨变作暗夜,她也可以接受,但,一个世界到底要怎样,才能变成另一个世界的?
到底是云起别院变成了荒漠,抑或,荒漠才是云起别院本来的样子?
天朗双手叉腰,饶有兴味地仰脸望天,他脚下的地方原本是池塘边的石径,此刻石径不见了,池塘也不见了,空剩一地寒沙,几乎要没过了他的长靴去。
“这月亮不错……要是搬回雪山绝顶……”
很当回事地盘算着,却忽觉周遭山摇地动,尚未回过神来,脚下的沙漠骤然撕裂,像张深不见底的大嘴,将他整个人都吞了下去。
幸而这家伙人虽没溜儿了些,身手还算敏捷,极速下落之间,居然还能迅捷地伸出一只手来,扳住了裂缝的边缘,凭借天绯那坚锐如铁的手指,硬是止住了坠落的势头,像面雪白的旗帜,悠悠飘荡在深不见底的漆黑断壑上。
不远处的古树上,潋滟的冰销如白虹一般,悠悠飞向断壑,天朗急忙抄住,顺势腾身而起,凌空夸了句“潋滟乖”,却并没有向古树上飞去,而是一个优美的翻折,径自掠上苏软所在的小楼。
“这里总比那树要稳当些……”银色长靴跺了跺坚实的木质楼板,转头看见苏软惊魂未定的样子,伸出一根手指头在她面前晃,“怎么了?担心我?”
“……是啊。”苏软咬牙看着他,一字字道,“我……求你老人家千万保重的贵体……就算不是你的,也不要再作死了。”
“这次可不能怪我……”
天朗有些委屈地辩解,还想再说什么,天绯却忽然伸手,不怎么温柔地按住了他的嘴:“安静点,有声音。”
隆隆之声,从巨大的地缝深处响起,如风雷隐隐,万兽狂奔,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切近,似乎地底正有什么排山倒海的力量汹涌而来, 震得脚下的小楼都开始颤动。
一声轻笑,像是来自头顶空寂的天幕,并不很响亮,却清晰入耳, 让人脊背生寒,苏软仰头,想找到笑声的来源,裂缝中,那挟了万钧雷霆冲上来的东西却已无法阻挡地喷薄而出。
荒漠,转瞬便成地狱。
……
……
……
……那些……是……怪兽?
这个词实在有点幼稚,但除了“怪兽”二字,苏软也实在想不到别的名词来指代此刻她所看到的那无数只不明生物。
猩红妖绿,姹紫姚黄,披毛顶角,青面獠牙,一百只,一千只,一万只,争先恐后地从裂缝中奔驰而上,没有谁和谁的样貌是相同的,口中凄厉凶狠的嘶鸣和通身狂暴嗜血的杀意却汇聚成让人窒息的浪潮,弥漫在原本就已诡谲之极的天地旷野间。
幻象么?苏软想。
……显然……不是。
当阿九从天空中俯冲而下,双翼如风,将几头环伺着公子澈的妖兽重重击飞,当天骁的无伤出鞘,冰蓝色光芒懒腰斩断某个筋干精坚、半兽半鸟的怪异身躯,当一只黑毛绿脊、独角独眼,通体散发着血腥气息的巨型动物跃上小楼,嘶吼着扑面袭来,苏软知道,眼前这光怪陆离的一切,都是真的。
不知为什么,忽然想起孙悟空和奥特曼,那二位如果到了此时此地,恐怕也是要麻爪的吧。
天绯没有给黑毛独角兽任何机会,顺手将苏软带入怀中,堪堪避过挥来的利爪,然后狠狠一脚踢出,毫不留情地将那硕大无朋的漆黑身体又踹出了楼外。
但这一切,也不过仅仅是个开场罢了。
裂开的地缝仿佛打开的地狱之门,那些形色各异、狰狞可怖如妖魔一般的悍兽潮水般涌出来,无穷无尽,无休无止,带着毁天灭地的乖戾之气,瞬间已将地面上、古树上和小楼上的几个人围了个风雨不透。
战斗在爆发伊始便进入了最震撼也最惨烈的状态,苏软被天绯牢牢护住,只能透过那些摩肩接踵的妖兽之间的缝隙,偶尔瞥见公子澈的蓝袍银发,阿九的坚喙白翼,抑或是潋滟的裙角,天骁的剑光……而小楼,更是被攀援跳跃而上、数不清的妖兽身躯遮蔽占据,拥挤到似乎连喘息都变得困难起来。
每个人都要应付数十倍、数百倍,也许还会成千上万倍于自己的尖牙利爪,它们是如此凶残、冷酷、阴森、丑陋,却又仿佛最坚忍的斗士,迅疾如风,悍不畏死,它们心中没有对所谓异界王族的忌惮和敬畏,又或者,它们天生便没有心,任何生命在它们眼中也许都只是猎物,哪怕是踏着同伴的鲜血与残躯,它们也会面无表情地前赴后继,因为它们知道,即便最强大的敌人,在这样永不休止的轮番攻击之下,也总会有疲倦的时候,而很可能就在对方略略松懈迟滞起来的一瞬间,就会被四面八方涌上来的无数狂野残暴的力量撕成碎片。
与它们比起来,苏家庄园的那群妖狼,简直便成了小孩子的游戏。
苏软紧贴着天绯的胸膛,做柔若无骨状,她真不是故意这样的,如果不是被天绯的手臂紧紧揽住,动弹不得,她也想换个更勇敢坚强些的造型,或许还能趁机打出两拳,挠上几把,跟身边这几位战神搭配起来,也不至于显得太没用。怎奈那妖孽丝毫不给她表现的机会,从一开始就把她当成个小心轻放的易碎品,护食般搂在胸前,谁靠近,就灭谁,平白浪费了一只手,却照样打得风云变色。
月光似乎亮了些,但,为什么会变得有些蓝呢?
苏软扬起头,才发现空中亮起来的并不是月亮,而是正划过夜空的,无数淡蓝色的流星。
天气预报说,今天晚上有流星雨么?
作者有话要说:下周末更新
第三十七章 长河渐落晓星沉
淡蓝色流星天外飞来,一而十,十而百,百而千,渐渐布满原本阴森沉郁的苍穹,汇聚成温柔明灭的江海,点点光影神秘妖娆,映衬着天幕下、战阵上的魔怪蹁跹、杀意肆虐,竟有种几近苍凉的奇异美感。
但细看时,却又发现并不是流星,因为那些蓝色幽光并没有像流星消失在天际,只在无限广阔的夜空中游走飘荡着,逐渐放大,似乎正向人间缓缓降落,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清晰,隐约便能看见淡蓝色光芒之后一个个纤柔窈窕的身形,裙袖袅袅,鬟髻如烟,赫然竟是无数美丽的白衣女子。
而所谓“流星”,不过是她们手中提的琉璃宫灯内,摇曳生辉的火光而已。
恍若飞天,却远不似飞天般端庄祥和,苍白如雪的轻罗和同样苍白如雪的脸庞被幽蓝色的灯光浸染,半是邪异,半是凄怆,风筝般地飘满了天空,再加上身背后一轮神经兮兮的巨型明月,此情此景,怕是最古怪的行为艺术也不能望其项背。
地上,战斗仍然惨烈,万千妖兽看见那灯光,似乎受了什么感召,变得愈发凶狠而疯狂,但对于几个被包围的人来说,头顶出现这样的异象,却难免要被牵扯了一些心神。
天朗在某个仰脸望天的瞬间,双肩上忽然搭了两只很沉重的巨掌,黄毛,利爪,不用回头,光是颈后粗重的呼吸和让人窒息的血腥气,便足可以想象那主的尊容。
“傻子!”试探着挣了挣,居然纹丝未动,于是提高了声音,喊不远处的苏软。
苏软正被天绯带着,在妖兽群中翻飞纵横,闻声转过头来,顿时呆住了。
“我身后这个,有没有嘴?”天朗大声问,玉树临风般站在狂乱的万兽从中,站在两只似乎有千钧之力的巨爪下,居然还很淡定。
苏软的心却刷地一下子就变得拔凉拔凉,看着那个通体黄毛,非猿非虎,直立而起,双瞳如血,斗大的脑袋斗大的嘴,此刻正从背后抚着天朗的肩膀,深情款款看着他的妖兽,僵硬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