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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软轻叹,女人用那种腔调提的要求,很少有男人能拒绝,更何况是那么美的一个女人,而且这个美女还受了重伤,而且这个受了重伤的美女还是他的初恋情人……
所以,当天绯拧了修长的双眉望向她的时候,她连想都没想,就攀着身边公子澈的袍袖,爬山虎般从地上站了起来。
“我在龙府大宅等你,但你最好不要再让人捅第二刀。”恬淡,风度颇佳,仿佛最温良的淑女,全然不见刚才跳脚骂街的泼妇神韵。
天绯的黑眸却愈发深邃滞重,目光从她脸上扫过,又看了眼公子澈。
“放心,”公子澈笑笑,“我还撑得住,至少,护着她还是绰绰有余的。”
于是白衣飘雪,转眼绝尘而去,没有回头,也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就那么走了。
苏软痴立良久,直到天绯的背影消失不见,一双烟水空濛的大眼,犹自怔怔望着他离去的方向。
公子澈已经忍不住要安慰她,却听得那丫头忽然驴唇不对马嘴地长叹道:“花喜鹊,尾巴长,娶了媳妇忘了娘啊……养狐狸,果然不如养只藏獒……”
第三十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一线清瀑,自巍峨苍翠的山间飞流直下,落入山脚澄澈的深潭,波影凝碧,柔柔映进公子澈明亮的眼瞳里,皑如春雪的白色软袍在水面上飘荡,像一朵盛开的莲花。
原本是要先回龙府再做打算的,走到半路,他忽然说要洗澡,于是挟了苏软御风而行,直飞到这个人迹罕至所在,也不说话,和衣跃下潭去,但见水波中白衣漫卷,银丝飞散,片刻之后半个身子出水,肩胛上让人心悸的伤痕,居然奇迹般地消失无踪。
“对于龙族来说,只要有水,事情就不会太坏。”看着潭边目瞪口呆的苏软,他轻笑,“要么,小三十六也来试试?”
“……谢了,我还是……洗衣服吧……”苏软愣怔片刻,又低下头,愁眉苦脸地浣洗着方才在泥泞中弄脏了的那袭红衣,然而心中烦乱如麻的思绪,却是怎么也涤荡不清了。
丢人……真丢人……当着狐狸的面,居然连“贱人”二字都脱口而出,优雅没了,矜持没了,啥啥都没了,难道自己真的沦落成言情小说里二流样貌三流气质九流人品不入流智商的炮灰女配了么?怪不得狐狸连看都懒得多看她一眼,便抱着女主转身而去。
……喵喵的,还是那种英雄美人式的横抱……
但是,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仍是要指着那个女人的鼻子,大骂出声的吧……
这世上有千千万万件事情可做,你却偏偏喜欢用剑去捅一个最爱你的男人。明明重创的是他,却让我的心疼痛至此,而他是打死都不肯骂街的,那么,我便只能当仁不让。
泼妇,有时候是被挤兑出来的。
随水飘荡的红衣忽然被人擭住,茫然抬头,公子澈正牵了只殷红的衣袖,站在水中看着她,白衣银发映着粼粼波光,水妖般美丽而奇异。
苏软发现,好看的男人是不能用清水泡的,泡了,再捞出来,便愈发漂亮得让人手足无措
“你……洗好了?”呐呐地问。
水妖不说话,手上忽然发力,苏软连喊都来不及喊,就扑通一声跌落到深潭之中,有修长的身体贴上来,扶着她的腰将她托出水面,清凉的触感浸透衣裙和长发,前后左右,尽是一片碧波荡漾。
如在云端般无所依凭,只好本能地勾紧了始作俑者的脖子,正待怒目而视,却听到他清朗的笑声。
“阳光,清风和水,都是疗伤圣药,特别是心伤,疗效颇佳……”公子澈俯在她的耳畔说。
“我……哪里也没伤……”仍旧嘴硬,目光却被他的笑颜吸引,肌肤也渐渐适应了潭水的凉意,觉得,好像还不错。
“喜欢水么?”公子澈问。
苏软点点头,她确实喜欢流水漫过皮肤的触感,可惜体育成绩不好,游泳也学得半吊子,只会闭气而不会换气,体育老师曾经满脸黑线地说,她一动不动爬在水里的样子,像条潜艇。
“从这里顺流而下,可以一直游进东海……可惜,那里是我的禁地,终此一生,都不能踏进半步。”公子澈淡淡说着,带她游向岸边,却并不上岸,只在水中的一块青石上坐下来,懒懒沐浴着午前的温暖阳光。
“你的家……在东海里么?”苏软问。
“家?”公子澈闭目微笑,“我在人间待了许久,却还是参不透这个字,小三十六觉得,什么样的地方才能叫家呢?”
“家……就是家啊,”苏软挠挠脑袋,“你饿了,就想回去吃饭,累了,就想回去休息,家里有你的亲人,爱人,有人等你,而你也会在那等别人……总之想起来心里就会暖暖的……觉得……自己不是孤单单一个人……”
本来是想把这个字解释清楚,说着说着,神情却黯淡起来,默然半晌,才又展颜一笑:“苏软只有一个家,还不知要何时才能回去,你比我幸运,你有两个家,东海一个,龙府大宅又是一个……”
“东海,不是我的家。”漂亮的眼睛张开,含着淡淡的笑意看她,然而深邃的眼底,又分明有一丝近于冰冷的漫不经心,“那里早已经没有等我的人,龙府大宅也不是,那里,没有谁需要我去等。”
“可是龙府大宅还有你三十几个夫人,她们都爱你,而你也爱她们,不是么?”苏软困惑地看着他。
公子澈若有所思地两眼望天,半晌,点点头:“对,她们爱我,我也爱她们。”
“那个……”苏软的好奇心开始膨胀,踌躇片刻,终于忍不住问出那个已经憋了很久的问题,“说实话,那么多夫人里,你最喜欢谁?”
这是个没什么营养的八卦问题,就像问你是爱吃萝卜呢,还是爱吃菜,但公子澈的眼神却忽然凝重起来,仿佛真遇到了什么旷世难解的谜题,思索良久也未发一言,看那脸色,竟然有些纠结了。
“要是……要是不愿意,可以不用回答。”苏软嗫嚅道,并不想因为自己的好奇而给人家带来什么心理障碍。
“不是不愿意,”那男人修长的手指揉了揉额头,苦笑,“而是……我真的不知道。”
苏软无语,干脆也不再问,既来之则安之,晒太阳,玩水,明红的裙摆荡来荡去,将几条傻乎乎的游鱼逗得无所适从。
忽然想起什么,一掌拍在水面上:“糟了!”
“……嗯?”旁边,正在假寐的公子澈懒洋洋张开一只眼睛。
“人!人啊!我们从龙府带出的那几个人,会不会已经……”
“不会。”那只张开的眼睛重又闭上,“那些都是跟了我很多年的侍从,也是……海鸟,危险来时,飞得比谁都快……”
“海鸟?”苏软瞪大了眼睛,“就是阿九那样的?”
“……阿九可不是鸟呢。”公子澈轻笑出声,
“那……”苏软还想问些什么,却被那男人一伸手臂,轻轻揽住了腰身。
“你这不解风情的丫头,怎么总问些不相干的事情,难得夫妻二人独处片刻,就不能……花前月下些么……”
……
王都,太子府。
尽管已是光天化日,但绕过那些雕像般的守卫,潜入太子妃的寝宫,对于天绯来说,还算不得是什么问题。
将怀中的女子放在她那张极尽奢华的床榻上,然后,转身便要离开。
“就连多看我一眼的耐性,都没有了么?”天紫忽然开口,望向天绯的眼神里,是带了些委屈的。
天绯的脚步顿住,却只是森然一笑。
“到人间来做这个太子妃,是我自己的心愿,但除掉那个小丫头,却是父王的命令,当初离开雪狐王宫的时候,我便与父王有约,这……是我对他养育之恩的一点报答。”
“即便是雪狐王族的人,也不能一眼就辨别出谁是异世之心,为什么你能?”天绯淡淡地问。
“因为我是紫儿,紫儿,从小便与你们不一样啊……”天紫轻轻地笑起来,却又不说到底哪里不一样,只挪揄地望着天绯,“我是在你怀里长起来的,可从小到大,你又懂我多少?”
“以前,确实不懂得,以后,却也没有懂得的必要。”白衣回转,无声走到天紫身边来,伸手,抬起她细嫩的下颔,“既然做太子妃是你自己的心愿,那就好好做你的太子妃吧,但不要再去找那个丫头的麻烦,她并没有招惹过你们任何人,她只想活着,而我,也只想让她活着。”
语声平淡而温柔,像在嘱托一件举手之劳的小事,天紫却分明从中听出了些森冷的杀意,就连贴着她肌肤的那几根手指,也不再是记忆中暖暖的温度。
仰头,望着他的眼睛,想要从中找到些发狠或者负气的神色,就像雪山顶上耳鬓厮磨的若干个日日夜夜里,她惹恼了他时的那般。
然而,什么也没有。
那双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黑眸,像暗夜中波澜不惊的深海,以往专属于她的怜惜、痛楚、纵容、愤恨,此刻都消弭在眼底深处那片近乎妖异的幽邃与宁静之中。
第一次,他用如此淡然的眼神望着她。
第一次,从他的眸子里看不见她的影像。
……只是为了,那个会骂人的女孩子么?
有异样的感觉萦绕进天紫的心,唇边的笑意也多了些莫名的寂寥之色,不再像之前那样娇艳明媚,仪态万方。
“答应过父王的事情,我不会放弃。”她说,高高扬起的脸庞带着昭然若揭的挑衅味道,“除非,你现在就杀了我。”
“……我不会。”天绯一笑,“如你所说,天绯永远舍不得伤你,哪怕再过一万年,哪怕你杀了他,他也永远不会伤你……”
“……”
“但这并不等于,他可以纵容所有的事情,”手指如冰,从那美丽修长的脖颈上轻轻滑过,太凉了,让她的肌肤都微微有些颤栗,“有些东西,我不叫你碰,你便不能碰,就如同花瓶一般,你打碎了我的,我便会打碎你的,而且,绝对让它碎得更彻底,更无可挽回……这样的游戏……你喜欢么?”
天紫仰望着他,眼中的风云瞬息万变,一时落寞,忽然又笑靥如花,“我想我已经明白了天绯的决心,可惜,有些晚了。”
“……”
“你既然决定要保护那颗异世之心,就不应该管我的死活,公子澈是个厉害的角色,但这次帮我的人……有得天独厚的长处,只要你不在那里,我便有九成胜算。”天紫站起来,缓缓解开那件披风,厚重的深黑色滑落地面,露出裹挟着身体的一袭娇嫩鹅黄,仍然美丽得动魄惊心,轻浅的笑颜里却多了些异样的神色,说不出是嘲弄,还是凄凉。
有什么东西在天绯的眼瞳里渐渐凝结成冰,他看着她,却又不只是在看着她,目光穿透那副属于相府小姐的绝美身躯,入心入骨,让藏在里面的灵魂都觉出了阵阵寒意。
“你的花瓶,已经要被我打破了。”尽管已感受到恐惧,却仍然倔强地想要激怒他。
莫名的,就是不喜欢那样的冰冷和漠然,就是想看到他伤心的样子,他绝望的样子,他暴怒的样子,哪怕他疯狂起来,会真的把自己撕成碎片,挫骨扬灰。
但天绯没有暴怒,也没有动她分毫,只怔怔地看着她,然后倒退两步,转身向外走去。
他走的是正门,而门外,至少有近百的金甲守卫。
他并不打算离开。
“你想怎样?!”天紫意识到什么,声音陡然变得尖利。
“你打碎了我的东西,现在……该轮到我了……”天绯说。
他没有回头,天紫也就看不到他唇边扬起的,那抹狠戾至极的凛冽微笑,只是眼睁睁看着一袭白衣飞扬而去,冲破宫门,昂然闯入外面明亮得刺目的阳光里。
……脚步声,呼喝声,喊杀声,金铁铮鸣声,哀号惨叫声,错乱交织。而与此同时,下朝不久的明辉太子正在附近一座美轮美奂的偏殿里小憩,为晚上的宫廷盛宴养足精神。
他不知道自己成了一只花瓶。
第三十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原来,夫妻间所谓的花前月下,就是两口子穿着衣服泡在潭水里,睡午觉。
公子澈的头轻轻靠在苏软的肩膀上,从她的角度看去,可以看见那男人挺直的鼻梁和长而微弯的睫毛,呼吸声轻浅而平稳,睡得很飘逸的样子,一只手却仍旧揽着苏软的腰,让她只能乖乖当个抱枕。
不会是昨天晚上睡眠不足,所以现在来补觉了吧?
……非得在这睡么?
听说,龙族的人一旦睡起来,就算泰山崩于前也不会醒的。拧了眉毛向周遭望望,见荒山野岭,四处无人,坏心眼顿起,忍不住伸出手去,捏住了那张风华绝代的脸,向一边拉。
这是狐狸想要叫醒她时常用的招数,但对于这个睡神,却似乎没什么作用,于是又捏住他的鼻子,许久,仍然睡得香甜。
……太好玩了。
但很快又觉得有点麻爪,真的要睡两更天,也就是四个小时才能醒么?且不说这里危机四伏,不定啥时候就会蹦出些啥来,即便是平安无事,总这样在水里泡着也不是办法啊。
带他回龙府?想想那一程水远山高,加上这位龙子殿下的块头以及自己的小身板,还不如谋求世界和平更容易些。
“公子澈,公子澈?”试探性地晃了晃他,见没有反应,便又伸手想去扒开他的眼睛。
“够了……”带着苦笑的轻叹,一只手从水中抬起来,握住了苏软的手,“我们只有在陆地上,在三更之后,才会陷入沉睡,刚才不过是养养神,你又何苦百般蹂躏?”
苏软有点不好意思,却也松了口气:“还是回龙府去睡吧,再泡,就要变成胖大海了。”
“知道么,这是我第一次在别人面前睡着。”上岸的时候,公子澈忽然说。
“是么?”苏软怔了怔。
“你看见了我睡着的样子,就不能若无其事。”漂亮的眼眸异常深沉。
“……哈?”苏软的小脸抽了抽,这人莫不是想让她负责?
“所以,如果你的狐狸被人拐走了,你就留在龙府,做我的正室夫人吧。”凝重的脸庞凑近她,又蓦地阳光灿烂。
……真没溜。
“你已经有那么多夫人了,就不要再狗揽……不要再浪费社会资源了,”苏软说,“而且,狐狸肯定会回来的。”
“肯定?”公子澈挑挑眉毛。
“当然。”苏软奇怪地看他一眼,低头,却又为自己水鬼似的造型困扰起来,拎着湿漉漉的裙摆,轻轻叹了口气。
“愁什么,”公子澈笑道,“转眼就到家了,换成干的便是。”
“转眼?怎么……”
话未说完,便觉身体一轻,整个人已被公子澈带离凡尘,衣襟猎猎地直上九霄。
一路看山,看碧波粼粼的大海,看繁华的鲲州城,直到看见龙府大宅气势磅礴的楼台庭园,龙大官人才按下云头。
已经有人在那里等着他们。
天绯拎着串葡萄,好整以暇地坐在龙府后园一座高楼的栏杆上,楼下,是一群持械戒备的家丁和三十几个跑出来看热闹的龙夫人,白鹳阿九则飞在半空,有些气急败坏地围着那座楼绕圈,看见公子澈和苏软飘然落地,连忙扑闪着翅膀过来。
“公子……他……咦?你们怎么这个样子?”有点困惑地望着两个水淋淋的人。
“你又怎么成了这个样子?”公子澈也在皱着眉看它。
苏软这才发现那只鸟什么地方有些别扭,仔细端详,头上居然不见了那根长长的白色翎羽。
……这是谁替天行道了?
“公子,那个狂徒擅闯龙府,属下去阻拦时,竟然被他……被他……”
拔毛之恨,不共戴天,阿九转头望着楼上白衣临风的妖魅男子,眼睛都红了。
“你们两个,怎么这么慢。”凉凉的语声,雪白身影悄然飞落,无视那只气急败坏的鸟,只看着两个人,蹙了蹙眉,“难道,半路上还洗了个澡不成?”
“你……回来了?”苏软呐呐地问,四个字出口,才发现这是句废话,但心中的百感交集,却也只有这句废话最能概括。
“……过来。”天绯向她招了招手。
苏软踌躇片刻,走过去。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那片刻的踌躇。
“天紫送回去了?”
“嗯。”
“她还好么?”
“嗯。”
“那……你还好么?”
“……嗯。”
问得简单,答得更简单,苏软穿过人群,径直向楼下伫立的白衣男子走过去。午时阳光正好,明晃晃洒满整座庭园,天绯的身影在那样强烈的光线里看起来有些朦胧不清,不知为什么,越是走近他,苏软的心就越能觉出些空洞甚至……惶惑,仿佛那里站着的是一个陌生人,从未见过的陌生人,但她却并没有停下脚步,只是看他的眼神越发专注起来。
她想弄清楚,他到底是怎么了,抑或,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明明是他,但怎么就有点不像他了呢?
天绯的神情仍旧是一如既往的凉薄幽深,似乎注意到女孩子探寻而困惑的目光,忽然淡淡开口:“我只离开片刻而已,你看那么仔细做什么?”
“你……真的还好么?”苏软已经走到近前,抬起头看着他。
“我不应该好?”他反问,有丝奇异的微笑自眼底深处隐约浮现,阴柔,冰冷,又带了些莫名的疯狂,如血海中盛开的妖冶昙花。
天绯,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微笑。
“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什么地方?”苏软忽然问,像是怕惊破了什么似的,声音小得几不可闻。
“……”天绯怔了怔,微笑着看她。
“第一次见到你,我给你吃了什么东西?”苏软的眼神渐渐有些冰凉。
“……”天绯仍是微笑。
“你……到底是谁?”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想要摸摸他额上的绯红印记。
天绯捉住她的手:“我是天绯啊……”
……
当苏软向对面楼下走过去的时候,公子澈清澄的眼中渐渐笼了些阴翳之色,看着那个温柔的背影越来越远,心好像忽然漏跳了一拍,莫名地竟想将她拦住,但是,却又找不到这样做的理由。
直到,听见她轻柔而困惑地问出那句:你到底是谁?
如雪的白光自“天绯”周身陡然迸射而出,有那么一瞬间,甚至黯淡了太阳的亮度,苏软纤弱的身形转眼就被映照得淡若虚空,庭院中的人们受不了那强烈的光线,纷纷掩目转头,公子澈却铁青了脸庞,如同狂风般疾掠而至。
晚了。
白光乍敛,天绯的身影凭空消失无踪,就像从未出现过,苏软却仍在原地痴痴地站着,背影单薄而寂寥。
“……软儿?”公子澈的手搭上她的肩膀,这一次,他没有叫她小三十六。
然后,他眼睁睁看着她倒下去,无声地,软软地,倒在被阳光晒得温热了的青石地面上。
天绯回到鲲州的时候,手上还拎了一个脸色苍白的男人,从冲出太子妃的寝宫,到将这位甜梦犹酣的国之储君从他的龙纹长榻上拖起来,也不过是片刻之间的事情。
“找……”,明辉太子睡眼惺忪地便要骂人,待看清楚面前那张无比俊美无比妖孽又无比印象深刻的脸庞,尚未出口的一个“死”字,硬生生地被他咽回了肚子里。
“……壮士,这次又所为何来?”怔怔望着他,很认真地问。
常年运交华盖,狗见狗咬,雷见雷劈,喝口凉水都塞牙的人,遇事往往会比一般人更沉稳,更淡定,甚至更具幽默感,因为当恐惧成为一种习惯,也就没有什么可恐惧的了。
可惜天绯看不到他身上的这些优良品质,劈胸一把揪住,径直拖出了门外。
玉宇琼楼之间,戈矛,坚盾,甲胄,负痛翻滚的军士,狼藉一地,天紫虚弱地站在远处的白玉石阶上,无言看着那个狂暴的男子提着自己的丈夫飞向天空,却并没有企图追赶。
她是云姗,宰相的女儿,王朝仪态万方而又弱不禁风的太子妃殿下,所以,她什么都不能做。
“最好祈祷你的人出师不利,否则,我会让你一生求而不得。”淡淡的语声从半天空传来,清晰刺入耳鼓。
天紫的眼中无怒无伤,许久,却又黯然一笑。
求而不得?
天绯,你真的知道,我所求为何么……
……
到达龙府大宅已是午后,银色长靴落地无声,手中拖着那团尊贵而狼狈的明黄,向苏软的住处疾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