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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有人扯她的衣袖,回头,身后不知何时已站了个极可爱的女孩子,冰雪似的衣袂裙裾,湖水样的清澈大眼,鬟髻精巧,垂髫如丝,正歪了头专注地看着她,就像小孩子隔着铁栏看动物园里的猴,而对于天上那场风云变色的厮杀,却好像半点也不在意。
“你好……”在这种情况下打招呼着实有些奇怪。
“……你……你好……” 女孩子略显紧张,才说了三个字,雪白的脸颊上便现出两抹羞涩的嫣红,清透娇艳,让人忍不住想抓过来咬上一口。
但,现在可不是调戏民女的时候。
“潋滟,为什么还不动手?!”
半空里,正与天绯纠结着的天骁忽然轻喝。
“……是,殿下。”女孩子像是吓了一跳,很乖地回应着,湖水似的眼波幽幽看向苏软,几分歉疚,几分怜悯,几分迫不得已。
那神情明显是说,我不想杀你,我真不想杀你,但我确实得杀了你。
苏软小脸一垮,很理解地点了点头,转身便逃。
第十三章 剑花秋莲光出匣
潋滟在原地站着未动,静静地看着她跑出去很远,才忽然抬起手,一条皎洁柔韧的冰绡从衣袖中激飞而出,像条轻灵雪白的蛇,凉凉卷上苏软的脖颈。
苏软急速奔跑的身体骤然停顿,向后踉跄了几步,本能地抓住脖子上的冰绡,却又不甘心就这样被拉回去,于是一边手忙脚乱地想把那冰冷的丝绢从脖子上解下来,一边徒劳无功地拼命挣扎。
冰绡越收越紧,胸腔里开始有强烈的窒闷感觉,头也涨得极其难受,用脖子拔河果然不好玩啊不好玩,但即使如此,她也强撑着未出半声。
并非毫无畏惧,只是相对于自己的脖子被拉断,她更害怕的是激战正酣的天绯会因此而分神。
若干位武侠大师都曾经教导过我们,高手过招,最忌用心不专,在半天空那种级别的战斗里,分神的人,恐怕只有死路一条。
咬了牙抗衡,但身体却仍然不由自主地被拉回去,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瓢崴,那样娇娇嫩嫩的一个小姑娘,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啊……
看来,不用高科技是不行了……
抓住冰销,张开血盆大口,撕咬,看见小姑娘的眼睛里闪出惊讶之色,苏软得意地狞笑起来。
怕了吧?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今天老娘跟你拼了!白昼给了我白色的牙齿,我就得用它来咬断绳子!
但,这个是什么材料做的啊,看起来轻轻软软,为啥咬了半天却连根丝都不跳呢?
脖子……要断了……
听到“潋滟”这个名字的时候,天绯的眼神已经蓦然变得寒冷,抽身欲退,却被如影随形的“无伤”纠缠住,眼见得潋滟的冰绡在苏软的脖子上越缠越紧,他骤然爆发出一声低吼,几近疯狂地全力攻向天骁,身形如白虹贯日,硬是将其逼得凌空退却了丈余。
而下一刻,他竟单方面结束战斗,转身,急速俯冲向地上的两个女孩子。
苏软眼睁睁看着那凌厉如鹰隼的身影从半天飞扑而至,也眼睁睁看着他为此放弃了全部的进攻和防守,以后背对敌,从而将自身置于绝对的险境之中……惊骇之余,心,忽然有些酸痛的感觉……
笨蛋狐狸……
就连天骁也未曾想到这人为了救那小丫头,居然会有如此不顾一切的疯狂举动,“无伤”略一迟滞,便看着天绯的白衣倏忽而去,转瞬欺至潋滟和苏软面前,指尖白芒似刃,轻松划断潋滟的冰绡,疾掠之间顺势伸出手,将苏软拦腰抄起。
背后,冰蓝色“无伤”正挟了深寒彻骨的肃杀之意,天河乍泻般席卷而来。
太近了……近得……不可能躲开了……
“狐狸……”苏软有些绝望地勾紧了天绯的脖子。
斜刺里忽然闪过纤细窈窕的身影,在“无伤”刺入天绯脊背前的转瞬,有些犹豫却最终义无反顾地挡住了袭来的锋锐。
居然,是潋滟。
“无伤”的攻势骤然停顿,漫天冰蓝也随着剑锋的硬生生回撤而消散于无形,天骁的身体凌空一个翻转,才收住剑势,悄然落地,而天绯则已挟着苏软飞上巍峨的城墙,越过犹自瞠目结舌的一众军士,没入城外旷野间无边无际的黑暗里。
“无伤”入鞘,天骁看着凝立失神的潋滟,眼眸冷淡如冰。
“你的胆子,怎么变得这样大了?”
很平静的语调,没有半点功败垂成的暴躁与愤怒,却让潋滟的指尖轻轻颤抖起来,垂了头,大眼睛里笼上一层忧郁的烟波。
“如果天绯殿下死了,您……会难过的。”
“……难,过?”一字字重复,语声里多了丝淡若清风的嘲谑意味。
潋滟无声跪倒,纤弱的背影透着些委屈和坚持。
天骁没有再说什么,甚至没有再看她一眼,原地转了个身,径自扬长而去。
东方欲晓,深蓝色的天空晨星疏落,苏软坐在山顶一株很大很大的树上,不知愁地悠荡着玉色裙摆。
“你不是回家了么?怎么又会回来的?”歪了头看身边的天绯。
“……回来就是回来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天绯闭目倚着树干,不耐烦地皱眉。
总不能告诉她,自己已经出了王都的边界,想起某人,却又觉得心神不宁,所以才原路折回来,想再看她一眼吧。
“我在骁远王府里没有看到你,深更半夜,你跑到城门口去做什么?”
“……”
许久没有听到回答,天绯睁开眼,才发现那人已经如霜打了的茄子般,瞬间变得极其落寞又极其萎顿。
“我原以为我和东方连城很熟了,但其实,我根本就不认识他……”
将昨晚上的事原原本本、详详细细地说给狐狸听,讲到“手起刀落”,鼻子红了,眼泪也不由得在眼圈里打转。
并不害怕自己失去了栖身之地,从此将浪迹天涯,她本就是莫名其妙穿来的,无所谓他乡,无所谓故乡,偌大一个世界,处处都是天涯,原也没有多大区别。
但穿来的人也是人啊,也会信任,也会依赖,也会伤心啊……
骁远王了不起么?!南安王了不起么?!老而不死了不起么?!
凭什么骗她?!凭什么算计她?!凭什么在她已经把他们当成了亲人的时候,商量着对她“手起刀落”?!
午夜梦回,听见平日里最信任的人,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冷酷语调谈论关于要你性命的话题,那种仿佛连整个世界都陌生起来的感觉,要多可怕,就有多可怕。
伸手抓住东方连城的袍袖,原本是想问个清楚的,但看见那双重又变得温和的眼睛,却什么也不打算问了。
连说带唱几句,佯作酒醉未醒,眼泪却流在心里,哗哗的。
东方连城,我不是怕你,我只是不想眼睁睁看着你原形毕露,我只是,想永远记得你扮成好人时的样子……
天绯听着苏软的叙述,很久无语,其实从当初在风林苑第一次见面,他就感觉得到,那两个东方世家的男人对于雪狐王族,是多多少少有所知,有所欲,有所求的。但当时却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世间觊觎雪狐王族的,他们既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而这种觊觎和探究,对于雪狐王族来说,还远远算不得威胁。
他原本以为,只要自己离开这个地方,一切就都无关紧要。
现在看来,倒是自己错了。
但这个傻里傻气的丫头,又招惹了谁呢?
“……你那是什么眼神?”苏软委屈地吸了吸鼻子,“我不过喝了几杯酒,一觉醒来就变成天下公敌,人人得而诛之了,为什么会这样,我哪里知道!”
忽然想起那对极漂亮又极怪异的杀手,于是转了头去看天绯。
“……你那又是什么眼神?”天绯淡淡地扫了她一眼,“雪狐王族为什么要杀你,我又怎么会知道。”
“雪狐王族……”苏软仰着脸想了半天,忽然叫起来,“那,那不是你的部族么?!”
记得以前狐狸心情好的时候,曾说过的,他来自雪狐王族,住在北方很冷很冷的雪原上。
“天骁,是我哥哥。”狐狸看着远方,不凉不热地说。
……啥?!
苏软被这条消息彻底雷晕,愣怔很久,才用自己那已有些短路的脑袋做了个推理——
天骁=天绯他哥,天骁他爹=天绯他爹,天骁他爹要对她定点清除=天绯他爹要对她定点清除。
……
“天绯……”落寞地看着他。
“什么?”
“你在家是不是忤逆啊?所以我救了你,令尊才要杀我……”
想来想去,这好像是最靠谱的解释了,但语声未落,头上已让人重重地凿了一记爆栗。
“你这个脑袋,就是长来胡思乱想的?”黑色的眼眸里有几分薄怒,也有几分无奈。
“好疼……”苏软眼泪汪汪地抱着头,“那又是为什么,总不会是你爹不喜欢你和人类来往,所以想杀了我,以绝后患吧?”
“我会弄清楚的。”天绯仰头看了看天色,“累么?”
“……累。”
“那就睡吧。”说着,懒洋洋倚了树干,又开始闭目养神。
不是每种动物都习惯在树上睡觉的,这其中当然也包括人类,苏软为难地左右看了看,正想着是该效法小龙女呢,还是蜘蛛侠,一阵山风吹过,寒意顿生,忍不住抱起了双臂。
“你逃跑的时候,没想到会露宿荒野么?”耳畔响起天绯凉凉的语声,一只强有力的手伸过来,将她拦腰抄起,像揣个土豆那样随便揣进怀里。
温暖瞬间包围了全身,还有雪白袍袖上熟悉的太阳味道,苏软紧绷了一夜的神经顿时松弛下来,舒服地蜷缩成小猫的样子,靠着天绯的肩膀闭上眼睛。
“狐狸,”
“恩?”
“刚才那个眼睛很大的小姑娘,是在救我们么?”
“……应该是。”
“她也是雪狐王族的人?”
“潋滟,是天骁的侍女。”
“侍女?惨了……”
“怎么?”
“你哥哥,肯定会杀了她的。”
“不会。”
“……为什么?”
“因为她是潋滟。”
第十四章 白兔捣药秋复春
太阳升起来的时候,东方连城、东方连锦和莫伤离站在苏软的房间里,对着一面墙壁,相顾无言。
东方连城大王八,
东方连城大王八,
东方连城大王八,
东方连锦大王八,
东方连锦大王八,
东方连锦大王八,
莫伤离大王八,
莫伤离大王八,
莫伤离大王八,
……
琳琅满目,活色生香的百十余个“大王八”,泄愤般爬满半墙,像极了甲鱼养殖场的水池,落款的位置,写了斗大的九个字——我以后再也不回来了!!!!字字饱蘸浓墨,笔锋坚毅,透着杜鹃啼血的幽怨和割袍断义的决绝。
很明显,这是某人收拾行李逃跑之前,难抑心中悲愤而留下的临别致辞。只写了半墙,并非客气,完全是因为身高不够,否则,怕是连房顶都要被她涂鸦了去。
自王朝开国至今,这还是第一个敢在骁远王府的墙壁上题词的,文采虽差了些,贵在一唱三叹,直抒胸臆,倒是让文学水平都颇不俗的三个男人,看得不知该说些什么。
许久,东方连锦才苦笑着道:“昨天晚上我又没在这,她骂你们,何苦株连上我?”
“……可怜的小软软,这次,真的伤透心了。”莫伤离幽幽一叹。
“莫先生,早就知道昨夜她是在装醉的吧?”沉默了许久的东方连城忽然说。
“醉是真醉了,只不过后来被某些人吓醒了而已,我是看着她出了园子的,那小可怜儿,爬树的时候还有些晃……”
“……莫先生看着她出了园子?”
“对啊……你瞪我做什么,昨晚雪狐王族的杀手进了王都,冲着她来的,我如果强把她留住,现在,骁远王府恐怕早就成平地了,要是雪狐王族提前知道了我们的意图,哼……”眉弯一挑,在软榻上坐下,从怀里掏出个精致的玉锉,自顾自地修起指甲来。
东方连城半晌不语,深邃的眼眸里却多了些难以言喻的复杂神情:“那……她怎样?”
莫伤离专心地修着指甲,皮笑肉不笑:“你是担心她的人呢,还是担心她的心?”
“……”
“她的那只狐狸不知为什么又折回来,把她救跑了,这会,可能在哪座山里摘果子吃呢……”
昨夜雪狐王族内讧,两大狐妖在半天空激战的时候,他就站在城门附近一座高楼的楼顶上,喝着最喜欢的桂花米酒,冷眼旁观。
“莫先生也不知道他们去了何处么?”东方连锦慵懒地倚着软榻,问。
“我早晚会知道……”莫伤离浅浅一笑。
虽然那狐狸用了隐匿之术,藏起身上所有的气息,可有时候判断一个人的去向,未见得要凭脚印气息之类。
或许,略略用点心思,有个好脑子和好记性,就够了。
“但不知为什么,近来越来越懒得动脑子了呢……”忽然自言自语。
仰了头,又去看那一墙饱含深情的“大王八”。
小软软,就算在愤发涂墙的时候,你也仍是把东方连城、东方连锦,还有我莫伤离这三只大王八,当成朋友的吧……
可惜天下太大,看不开、放不下、舍不了的牵绊太多了,所以又有几人,能真正好好怜惜你这颗赤子之心呢?
北疆,苍山如海。
“你小子,原来几个月都不见人影,怎么这两天倒成了常客了?”虎王斑斓九嘴上跟天绯打着招呼,两只铜铃般的金色大眼却径直瞄向了天绯身后玉色软袍,楚楚动人的女孩子。
苏软也在好奇地看着这个虬髯黄发,吊睛阔脸,身高丈二有余,穿一件嚣张的虎纹花袍的男人,还未及开口问好,冷不丁就被一只簸箕般的大手抓着拖了过去。
“她……就是你那个人间的小妞?”上下打量着,忽然喜形于色,“怪不得你这死狐妖肯千里迢迢跑来找赤焰草给她,这姑娘不错,细皮嫩肉,果然看起来好吃得很……”
“天……天绯……”苏软本能地挣了挣,纹丝未动。
生平第一次被人以“好吃”二字称赞,到底应不应该表示感谢呢?
“我不是来给你送饭的。”天绯伸手,将苏软从那只巨掌里夺回来,“我今晚要回雪原上去,这个丫头,得暂时寄放在你这。”
“你要回去?”苏软怔了怔。
“有些事情,我必须得弄清楚。”天绯看着她,“明天,最迟后天,我就会回来。”
“可是……”
很想让他带上自己,又怕一不小心就成了他的负累。
“不行,你得留在这。”天绯仿佛知道她的心思,语气虽然平淡,却透着不容辩驳的坚决,“雪狐王宫,不是人类可以随便进入的地方。”
“哦……”有些委屈地垂下头去,自己终究还是个没用的家伙啊。
“你们两个,想急死我么?!”耳畔蓦然响起一声虎吼,斑斓九云山雾罩地旁听了半晌,终于忍无可忍。
“我父王,下了格杀令。”
“格杀令?雪狐王族的格杀令?!”斑斓的眼睛瞪得老大,“杀谁?”
“……我。”苏软有气无力地举手。
“你?”斑斓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一遍,忍了忍,终于还是笑出声来,“难不成是天绯那狐王老爹对你这媳妇不满意?那他未免太刻薄了些,我看这小姑娘就不错,浑身上下都是冰清玉洁的好人味道,总比那个谁强……”
话未说完,忽然感到身旁有个物体正在冷凝成冰。
“斑斓……”慵懒却透着森森寒气的声音。
“那个,你刚才说,打算把这小姑娘怎么办?”很识相地住了口,顾左右而言他。
“我回雪原的这两日,她得寄放在你这,我知道你有办法让雪狐王族的人找不到她。”天绯说。
斑斓蹙眉,来回踱了几步:“我只有那个办法……”
天绯笑笑:“就用那个办法。”
小白兔,
喵喵的白又白,
两只耳朵,
喵的竖起来,
爱吃萝卜
喵的爱吃菜,
蹦蹦跳跳,
……
喵的我不玩了!!!
虎王洞府,一面雕刻着精美花纹的硕大铜镜梦幻般悬空而立,苏软惊骇地看着镜中那只皎洁如雪的白兔,情绪几近崩溃。
粉嫩嫩的长耳,圆润润的身材,红玛瑙般晶莹剔透的眼睛,通体皮毛纤尘不染,还有一条短得可爱的尾巴,无论从美学还是动物学角度看,这只兔子都堪称极品。
但,如果这只兔子叫苏软呢?
苏软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自己作为一个直立行走了近二十年的现代人,怎么被那个服装造型很像老虎的肌肉男哄骗着照了会儿镜子,就变成啮齿类了。
他好像念叨了几句什么来的,然后就见镜中云蒸霞蔚,金光迸射而出,可叹自己不知所以,还伸着脖子想看个究竟,谁知脖子缩回来的时候……喵的就被人类开除了……
“我,我才不要当兔子!!!!!!”转头,悲愤地冲着两个男人大喊大叫,然而由于身体结构有了明显不同,连说话的声音都变得细如蚊蚋。
天绯俯身,揪着两只大长耳朵将苏软拎起来,见那圆滚滚的小身子气急败坏地连连踢蹬,才用手掌托着,左右看看,满意地点点头:“很好。”
“好个屁!”苏软发飙,“你们到底想要怎样啊?!”
“天骁向来敏锐,虽然我用了隐匿之术,但也难保他不会找来北疆。”天绯捋了捋她的耳朵,“所以给你换个样子,会更安全。”
“这镜子名叫‘万象’,是我北疆虎族的镇山之宝,飞禽走兽,花草树木,只要你能想到的,什么都可以变。”斑斓九很自豪地补充。
“那为什么非得是兔子啊,变成剽悍性感的小豹子不成么?变成优雅迅捷的小羚羊不成么?我不想变兔子,回头你们不留神,一脚把我踩了怎么办?!”
“这个……我三岁的时候在洞府里玩,跑得急了些,不小心撞倒‘万象’,出了点毛病,所以,现在就只能变兔子了……”斑斓摸着脑袋,呐呐地道。
苏软欲哭无泪……
“你老老实实呆在这里,我得走了。”天绯将苏软托在掌心里,一双漆黑的眸子正对着她嫣红清透的小眼睛,“斑斓会护着你,但你也要机灵些,我回来的时候,得看见你活着,否则……”
却又不说否则会怎样,只是将她交给斑斓九,便向洞府外走去。
苏软伏在斑斓九宽阔的大手上,怅然看着那个越走越远的挺拔背影,有气无力地耷拉起耳朵。
“小姑娘,你别伤心,只要你不跑出我北疆虎族的地盘,保你安然无恙。”斑斓厚道地安慰着她,“明天我带你去巡山,去狩猎,要是你喜欢,我还可以给你讲讲那狐狸的伤心往事,我跟你说……”
“你给我闭嘴!”已走出洞府的妖魅男子霍然回身,眼神凌厉如刀。
斑斓大笑,举起掌中兔子的左前爪,摆个依依惜别的造型:“慢走,慢走,恕不远送啊!”
第十四章 白兔捣药秋复春
入夜,天空里凉凉薄薄的一片月亮,月下的太子府,殿宇巍峨,玉阶如水,难得的安静,却也少见的寂寞。
天紫坐在镜前,将一支精巧的缠枝花钗从头上取下来,柔润如丝的长发顿时流泻一肩,伸手拿了牙梳,轻轻梳理,有侍女欲上前帮忙,她却并未理会,牙梳自顾自地在漆黑的发间游走,镜中倾倒众生的美丽脸庞,略略显出些心不在焉。
太子原是说要过来的,被她以前几日受了惊吓,身体不适为由,委婉地挡了回去,反正那样的男人,在这样的夜晚,也总会有无数个去处。整个王都的人都知道,当今的太子妃极受宠,但并不专宠,作为未来的国母,贤淑宽厚是她的第一美德。
他们不知道的是,如果女人根本不把自己的男人放在心里,那是很容易做到贤淑宽厚的。
案边的鎏金灯树上,一个灯盏的火焰忽然变成了蓝色,却并没有要熄灭的意思,反而比周遭那些橘黄的火焰更加明亮和灵动些,冰冷清透,湛然夺目。
天紫一眼暼及,唇边扬起些不易觉察的妖娆微笑,淡淡吩咐身后的侍女:“我累了,你们不用在这里服侍,都退下吧。”
侍女们俯身退出,偌大的寝宫便愈发安静。天紫看了看灯树上那仍在煞有介事跃动着的奇怪的蓝色火焰,笑道:“潋滟,你真是越来越调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