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生气了,说话就急速起来:"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你是不是要我承认,她们晚上全部都和我一起睡!"他话音还没落,我甩手给了他一耳光,啪的一下,十分清脆响亮。
我当时有一个要命的直觉,我是平生第一个打他耳光的人。
他还压在我的身上,愣愣地看着我,没有任何其他反应。我忍不住扑哧乐了,伸手摸摸他的脸。无论怎样,我知道打人总是不对的。

第41节:hapter 8 大卫旅馆(3)

他缓过神来,一把抱住我,狠命地亲吻我。他边吻我边在我耳边说:"你为什么不信任我?你出去玩,做什么,你家里来了什么人,我都从来没问过你。"
他亲吻着我的时候,很快地就兴奋了,我也有了感觉,我们又抱在一起。他非常兴奋,状态出奇的好,两人都非常满足。
平静后,我侧过身来,看着他,摸摸他的脸,轻轻地说:"对不起。"
他不说话。过了好久,他忽然严肃地和我说:"这是最后一次。下次你再打我,我们就完了。"
我真的很抱歉,乖乖地说:"Ok,我保证不会了。"
我们俩躺在床上说话。他恢复了平静,跟我说周五晚上他们都到哪里去玩、喝酒、跳舞,那几个女孩子很长时间没回北京,玩得很疯,他自己先回来了。我边听边微笑,但心里多少还是有点不是滋味。
我们俩仍旧光着身子躺在床上,连被子都没盖。这时听见有人用钥匙开门进来换鞋,由于我们卧室的门是半掩的,因此这些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一个女孩子的声音传来:"大卫,你在家吗?"
大卫在卧室里答应了一声:"我在。"
我听见一个女孩子穿着拖鞋吧嗒吧嗒边走边说话:"你知道我今天淘到了什么宝贝吗……"很明显她正朝卧室这边走过来。
大卫不急不慌地说:"嘿,等一下再进来。"
"哦!"那个女孩子好像愣了一下,很快说,"Ok!"
大卫拿起被子盖到我们俩的身上,然后搂着我的肩,冲外面喊:"可以过来了。"
女孩子的声音出现在书房里,说:"不着急啦,过一会儿再聊吧。我用一下你的电脑,好吗?"
大卫说:"Ok."
他们的对话熟悉自然亲切,像是一家的兄妹一样。他们俩的口音很接近,都是纯正的美国口音。
大卫抱着我在床上腻歪了一会儿,然后穿着浴袍出去,到卫生间把热水开了,拿了一条浴巾过来给我裹上,拉着我的手去沐浴。一如平常。他的神情仍旧安逸平静,甚至还有些高兴,刚才的不愉快他完全抛到脑后了。
我在卫生间吹头发的时候,他已经出去了。书房里传来两个人说话的声音,说话很快,就像那种在北京的两个四川老乡聊天一样,语速快而亲切,用最本土的话交谈。
我走进书房,大卫看见我进来,搂着我的肩,很高兴地把我介绍给坐在电脑前的女孩子:"这是我的女朋友。"
电脑前的女孩子转过身来,我惊为天人。
她实在太漂亮了,长着一张精致的东方脸孔,细腻的肌肤,她的头发是黑色的,长长的直发,整个人带着一种冷傲的野性,那种野性是骨子里的。她显得非常纯净、大方,没有一丝造作,浑然天成。很显然她是个混血儿,穿着白色的衬衣,简单但是逼人的美丽。
我伸过手去,和她握手。我叫不上她的名字,因为大卫的家里突然冒出一堆红颜知己,我还对不上号。她微笑一下,说:"你一定是小云。"她不是特别的热情,但她的冷淡却毫无敌意,她有着天生的傲视神情。她又微笑一下,说:"我叫波儿。"
她是那么落落大方,我在她面前,反倒拘谨得像个客人。
他们俩继续聊着,我几乎是半藏在大卫身后,搂着大卫的腰,安静地听着。我插不上话,他们也没有留余地给我插话。通常一群美国人在一起聊天的时候,你要想加入进去是很难的,一来是跟不上他们的谈话节奏,二来是他们有太多不需要解释就能会心大笑的共同的幽默或者伏笔,不是土生土长在那个文化里的人很难体会,你不懂还不能闹笑话,于是就只有安静地听着。
后来我就轻轻走出了书房,来到客厅,翻我的书。 大卫是个体贴的人,对这一点我一直非常感激。他细心但是不过分敏感,总是适当地照顾到我。他很快从书房里出来,陪着我坐在沙发旁边,整理他的 DVD,他永远有着整理不完的 DVD。
他漫不经心地说:"今晚有个party,在1001 夜。"
波儿从书房出来。她和大卫说话的时候兴高采烈,却不怎么搭理我。我偶尔没话找话说几句,她还对我有些生分的样子。我知道她没有恶意,这样骄傲的女孩子对于不熟悉的人总是有距离。更何况,我们都是女人,我们之间有种微妙的隔阂。

第42节:hapter 8 大卫旅馆(4)

她翻出来她今天淘的 D,很高兴的样子。我也顺手翻着。她买的D 我不熟悉,就问是谁的歌,谁的曲子,她说她也不知道,看见便宜,反正就糊涂地买了一堆。我偶尔用汉语说几句话,发现她毫无反应,我原本以为她有一副东方面孔,又是香港人,多少会懂一些普通话的,可是大卫告诉我,她真的一点都不会。我和她实在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她也懒得和我寒暄客套,她不是那种应付场面的女孩子。
快要出去参加 party了。我不知道1001 夜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不知道穿什么衣服,于是就看波儿先换什么。
她很大方地一套一套衣服地试穿,有性感的,有休闲的。她的个子高挑,身材比例很好,穿衣服很漂亮。在她面前,我忽然有点沮丧。不是自卑,是沮丧。当然,或许就是自卑。沮丧和自卑到底有多大区别呢?那种心理也是毫厘之差。
我进了卧室,一套一套地换了比她还多的衣服。我放在大卫那里的衣服不多,我几乎把能换过的衣服全试了一遍,除了滑雪服。最终我还是穿了最不起眼的一件黑色衬衫跑了出来。
我觉得我那天的心情真是沮丧到了极点,都有点懒得参加他们的 party了,想躲起来算了。
我们一起出门,我心里有点郁郁寡欢,但是努力不让他们看出来,我不想做个煞风景的女人。这些 party animal,情绪高涨,大卫又是他们的核心,我不想影响了大卫的情绪。
来到1001夜,才知道这是三里屯的一个阿拉伯风味饭店。里面金碧辉煌,外面摆了一长溜桌子,雪白的桌布和摇曳的蜡烛,看起来是个有品位的地方。但是春天到底还是有些寒意,而我穿的黑色衬衣太单薄,幸好车里还放了一件黑色外套,索性披上。那天晚上我真成了一个阴郁的女人了。
大卫告诉我,今晚参加聚餐的还有好几个我熟悉的人,其中有我的同学劳伦斯,还有亲手把我挖到新公司的猎头若斯,听他说这些我很吃惊。若斯是个腼腆清秀的英国人,我对他印象很好。他和我谈工作的期间,我们配合默契,一气呵成,几乎没有费力就把新公司的新职位敲定了。那时,我是在大卫的房间里和若斯开的电话会议,放下电话后,大卫问:"哪个若斯?我也认识一个。"一核对,原来是他的朋友。我自始至终没有在若斯面前提过大卫,也没有让大卫去若斯那里打听过什么情况,或者关照什么。一方面,工作的事情我想完全靠自己;另一方面,我拿不准有这样一个男朋友,从猎头的角度看别人是给我加分还是减分。我开玩笑地对大卫说:"我也不知道你在北京是什么名声,万一你坏了我的大事怎么办?"大卫耸耸肩,一副最无辜最不屑解释的神情。
我们坐下后,大家也陆续到了,很多人都是冲着波儿来的。波儿在北京工作的时候,是大卫最好的朋友之一,而她也像个男孩子一样,整日和男人们喝酒跳舞,没交下半个女朋友。
若斯走到桌边来的时候,我远远地冲他微笑。他看到我在这里非常吃惊,很纳闷我是怎么混进他的朋友圈子的。我不好意思地告诉他大卫是我的男朋友。他恍然大悟,亲昵地坐在我的身边。这让波儿很是不平,因为若斯是她最想见到的一个人。若斯平时不参加这些人的 party,也只是因为波儿难得来北京,一定要见他,所以他才来了。
Rihrad在我的左边,若斯在我的右边。两个都是那天晚上最帅最优雅的男士,他们都对我照顾备至。既然若斯来了,我就不好再摆脸色,表情活泼起来,和他谈笑。他点了土耳其酸奶,是咸的,推荐给我。我说咸的是什么味道,没喝过。若斯把他的杯子推给我,让我尝尝,我便拿起他的杯子尝了一下。大家都看着我问是什么味道,我半天才说:"Strange."大家哈哈大笑,嘲讽若斯没推销成。若斯对我的照顾和亲昵,大卫全部看在眼里,但他不露声色,只是一直看着。后来劳伦斯来了,我几乎是高兴地扑过去,亲昵地用脸贴贴他的脸,向他问候,和他说话。他是我最亲密的哥们,是今天晚上我最大的安慰。如果波儿把大卫当作她的甜蜜哥哥的话,那么劳伦斯就是我的甜蜜哥哥。

第43节:hapter 8 大卫旅馆(5)

晚餐开始后,我的心情一下子明亮起来,与周围的人谈笑风生。我和大卫都是当天晚上的核心。 
这时,进来两个女孩子。她们俩坐下来后,大卫的神态有了一丝微妙的变化,被我精准地捕捉到。在那一瞬间,我的直觉很不好。
这两个女孩子都是日本人。
在北京,日本女人的名声和美国男人的名声一样地富有争议。我的朋友中没有一个日本人,我不了解他们,但我对日本女孩子有着本能的戒备。
那两个日本女孩子坐在我的对面。老实说,她们俩长相打扮都非常普通,很不起眼。混在中国女孩子堆里,不仅算不上出众,甚至都分不出她们是外国人。大卫没有把她们介绍给大家,她们也没有主动和大家打招呼。幸好餐桌很长,大家都三五成堆地聊得开心,也都不是很在意新来的陌生人。
大卫向她们俩介绍我,说这是我的女朋友小云。她们礼貌地向我问候,丝毫不掩饰上下打量我的眼神。然后大卫又向我介绍她们俩,其中一个就是小雅,留宿在大卫家沙发上的客人,另外一个女孩子名字我没注意听。
她们俩比较奇怪,不和大家说话,两个人嘀嘀咕咕,小声说了一晚上的话。她们用英语交谈,据说小雅在瑞士长大,不懂日语。大卫很细心地把桌上的食物调换了位置,把一份蔬菜移到她们俩中间,对小雅说:"我知道你不吃肉的。"小雅抬起头,甜甜地冲大卫一笑:"Thank you,honey."
那个圈子里有很多轻佻的女孩子都逢人就叫honey,有做戏的成分,但是小雅冲着大卫说"honey"的时候,是那么自然,那么熟悉,说完又继续转头和她的女伴聊天。
大卫并不避讳她们俩,好像说一件道听途说的离奇故事一样和我笑着说:"你知道吗?小雅的男朋友用一封e-mail就和她分手了!"
我没有表现得很吃惊。我不知道用什么方式说分手是最优雅最高贵的,我见过很多种,有大吵一架结束的,有发个短信就能结束的,还有一声不吭就能结束的。但是听他们的口气,用邮件说分手是一件奇耻大辱的事情。小雅听到我们的谈话,又抬起头来,满含委屈地插了一句:"那个畜生。"大卫又笑起来,很自然地再移一盘她们够不着的菜放到她们俩跟前。
大家唧唧喳喳地聊天,和所有外国人扎堆的晚餐一样,话说得很多,谁都好像三百年没有见到过一个活人一样,满肚子的话要倾诉.大家还彼此交换说话对象,波儿过来和我换位置,凑在若斯旁边嘀嘀咕咕,我就坐到劳伦斯旁边和他说话。大卫一直坐在那里,餐桌的最中间,他一直都能和不同的人找到最合适的话题。而小雅则一晚上和那个女伴聊天,几乎头都没怎么抬起来过,而且一直都是她在说,她的同伴在安静地听,不停地点头,不停地附和,好像还在安慰她。
晚餐结束了,大家要去酒吧。我们在路边商量去哪里的时候,大卫从口袋里拿出润唇膏。他一直有着良好的习惯,在干燥的天气里注意保护皮肤和嘴唇。我习惯性地凑上去,他给自己的嘴唇抹上后,捧起我的脸,对准我的嘴唇,"唔"地吻我一下,顺便把润唇膏轻轻擦到我的嘴唇上。这是我们俩习惯的小亲昵,周围的朋友都看着我们笑,我和大卫也不好意思地笑了。
我也看到了小雅怔怔地盯着我们俩的眼神,她丝毫不掩饰自己满眼的嫉妒。我心里有一点点的抱歉,在我失恋的时候,看见别人在我面前这么亲昵,我也会很难受。
去酒吧的路上,大卫一直拉着我,和几个男生走在前面,女生在后面跟着,唧唧喳喳的。我再回头时,发现小雅和那个日本女孩子已经不见了。我问大卫,大卫毫不在意地说或许她们去别的地方了吧。
我和大卫早早就从酒吧撤了,波儿和男孩子要去lub Look跳舞,回去的路上,就我们两个人。大卫好像有点累了,我也是。但是我心里有一个隐隐的疙瘩没解开,让我很郁闷,我是个毫无技巧的恋人,心里藏不住任何话。我虽然没有劈头盖脸地质问什么,但是我的口气明显是冷冷的。我直接问他:"小雅是不是和你约会过?"

hapter 9 聪明人也会吃亏

第44节:hapter 9 聪明人也会吃亏(1)

他迟缓了几秒钟,说:"是的。"
我不说话了。我的直觉经常给我难堪,如果我不是那么敏感,这个晚上还是相当安宁惬意的,可是我偏偏有着要命的直觉。
我不知道从哪里说起,有点沮丧。我和大卫对待一些事情的方式明显有所不同。
后来我和安迪说起这件事情时,安迪说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美国的年轻人到外地旅游,都是住在朋友家中的,也不会忌讳是否单身或是异性什么的,特别正常。不寄宿在朋友家,自己住酒店,才会让人觉得特别奇怪。
我自己也有这样一些朋友,他们到我家来即使搭地铺也是欢天喜地的。这我也理解。可是我不能理解的是,曾经约会过的女人当真就能做朋友了吗?而且他没有告诉我,直到我来揭开。这一句话问出来,我们彼此都非常难堪。
我冷冷地几乎是严厉地对大卫说:"我非常看重两个人之间的忠诚。无论是什么原因,如果有一天你不能做到这一点的话,你要告诉我,我们分手。"
他不说话。
我又冷冷地偏过头去,看着他,问:"你听懂了吗?"
他一脸的阴郁,说:"你不信任我。"
我说:"我信任你。"
他说:"不,你不信任我。"
我沉默了,不再说话。
我们俩一路上都僵持着。我把车开得飞快。看得出来,看着我开车的样子,他有点紧张。
快到他家门口的时候,我还在生气,他也还在生气。我又提起这个话题:"你的前女友在你这里……"
我话没说完,他忽然大声地非常愤怒地打断我:"她不是我的前女友。不是每个我约会过的女孩子都是我的女朋友!"他说"女朋友"这个词的时候,很重,声音很大。
我冷冷地问:"那我呢?我是你的女朋友吗?"
"你是!"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看着我,十分的愤怒。声音不大,但是满含委屈。
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发脾气。这是他第一次冲我大声说话。
hapter 9 聪明人也会吃亏
当天晚上我们没有再提这件事情,各自郁闷地背靠背地睡下。我们从来没有这样冷漠过。夜里,我翻过身来,看着他对着我的背影,心里忽然有点难过,眼泪就簌簌地落下来。平心而论,我真的不是不信任他。他是个非常讲究尊严的人,一直恪守着完美从容的人际距离和彼此尊重,从不会把自己放到一个被动难堪的局面。他对朋友很好,对我也很好。如果大卫真的还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不会如此愚蠢地把我带到那个场合,让我看到他的难堪,把自己一步步逼到角落里;如果他想要荒唐的放纵,就更不会让我到1001夜,也不会把我介绍给所有的人,他没有那么傻。他或许期望我没有那么敏感,或许期望我更宽容,或许期望我和他一样,心地从容坦荡。可是我没有做到,我也真的做不到。
他并没有平常的轻轻的鼾声,我知道他没有睡着,我的眼泪落在枕上的声音他或许都能听得见。
我后来就在泪眼模糊中慢慢睡着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忽然被他暴躁的骂声惊醒。他生气地掀开被子,走了出去,嘴里骂骂咧咧。我吓呆了,心怦怦直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走到客厅里,打开外面的户门。传来波儿的声音,带着哭腔。我听见大卫安慰她的声音:"别哭别哭,我们俩真的什么都没听见。"然后又听见他说,"Fuk! 这门锁不上怎么办?"接着传来波儿的哭腔:"I am sorry!I am really sorry!"
我一直在卧室没出去,外面一阵动静过去后,他进来了。卧室的门仍旧虚掩着,他并没锁上。
他沮丧地和我说:"波儿不小心把钥匙弄断在锁孔里了。她已经砸了半天的门,按了半天的门铃,还打了我们的电话,大概有一个小时,她一直在外面砸门,按门铃,而我们就是毫无反应。她一直在外面哭。"
我们确实太累了,确实什么声音都没听见。我看了一下表,凌晨四点了。
平静下来,我委屈地对他说:"你刚才把我吓着了。"


第45节:hapter 9 聪明人也会吃亏(2)

他问:"为什么?"
我说:"你突然怒气冲冲地起来,我吓坏了。"
他搂住我,轻轻地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自己也吓着了。"他轻轻地拍着我的后背,把我紧紧搂在怀里,叹了一口气。
他从来没有为任何事情在我面前失态过,也没有在我面前这样叹过气。
我想,我可能真的给了他很大的压力。
第二天早晨起床,客厅沙发是空的,小雅没有回到大卫的公寓来。我有点担心地问:"她去哪儿了?"大卫说:"我真的不知道。她也没告诉我。"他好像不很在意的样子。在他眼里,波儿比小雅重要得多,他会和波儿约好每一次吃饭的时间,一起出去买东西的时间,他对待波儿就像对待自己的家人一样。我也开始慢慢喜欢这个女孩子。她确实看起来很单纯,很骄傲,很惹人喜欢;她直爽,不造作,不假装喜欢或不喜欢任何东西。后来即使看见她在大卫面前撒娇,我也不生气。
我们一起去Grammas"Kithen 吃早餐,波儿、大卫、我,还有一个德国女孩子,是波儿的朋友。我和大卫的生活一直平静如水,安逸闲适得不像真实的。可就在那几天,突然见到了太多来路不明的女孩子,我越发暗生警惕,从每一个细节暗暗判断或排除她们和大卫的亲密关系。我觉得我脆弱的神经实在经不起任何刺激了。我的敏感和忧郁很明显也给了大卫压力,他后来也一直不是很开心,淡淡地应付着这么多的女性朋友,小心翼翼地看着我阴晴不定的脸色。
吃完早餐,大卫带我去打高尔夫。别的女孩子就散了,出去买东西。波儿第二天就要回香港。
在高尔夫练习场,我们在灿烂的阳光下慢慢地练习推杆。大卫的姿势非常优美,我坐在草地上看着他,偶尔也过去和他一起玩。春天的空气暖融融的,甜甜的青草气息在四周洋溢,世界一下子又恢复到了两个人的平静闲适中。
他看起来很不在意地跟我说:"明天波儿就要回香港了,而小雅还会留在北京多待几天,她应该还会住在我这里。她昨天或许是到她的日本女伴家去了。"
他口气虽然很放松,但是我知道他到底是有点紧张的。他已经学乖了,先和我商量,不想让我事后发作。我想了一想,忖度着自己的承受底线,我不想高估自己,一个人徒然生气或者伤心。我在想,当屋里只剩下我们三个人的时候,或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时候,我是否真的可以心无芥蒂,真的做到坦荡从容?我不可能时刻像盯小偷似的跟在大卫后面,或者故意夹在他们俩中间,不给他们单独相处的机会,那样做不仅龌龊,我自己也会很不开心,大卫也会很不开心。
我抬起头,平静地温柔地几乎有点楚楚可怜地对大卫说:"我真的不是不信任你。我知道你对我很好。可是,目前这个状态真的让我不舒服,我不快乐。你可以想想办法,让大家都开心自在一些吗?"
他摸摸我的脸,心疼地看着我的眼睛,几乎也有点可怜地说:"好的,我会和她谈谈,让她搬出去。"
我在新工作开始前有一个星期的假期,我还没有想好到底要怎么过。我不想跑远,因为时间太短,但又想以最好的状态开始新工作,于是天天抱着一本书去后海,边喝咖啡边看书。我的生活似乎又宁静了。可是那几天发生的事情让我和大卫都后退了一步,我们彼此都带给了对方难堪和无奈,我们也都在努力维持着,希望能够尽快恢复到以前的亲密宁静状态。
那天在后海看完书,我给大卫打电话说:"我到你那里去。"他沉吟了一下,说:"你过来吧。我在家,家里有个客人。"
我没有多想,就过去了。我进门后,大卫显得稍稍有点拘谨。我放下包,探头没看见什么人,就问:"你的客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