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车厢上方的喇叭发出了声音,划破了车厢里几近窒息的气氛。是在广播寻找整列火车中的医生或者护士。

又过了许久,终于赶来了一个提着药箱的医生,他是从离这里最远的一节车厢赶过来的。他摸了摸老人的脉搏,叹了一口气说:“节哀顺变吧,她已经走了,是心肌梗塞。就晚了一会,如果广播得早一点,或者这里有个稍稍懂医学护理常识的人帮她做做心脏起搏,我都来得及救她的。”

陈蕾蕾发出了惨绝人寰的哭泣,哭得惊天动地。

当火车停靠下一个小站的时候,乘警领着她,还有她母亲的遗体下了车。当她下车的时候,她冷冷地环视了一下整个车厢,李小爱顿时感觉到了一股刺骨的寒意,而这感觉也席卷了整个车厢里的所有人。


(02)

“完了?”余光问道,他已经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那个去世的老人正是李秀思,现在正埋在他身边的地底下。

“完了,就这么回事。”吴江回答,他擦了擦脸上的汗水,虽然现在并不热,可他已经是满头大汗。

“应该没完吧?我知道,你还有没说的事。”余光逼视着吴江,冷冷的目光令吴江的心思无处遁形。

吴江闪烁着眼神,想要逃避。而王晓瑟王晓淼姐妹也默不作声,脸涨得通红,似乎她们的心里也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余光的语调严肃了起来:“吴江,你说过,你在当民兵时,曾经参加过一个短期医学训练班,你有足够的急救常识。为什么你当时没有出来救李秀思?”

“这个……这个……这个……”吴江变得结结巴巴,连话也说不清楚。

“现在这个社会,谁敢去多事,你好心去救她,说不定完事了她就扭着你,说是你造成的后果。在火车上,既没有药,又没有必要的设施,我一听症状就知道是心肌梗死,在没有药品的情况下,我很难救她。这老太婆多半会死在火车上,这种情况下我去救她,又能有什么用?”吴江缓过了气,话像连珠炮一般冲了出来,似乎话也在情理。

“那你们俩呢?”余光转向了晓瑟晓淼:“你们是不是也有什么事瞒着我?”

晓瑟低垂着头,声音很细微:“其实,我们俩也骗了你们,我们俩都是医院里的护士,根本就不是什么化工商店里的营业员。伊果在中巴车上的感觉没有错,他的鼻子真的很灵敏。我们之所以不敢在当时出面对那个老太太进行急救也是和吴江的想法一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们是来旅游的,不想和这么麻烦的事沾边。我承认,我们是很自私,可现在这社会又有谁不自私?”

这时,余光才发现所有的人都围了过来,看着吴江和晓瑟晓淼的眼色都有点怪异。

“你们别这么看着我!”王晓淼大叫:“你们想一想,如果当时换成了你们处于这样的情况,你们又会怎样做?”话音落下,在场的每个人都暗自不语。是啊,如果当时换成了自己在场,又会做出怎么样的选择?

余光对着围过来的旅伴说道:“嗯嗯嗯,现在我们先不讨论去年的事该怎么做,你们都来听一听我的分析。”

陈蕾蕾和李秀思看来是一对母女,可为什么陈蕾蕾会对林峰说自己是孤儿呢?这其中的原因暂时不得而知。在去年的那次旅行中,李秀思因为心肌梗塞再加上旅客的冷漠,死在了火车上。这个王老三有可能就是李秀思的丈夫,到了一年后的现在,他就准备报复去年火车上的这群游客。正好遇到“好又来”旅行社组织这次免费旅行,他就找准了这个机会,精心安排了旅程,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居然会是秦涛指了这条路,让大家来到了这个人烟罕至的山庄。而这秦涛究竟是不是王老三的同伙,暂时还是个迷。秦涛现在也被杀了,究竟是一开始就被杀了,还是事后被灭口的,也是一个疑问。不过从目前看来,更有可能是秦涛一开始就被杀了,他的尸体第一次失踪更像是凶手在故布疑阵,还把尸体埋得这么隐秘。凶手想让人以为一开始凶手就是秦涛,事实上他也做到了这一点。如果不是意外地找到秦涛的尸体,现在这群游客防范的最主要对象还会依然是秦涛。

而这次旅行也很奇怪,有些人来了,有些人没来。如果说去年旅行团所有的人都得死,那么这次那些没来的人也会在以后的时光里慢慢杀戮。如果说他只是针对某些人,那完全没有理由连错过了火车的余光和伊果也一起拉来垫背。

还有,如果凶手,假定就是王老三,他一定会对这群人先进行了解,如果他知道了吴江和晓瑟晓淼懂得医学常识而没出面拯救李秀思的性命,他一定会最先加害这三个人的。可事实上,最先死的是秦涛(如果他不是同伙的话),接着被杀的是王西林和薛娓。他们的职业似乎和医生没有任何的关系,可偏偏就是他们先被杀死。

线索摆在了这里,可还没有办法完全地串联在一起,其中还有若干想不通的地方。

而实际上,现在推断杀人的原因基本上已经可以确定了,但是这对他们逃出这里并没有多大的帮助。现在对于这群旅客来说,最重要的是怎么才能逃出这个不知所谓的地方。只有逃脱后,才能将其中的凶手绳之以法。

余光站起了身,接过了伊果递来的香烟,指着坟后的那条青石板小路说道:“我们顺着这条路继续往下走吧,看看究竟能通向什么地方……”

他走到了最前面,翁蓓蓓连忙挽住了他的手,和他并排走在了一起。


(03)

青石板铺的路是条下坡路,像一柄剑一般向下劈去,两旁是黄杨和山茶丛生的灌木丛。在眼力可及的地方,有一个拐弯,小路活生生地向山顶亭子后的悬崖下直插下去。

余光和翁蓓蓓携手率先走过了拐弯,消失在了灌木丛的遮挡后。

当他们走过拐弯,向悬崖后的山谷走去时,剩下的人还站在坟前发着呆,等清醒过来时,连忙跟着他们上了路。伊果走在前面,他看到阿娣依然眼神涣散,两眼迷离,不知道该干什么时,他赶紧伸出了手去拉住阿娣。

阿娣才十七八岁,模样虽然很是有点乡土气息,但一张面庞倒也长得清秀。她的手很柔软,但却有点汗津津的,似乎有点紧张。伊果抓住她的手时,她的身体本能地颤抖了一下,手心的汗水又微微渗出了少许。伊果看了看阿娣的脸,此刻竟泛出了一丝红扑扑的颜色,仿佛秋天即将成熟的苹果。

伊果猜想,这小姑娘虽然神智不清醒,但当自己这么一个年轻的帅哥抓住她的手时,她也本能地害羞了。

伊果笑了笑,摇了摇自己的头。都什么时候了,自己还在想象着不着边际的事。

吴江似乎也发现了阿娣娇羞的那张脸,但他只是冷冷地看了一眼伊果和阿娣,什么都没有说。

伊果嘴里叫着:“余光,蓓蓓,你们慢点走,别离开了我们的视线!”

他拉着阿娣,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路边的灌木似乎更茂密了,天空的颜色也在渐渐发暗,那几只乌鸦又飞到了天空,呱呱地叫着,似乎在暗示着些什么。

似乎在传说中,对于乌鸦这种嗜食死尸的飞禽从来没有过任何的好评价,乌鸦的叫声往往都预示着又会有新的死亡出现。

一想到这里,伊果的心里闪过了一丝阴影,他握着拳头对着天空中呱噪的乌鸦大声怒吼:“滚!滚!滚!讨厌的乌鸦,你给我滚得越远越好!”

伊果和阿娣最先转过了拐弯,只看到余光白色的衬衫和翁蓓蓓绿色的碎花洋裙正好消失在不远处的另一个新的拐弯处。伊果悬着的心落回了原处。

“余光!等等我们!”伊果大叫着,可前面的余光似乎根本没有听到,他们的身影在前面灌木丛遮拦着的缝隙中若隐若现,就像鬼魅一般。“鬼魅?为什么我会这样想?”伊果暗暗啐了自己一口。手上拉着的阿娣也仿佛一个精灵一般,手里牵着,竟似乎感觉不到一点重量,她的身体就好象是在空气里漂浮一样,是在御风而行。

伊果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他感觉到了有危险就在周围暗暗滋生,而且滋生的速度超过了自己想象。但这隐约的危险到底是什么,伊果却摸不着头脑。四周的空气似乎凝固了,安静得让人窒息,就连身后的旅伴们也一言不发,只顾赶自己的路。

走过了眼前的这个拐弯,是一条笔直的小径,这小径是在一块平地上,直勾勾地向远处插去,大概在五十米远的地方又是一个下坡。隐隐可以听到不知哪里传出流水的声音,淅沥哗啦,给这静谧的山谷平添了一分神秘。

余光和翁蓓蓓正好走到了下坡的路口。

“余光!走慢一点,等等我们!”伊果叫着,他这时感觉到自己的喉咙有些发涩,听到了流水的声音,他莫名其妙地口渴了。

在流水的潺潺声中,伊果的叫声很飘忽,但余光还是听见了,他回过头来望了望伊果。

伊果看到了余光转头,看到了余光的脸,顿时一股寒意席卷他的全身,忍不住浑身颤栗。就连身边的阿娣也感觉到了这股寒意,呆滞的眼睛泛过一丝疑惑,全身上下禁不住一阵哆嗦。

余光的双眼一片茫然,尽是空洞的神色。他突然身体平白无故地晃了晃,白色的衬衫像一个影子一般飘动了一瞬间,竟消失了。

余光和翁蓓蓓就在阳光下,就在伊果眼前,突然消失了,如鬼魅一般!

伊果的心子蓦然一紧,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余光不见了!翁蓓蓓不见了!就在郎郎乾坤,就在他眼皮下,不见了!!!

伊果甩开了牵着的阿娣,一真狂奔,冲到了下坡的路口。

眼前的青石板突然消失,在眼前的只有一条野兽脚踏出来的便道,但一定也常常有人走过,留下的路没有一根杂草,光生生的,七弯八拐,不知通向哪里。而在余光和翁蓓蓓消失的地方,是一条山洪冲击而出的岔道,直向下方冲去,这岔道陡峭无比,角度大概在六七十度左右。在茂密的灌木丛中冲出的这条岔道中,一粒粒细小的碎石头正向下滑落着,在最上面的灌木上,还挂着绿色和白色的布条。

天!一定是翁蓓蓓和余光在这里一脚踏空,摔下了这山洪冲击而出的岔道中……

伊果绝望地大声叫着:“余光!余光!!蓓蓓!蓓蓓!!”

山谷中,没有余光和翁蓓蓓的回答,只有空然的回声,这回声越来越小,然后被吞噬在了流水的潺潺声中……


(04)

耳边只有飕飕的风声,身体几乎没有重量,只在重力的作用下,如一叶狂风中的孤舟,急速地向下坠落。背在和地面的接触中,被凹凸不平的地面,还有细小的碎石,给弄得生痛。

余光知道在这情况下,只有紧紧抱住自己的面部,放松自己的身体,他根本就不能控制自己会被坠到什么地方,他能做的就是尽量让自己坠落得轻松一点,尽量速度快一点,超过身体下方的蓓蓓。只有他在蓓蓓下面的时候,才能减轻蓓蓓的阻力,让蓓蓓受伤的机会减少到最低的程度。

余光绷紧了身体,终于,他越过了下坠的蓓蓓。在越过的一刹那,他晃眼看了看蓓蓓。蓓蓓似乎也是野外生存的常识,此刻也紧紧抱着自己的脑袋,身体放松着,眼睛紧紧闭着。余光悬着的心放下了,虽然他不知道以后还会遇到什么样的危险,但是他知道起码在下坠的过程中,蓓蓓是安全的。只要蓓蓓安全了,自己受点伤也是没有多大问题的。

刚才在伊果叫自己时,余光回头望了一眼,可蓓蓓还在往前走,没想到一脚踏空,他们俩一起从这山洪冲出的一条岔道滑了下来。这岔道是如此陡峭,余光只希望自己和蓓蓓可以平安地坠到岔道底部。

余光和翁蓓蓓已经结婚快5年了,婚后关系一直都很不错。去年年末时,翁蓓蓓提出离婚真的让很多人都弄不明白,在人们心目中,他们俩一直都是大家羡慕的对象。

不过,余光自己的心知肚明的,自己当警察,一有了特别任务就得策夜不归,还得把手机关掉。翁蓓蓓的神经几乎一直绷得紧紧的,时时刻刻为余光担心着。

记得有一次执行特别抓捕行动,为了不泄露情报,余光整整两个月没有回家,一个电话也没有打,翁蓓蓓到警局里询问也没有人知道余光到底到哪里去了。翁蓓蓓那个时候正好又患上了阑尾炎,她是独自一个人从外地到本市来工作的,父母都在远离这里的一个小城市里。蓓蓓一个人好不容易在医院里捱好了病,工作却也给开除了,给外资公司干活,那帮吸血鬼才不管你是不是生病了,只要不上班,就开除你,连个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等余光抓住那个穷凶极恶的大毒枭回到本市时,翁蓓蓓终于提出了离婚,她再也忍受不了余光的工作性质。余光心生愧疚,离婚时除了那条叫法仔的狗,其他的东西全部留给了蓓蓓。

一转眼,又是一年。虽然余光一直很少见着蓓蓓,可心里却无时无刻不在挂念着她。连出发前寄存法仔找到蓓蓓时,他也只是想找个借口见见蓓蓓。

余光没有想到,在旅行中,居然又见到了蓓蓓,而且还是他的导游。当他见到蓓蓓时,余光的心里还是满高兴的。他也曾经砰然心动,但是当年的愧疚却让他无法开口。而现在,确保蓓蓓的安全,已经成了余光一的目标。即使自己受到再大的伤害,只要蓓蓓不受伤,一起都是值得的。

思绪还在余光的心中萦绕时,他突然感觉到下坠的速度减慢了。这岔道的坡度似乎平缓了许多,身体和地面的接触也缓和了。

只过了一会,余光的身体停住了,他已经到达了山谷的最底部。突然,他的头被什么东西撞到了,一阵生痛,脑袋晕沉沉的。回过头来一看,原来是蓓蓓也坠了下来,一双脚正好踢在了余光的头上。

“哈哈哈……”余光和翁蓓蓓是笑了起来,大难不死的欣悦掩盖了曾经的恐怖历程。

可他们的笑声马上就停止了,因为他们看到了眼前的景象。

在他们面前是一条小溪,溪水哗啦啦地向下流动着。溪水很明净,清澈见底。在溪流上横亘着一座小木桥,在桥的对岸,有一座小型的别墅掩藏在了绿树之间,露出了漂亮的青砖碧瓦。

那是什么人建的别墅?

在他们栖身的地方,只有这条山洪冲出的岔道,没有其他的路。而这木桥正好就在岔道的终点。这是为什么?

余光突然心念一动,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对蓓蓓说:“这条山洪冲出的岔道是个伪装,其实这才是故意掩人耳目的真正的路!这别墅的主人真是厉害。我们走到那里的时候,都只会沿着那条路继续走下去,谁也不会想到这从这岔道滑下来。谁知道你竟然一脚踩空了,我们很偶然地找到了这里。这里的主人如此神秘,一定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说不定这里的主人就是造成这一切恐怖连环杀人事件的主凶。说不定这里就是那个王老三栖身的地方!”

这时,余光才发现蓓蓓的背上全是伤痕,绿色的碎花裙子已经被磨得褴褛不堪,背上的皮肤露出了点点淤青和血痕。当然,余光自己也好不到哪里。

不过,对于别墅的发现,却让余光忘记了身上的疼痛。

翁蓓蓓紧抓住余光的手臂,问道:“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余光坚定地答道:“我们现在就去这别墅,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秘密等着我们?”


(05)

伊果给吓得浑身冷汗凛凛,风飕飕地吹过,他手臂裸露出的皮肤顿时泛起阵阵鸡皮疙瘩。

怎么办?余光和翁蓓蓓消失在了这山洪冲击而出的岔道中,是死是活现在很难预料。现在该做点什么?伊果只觉得脑海里一片空白。

吴江跑来过来,站在伊果身旁,一言不发。过了良久,岔道下一点声响也没有,只有灌木丛随着风轻轻摇曳着,发出沙沙的声响。

“天啊——”王晓瑟看到这一切不禁悲鸣起来:“我知道,我们都会死的,那一缸死完了的金鱼就预示了我们最终都难逃一死。这一切根本就不是人干的,是鬼!是鬼在杀我们!”

“闭嘴!”王晓淼在晓瑟身后大叫:“够了够了,都是你说要来参加这次旅行的,我说去看演唱会你不愿意,说怕花钱。这下好了,我们俩来这不花钱的旅行,我们都得死!”

“这么说你是在埋怨我了?”王小瑟也不示弱。

“我就是在怪你!”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你会怪我的,你从小到大就没正眼看过我这个姐姐,你什么都和我争,连我的男朋友你也不放过!”王晓瑟歇斯底里起来:“我知道为什么我男朋友会和我分手,都是你在做怪。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天你装扮成了我的模样去约会,你跟他说了什么?”

王晓淼一声冷笑:“你想知道什么?哼哼,我什么都不会给你说的!”

“够了,够了,够了!”伊果终于忍受不了这两个女孩的争吵:“你们不要再闹了,再说以前的事还有什么意思?快想想现在我们怎么办?”

“怎么办?还能有什么办法?”说话的是老刘,一路上他都没说什么话,但现在却似乎不得不发言了:“这么深的沟,余光和翁小姐掉下去多半凶多吉少,但是我们的路还得继续走下去。我们现在也只有继续顺着这条路走,看到底能走到哪里去。”

似乎没有更好的办法了,被老刘押着的林峰却在这时大笑了起来:“哈哈哈,一定是陈蕾蕾那个莫名其妙钻出来又死掉了的老妈在做怪!她的鬼魂要我们每个人都死翘翘!哈哈哈——”他的笑声异常诡异,又充斥了绝望和痛苦。

伊果闷闷不乐走在最前面,路越来越狭窄,这似乎并不是一条路,而是野兽踏出来的便道而已。

灌木的枝条越来越刺人,荆棘遍布,路越来越难走,伊果走在最前方,挥舞着砍刀把路边的荆棘砍到一边。

突然一个转弯,伊果面前豁然开朗,他看到了一片平地,平地上遍是茵茵绿草,在平地的一隅,赫然一座草房矗立在那里。

这里怎么会有一座草房?是谁在这里建的草房?草房里又会有什么东西?

伊果和同伴们慢慢向草房靠近,吴江抱起了蔻蔻,而王晓淼则紧紧拽住了阿娣的袖子。阿娣看到了这草房,涣散的眼神竟突然定住了神,她直直地瞪着草房,嘴里什么都不说。

草房是用竹篾搭成框架,再用稻草覆盖在上面。这草房应该是建成很久了,墙角底部的爬山虎已经慢慢纠缠在了竹篾上,顽强地向上爬去,占据了半张墙面。风缓缓掠过,爬山虎的叶面一张张随风翻飞着。

伊果和吴江踟躇到草房的大门前,伊果伸出手来,推开了门。

“吱呀”一声,门开了。屋里暗暗的,只有从草房顶上泻出的一丝残余的阳光。现在已经快天黑了,阳光也显露出诡谲的幽暗。

伊果伸进了头,向里面窥视。

阳光被屋顶的草缝切割成一缕一缕,形成了一根根光柱,无数灰尘在光柱里漂浮游移着。

光线虽然黯淡,但是伊果依然发现在屋子的正中央,有一张实木做成的桌子,桌边坐了两个人。

这两个人都背对着大门,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在逆光中,这两个人的身影形成了一段剪影,看不出到底是什么样子。

屋里涌动着涩涩的气味,像是腐烂的肉,又像是淡淡的血,又夹杂着青草的气息。

在这莫名的气味中,伊果觉得脑子里晕晕沉沉的,一股睡意突然涌上了心头。眼皮耷拉了下来,他这才想起,昨天整整一个夜晚,他都没有合过眼睛,现在他真的困了。

伊果的身体突然猛地一震,是身后的吴江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立刻清醒了过来,他挡住了吴江的视线,吴江还没看到屋里的情形。

伊果把门又推开了一点,“吱呀——”,门的转轴似乎没有上油,转动得很是生涩。

吴江也看到了屋里的那两个人。可这两个人似乎一点也没有为进来的两个陌生人动容,依旧保持着原来的静止,一动不动。

“喂……”伊果先发出了声音,这令人窒息的静谧让他很是难受。

这两人依旧一动不动。

伊果慢慢想这两个人坐着的地方靠近,他已经接近到这两人的身后。伊果握了握手中的砍刀,屋里的怪异的气味越来越重了……


(06)

在这绿树映掩中,别墅白色的外墙在夕阳的余辉中泛着金色的反光。在走过摇摇晃晃的小木桥时,潺潺的溪水飞溅到了余光和翁蓓蓓的小腿上,好清凉。

过了桥,又是熟悉的青石板小路。潮湿的路面上氤氲着一团水气,给人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走过长长的小路,他们来到了这白色别墅前。

这别墅有着独特的歌特式建筑风貌,在摇曳的树叶中显得格外突兀,别墅分为上下两层,就和他们昨天晚上栖息的别墅几乎完全一样。别墅外有一道高高的围墙,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只有溪水的潺潺声从远处传来。围墙是大块大块的石头堆砌而成,石头与石头之间用水泥连接。围墙大概有三米多高,一道暗红色的坚固铁门紧锁着,门上挂着一把兽头锁。余光上前推了推门,门锁得很是结实,没有办法打开。余光带着翁蓓蓓绕着围墙走了一圈,终于发现在靠进背后大山的地方,有一个不易被人发现的豁口。豁口可能是以前被山洪冲开,然后用土堆在这里,上面插了一些尖锐的玻璃茬,但是高度只有两米左右,明显比其他地方矮了半截。也许是这里的主人觉得不会有什么人到这里来打探,所以也不在乎修好这豁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