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沉默了一阵子,说:“你肯定认为这个人疯了。其实在当时,几乎所有的学生和教师,甚至认识他的人都会这么认为!连我们这些同寝室的人都对他嗤之以鼻,纷纷搬走。他这个人本来就内向,后来就变得更加孤僻了。”
“突然有一天,”孙老师仿佛是触动了记忆的禁区,声音变得含糊不清,“屠毅说,这大学里所有的人都是白痴!迟早有一天,他的研究成果会震惊世界的!他会让所有嘲笑过他的人都付出代价!”
“他那口吻实在是太可怕了…结果没过多久,他的寝室里发生火灾,他也跑去自杀了。”孙老师的声音慢慢低沉下去。
“那么您知道那场火灾是如何发生的吗?”宋树森接着问。
“具体情况不清楚,不过我们去救火的时候,里面的东西几乎烧了个精光。不过,在屠毅的床底下放了个本子,也是在他的床被烧塌以后才发现的。这本子一直在我手里,这也是他最后的遗物了。”
“孙老师,那本子能给我吗?我想把那本子交还给屠毅的父母,他们对我挺不错的。”宋树森编了个动听的谎言,让站在一旁的汪晶唏嘘不止。
放下电话后,汪晶竖起大拇指:“你还真是个职业骗子啊!神色淡然,信口拈来。这种高超的技术如果不推广一下简直是浪费。”
“你怎么不去死?”宋树森恶狠狠地说。
与此同时,他的影子颤动一下,颜色似乎更加黏稠了。
七
宋树森独自回到寝室时,另外两个男生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脚刚踏入房间就立刻被他们拉到书桌前,摊开了一个厚厚的文件夹。
他草草地翻了翻,里面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不过里面有一张残缺不全的照片引起了他的注意。这是屠毅的一个单人照,照片中的他双臂抱胸,摆出一副死板的僵尸脸,一看就是那种“生人勿近”的类型。
不过这照片的背景宋树森感觉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到处都堆放着各种关于神秘学的书籍,连床上也是。地上随处散落着画满奇怪图形的白纸…他脑海中灵光一闪:“这不正是那天在小礼堂昏过去后自己在梦中的场景嘛!”
随即,他便问旁边那个男生:“阿斌,这张照片拍的是哪里?”
阿斌想了想说:“这是他在寝室拍的。”
发生火灾的原因终于明朗了。那么,屠毅想烧掉的肯定就是照片中的一切。不过屠毅没有想到,他的一个笔记本居然在大火中幸存了下来。
对了,汪晶去孙老师那里拿本子,怎么还没回来啊?他走到门外,掏出手机给汪晶打电话。
手机似乎受到了很强的电波干扰,发出刺耳的“沙沙”声。正当宋树森准备挂断的时候,电话居然接通了。
宋树森迫不及待地问:“你小子怎么还不回来?快点儿,大家都等着你呢。”
手机那头传来一个嘶哑的嗓音:“恐怕他现在回不去,你还是亲自来找他吧!”接电话的人很明显不是汪晶本人。
“他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宋树森心中激起一丝警觉。他知道,汪晶的手机是绝对不会给陌生人触碰的。
“因为他已经死了!”那个人的声音如同人工合成一般,没有丝毫活气。
“什么,死了?”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宋树森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他是怎么死的?”
“你怎么问我,不是你想让他死吗?如果你不说那句‘你怎么不去死’,他估计这会儿还活蹦乱跳的呢!”那个人的声音兀地提高了几度,宋树森的鼓膜都被震得嗡嗡响。
什么?宋树森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无心的一句话居然会葬送了自己好朋友的性命!
“你到底是什么人?”宋树森气得浑身乱颤,恨不得把这个人撕得粉碎。
“我是什么人?”电话的另一头发出怪笑,“你不是正在看我的照片吗?”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手机从宋树森的手心滑落跌到地上,但他却浑然不觉,因为他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冰冷的停尸房里传出阵阵声嘶力竭的哭声,那是汪晶父母的声音。宋树森站在一旁默默地注视着汪晶苍白的脸颊,神情木然。极度的懊悔将他的精神推至崩溃的边缘,任谁看来,他都像一个精神病人。
汪晶的手里还紧紧攥着那个笔记本。看来他到死的前一刻都没有忘记宋树森嘱托的事情,而宋树森的一句话却让一向忠厚的他命丧黄泉。
“小伙子,你就是晶晶在家里经常提起的宋树森吧?他在咽气的前一刻让我务必把他手里的本子交给你。”汪晶的父亲在这短短的一瞬间似乎苍老了几十岁,颤巍巍地把本子递到宋树森手上。
这个本子看起来有股古旧的味道,不过纸张已经被殷红的血浸得通透。宋树森的手哆嗦了一下,此时此刻,他真想死在汪晶面前赎罪。
但他清楚,如果自己也死了,那么学校里还会继续死人,屠毅当年的秘密就永远没人揭开了。为了汪晶,自己决不能轻易寻死!
学校的某一处,黑气起伏翻腾着,不过好像淡了一些。
八
宋树森狠劲揉了一下太阳穴,他已经两天两夜没合眼了。
从停尸房回来后,他便不眠不休地坐在书桌前研究那个本子里的内容,更为本子中的内容所震惊。
里面详细记录了古日本的一种邪异阴毒的妖术,称之为“灵蛊”。这种蛊产生于天地阴气之中,没有实体。将这种灵体植入人体内,人所产生的怨气和鲜血就会成为蛊灵的食粮。而且,这种蛊还会通过一件沾有其气息的物体引诱那些带有强烈负面情感的人,将其杀死后提取鲜血和怨气转化为成长的养料。
最后,灵蛊脱壳化为实体,蛊的饲养者的愿望就会通过灵蛊来实现。
宋树森又结合发生在自己身边的种种,最后得出一个令人恐怖的结论:这个灵蛊是真实存在的,而且就在男生宿舍的某处!
男生宿舍这么大,究竟会在哪里呢?宋树森拖着疲劳的头颅仔细地回想,可他的神志却慢慢模糊了…
他重新置身于那个晦暗的房间里——屠毅的寝室。
这时的屠毅正坐在床上看着他,脸上带着一股高深莫测的笑意。宋树森盯着他,怒火中烧。一把揪起他的衣领,正准备揍他时,屠毅平静的脸上泛起一丝笑意,得意地说:“你来晚了,灵蛊马上就要孵化了,我的愿望马上就能实现了!”
“为什么要制造这种可怕的东西,难道你疯了吗?”宋树森歇斯底里地吼叫着,仿佛要把自己所承受的负罪感和压力一并发出来。
“我为什么要做,你尝过所有的人都对你冷嘲热讽、批评指责的滋味吗?为什么不相信我?我就是要证明给他们看,我的研究成果不是子虚乌有!”屠毅毫不示弱地说,眼睛里却透出了凄苦的味道。
“可是,你知道它已经害死多少人了吗?”宋树森捶胸顿足。
“那些不相信我的人都该死,他们根本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我就是要让别人看看,我才是真正的天才!”屠毅的眼中血光大盛,如癫如狂。
“疯了…”宋树森喃喃自语。
忽然,屠毅的身上黑光透体而出,他身体里的那个黑球开始吞噬本体。他疯狂地挣扎着,可是越挣扎,黑球的吞噬速度就越快。
“怎么会这样?”就在他的头进入黑球的那一刻,他惊恐地对宋树森说,“它失去控制了!记住,血染之处就是葬蛊之地。还有人偶…”
黑球吞噬了屠毅后体积胀大了一倍,它静静地停在半空中。几分钟后,黑球的外壳开始碎裂了。
不好,灵蛊要孵化了!宋树森从书桌上滚了下去,头撞到衣柜上才悠悠醒转。
他站起身,来回在寝室里踱着步,心中反复琢磨屠毅的那句话:“血染之处就是葬蛊之地。”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迅速朝楼下看了看。然后拨通了那个中年警察的电话,在电话中他讲述了最近他所发现的线索和梦中的情形,并向他索要11年来在男生宿舍自杀人员的具体地点。
没过半个小时,中年警察就拿着一个厚厚的牛皮袋来到他的寝室。
牛皮袋里面搁放的都是不同时期的照片,有黑白的,也有彩色的。但照片里的人都已经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他们两个精细地比对着照片中的差异,发现一个惊人的相似之处:这些人自杀的地点都是在男生宿舍东面的绿地处,就是邢军跳楼自杀的那个地方。
事不宜迟,中年警官立刻叫来人手将这块绿地挖开。挖到一尺深的时候,土里藏着一块井口大小的石板,上面雕刻着一个巨大的阵图,在阵图的边缘上还有许多奇特的花纹,和戒指上的一模一样。
毫无疑问,石板下面就是那个即将破壳而出的灵蛊。
可是如何除掉它呢?要知道,蛊没有实体,任何武器对它都没有效用。在屠毅留下的笔记本中提到,要解决蛊的方法只有两个:一是让蛊完成种蛊人的愿望;二是用比蛊更强大的力量将蛊反施加到种蛊人身上,让蛊反噬其主。
现在屠毅已经死了,那么第二种方法根本就无从谈起,只能用第一种方法了。可是如果让蛊自然消失,那么学校里将血流成河,生机断绝。
那么该怎么办?
难道没有什么可行的方法吗?
宋树森再次陷入沉思之中…
九
天空乌云漫布,地下的黑气冲天而起,一派妖魔降世的乖戾景象。
整个大学此时见不到一个人。
石板下面发出阵阵怪声,整个大学里的地基都开始摇晃起来。土地都被撕裂成一块块的,犹如徒手掰开的蛋糕。
“轰”,随着一声巨响,符文石板被炸了个粉碎。一个黑得发紫的巨大气团从石板下面的地洞里飘了出来,它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径直往学校大礼堂冲去。
礼堂里传出嘈杂的讲话声,似乎所有的学生都在这里开会。紫黑气团撞飞大门冲了进去,顿时,惨叫声此起彼伏。
紫黑色的气团完成了使命,消失在空气之中。
这时,从大礼堂的桌子底下钻出两个满脸惊异的人:一个是中年警官,另一个是宋树森。
中年警官把录有惨叫声的录影机关掉,瞧了瞧宋树森手中的本子和满是木屑的礼堂,张嘴想问些什么,可还是闭上了。
这个礼堂里面本来就只有他们两个人。灵蛊所毁灭的只是这些写有人名的替身木偶而已…
宋树森目送着中年警官离开校园后,身后的影子忽然将他的身躯裹挟起来,变成一个黑色的球体,随后四面八方的黑气疯狂地涌入球内…
“天啊,有人在自习室里割脉自杀了!”一个女生神色慌张地奔走相告。顿时,学校里炸开了锅。
宋树森挤在前来观看的人群里,朝死亡女人身边的草丛里扔了枚戒指。随即,他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不过,这笑容不再属于他。
故事三·瓶中人
文/庄秦
一
此刻在我的房间里,躺着一具尸体。这具尸体穿着笔挺的藏青色西装,不过他的头颅却不翼而飞了,颈部上端一片血肉模糊,地上也满是殷红的血迹。尸体的鞋被脱了下来,脚掌露在外面,但十根脚趾都被剁了下来。与脚趾一样,他的十根手指也被齐根剁了下来,不知被扔到了什么地方。
而我则站在尸体旁,手里端着一台高精度的单反数码相机,对着尸体从每个角度拍着恐怖血腥的特写镜头。
我叫王有财,这是个挺喜庆的名字,可我却是个穷人,全靠在M国东圭勒市里一家三流地摊小杂志担任撰稿人兼摄影师维持生活。伍
当我在自己家里拍完这具尸体的所有照片后,发泄似的朝尸体狠狠踢了一脚。尸体顿时轻飘飘地飞了起来,撞在一边墙壁上。嗬,那并不是一具真正的尸体,而是我用泡沫塑料套上西装,再泼上红色颜料假造出来的。这一切,都是为了给新一期杂志的一篇恶性杀人事件跟踪报道配图用的。
千万别怪我弄虚作假,按照M国的法律,为了不引起国民恐慌,报刊严禁刊登真实的犯罪现场照片。而我们杂志就常常抓住“真实”二字打擦边球,让我制作出罪案的模拟假现场,再拍摄照片。M国法律是无法制裁这种假照片的。
因为我所模拟的假现场与真实现场有着高度的相似性,不仅令杂志热卖,还常招来警方的质询,甚至以为我是多宗命案的制造者。
我不是罪犯,我之所以会模拟出如此逼真的现场,是因为在此之前,我就看到了关于每起命案的警方卷宗与死者照片。那些卷宗与照片都是高度保密的,我有一个叫王富贵的远房亲戚,在警队重案组任职,照片都是他私下拿给我看的。
我当然不会向警方泄露资料来源,只是假称一切来自于我的想象力。由于每次命案发生的时候,我都有充足的不在场证明,所以警方只好放弃对我的怀疑。我所拍摄的命案现场照片在业界很是有名,坊间甚至有传闻,称我具有超能力,可以通过警方新闻通报中的简单字句,在脑海中看到真实的罪案现场。
我现在正在拍摄的被剁去手指脚趾的无头男尸,是十天前发生在山中小镇伊丹瓦的一起命案中的受害者。
根据警方的资料,死者是在伊丹瓦镇外通往东圭勒市的简易公路旁的灌木丛里被发现的。很显然,死者被割去手指脚趾与头颅,是因为凶手想隐瞒死者的身份。尸源至今未能确认,而我的亲戚王富贵直到现在,还在伊丹瓦镇里忙碌着。
我一直期待着那个残忍的凶手别被抓到,如果他是个连环杀手就更好了。只要他继续杀人,制造出更多的无头尸体,我就能继续制造模拟现场,拍照挣钱。
我的心理真是阴暗,代表月亮鄙视一下我自己!
二
拍完照片后,我把数据传给了杂志编辑,正想好好睡一觉时,突然接到了王富贵的电话。一接通电话,王富贵就用揶揄的语气说:“有财,来一趟伊丹瓦镇吧,这里又发生了新的命案。而且我敢肯定,这一次的命案现场,你肯定无法模拟!”
我是命案模拟现场的专家,大学是从美术学院雕塑专业毕业的,擅长用硬纸板、面粉与颜料伪造各种形态的尸体,哪会有我无法还原的现场呢?
可王富贵说,他愿意与我打个赌,赌注就定为一百美金。
为了挣到这一百美金,我立刻订好从东圭勒市到伊丹瓦镇的长途车票,打包好行李,当天下午我就赶到了那个隐匿在深山中的古老小镇。
小镇夹在三座高山形成的山谷中。只有一条简易马路可以进出,在镇口的山坡上,是一座名叫元宝山庄的公墓,一面山坡上全是坟茔,坟茔旁到处都插着白纸制成的招魂幡。
我和王富贵自然不能当着他的同事在大庭广众之下见面,于是我们就定在元宝山庄公墓的墓道里见面。
一见面,王富贵就摸出一张照片递给我,说:“你看看吧,你要怎样才能复制出罪案现场?”
我接过照片,只瞄了一眼,顿时便感到腹中有一股不可言状的液体正在翻涌,我的喉头甚至感觉到了胃酸的味道。
我想吐。
照片上,是一个被禁锢在玻璃瓶里的小男孩尸体。
玻璃瓶有一米多高,口很窄,瓶腹却很宽,直径约有八十厘米,看上去像极了一个加大版的可乐瓶子。那小男孩蜷缩在瓶中,双眼紧闭,肤色已变作石膏一样白皙的颜色,间或夹杂着褐色的尸斑。他的身高约有一米二,腹部微凸,肉因为紧紧贴在玻璃瓶上而显得变形,但他的四肢却纤细得有些令人不忍多看——那是严重营养不良的迹象。
而更让人觉得可怕的是,小男孩的十根手指和十根脚趾都被齐根剁了下来,不知被扔到什么地方去了。而且手指脚趾被割断的地方,早已经结痂,显示为陈旧伤痕,应该是很久以前就被剁下的。
王富贵在我耳边,轻轻地说:“这也是在简易公路附近一个废弃的小棚子里被发现的。整个玻璃瓶没有任何裂缝,瓶口却极窄,小孩的尸体是无法在死后塞进玻璃瓶的。”
我的身体不由自主战栗了一下,问:“那凶手是如何做到的?”
王富贵耸耸肩膀,答道:“这是个谜,我们无法作出任何解释。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杀死男孩的凶手,一定就是十天前在简易马路旁的废弃小屋里制造无头尸体的人。”
这一点我也看出来了,小孩与那个无名尸一样,手指与脚趾都被凶手剁了下来。唯一不一样的是,小孩的手指脚趾在很久以前就被割掉了,而无名尸的手指脚趾是死亡后才被剁下来的。而且,小孩的头颅也并没有被凶手砍下来。
王富贵继续说道:“我们警方砸破玻璃瓶后,对小男孩的尸体进行了解剖,确定他的死亡时间是两天前。死亡原因是严重营养不良导致的全身器官衰竭,换句话说,他是饿死的。”
“会不会是某个制造玻璃瓶的工匠作的案?工匠饿死小男孩后,立刻做出一个将尸体包裹其中的玻璃瓶?”我问道。
王富贵发出了轻蔑的一笑,说:“有财,你究竟懂不懂玻璃瓶是怎么做出来的呀?就算是全手工制成的玻璃瓶,那也是将石英砂、石灰石、纯碱、硼砂的混合物经高温熔成液体后,形成玻璃液,再由工匠使用镍铬合金吹管在模具中将玻璃液吹成瓶子的形状。如果把尸体放在模具中,在玻璃液那么高的温度下,尸体早就被灼得体无完肤了。”
我为自己的孤陋寡闻而感到羞愧不已。
最后,王富贵说出了另一句让我崩溃的话:“警方也对玻璃瓶进行了检测,确定那是十年前的制品,而且从未破碎过。”
唉,这样匪夷所思的罪案现场,我怎么能复制出来呢?看来我这一百美金是输定了。
可我百思不得其解,三天前才死亡的小男孩,尸体又是怎样被塞进了一个十年前制造的玻璃瓶里的呢?
正当我郁闷之际,忽然从公墓墓道台阶下传来了一个小孩的哭声。
有人来了。顺着台阶望下去,我们看到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小女孩,只有八九岁,手里捧着一个木头制成的小匣子,沿着墓道慢慢向山坡上走来。
我和王富贵立刻闪到了一侧插满了招魂幡的松柏林中,我们的秘密会面是不能让别人看见的,哪怕目击者只是个小女孩。
小女孩很快就走上了山坡,我注意到,她肩膀上斜挎着一柄玩具小铲。她来古墓里做什么?匣子里放着什么东西?为什么她会挎着一柄小铲子?是她的宠物死了吗?她要到这里来下葬宠物吗?
我正疑惑的时候,那小女孩已经在一个无主的墓室前蹲了下来,取下玩具铲子,自顾自地挖掘着墓室前松软的泥土。几分钟后,一个浅浅的小坑出现在她眼前。接着,她揭开了木匣子上的盖子,从里面取出了一件东西,准备埋进浅坑里。
我和王富贵看到小女孩拿出的那件东西,不禁同时张大了嘴,说不出一句话来。
那是一只玻璃可乐瓶,口窄腹宽。在瓶中,是一只小白鼠。白鼠已经死了,直挺挺地躺着一动不动。白鼠被喂养得很是肥胖,身体圆滚滚的,这么一只白鼠是根本不可能被塞入一个玻璃可乐瓶的!
三
我和王富贵像触电一样,9贰从松柏林中跳了出来,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了小女孩身边。
我们的出现,显然吓了小女孩一大跳,她俯下身,将装在玻璃瓶里的小白鼠紧紧护在身下,声音颤抖地问:“你们是谁?你们想干什么?”
我赶紧说:“小妹妹,我们不是坏人,我们是警察。”王富贵适时拿出了证件,给小女孩看了一眼。
小孩子都是崇拜警察的,她的脸色顿时和缓了很多。
王富贵指着小女孩的玻璃瓶,问:“这小白鼠是你养的吗?”
小女孩使劲点头,答道:“是的,它叫托米,是我的好朋友。”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黛姬,八岁了。”
“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把小白鼠放进玻璃瓶里的吗?”王富贵问道。
黛姬露出一口可爱的白牙,答道:“我们上自然常识课,老师让我们饲养宠物,每天写宠物日记。可妈妈不准我养狗,也不准我养猫。朋友送了我一只刚出生的小白鼠,妈妈又嫌脏,不让我在露台上饲养。我只好把小白鼠放在玻璃可乐瓶里饲养,那时托米刚出生没多久,所以才能放进玻璃瓶里。可是后来托米越长越大,大得出不了瓶口,瓶子太小,也根本不能让托米保持运动,所以最后它死了,死在瓶子里了。”
黛姬的话令我动容。
小白鼠刚出生时就被关进了玻璃可乐瓶里,所以长大后自然就出不了瓶子。
那个死在玻璃瓶里的小男孩,会不会也是这样呢?他还很小的时候,就被关进了玻璃瓶里,有人给他喂食,让他继续长大。等他长到不能再大的时候,最终就会死在瓶子里。
谁会如此残忍,谁又会如此变态?我的心中燃烧着怒火。
这样的凶案现场,显然我是不可能复制了,但我希望王富贵能尽快抓到凶手,为小男孩报仇雪恨。
不过,小男孩被禁锢在玻璃瓶里这么久,为什么他不呼救呢?
而王富贵也看出了我的疑惑,他把我拉到了一边,轻声说:“警方对小男孩作尸检的时候,发现他的声带发育不全,应该是某种令他的声带停止了发育——他是个哑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