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进医院的时候,杜易向那个胳膊上有刺青的壮汉问了一句:“刚才你们看到陈医生进医院了吗?”
刺青壮汉摇头,说:“不可能进来的。有我们在,一个医生都别想进医院!”
“那你们看到一个老头从医院里出去吗?他很瘦,有点矮。”
壮汉还是摇头,说:“没看到,医院就这一个门,应该没有人出去过。”
听了这话,杜易的心里一阵阵抓紧。看来龙老头并没有出过医院,那在镇口袭击自己的人到底是谁?

进了黑楼,走廊的灯很暗,镇流器呜呜直响,空气里充斥着一股来苏水的淡淡气息,这让杜易感到很不舒服。沿着萧肃的走廊,杜易与刘畅来到了护士值班室的门口。杜易踮起脚,从木门上方的玻璃窗望进去,然后失望地说:“里面没人。”
“也许在病房里给龙老头换药吧?”刘畅说。

他们又来到龙老头所在的病房,推开门,龙老头呼吸匀称地躺在床上,两眼紧闭,后脑还插着几根管子,一动不动——他还在昏迷,绝对不可能跑到外面去追杀杜易!
杨梅去哪里了?她怎么可以把龙老头一个人留在病房里不闻不问?
龙老头的吊瓶马上就快输完了,刘畅阴沉着脸为龙老头换了只输液瓶。作为一个医生,刘畅的心里很不舒服,一个护士怎么可以这样不负责任?
就在这个时候,病房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进来的正是杨梅。
“你去哪里了?”杜易问道。

杨梅不好意思地答道:“我已经快二十四小时没合眼了,刚才在另一间病房躺了会。我怕龙老头输的液体完了,所以闹了闹钟,一到时间就马上醒来换吊瓶。”她一边说,一边走到了龙老头的病床边。当她看到吊瓶已经换过了,连忙惊讶地问:“谁帮我换的?真是谢谢了。”
刘畅还是言归正传:“杨梅,陈医生回医院了吗?”
杨梅摇摇头,说:“我也在找他,他手机关了,找不到人,我才打电话让你去帮忙找的。难道他没在家里吗?真是怪了,他会去哪里?”
刘畅耸耸肩膀,说:“谁知道他去哪里了。陈医生这个人,一直都怪怪的。对了,你说龙老头病情有变化,现在他怎么样了?”

杨梅调皮地吐吐舌头,说:“现在没什么事了,天知道是怎么回事,我明明看到他的血压不稳定,所以去给陈医生打电话。谁知道电话打完,我回到病房,他又恢复正常了。我还后悔给你打电话呢,怕耽误你时间,让你白走一趟。”
刘畅苦笑着说:“我已经白走一趟了。”
杜易却在这个时候,突然插了一句:“杨护士,今天晚上龙老头没出去过吧?”
杨梅惊奇地答道:“出去?这怎么可能?龙老头病得这么严重,哪能出得去?”
“呃……那就当我没问过好了。”杜易悻悻地说道,默然垂下头,郁闷地左右张望。

杨梅笑语嫣然地说:“刘医生,杜先生,这会儿你们到医院来了,也好,帮我照看一下龙老头好不好?我去睡一会儿。对了,龙老太病情稳定了,陈医生说她老在医院里照顾丈夫,会影响心情,***引起血压不稳定,所以让她先回家休息了。我一会儿就在龙老太原来输液的那张病床上休息,你们有什么事可以去那里找我。”
两人当然点头答应了。

杨梅走出病房的时候,细心地轻轻关上了门。这是护士的习惯,虽然龙老头已经变成了植物人,但杨梅还是像对待其他病人一样,在关门的时候,担心声音大了会吵醒病人。
就在杨梅关上门的一刹那,杜易的眼睛忽然一亮,缓缓走到了门边。在门边的另一张病床下,摆着一双胶鞋,鞋底全是灰扑扑的泥土。
03
杜易手里拎着胶鞋,嘴唇蠕了蠕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刘畅看出了他的心思,说道:“杜哥,你就别疑神疑鬼了。这双沾着泥的鞋,并不能说明龙老头就是袭击你的那个神秘剑客。说不定你当时只是一时眼花,而这双鞋是龙老头在跌进地基前就穿着的,沾上泥土也不足为奇。”

也许真是这样吧。再说杨梅一直呆在医院的黑楼里,每隔一个小时左右就会来给龙老头换吊瓶,医院大门还有比保安还尽责的周迪家壮汉家属,龙老头又怎么可能偷偷离开医院来刺杀杜易呢?别忘了,龙老头是个植物人啊!

既然袭击他的不是龙老头,那又会是谁呢?杜易真真切切看到了袭击者与龙老头长得一模一样,他绝对不相信是自己眼花了。难道这个世界上还真有个与龙老头长得一样的人吗?
杜易觉得头有点疼,他默不作声地坐在龙老头旁边一张病床床沿上,面无表情地望着吊瓶里的药水一滴一滴淌下来,缓慢流入龙老头的身体里。
天知道龙老头还要躺多久才可以醒过来。
而这一切,都是杜易一手造成的。虽然刘畅帮他隐瞒了下来,但杜易却骗不了自己的良心。他感到深深的内疚,不禁长长叹了一口气。
“杜哥,你还是睡一会吧……睡着了,就什么都忘记了。”刘畅劝说道。
杜易摇头,说:“我心里太乱了,实在是睡不着……”他的话音还没落下,就看到刘畅摊开掌心,善解人意地递过来一颗药丸。
清晨的时候,杜易被一阵嘈杂的声音闹醒。他睡眼惺忪地走到走廊,看到走廊上全是人。大人小孩男的女的。
“怎么这么多人啊?”杜易一看到站在走廊上的刘畅,就好奇地问道。

刘畅解释道:“哦,今天调查周迪死因的市里警察又到医院来了,他们没找到周迪案件的线索,反倒发现了周家亲戚在医院里闹事。他们把几个壮汉都抓起来拘留了,理由是扰乱公共秩序。今天医院重新开放,没想到门诊部与住院部被周家亲戚搞得特别脏乱,今天让医院的勤杂工彻底做个大扫除,临时的门诊被安排到了黑楼里。”
他刚一说完,就看到走廊人群中,挤出两个穿着制服的警察,正是一开始时,对案件一筹莫展的两个邻镇警察。
两个警察中,年龄大一点的一个,走到了刘畅面前,问道:“你们今天见着陈医生了吗?”
刘畅与杜易同时摇头。
“怎么回事,上班时间过这么久了,怎么他还没来上班?”年龄小一点的警察没好气地说道,“难道凶手真的就是他?他这会儿畏罪潜逃了?”
“别瞎说,陈医生怎么会是这样的人?”刘畅正色道。

老一点的警察连忙打了个圆场,说:“刘医师,我们也是想找陈医生了解一点情况。这样好了,大概陈医生现在还在家里休息,刘医师你带我们去一下陈医生的家里吧。如果不介意,我们也希望杜先生可以一起去。”
杜易脸上露出难色,犹豫地说:“要是我们走了,谁来照顾龙老头啊?今天病人这么多,杨梅肯定抽不出太多的时间来护理。”

“呵呵,这事交给我吧,你们就安心地去办事。”一个浑厚的声音从人群里冒了出来。说话的是那个想从杜易手里买下旧宅的王黎,大概他是刚从招待所过来,昨天晚上也没休息好吧,两只眼睛还显得有些红肿。看来为了得到那块地,他千方百计地想要讨好杜易,什么招式都使出来了。
好吧,看来只有这样了。

***来到陈医生的家门外,杜易心中又有了与昨天晚上到来时不同的感觉。昨天晚上,他是为了躲避追杀,才躲进了没关门的屋里。而这次来,则是与两个警察一起到这里来。杜易的心中已经平稳了很多,再也没有那种生死逃亡的感觉。
刘畅先在门外叫了几声陈医生的名字,却没有人回答。

轻轻推了推门,木门应声而开。刘畅小心翼翼地踏了进去,两个警察与杜易跟在了后面进了屋。屋里只有几件很简单的旧家具,连衣柜也是用塑料布做成的简易衣柜。刘畅解释,陈医生是从外乡聘请来的医生,这间平房也是医院暂借给他居住的,而陈医生一向节俭,所以屋里的家具才这么简陋。
年老的警察先了先头,走到了布料做成的衣柜前,伸***来,捏住了衣柜上的拉链。
长长的一声“刷——”,拉练由上至下被拉开了。

“啪”的一声响,一只手从衣柜里落了出来,无力地拍在了年老警察的胸口上。只是一瞬间,一具已经呈死灰色的***尸体从衣柜里斜落出来,正好倒在了年老警察的脚下。
“噢——我的天!”在一旁的年轻警察率先发出一声尖叫,而年老警察也像是触电一般,高高跃起,登登登向后退出好几大步。
刘畅与杜易则都是一脸惊恐——他们已经认出来了,这具尸体正是陈医生!
而杜易也在第一时间,回想起曾经在那把菜刀上发现的血迹。

第六章 他剖开了尸体的胸膛
01

两个警察大惊失色,在他们的乡村警察生涯里,或许从来没真正看到过谋杀现场,他们的表现也并不像是两个真正的警察。他们的惶恐不安也传染地了杜易与刘畅,四个人几乎是同时,转身逃出了陈医生的家。
是的,恐惧是会传染的。
年老的警察还是最先恢复了理智,他先让年轻警察在门口守着,不准任何人进去破坏现场,他则打电话通知了还在医院里调查的城里来的刑警们。

过了一会儿,几个城里的刑警赶到现场后,法医在听说了刘畅也曾经是名医生后,就让刘畅进屋协助现场勘测。当然,他只知道刘畅是个医生,却并不知道他是名牙科医生。

当刘畅跟着警察走进房间的时候,杜易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悄然跟在了刘畅身后,也走进了陈医生的家里。城里来的警察不知道杜易是什么来路的人,只以为和刘畅一样,也是医院的医生,所以也没做阻拦。
杜易与刘畅一样,最关心的就是——陈医生是怎么死的?他又为什么会死?
毫无疑问,陈医生是被谋杀的。他绝对不可能是自杀,没有人会把自己关在一只塑料布做成的简易衣柜里自杀。

陈医生的死因几乎是一目了然,在他的颈项上有几处明显的淤青,一看就知道是被掐死的。而考虑到前天夜里还在医院里发现了周迪的尸体,两件事的发现时间,挨得是如此之近,从警方的角度看,是必须要考虑能否并案处理。而判断是否并案的依据,就是看两起凶案的犯罪手法是否有近似的地方。
周迪尸体的胸口上,有一个血淋淋的大洞,他的心脏被摘走了。那陈医生也会不会也遭到了同样的对待呢?

答案是否定的。陈医生的尸体是***的,他的胸口上没有伤痕,浑身也没有血迹。在得知了结果后,城里来的警察很是沮丧。不能并案处理,就意味着他们在柳溪镇的工作量会加倍,这真不是一个好消息。
警察们结束了现场勘测后,杜易找到了一直在发号司令的警察,也许是队长吧。

杜易告诉了队长昨天夜里他被人拿长剑追杀的事,起初队长还产生了兴趣,以为找到了案件的突破口。但当他听到杜易说怀疑是一个躺在医院黑楼里的植物人所为时,他的脸上顿时变了颜色,没好气地将嘴里的烟头弹得远远的,齿缝间迸出三个字:“乱弹琴!”

杜易连忙解释:“真的,我看得清清楚楚。而且我的车轮胎被人放了气,我怀疑就是那个剑客干的!他想杀了我,就得先让我没法离开柳溪镇。要是你们不相信,可以去镇口看一下,我的车就停在那里,轮胎真的被人用铁钉子戳破了。”
队长冷笑了一声,指了指来自邻镇的那一老一少的警察,说:“我们是刑警,只管刑事案件。你的车轮胎被人放了气,这是治安事件,你就去找他们解决吧。”

虽然杜易心中很是不满,但却无计可施。他无奈地望了一眼刘畅,刘畅也只好报以无可奈何的苦笑——也许在刘畅的心里,也一直认为杜易只是看花了眼。一个植物人怎么可能提着长剑去追杀他?

与警察们一起退出陈医生住的屋子,已经是接近中午吃饭的时候了。杜易对刑警队长说:“队长,我的车被损坏了,可我现在有急事要回城里去。请问我能不能搭乘你们的警车回去?”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这里,他再也不想去管什么老宅,什么植物人,什么凶杀案!他只想回到亲爱的大学,去做一名大学教师。他从来没这么强烈地感觉到,校园是如此的美好,即使他最心爱的女人,就死在校园里他的眼前。

可惜,队长只是冷冷朝他瞟了一眼,然后说:“不行!现在这个案子还没结束,你作为一个外来的陌生人,并且昨天晚上还在案件现场出现过,不可避免地有一定嫌疑。你绝对不能离开柳溪镇,而且还要随时准备接受我们的传讯!”
杜易愤怒地挠着头皮,可他却没有任何办法。他不知道自己是惹到了哪路神仙,现在居然还成了犯罪嫌疑人,这实在是让他感到不能接受。
在法医的要求下,陈医生的尸体被送到了柳溪镇医院的黑楼太平间里。

看着警察们渐渐远去,杜易心里很难受。刘畅安慰着他,说:“杜哥,别想那么多了。你又怎么会是凶手呢?那些警察都是吃干饭的,案子没见他们破多少,但好人却冤枉了很多。刚才他们也对我说了,我昨天晚上也在现场出现过,所以我也成了嫌疑人之一,不准我离开柳溪镇——这不是活脱脱的指鹿为马吗?”
“唉……”杜易情不自禁叹了一口气。

就在这个时候,刘畅腰间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然后对杜易说:“是王黎打来的。今天他在医院里呆了一上午,估计可能是他现在饿了,想来问我们要不要一起吃午饭。”
刘畅抽***机,凑到耳朵边,大声问道:“王黎啊,什么事……啊?!什么?龙老头醒了?”
02
龙老头醒了?这算是一个好消息,还是一个坏消息呢?

植物人苏醒了,对于龙老头本人来说,肯定是个好消息。做植物人是多么一件痛苦的事,像株植物一样存在着,却不知道世事变幻。会呼吸,却不会思考。指甲和头发都会变长,但肌肉却会逐渐萎缩,苟延残喘,生不如死。

但是对于杜易来说,却不是什么好事了。龙老头醒来后,肯定会指证他是被杜易推下地基里的。赔钱事小,被杨梅知道杜易以前所说的见义勇为全是假话,那才会让杜易大跌颜面。不知为何,杜易总觉得杨梅给他一种不一样的感觉。就像他第一次从苏叶递给他的笔记本里发现电话号码时一样的感觉,杜易看到杨梅后总会觉得心里扑通扑通乱跳。
难道我这是爱上杨梅了?不可能!绝不可能!杜易在心里暗暗对自己说,自从苏叶死了后,我已经不会再爱上任何人了!
回到医院的黑楼,走廊上的病人还是那么多。杨梅和王黎站在走廊上,一看到杜易与刘畅,赶紧就迎了上来。
“现在龙老头怎么样了?”杜易关切地问道。
“苏醒了……但是很虚弱,神智也不是很清醒……最重要的是……他好像失去记忆了,连自己是谁都说不出来。”杨梅道道

一听这话,杜易原本悬着的心一下子就落了下来。他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说:“既然醒了,那就太好了。把龙老头交给龙老太,我和刘畅就终于可以不再管这事了。”
“唉……”杨梅突然叹了一口气,说:“刚才我们医院的人去通知龙老太,没想到却吃了一个闭门羹。”
“怎么了?”

“龙老太根本就没在家里,问了一下镇里的人,他们说看到昨天夜里龙老太回了家,就收拾起屋里的东西,一个人趁着夜色离开了柳溪镇。没有人知道她去哪里了,也不知道她们还有什么亲戚。”杨梅说道。
“怎么会这样呢?她会去哪里啊?”刘畅也是一脸的惊讶。

“有镇上居民在猜测,一定是龙老太看到龙老头成了植物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苏醒。她害怕龙老头成为她一辈子的累赘与负担,所以一回到家,就收拾屋里所有细软,把龙老头抛在了医院,一个人出走了。”

的确,这是一个很有道理的分析。正所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也没有什么好指责龙老太的,从他们住的那间低矮的屋子就可以看出,他们的生活很贫穷,贫贱夫妻百事哀,就连龙老头住院的费用,都是杜易先拿出来垫付的。龙老太也不知道龙老头会苏醒得这么快,所以杜易也完全理解龙老太的做法。

可是,龙老太不出现,照顾龙老头的任务又得落到杜易的头上。虽然在别人眼里看来,龙老头与杜易并没有什么关系,但杜易却心知肚明,龙老头落到这一步,全是拜自己所赐。而在潜意识里,他或许更想在杨梅的面前,伪装成一个正直青年的模样吧。
杜易忐忑地踏进病房,龙老头正虚弱地躺在床上,四肢无力,但却两眼圆睁,青筋毕露。他一看到有人进来,就小声含糊地问:“你们是谁?”
杜易试探地问:“龙老先生,您不认识我吗?”
龙老头摇摇头。
“那你知道你是怎么住进医院的吗?”
龙老头还是摇头。
“那你知道罗家老宅吗?”

龙老头的眼中突然爆出一道精光,脖子上的青筋变得更明显了。他嘶哑着声音,大声叫了起来:“有鬼啊!有鬼!大宅的地下有邪灵!邪灵已经放出来了,我们谁都逃不掉!”

监护仪突然发出一阵尖利的报警声,杨梅走过来看了一眼,大惊失色地叫道:“不好了,他的情绪太激动,血压上升。你们就别再说让他激动的话了!现在你们全都出去,我叫医生来。”

出了病房,杜易对刘畅说:“龙老头必须得有人照顾,白天医院有护士,晚上的护理就成问题了,这小医院也没太多的护士。龙老太失踪了,看来我还是得在晚上到这里来照顾陪护。”

王黎马上接过话来,说:“杜先生,这事我也能帮上忙的,你一个人值守通宵,身体哪能受得了。这样好啦,晚上吃过晚饭,我也过来。上半夜我来照顾龙老头,下半夜你来换我的班。”
杜易感激地握住王黎的手,说:“真是太感谢你了。王哥,你是想买那块老宅的地吧?宅子我也懒得去估价了,等这事结束后,你看着办就是了。”
王黎顿时兴奋莫名,他搓着手,说:“杜先生,这怎么好意思?价钱方面你放心,我绝对不让你吃亏。既然这样,杜先生,我能不能早一点找人运走老宅的砖块?”
“当然可以,你现在就可以找人了。”杜易点头道。
王黎像是吃了兴奋剂一般,立刻摸***机,打起电话邀约人手。
“杜哥,晚上还要辛苦,现在正是吃饭时候,吃完饭你先去休息一会吧,反正我们都不能离开柳溪镇,时间还长着呢。”刘畅劝说道。

龙老头醒了,不再会变成植物人,而他正好失去了记忆,忘记了自己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因此杜易的心情非常好。他点点头,刘畅的这个建议很不错,两人并肩走出了医院的黑楼。
03
是夜,月黑风高,宜杀人,亦宜照顾病人。
杜易晚上很早就吃了饭,然后吃了一颗刘畅给的药丸,先睡了一觉。给闹钟定了时间,接近午夜的时候,杜易就醒了过来,洗了一把脸就向柳溪镇医院赶去。
在黑楼里,他看到两眼熬得通红的王黎,很不好意思地说:“王哥,你去休息吧,这里交给我了。”
王黎声音洪亮地答道:“好啊,我先回招待所了。不过,我还得先去老宅那边看看去。明天白天工人就要过来了,我去估量一下工程量有多大,好安排时间。”
“呵呵,王哥,你可真敬业啊。”杜易笑道。

王黎离开后,杜易坐到了龙老头一旁的陪护床上。龙老头正呼吸均匀地打着鼾,胸口一起一伏,看上去很是平静。一天的药水已经输完了,他静静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龙老头是睡着了,可陪护的人必须整夜睁大眼睛守在一旁。
人生,就是这样不公平。

杜易是吃过药后睡的觉,在药劲还没完全过去的时候就被闹钟闹醒了。有过这种经验体会的人都知道,这样会很难受的。睡意汹涌而来,自己却还得强撑着不能闭眼,这完全称得上是一种酷刑。

杜易为了保持情醒,先是翻了一下王黎留下的杂志。本来杜易以为像王黎这样的包工头,看的大多都是什么《茶余饭后》、《经典故事》之类的大众读物,没想到竟然发现两本《咬文嚼字》和《国家地理》杂志。真是人不可貌相,看来王黎读书的品位,竟和杜易差不多一个类型。
不过,杂志还是太薄了,大概两个小时之后,杜易已经翻完了杂志。为了打发时间,他甚至把杂志封底的广告也看了个遍。

人在无聊的时候,是最容易滋生困意的,即使是对一个神经衰弱的患者,也是如此。所以说,医生常常建议患失眠症的病人在睡觉的时候数羊,也数羊就是一件天底下最无聊的事。
果然,杜易一扔开杂志,两只眼皮就开始打起了架,四肢也像是灌了铅一般沉重无比。他好想躺在床上,平摊四肢,彻底地睡上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