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愣愣的看看她伸出来的手,半秒钟后,慢慢的伸出手握住,感受着她手指永远微微发凉的温度。

姚亦南和他握了握手,然后拿起包转身头也不回的出了房间。

她知道,从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这段时间,她变得懦弱了起来,她很久不曾这样子了,也不允许自己这样。她是一个现实的人,从小就知道,只有自己去适应这个社会,社会不会怜悯任何一个懦弱的人。

优胜劣汰,一直是她做人的准则。

姚亦南一直在对自己说,做人做事都犹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所以,她不允许自己有软弱的时刻。

一零·

【一零.】

回家换了衣服,洗了澡,一赶回公司,就被燕鑫堵在门口说:“南姐,真是极品啊!极品!我们一定要签了!这尤物要是被别的公司签走了,我非得撞墙不可。”

“什么跟什么啊!燕鑫你一大清早上又发的哪门子疯?”姚亦南无可奈何的说。

“南姐,燕鑫姐发花痴了,她迷上顾泽天啦,你快用你的特权替姐妹们谋点福利吧!”金爱珠在带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端着咖啡高声说道。一看就是在公司奋战了一夜的良好效果。

“顾天泽?”姚亦南看看金爱珠,又看看燕鑫。

“是啊,不信你看片子,简直就是完美,没有比这个再完美的了!南姐,先签个两年,其他的再说。”燕鑫拉着姚亦南往展台那边走,边走边碎碎念。

“哼!还福利呢,我们杂志社都要倒闭了,多亏了你们的南姐!”不远处传来李元武的冷哼声。

一看见李妖怪现身,大家立刻作鸟兽散,姚亦南有些焦躁,脸上也没了往日里周旋的笑容,压低声音说:“李总,我一会儿给大BOSS打电话问问究竟是什么情况,你先别急!”

“姚亦南啊!姚亦南!你说我怎么就摊上你这么个玩意儿,你说你什么时候能让我省点心。”男人皱着眉头大声骂道。

姚亦南不作声,任男人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骂,骂了好一会儿之后,男人不见女人有反应,似乎也觉得没趣,于是,一甩袖子走了。姚亦南淡淡的看了看男人离开的背影,转身一言不发的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想当年,她来到这个杂志社,《品味》才刚刚起步,一层楼里面一共就五个人,李元武带着这五个人可以说是一切都是刚开始,姚亦南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当年从策划到广告到印刷到销售,几乎每一个环节都有她的参与,所以,李元武对她是又恨又怕,他知道若是没有她,杂志根本做不成现在这样。可是他也知道,只要她在这里一天,他的位置就受到威胁。

姚亦南十分理解他的心理,这还真是一种非常扭曲的心理,一般人天长日久的受这种双面折磨也会变得不正常。况且,怎么说都是李元武将她带出来的,所以,无论他做得多么过分,她都没有一句怨言。

回了办公室,她就给香港总部的大BOSS发邮件,询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结果不到半个小时,BOSS就回了邮件,说是孔家在大陆和香港的势力都很大,他也是迫不得已,但是孔少爷的为人他也清楚一些,估计就是想让她回去道了歉,好好哄哄就好了。不会真的动真格的,可是,BOSS也说了,若是她真的惹怒了孔繁宇,那以他那种急性子,说不定一生气还真会有所作为。

几句话交代的清晰有条理,婉转的告诉她,她必须亲自去见孔繁宇,否则,这件事情真的会非常棘手。

果然是BOSS,字里行间都是对她的安慰,却表达出让她无法忽视的意思。

那就是,她,根本不是孔繁宇的对手!

姚亦南有些气馁。

看来,在某种意义上,她和孔繁宇之间已经慢慢的纠缠到一起,或许这辈子都算不清楚了。

姚亦南觉得拖着也不是办法,于是准备打电话约见孔繁宇,却发现电话在昨天被她摔碎了。

-

姚亦南让刘秘书帮她买了一部新手机又补办了电话卡,一切都办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而她一上午都在忙着编辑顾昊宇的采访稿子,一切私人电话都让助理挡了回去,一个不接。所以,当姚亦南从办公室伸了一个懒腰让燕鑫将自己的文字稿拿去排版之后就发现,办公室的电话无数人打爆了。

“南姐,今天上午找你的人可挺多,你看要不要回电话?”刘秘书的助理问。

“都什么人?”姚亦南有些累,眯了双眼漫不经心的问。

“有几个是广告部经理打开的,好像是说好多广告客户说想要取消广告。还有浩天集团的顾先生的助理打过电话,不过没说什么事情,就说您若是方便请给顾先生打个电话。秦小姐打电话问你这周有没有空,一起去婚纱店试婚纱,您的股票经纪人MARK打电话来询问您下个季度的投资意向,他好做个详细的规划,还有一个是一位姓陈的小姐打来的,说自己的孔繁宇先生的姐姐……”小助理拿着本子开始念叨。

“等一下,陈小姐,繁宇的姐姐?”姚亦南打断她的话,自言自语的说。

一听到这个名字,她突然间想起来,前两天孔繁宇曾经和她提过,他同母异父的姐姐要从法国回来,到时候让她陪着吃个饭,然后四处逛逛。结果,这两天他俩闹家变,这件事就这么给忘记了。

“你先出去工作吧,我一会儿自己回电话。”姚亦南摆摆手,示意小助理出去,然后坐在办公桌后面闭目养神。

新买的手机就摆在桌子上,姚亦南从不太在意东西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从小到大自我施压的太过之后,人就变得有点不太正常,不然为什么一般女人喜欢的,她都不感兴趣呢?

放看望去自己的衣柜,除了出席宴会的礼服就是正装,然后就是去健身时的运动装,休闲装似乎一件没有。

牛仔裤,那是什么东西?

孔繁宇有时候说她做什么干什么都有些过于严谨保守,说她是一个很复杂很自我矛盾的女人。比如说,她在外边社交的时候会给人一种近似于妖媚的感觉,然而,在私下里,她甚至于有些古板。待人接物的时候越是不熟的人,她就越会表现出一种平易近人,热情大方的特性,然而,真正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其实很少表达自己的真正想法,最喜欢干的事其实是坐在一个地方,一天也不说一句话。

对于这一点,孔繁宇很是包容她,平时休假在家的时候,他们两个就这样相互依偎着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或者看电影,一句话都不说。一坐就是几个小时,然后一言不发的吃饭,时不时的,相视一笑,慢慢等待日落。

很多年前的有一次,姚亦南在外边拉广告,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对她动手动脚,一只肥手一直放在她的大腿上摸来摸去,可就因为那男人是某意大利香水品牌的中国地区负责人,所以姚亦南就这样咬着牙陪着笑脸。

回到家的时候,孔繁宇正坐在沙发上看书,她一句话不说的走过去,躺在沙发上,把头枕在男人的腿上背对着他的身体开始默默流泪,泪水浸湿了男人浅灰色的休闲裤,留下一摊难看的水渍,湿湿的贴在他的腿上。身后的男人默默的放下书,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她的长发,一点点的向下,然后又回到原来的位置,再次一点点向下。

哭够了,女人也不起来,就那样固执的躺在他的腿上,身体不由自主的一抽一抽的哑着嗓子说:“你不问我为什么吗?”

男人轻笑起来,只说了两个字:“不问。”

姚亦南闭着眼睛,一点点的回想,突然间不知道怎么就想到被她沾湿的那条裤子,那样子湿湿的贴在他的腿上一定很难受吧……

还有一次,她的方案明明很好,可就是被李元武给毙了,那一次是她到杂志社以来,第一次自己做采访,对她来说很重要。辛苦了一个星期几乎没有怎么睡过觉,结果就因为男人的一句话,所有的努力付之一炬,气得她咬牙切齿。那时候年轻,她学不会现在的隐忍内敛,回到家就拿着孔繁宇发脾气。

可是男人哪经历过这个,从小到大不说是所有人都对他言听计从,也是被大家捧着长大的,于是两个人就吵了起来,到最后,孔繁宇气不过,狠狠将她推到厨房的柜子边,瞪着双眼抬起手,却怎么都挥不下去。

姚亦南却不在乎,一脚狠狠的踢在男人的膝盖上,疼的他一下子就跪在地上,直冒冷汗。看他半天不起来,姚亦南这才有些害怕,赶紧蹲下去查看他的伤势,却被他抓着肩膀狠狠一推,压在柜门上,咬牙切齿的说:“消气了没有,要是还没有,你老公我就要残疾了!”

一句话,就把在气头上的她逗乐了,然后两个人就没心没肺的坐在厨房的地上笑了一会儿。

那一次,孔繁宇第一次用了“老公”这两个字。

过了一阵子,俩个人气的快,好的也快,转眼又坐在沙发上各自抱着一本书占据沙发的两头个看个的。看着看着,安静的房间就突然传来女人的声音,恢复了以往的平静,没有任何感情:“繁宇,我只是你的情人。”

男人没有说话,像是没有听到。只是,从那以后,再也没有听到男人再说那两个字了。而从那天开始,孔繁宇身边的女人就像是跳圆舞,舞伴儿换的越来越快。

孔繁宇不是不好,相反,他很好,除了偶尔会冲动之外,他是太好了,好到让她害怕。

姚亦南就这样闭着眼,歪着头坐在椅子上,回忆像是过电影一般一幕幕的快速掠过她的脑海。每过一个画面心里就更加郁闷一翻,可是又没办法阻止自己去想。

孔繁宇,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难过吗?

靠不住的男人!

姚亦南在心底低低的骂了一句。

这时候,电话铃声突然间想了起来,由于换了新的电话,电话铃音不是原来的那种,也没来得及调成振动,巨大的声音吓了女人一跳。一下子睁开眼睛,看着屏幕上的陌生号码,姚亦南利落的按下接听键。

“喂,您好!”

“喂,请问是姚小姐吗?我是Allison,孔繁宇的姐姐。”

一一·

【一一.】

-

“喂,请问是姚小姐吗?我是Allison,孔繁宇的姐姐。”一个柔美的声音传来。

姚亦南一愣,随即露出一个笑容,礼貌的说:“陈小姐,你好。”

“别叫我陈小姐了,太外道了,都是一家人直接叫我Allison好了。”女人的声音像是一杯温润的蜂蜜水,听起来都觉得香甜可口,却又不腻。

“Allison。”姚亦南乖乖的叫了一句,光是听声音莫名的就对这个人有好感,让人有种不由自主就想依赖的感觉。

“那我也不客气就叫你小南了,若是有空,出来坐坐?”女人开门见山的发出邀请。

“好。听繁宇说,你很久没回来过这边,你想去哪里,我去接你好了。”

“没关系,我可以找得到,我们就去北二院西路那里的私房菜馆怎么样?”女人一听见她答应了,语气也轻快了不少,带着些许的兴奋。

“那家?要提前预定的,现在可能来不及了。”姚亦南有些为难,看了看表,估计现在就算她给那个老板打电话,也不一定能订得到了。

“我昨天订好了,繁宇和那家的老板挺熟的,他极力推荐说是你最喜欢那家。”

姚亦南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孔繁宇的姐姐如此隆重的请她吃饭,而且,昨天就将桌子定好了,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阴谋论又开始作祟,为什么总感觉像是要赴鸿门宴呢?

“那好,五点钟那里见吧。”姚亦南定好时间利索的挂了电话。

那家私房菜馆在本市很有名,每天只做两桌,而且不许点菜,老板是一个脾气古怪的老人,都是看人下菜单,只要把忌口的和爱吃的告诉他就成。也许正是因为这样,所以,这家菜馆反倒是火的不得了,很多人想吃根本吃不到。而且,这位老人从来不管你是当官的还是讨饭的,只要付得起钱,预定的时间早,他都照做不误,脾气也倔强的不得了,他若是不高兴,就是总统也吃不着。

孔繁宇是这怪老头的棋友,没事儿的时候就去找他杀上两盘,当然,每次都是输着回来的。一来二去的,老头儿就给他开开后门。

下午四点多,姚亦南就开车前往,因为离下班时间还有一会儿,一路还算畅通,到那里的时候才四点四十分。她左拐右拐进了一条窄小的胡同,然后看见一个熟悉的矮小青石围墙,一扇大红的对开木门别有一番老北京的情趣,门口连个牌子都没有,别说是饭店了,就算说它是卖早点的都没人信。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地方,一桌子菜没有几千块钱是下不来的。

女人走进去,在院子里的藤椅上坐了下来,院子里有一棵有年月的粗壮枣树,密密树叶铺散开来,将盛夏的阳光遮住,很凉爽。

“哟,姚丫头来了,孔小子呢,怎么没和你一起来?”迎面响起老人爽朗却中气十足的声音。

“我今天不和他一起吃饭,约了别人。”姚亦南微微一笑,不动声色的回答道。

“这小子,我还以为一会儿能和他杀一盘呢,早知道他不来,我就不接你这单子,前面可是排了几十位,有的都等了半个月了。”老头儿眉毛一挑,不高兴的说。

“老爷子,你想找他下棋那还不是说下就下的事儿吗?他一天没什么正经事儿。再说,就他那水平,你还真愿意跟他耗那时间?你要是想要对手,明儿个我给你介绍一个高手。”姚亦南笑眯眯的弯了一双眼睛。

“姚丫头,这你就不懂了,有人下棋是找对手,我下棋是图个舒坦,我就看着孔小子这孩子不错,和他下棋开心……”老人手里拿着炒勺,笑眯眯的边比划边说,看上去比年轻人还有活力,说了一半儿,向门口望去喜滋滋的说道:“谁说孔小子没来,这不,来了嘛!”

姚亦南顺着老人的目光回头,果然看见孔繁宇从门口迈进了,顺势回过身拉开门,侧过身体让身后的女人进来。

男人一回头,对上姚亦南的双目,眼神一愣,随即闪过一丝怒气,带着耀扬跋扈的冷硬气质,他穿了一见很休闲的灰蓝色格子短袖衬衫,上面缀着一点点发灰的粉色,本是很乖巧的一件衣服,穿在他身上愣是有一种贵公子的放荡气质,何况他本身就带着点妖媚诡诈。

他抿直了嘴角不说话,一双鹰一样尖利的双目却直直的盯着姚亦南的脸,一点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姚亦南面无表情的走过去,走了两步才露出习惯性的微笑,对着身材高挑女子说道:“Allison?”

“小南,你好。”女人温柔一笑,礼貌的伸出手,然后说:“我事先没告诉你带繁宇过来,没给你造成困扰吧。”

“不会。”姚亦南瞟了一眼一边面色十分不好的男人,同样微笑。

“他若是不送我过来,我真的找不到这里。我想着反正他要送我,就一起吃个饭吧。”女人借口找得理所当然,无懈可击。

姚亦南能说什么呢?

于是女人淡淡一笑,勾起两侧樱红的唇角,淡声说道:“我正想着要请孔少吃个饭,就怕他不赏脸,今天来得正好,我也算是借花献佛。这顿饭一定得让我请。”

女人讲话说的滴水不漏,疏远而客气,还隐隐含着讽刺的意味。

孔繁宇的脸色又差了一点,眼神中的怒火渐渐明晰,可是又找不到发泄的途径,只要就这么僵着,也不说话,又不能转身就走。

姚亦南看着他的样子,心里一阵搞恶之后的穷开心。

她和他在一起时间太长了,又怎么会不知道他的弱点在哪里,何况,他平时是一个没什么耐心的男人,想要让他抓狂简直是轻而易举。

很早之前,他们两个刚在一起的时候,姚亦南就对他开过玩笑,说这辈子都肯定吃定他。那时候,孔繁宇皱眉头装酷,死不承认,最后还是乖乖落入女人的包围圈。

“Allison,这一次回国,你准备呆几天?”姚亦南顺手将上好的碧螺春倒进旁边女人的小茶碗,边倒茶边问。

“这个不一定,看看我妈妈这边的情况怎么样吧。”女人温婉一笑,伸手虚扶茶碗表示谦虚尊敬之意。

“阿姨……怎么了?”姚亦南还是习惯性的叫了孔繁宇的妈妈为阿姨。

“你不知道?我妈妈得了结肠癌,现在正在空军总医院住院。”女人一丝惊讶之色一闪而过,马上就恢复了平静。

姚亦南有些震惊,下意识的向Allison旁边的孔繁宇递过一个询问的眼神。男人看见她的眼神有些厌恶的微微转过头,拿起手边的茶碗开始小口喝茶。

“这个我真的不知道,繁宇没跟我说过。”姚亦南有些愧疚的说道。

这些年来孔繁宇的妈妈对她还是不错的,虽然接触的不多,但是跟着他回家的那两三次,都是他妈妈亲自下厨做饭。

“这个也不能怪你,病是前天确诊的,不过还好,不是很严重,只是一个小手术而已。”Allison垂了眼眸。

“前天?”姚亦南回想了一下,那不就是和孔繁宇大吵了一架的那一天吗?没想到接电话时他不在,竟然是去医院了?

“嗯,前天确诊之后,我就连夜订飞机票回来。”

说着这里,专门的服务人员开始上菜,三个人互相客气了一下之后开始吃饭,一度气氛变得安静起来,姚亦南因为从小就有吃饭不说话的习惯,再加上她为了孔繁宇妈妈的事情而感到有些内疚。

那天晚上,孔繁宇一定心情非常不好,所以才和她吵了起来的,她应该先问问他究竟有没有事才对。可是转念一想他的恶劣态度,她就怒火中烧。

吃了一会儿,Allison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她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看了一眼电话上的来电,然后接起:“Ken?”

电话那边像是和她寒暄了几句,女人笑着说道:“Ken,我好容易回到中国,你说话的算数才行吗?我就在北二院西路那里的私房菜馆,我可以给你十分钟时间过来接我。”

果然是鸿门宴!

姚亦南低头默默的喝着汤,耳朵却将女人的话听得一个字都没漏下。

挂了电话,男人不高兴了,说道:“姐,你怎么回事?请别人吃饭,自己半路要去赴约?”

“MAX,这里你帮我照顾一下,我要见的这个男人真的对我很重要。你是知道的!”女子温柔的将手放在男人的肩膀上,略略撒娇似的说道。

姚亦南看见女人的娇态,心中也是微微一动。

这样的小鸟依人的女人,应该是没有男人能够拒绝的了的吧……

孔繁宇不再说话,郁闷的接着吃饭,Allison则拉着姚亦南天南海北的聊开,一会儿是法国的风景,一会儿是国内的名牌和时装定制。这时候,姚亦南才知道原来Allison是一名很出名的服装设计师,在米兰和法国的时装周都应邀出席过。

看着两个女人聊得开心,时不时的姚亦南会被开朗而且富有智慧的Allison一个笑话逗得咯咯笑开来,这样子没了平时的冷漠外壳包裹,像是露出蚌壳里面的雪白嫩肉。

窗外金色的阳光打进来,映着她明媚的笑容,被一旁的男人看在眼里,惹得他一阵莫名的心动。

姚亦南,你不知道我多想将你的笑容留住!

他夹起一片金鱼鸭掌放在Allison的盘子里,冷声说:“姐,你尝尝这个,味道挺好的。”

“谢谢。”Allison礼貌的回答,转头又和姚亦南继续刚才的话题,完全无视男人的存在。

孔繁宇又夹了一块汽锅鸡,看似很随意扔在姚亦南的盘子里面,冷声说:“你最喜欢吃的。”

姚亦南看了一眼帮她夹菜的手,又顺着手向上,正好对着男人看过来的一双黑眸,像是两个闪耀的乌黑钻石。

孔繁宇看见她看过来,又将自己的眼神移走。

这时候,Allison的手机再次响起,女子兴奋的拿起电话往外走。屋子里顿时冷清了下来,气氛一下子又冷又僵,好像就连气温都下降了好几度。

过了一会儿,姚亦南淡声问:“阿姨的病没事儿吧?”

“没事儿,发现得早,只要做了手术应该没什么问题。”男人没有抬头,语气生硬的说。

说完了之后,两个人又沉默不语。

终于,姚亦南抬起头冷声说:“孔先生,你能不能放过《品味》?”

孔繁宇的心好像从一个很柔软的地方,一下子掉进冰冷刺骨的深渊。他的面无表情的看了一会儿面前的饭桌,上面琳琅满目的食物,每一个都充满诱惑,可是,他却一点都不能看清楚那些东西都是什么。

两秒钟后,孔繁宇慢慢转过头,对上姚亦南的双眸。他的目光很郑重,声音掷地有声,一字一字稳重的吐出:“小南,我们和好吧。”

姚亦南突然间像是泄了气的气球,本来僵直的身体一下塌了下来,她看着他的眼睛,那里面隐隐饱含的那一点点脆弱,很隐秘,隐藏在他心底最最阴暗的地方,却透过那一双黑眸流露出来。或许,这样的表情看在别人的眼里并不能感觉出什么,可是她却知道,他害怕了。

那个在他生命中占据很大位置的母亲,让他感到害怕了!

孔繁宇的家庭可以说很完美,他的父亲是空军上将,位高权重,很多年前他的发妻在生下儿子之后便撒手归西,于是他的父亲又娶了一位海外归来的柔美女人,也就是孔繁宇的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