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琪琪格抓在手心的钮钴禄氏,突然挣脱开。以极为不雅的姿势跌倒在地后,她连滚带爬的走过来。
“求求你,救救弘历,救救他,我为你当牛做马都行。”
芷瑾惊呆了,笑怡惊呆了,全慈宁宫的人都惊呆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是怎么回事,四福晋怎么和弘历扯上关系?”琪琪格问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惑,除去掌管后宫消息灵通的贵妃指甲前入手心外,其余人全是好奇。
“我…”
钮钴禄氏中毒剂量浅,还存有一分理智。她刚才做了什么,天呐。
“没什么,是我魔怔了,胡言乱语。”
这理由就连宫中满周岁的阿哥都不会相信,在慈宁宫当着这么多人面犯魔怔,心里一定有鬼。
从请安起一直神色恹恹的贵妃,终于开口了:“琪琪格也问完了,再让她呆下去,怕是会惊到皇额娘。臣妾看,不如让她先退下吧。”
太后也觉得颇为无趣,老四家的她知道,最是个孝顺慈善人儿。这钮钴禄氏也太不分好歹,真是无趣。
于是出场没多久的钮钴禄氏,被太后招招手打发下去。只是她退下时那通红的眼眶,还是引起了所有人的关注。尤其是位分高的惠妃宜妃荣妃等人,更是纷纷记下,回各自宫殿后,命人多方探查。
**
永安拜昂阿,又过了一日,十八阿哥却是丝毫没有苏醒的迹象。相反,他全身烧的通红,甚至开始咳血。
与此同时,随行的人员中,也有一部分开始发烧。康熙大怒,明里暗里命人仔细探查。
一个皇帝想要认真查一件事,一般是瞒不住。很快他发现了端倪,一直在太子妃身边的弘历,那个几乎对所有皇孙对不屑一顾的弘历,竟然对十八阿哥格外热情。
“才一岁的孩子,他懂什么?”
康熙看着暗卫查出的东西,从大面上看,最有动机和作案条件的是老四。他的嫡子身份被揭穿,多年的不公正待遇心中肯定有不平。愤怒之下,他趁机稍微报复下得宠的十八阿哥。而且更有一点,十八阿哥的母族,向来与老四岳家乌拉那拉府不和。
不论是感情上,还是心理上,他都是最值得怀疑的对象。
但四爷坦荡的态度,却完全打消了康熙的怀疑。他开始抽丝剥茧,得到的结果,却是那么让他难以置信。
“怎么可能,李德全,传太子过来。”
胤礽纳闷的走进御帐,迎面就被扔来一个小瓷瓶。
“给皇阿玛请安。”
“混账,十八他可是你弟弟,你竟然…竟然…真是岂有此理!”
太子完全懵住了,十八不是得了瘟疫。皇阿玛这是在怀疑,他给下的药。
“儿臣冤枉。”
“这瓷瓶是从你帐子中收拾出来的,里面药丸,正能引发瘟疫。”康熙走到太子跟前,看着有些忐忑的儿子,眼中全是失望:“你还作何解释。”
太子哆嗦着拿起瓶子,觉得这东西有些眼熟。仔细回忆后,他想起来了:“这是弘历的,弘历最喜欢的玩物。”
“他一个孩子懂什么,难道别人会用这么拙劣的手段给他下药。”
太子噎住了,他的确是这么想的。弘历正得圣宠,有人在瓷瓶内装点糖丸模样的药丸子,下人一个不注意,他就吃下去。
“儿臣绝无害十八弟之心,请皇阿玛明鉴。”
太子跪倒在地,康熙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正在此时,侍卫走进来,拿来今日宫中密报。见到钮钴禄氏在慈宁宫中那一幕,他原本的那点犹豫全都烟消云散。
一个小小的格格,做出这样的举动,想来肯定是知道些什么。
“撬开她的嘴。”
不清不楚的嘱咐一句,面前的侍卫却明白。不动声色的退下,他默默为那位钮钴禄格格惋惜。今日一过,毓秀宫怕是再也没这么一位主子。
“胤礽,你还有什么狡辩的。”
太子捡起地上的纸,有些难以置信。先是弘历,再是钮钴禄氏,这对母子究竟想在做什么。为什么,他对此一无所知。
他开始有些害怕,想起托合齐这些年一直撺掇的事。难道,他还是要走上那一步?神情恍惚中,他痛哭流涕的退出营帐。
在他走后,康熙剧烈的咳嗽起来。手心捂住嘴,再拿下来时,竟然有一丝血迹。
.一百八十三章
太子回到自己营帐,迎面而来的就是忧心忡忡的太子妃。
“爷,京城那边传来消息。”
太子心里一咯噔,不会是出什么事?果然接下来的消息,印证了他的想法。怪不得皇阿玛会那般生气,换做是他怕是也平静不下来。
“无知蠢妇,你派人回去。”
在帐子中团团转,最后他还是改了主意:“不用了,你找点好药材,孤亲自给十八弟送去。”
以皇阿玛的性子,能留下钮钴禄氏才怪。现在他无比后悔,怎么会因为那点福气传闻,就对这女人另眼相看。还有弘历这蠢货,他还不如那个为他挡了灾的弘皙。
趁着太子妃找药的空挡,太子进了里面。帐子内弘历正趴在奶娘胸前,这奶娘是新找的,二十出头浑身散发着少妇的风韵,弘历格外听她的话,基本一哄就不哭。
“给太子请安。”
“恩,你先退下。”
奶娘不敢多言,拉下衣襟退下去。弘历见到阿玛,一咕噜站好,脸上带着喜悦和濡沐。
“你干得好事。”
弘历愣住了,不大的眼睛蓄满泪水。脑子中却在想着,四叔家的两个儿子全被关了起来,他是因为格外得皇玛法喜欢,才被留在了自家队伍。明明他为阿玛除去了一个劲敌,怎么会被这样对待。
“阿玛。”
“谁指使你给你十八叔下药。”
太子将瓷瓶甩到床上,气急之下,他也顾不得儿子能不能听懂。他只知道,皇阿玛将谋害手足的罪名安在了他头上,而现在,他随时可能被赶下太子位置,甚至丢掉性命。
弘历也愣住了,他自认做的天衣无缝。药方是他偶然得知,药也是通过便利一点点收集起来,至于药丸子,更是他亲自做的。只是做好后,被毓庆宫的老鼠咬了一口。整个过程,不可能被人知道。
“是四叔做的。”
太子第一个不相信,四弟对十八弟的疼爱,他看在眼里。那里面没有利用,而是一个兄长对幼弟单纯的宠爱。
提溜起弘历,他一个巴掌甩过去:“老实说,是谁。”
弘历才一岁,尽管太子没用多大力气,这一巴掌也够他受的。再说他还是第一次遭遇这样的对待,一下子就被扇懵了。
“儿子是为了帮阿玛,四叔、弘晖还有弘晨他们天天与十八叔混在一起,出了事皇玛法肯定会想他们,其他人也会这样认为。到时候,阿玛就少了一个大敌人。”
太子被这番话震住了,他是这么想的,这件事真是他做的。心中一万头草泥马奔过,这儿子真傻,有这本事,给他大伯和八叔下药啊,毒死个十八叔有什么用!
“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傻,会相信这么拙劣的计划。你十八叔那么小,你也下得去手。”
“十八叔早晚也要死的,早死早超生。”
弘历无所谓的说道,他已经想好了,以后登基追封十八叔为亲王。用三年寿命换来流芳万世,明显是赚了。
太子这才意识到不对劲,弘历才一岁半,怎么想到这么多。门外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帘子被吹起,太子妃愣在那。
“你是何方妖怪。”
弘历大惊,被发现了!怎么办,他会不会被放在火上烤。不行,不能坐以待毙,他必须得主动出击。
“阿玛额娘你们听儿子说,我不是妖怪,我知道以后要发生什么事。”
**
且不说太子和太子妃,听完弘历口中所言,是如何的难以置信。
夕阳西下,四爷这边也陷入了紧张。不为别的,两个儿子刚被放出来,弘晨就有些发烧。
黑死病他知道,那是比天花还要厉害的一种病。虽然晨儿人不一般,但毕竟年纪小没有抵抗力。如果他出了什么事,他不仅要承受丧子之痛,笑怡也会怪他一辈子。
这两点,都是他无法承受的。
“晨儿,先吃点你额娘带的药丸子,阿玛这就去叫太医。”
四爷刚准备出门,十四阿哥冲了进来,神情激动眼眶泛红:“四哥,你听我说。”
“十四弟,我得去叫太医,等会再说。”
“这事刻不容缓,必须得现在说。十三哥、弘晖,你们找人去传太医,我跟四哥说点事。”
四爷朝弘晖点点头,虽然现在太医都守着十八弟。但是他们俩去,应该能叫回一个来。
坐定后,十四阿哥语无伦次,把那天的见闻说了出来。
四爷听完,眉头拧成了疙瘩。竟然是弘历,他只知道这儿子骄奢 ,却没想他六亲不认到这个程度。
“连你都瞒不过,更不用说皇阿玛。不对,我们得去见皇阿玛,他有危险。”
刚刚起身还没等迈步,帐子外传来步兵跑过的声音。紧接着,有人未经通传进了帐子,正是负责这次巡行塞外守卫的统领,托合齐。
“皇上请四爷,前去御帐一叙。”
手脚真快,四爷摁下了激动地十四弟。现在挣扎,无异于送死。
“照顾好晨儿,等十三弟回来。托合齐,前面带路。”
四爷没有丝毫担心,上辈子太子成不了事,现在急忙之下权宜之计,没有周密的部署,更不会有什么大影响。
**
笑怡看着外面夕阳的余晖,思索着贵妃说过的话。
昨天给太后请安后,她顺道去了景仁宫。与以往不同,贵妃对她更加亲切。言谈之间,她全部透露出来,毓庆宫中透出消息,四爷是姐姐的亲儿子。
笑怡瞬间悟了弘历的全套计划,揭发四爷身份,再把谋害十八弟的罪名推到他身上。多疑的康熙,一定会忙不迭借机发落四爷。
这种低端的计划,还真像那孩子的作风。可惜他忽略了一点,前世他是皇帝,全天下都会陪着他演戏,绝对的以假乱真。现在他只是个小小的皇孙,地位一下低了两阶,还有谁会陪他演下去。
既然被发现,她也大大方方的承认了。贵妃红了眼眶,然后直接表示:佟家会坚定地站在四爷身后。
“贵妃娘娘,树大招风,所以还请佟家一如既往的支持八爷。不过我还有个不情之请,请贵妃照拂下府中的眼线。”
贵妃很痛快的答应下来,并且表示,佟家的人手也会给他用。
“额娘,舅舅还有几日回京?”
瑾儿的话打断了笑怡的思绪,“大概明后天,最迟后天下午。”
瑾儿皱眉,“还是太晚了,额娘,最迟明天下午,他必须回来。如果明天早上,那是最好,我们现在必须得去乌拉那拉府一趟。”
“什么意思?”
回应她的是瑾儿利落的穿衣服动作,边换她边说道:“用不了多久,京城怕是会动荡。不对,额娘快收拾东西,我们一家必须得去乌拉那拉府。”
笑怡总算明白过来:“你是说,太子会造反。”
“恩,时间来不及了,速度得快。等到明天天亮,怕是我们出不去府门。”
虽然觉得太过难以置信,但笑怡还是相信女儿的判断。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她还是给四爷传了封信。而后,她问鼓瑟要了几件采买下人穿的衣服,带着三个儿女和几位忠仆出了府。
一出府她就觉出了不对,往常肃静的大街上,官兵们来去匆匆。
远远望去,路口竟然有人盘查。
“主子,走这边,这是下人们采买惯常走的小道。”
穿过充满腐烂气息的小道,笑怡大气都不敢出。马车一路以最快的速度行驶,终于在天完全黑之前,进入了乌拉那拉府。
“笑笑怎么回来了。”
“阿玛,出事了。”
“别着急,来书房慢慢说。五格家的,你找人再做点菜,送到书房来。”
顾不得用完膳,一家人来到书房。
费扬古早就知道了外孙女的独特身份,在他看来那不重要,只要她是从女儿肚子中爬出来的,向着女儿就行。瑾儿坐在最高的椅子上,说出自己的推测。
“上辈子四十七年,太子就曾意图造反,这是我和弟弟亲眼所见。”
笑怡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可那不是下面人撺掇的?”
“哪个太子不想当皇帝,哪个儿子对生父没有孝心,就看是东风压倒西风,还是西风压倒东风。太子要没那份心,谁能强迫得了他。现在可是残害手足的大罪,不像前世抓奸在床那点小事。太子情急之下,肯定动了反心。皇上反应过来,再派人反击,最起码也得三天。这段时间,正是最危险的时候。”
果然不出她所料,没过多久门房来报,外面有官兵,要奉命搜查谋逆的雍郡王家眷。
费扬古一拍桌子,“这帮小兔崽子,还反了天。”
拿起多年未用的长枪,他直接往府门口走去。笑怡躲在书房内,还能听到阿玛中气十足的声音:“穆什,我为大清打江山的时候,你阿玛还在奶娘怀里擦鼻涕。现在翅膀硬了,敢搜我的乌拉那拉府。有本事,你就踏着我的尸体进来。”
一人一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以军功起家的费扬古,虽然早已老迈,此刻却如矗立在尸海上的不败战神刑天,散发着舍我其谁的气魄。
跟来的八旗士兵一阵腿软,就连领头者,也不敢再往前进一步。
一百八十四章
两天后
笑怡站在雍郡王正院,望着窗外席卷而来的暴风雨。遮天的雨幕将天地染成一片黑灰,偶尔一两道闪电划开天际。
这两天的局势,也如夏日暴风雨般,来时汹涌,很快化为无形,只留给大地一片清新。笑怡闭眼,血腥的一幕幕出现在她眼前。
即使远在塞外,康熙的手段摆在那。西山大营全体出动,以雷霆手段镇压下叛军。京中尚且如此,更别提圣驾所在的永安拜昂阿。
虽然府里安然无恙,但远方传来的消息,却让她的心紧紧揪起来。
“额娘,弘晨弟弟会没事的。”
接过女儿手中的茶盏,笑怡轻呷一口,浓郁的茶香,却丝毫赶不走她心中的焦躁:“恩。”
“咱们府上的人,昨日从城西乱葬岗找到了钮钴禄氏,当时她还有一口气在。”
瑾儿不紧不慢的说道,声音中却是从未有过的冰冷。这对无知的母子,招惹出来的麻烦,竟然伤到了她的哥哥。
绝对不能轻饶。
“她现在在哪儿?”
笑怡红了眼,声音顿了顿。见到那人又有何用,能让弘晨转危为安,还是能阻止这么多的杀孽。
“治好了,让她去跟乌雅氏作伴。”
“女儿正有此意。”
母子俩就此达成一致,瑾儿捏捏拳头。治好了,她才不会便宜钮钴禄氏,新仇旧恨加在一起,不好好报复简直付不起自己。放她自由前,她会把大唐最为严厉的刑罚,在她身上试一个遍。
这样一模一样的经历,才好跟她那名义上的“乌雅玛姆”去作伴。
室内再次恢复平静,外面的雷雨却在继续。狂风卷起珠帘,雨声噼里啪啦,似乎要掩盖和冲刷着一切的罪恶。
**
永安拜昂阿却是个难得的晴天,初夏时节,銮驾驻扎之处水草丰美。
一眼望去,蓝天白云碧湖骏马,草原美得像一幅画。清风徐徐,带来芳草的馨香。深呼吸一口气,那种清爽仿佛能透入全身每一个毛孔。
然而随同之人却没有这般雅兴,随着发热人数的增多,整个队伍处于被瘟疫笼罩的阴影中。
耿氏端着药走进来:“爷,奴婢自请照顾弘晨阿哥。”
四爷眼睑下有着明显的青黑,平复叛乱加上儿子的病情,他已经两天两夜未曾合眼。得亏这辈子修身养性,不然他早就撑不住。
“你下去。”
“奴婢不忍爷太过劳累,还请成全。”
耿氏跪倒在地,一副无怨无悔的模样。四爷坐在儿子小床前,一个眼神都没分给她:“主子,如今爷身边正缺人,福晋又不在。虽说这疫病危险,可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若是照顾好二阿哥,福晋念您一份人情,爷也会对您刮目相看。等以后您有了阿哥,后半生也就有了着落,一门更是能富贵荣华。”
这是陪嫁嬷嬷对她说过的话,一个字都不差。耿氏再也压不住自己,跪坐在地,她知道自己算是彻底完了。
“你很聪明,即使基本不出后院,也知道爷在宫中有人手。”
自打那天在康熙跟前演一出后,四爷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府中是有些皇阿玛的人手,但都在无关紧要的位置,按理说不该得到那么多消息。
这场叛乱中人心惶惶,耿氏难免也露出马脚。他一下明白过来,怕是这些人,都在不知不觉间被她整合起来。积少成多,也就有了用处。没想到这么个低调的人,竟然有这分心机。前世她能保全下弘昼,还真不是偶然。
龙凤胎生下来这一年,他和笑怡都很忙。这一忙,就被人钻了空子。还好纰漏不大,不仅没造成损失,反倒让他顺水推舟,加深了皇阿玛的信任。
不过不管结果如何,这人是不能再留。
“奴婢…”
“恩,那嬷嬷要照顾得了时疫的你,你们主仆情谊深厚,即使到了阴曹地府,也要在一起。”
说完四爷打了个手势,苏培盛哆嗦着,递过一只瓷瓶。
“耿主子,请。”
死亡临头,耿氏生欲被完全激发。冲开苏培盛,她大步往外跑去。现在她没有别的念头,只想活下去。
刚掀开帐子门,就被两柄长枪挡住。耿氏腿一软,瘫倒在地下,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伟岸男子。她也曾动过心,可是:“为什么,就不肯给奴婢一点点的宠爱。”
四爷有些迷惑,这是什么意思?
“福晋就那么好,明明奴婢比她要年轻,也更体贴爷。”
他有些明白了,同时又觉得可笑。女人的脑子里,难道只有情情爱爱,这很重要么?而且如果真是这样,为何笑怡就特别。
深深地遗憾着,他却不打算开口。如果不是早有准备,这个女人泄露的消息,会让他、笑怡和五个孩子终生圈禁,守着四方小院度过一生。
如果这就是爱和体贴,他宁可不要。
“动手。”
扔下这两个字,他继续坐在床边。 着儿子通红的小脸,他没有咳血,太医也说只是一点风寒。听到这消息时,他是着实松了一口气。
想起这两天的凶险,再看那与笑怡有几分相像的眉眼,他默默回忆着这前世的那些女人。李氏口口声声说离不开他,却与乌雅氏沆瀣一气通风报信,最后毫不手软的给弘晖下药。
宋氏温柔小意,钮钴禄氏娇憨,耿氏安分守己悠然自在,年氏 如花,这些行行j□j的美人皮下面,却是一具具的红粉骷髅。掀开表象,让人不寒而栗。
唯独她,他两辈子的福晋,虽然她性子有些拗,岳父也不是好像与的,但他们却从未背弃过他。
想到这他心里满满的,握住儿子的小手,他恨不得立刻飞回京城,一家人团聚在一起。只是静静地坐着,彼此能触摸到,也是一种难得的幸福。
弘晨睁开眼,就见阿玛用一种毛骨悚然的眼神看着他,那模样跟中了邪似得。一哆嗦,他小声的叫着:“阿玛。”
“笑怡醒了。”
他在叫什么,果然中邪了…
“阿玛。”
来弘晖的声音,将四爷拉回现实。恢复一本正经的模样,他松开小儿子的手:“醒了就好,晖儿看好你弟弟。”
“阿玛先歇会,儿子会照顾二弟。”
**
四爷出了帐子,正好迎上李德全。
“给雍郡王请安,万岁爷宣您过去。”
一路走到御帐前,他见几个兄弟也在。李太医从里面出来,脸上是抹不去的凝重。
三阿哥是队伍中最大的,见此开口:“皇阿玛如何?”
老李太医摇摇头,皇上毕竟上了年纪,再被此事一刺激,即使没染上时疫,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
“皇上已经醒了,宣四阿哥进去。”
此话一出,四爷发现兄弟们看他的眼神变了。他苦笑,早晚都得有这么一天,平日感情再好,在谁做皇帝上大家也是不能退让。
拱拱手,他维持住脸色走进去。掀开帘子,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夹在着熏香,让人喘不过气。
“给皇阿玛请安。”
“老四来了,到朕跟前来。”
声音中是掩饰不住的虚弱,四爷走上前,看着床上的人。还是那身明黄色的龙袍,他脸颊深陷下去,眼中也没了以往的犀利,整个人仿佛苍老了十岁。
“朕听说,你这几年做生意赚了不少钱,甚至还买了块地。”
可恶的耿氏,四爷握紧拳头,最终还是决定坦白:“不过是不毛之地,都是皇阿玛的恩典。”
康熙声音抖然拔高:“朕可没给你这恩典,真是出息了。”
“皇阿玛息怒,儿子绝无二心。”
强撑着坐起来,康熙一双利目望着下首的儿子,试图看出他脸上任何一个想法。半晌,他挫败的叹息,不知从何时起,他已经看不穿这儿子了。
“胤礽将一切告诉了朕,胤禛,你究竟是何方孤魂野鬼。”
四爷心下一紧,他早就算到,弘历不是性格坚毅之人,定不会保守秘密。向来做最坏打算的他,自然不是全无应对之策。
“儿子也觉得不可思议,每每想起往事,深觉对不起皇阿玛。是以,海外两块土地,是儿子为自己想好的退路。皇阿玛自小教导儿子,要自强不息。不靠祖宗,儿子也能为后人赚下自己的基业。”
康熙觉得他本应是生气的,可听到他掷地有声的回答,他反而是骄傲。古往今来,皇家都存在内斗,他的儿子也不外如是。守着富贵荣华,得陇望蜀,一门心思想要登鼎宝座,一计不成便奢望着封疆裂土。
而老四却不同,他没有窝里斗,而是把精力用在了外族身上。他如太祖一般,开疆拓土。这是他一手教出来的儿子,是表姐为他生的孩子,多么让人骄傲。他有信心,大清传给他,定能开创万世基业。
“混账,守着大清江山还不满足,竟想抛弃家中老父幼弟,一走了之。”
四爷未曾想到,皇阿玛会为这点生气。他这是什么意思,试探他有无二心,还是真正有次意图。
刚想斟酌回答,上面却传来剧烈的咳嗽声。一口血喷到他的脚边,皇阿玛的身体,比太医说的还要严重。
他是真的撑不住了,要将这份基业传给他。
“你出去,召你兄弟,还有简亲王、隆科多、阿灵阿…前来。”
报出一大串名字,康熙再次疲倦的躺下。这几天他总梦到额娘,梦中的他一口口喝着慈宁宫送来的补汤,虚弱着对他笑得慈祥。
他这一辈子,都欠额娘的。佟家势力太大,唯有老四,可遏制并且保全他们。同时他与兄弟关系都不错,应该不会难为这些孩子们。
“隆科多拟旨,太子胤礽结党营私、意图谋反,今废其太子之位,圈禁于郑家庄。”
“皇四子胤禛,归于孝懿仁皇后名下。其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成大统,着封为太子,则吉日祭天。”
大家喜闻乐见,第二道圣旨,却是遭到了隆科多以外人的全力反对。一般人是为了太子之位,平日与四爷交好的十四阿哥,则是为改玉碟。
意料之中,康熙也没多言,而是扔下一句爆炸性的话:“胤禛,本就是孝懿仁皇后亲生。当年之事朕已查明,如今立嫡,正符合乾坤纲常。”
所有人石化了,就连隆科多也不例外。他支持四爷,只是因为琪琪格特别喜欢四福晋,所以才顶住阿玛喜欢八阿哥的压力,一门心思贴四爷的冷脸。没想到,一眨眼两人成了嫡亲嫡亲的甥舅。
不由得他有些自得,看吧,爷就是有眼光。琪琪格就是个福星,听她的话就没错。自此后,隆科多更是对琪琪格服服帖帖,百年后天下流传着铁塔公主和她的娇弱王子的传说。当然,这是后话。
康熙说完,有些顽皮的看着老四。你不是厉害,打下了海外两块殖民地。朕倒要看看,你要如何应付当下的情况。
十四阿哥第一个跳脚:“四哥,这可是真的。”
四爷看着红眼的弟弟,干巴巴的点下头:“我也知道没多久。”
“原来如此,怪不得…”
踉跄着,他转着跑出去。
“皇阿玛,儿臣请求,去照看十四弟。”
四爷无视周围千奇百怪的目光,说完等了一秒,拔腿就往外跑。刚想挽留的康熙见此,气不打一处来,老四就这么跑了。
这下要面对这些人的,岂不是成了朕。在众人怀疑的目光下,他恢复以往做皇帝时的姿态,摆摆手:“既然无事,就都退下。巡行塞外取消,明日启程回京。”
多年的威严在那,康熙看着老八最后退下,走时身形都有些不稳。望着空空如也的营帐,他再次剧烈咳嗽起来。
他老了,越来越容易疲惫的身体,无时无刻不提醒着他这一点。醒掌天下权,多么美好的感觉。如果有可能,他的还想再活五百年。然后像老四那样,带领大清铁骑,踏平天下任何一个角落,让太阳升起的地方,都传颂着他的名讳。
还好,他的儿子,能帮他完成。至少,在这两天耿氏传来的京城草原来往信件中,他看到了这个可能。
**
营帐外,四爷跨上自己的马,朝远处追去。
“十四弟。”
他的马脚程要好,没多久就与前方的人并驾齐驱。扭头,他刚好看到那张布满泪水的脸。悲愤的模样,像极了他四岁那年诬陷笑怡是鬼被拆穿时的情景。
“记得来草原时,你跟我说过什么,我们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兄弟。”
急促的劝说着,他一刻不松的跟着他。
“十三哥才是你的兄弟,四哥,我不配。现在我后悔了,为什么我会是乌雅氏的儿子,为什么她要做出这种鬼迷心窍的事。难道有我和死去的六哥,还不够?”
十四阿哥现在满脑子都是愧疚,她的额娘竟然做出这种事。四哥所有的苦难,都是她一手造成的,这让他以后要如何面对最亲的兄嫂。
四爷把马靠近,伸手排在他的肩膀上,两人在河边停下来:“我只知道,你是我弟弟。不管乌雅氏如何,你始终是我弟弟。”
十四阿哥下马,蹲在石头上背对着他,泪水却止不住的往外流。四哥越是这样,他心中的懊悔就越来越深。
四爷没说话,只是静静地坐着。他恨十四么?一开始是有点,可这么多年下来,他几乎把他当儿子养大,这么深的羁绊,乌雅氏做过的那点事跟本就不算什么。
兄弟俩这一坐,就是一个时辰。夕阳西下,四爷站起来,走到他对面:
“如果你想弥补,就振作起来,帮皇阿玛,也帮我守护住这江山。我看着你长大,知道你在领兵作战上的才能,不亚于大哥,甚至比他还要优秀。”
都这时候了,四哥还为他着想。饶是十四阿哥再别扭,此刻也不好意思。
“恩,这点都不肯答应,还是你丝毫不后悔,认为我受的一切都是应该。”
十四最受不了激将法,红眼吼出来:“我答应你就是了!”
这就对了,四爷一阵轻松。
第一百八十五章
“恭喜四嫂,咱们妯娌中就你福气大。”
笑怡望着面前言不由衷的八弟妹,虽然脸上笑盈盈的,但紧扯的帕子,还是泄露了她的不甘。
她明白,前两日叛军清理完毕时,八阿哥府人流熙熙攘攘。皇上日渐老迈,太子和八爷是最有希望继位的两人。如今太子明摆着倒台,八爷就是铁板钉钉的下任皇帝。现在巴结下,好歹混个脸熟。
可谁能想到,才一天不到局势变峰回路转。塞外传来的圣旨,清晰地告诉大家:狸猫换太子不是个传说,现实永远比戏文更加狗血。
“雍郡王福晋一看就是有福气的。”
宗室中的老福晋们恭维着,皇上圣旨一到,各家主子爷已经咂摸过味来。
虽然雍郡王这些年不显山不露水,但谁也没觉得他昏庸。入朝这些年接手的事寥寥无几,但细数下来,每一件完成的都是很好。
于是他们悟了:这才是真有本事的,别人争破头,他却毫发无损。到现在这种情况,皇上被争位的皇子弄得筋疲力竭,再加上太子的叛变压弯了支撑他的最后一根稻草,他现在肯定喜欢这种纯孝又不争不抢的儿子。
除了少数无法回头的,大多数人立刻见风使舵。
“时候不早了,明日銮驾就要回来,我也不便多留各位。”
来这的人也都是识趣的,这么明显的逐客令一下,立刻纷纷告辞。笑怡望着清净的府邸,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皇上不知怎么想的,竟然让她帮衬着处理宗室福晋之间的事。
“额娘,我看情况比阿玛想象的还简单。”
瑾儿话音中透着肯定,笑怡一屁股坐下。前天她收到四爷受封太子的圣旨,到现在还没回过神来。
这真是那个爱惜羽毛的康熙,他竟然这么承认了当年换子之事,而且痛快的封四爷为太子。这样一来,再也没有人能攻讦他。
因为不管从身份,还是继位条件上说,四爷都是名正言顺。前世的篡改遗书论,传位皇孙论之类流言蜚语,完全不攻自破。
“瑶儿掐我下,这是真的么?”
瑶儿轻轻上手,控制住力道。瑾儿皱眉,有些无奈的看着额娘,她怎么会这么想。
“嘶,痛,果然是真的。可你们皇玛法这么做,实在太奇怪了。”
一直沉默的看账册的昕儿抬起头:“这没什么奇怪的,他很明白,后世人提起康熙帝,只会说他英明的选择了继承人,开创了华夏万事基业。至于这点瑕疵,则会被说成敢果断决绝。”
还真是这样,说出来的好处,比不说要多得多。
“所以现在,咱们该怎么办?”
瑾儿盘着小短腿坐好:“我们只需要坐在府里,等阿玛当上皇帝,额娘做皇后。对,也许现在可以选我和姐姐的封号了。”
说完她托着下巴,似乎很苦恼的模样:“该选什么好呢,现在那些封号好难听。昕儿,你们李家人文采好,帮我选选。”
笑怡也被扯去了思绪,很快加入讨论行列。直到就寝时辰,还是没有定论。被奶娘抱回房,瑾儿扫了眼弟弟,默默叹口气。
其实哪有那么简单,不过有她在,那些有小心思的人也成不了事。额娘这几天为二哥的病操碎了心,还是让她好好歇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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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笑怡舒一口气的同时,回京队伍一架被钉的密不透风的马车上,弘历缩在角落里。
“都是你干的好事!”
太子知道自己完了,现在他恨死了这个儿子。如果不是他去害十八弟,他不用孤注一掷,到如今落得圈禁。
太子妃双目无神,她知道太子是指望不上。她现在满心都在盘算着,怎么把自己的两个女儿弄出去。至于弘历,是死是活与她何干。
从此以后,弘历开始了被水深火热的生活。圈禁的太子看他最不顺眼,酗酒后必然要在**上折磨他一番,连带着院中的下人对他都不上心,贫病交加伴随他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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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銮驾回朝。作为女眷,笑怡只需安心等待即可。
“四福晋,爷派奴才过来,告诉您他在宫里住下了。”
苏培盛先一步回府,笑怡抱起他身边的儿子。见弘晨脸虽然瘦了一圈,但整个人面色红润,精神头很足的模样,也终于彻底放心。
“皇阿玛现在如何?”
苏培盛摇摇头,压低声音:“已经起不来了,爷留在宫中,就是为了代其处理政务。”
笑怡着实没想到会是如此,上辈子康熙是个很长寿的皇帝。而如今才四十四年,离他身体衰败还有好长一段时间。
这会不会是个针对四爷的计谋。
“春杏,你找人等在李太医府外。一旦他回来,就请他再来给弘晨看诊。”
春杏依言去布置人手,没等笑怡问儿子两句,外面传报,礼部官员来府,询问四爷的衣料尺寸,做祭天封太子之用。
册封太子不是小事,忙活到下午,她终于得到了李太医的答复。一整张白纸上,用墨迹画了个叉。
皇上是真不行了。
虽然弄不明白原因,但笑怡知道这已经不重要。只要四爷登基,一切都将不是问题,而在这之前,她得看紧府里,严防有任何闪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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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半个月,雍郡王府陷入了彻底的忙碌。笑怡和几个儿女,每个都脚不沾地。
而府里的主子爷,却是更忙。忙到他出巡回京半个月,一趟都没来得及回府。偶尔捎回来的,只有只言片语,甚至连个明确的字迹都没有。
“阿玛这么多天,怎么还不回来?”
晨儿有些扭捏的说道,这次生病,阿玛一直在身边照顾他,这些他都知道。毕竟是小孩子,即使再聪明,这么久不见他也有些恐慌,阿玛会不会出什么事。
笑怡从账册中爬出来,掩去脸上的焦躁:“他应该快回来了。”
望向窗外,她思索着京城这几天的动静。十八阿哥的身体奇迹般好转,与此同时,一直身体虚弱的康熙,却是没有丝毫喜讯传来。
皇子们轮番侍疾,就连在东南沿海操练水军的大阿哥也赶回来。作为太子的四爷,更是鞍前马后,一天不落的伺候。
“春杏,人都安排好了?”
听到肯定的答复,笑怡揉揉额头。四爷竟然把这次的黑死病,推到了洋人头上。她明白他的意图,也就在女儿的指点下,全然配合着。
“明日就是册封太子的日子,额娘还是早些歇着吧。”
“恩,忙到这也差不多,你们都去歇着,明天一定要打起精神来。”
笑怡躺在拔步床上,疲累无比,却是无论如何也难以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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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禁城乾清宫中灯火通明,一**的太医进去又出来,纷纷摇头。
“皇上早年伤了底子,一直未曾调养过来。这次心火过剩,怕是情况不妙。”
床上的康熙虚弱的睁开眼:“朕还有多久?”
“奴才有罪。”
“多久,朕恕你无罪。”
太医跪在地上,眼中全是视死如归的模样:“用上好的人参吊着,也就这几天…”
“好了,李德全,你去把外面那些人叫进来。”
皇子们全都守在偏殿,不消一刻系数到期。四爷跪在最前面,看着虚弱的皇阿玛,眼泪忍不住逼到了眼眶。
到这时候,他只记得父皇的那些好。虽然他对太子最好,可对他们这些兄弟,还是没短过什么。每个儿子,他都尽力去爱护。
“老八,即日起你调离吏部,去礼部历练。”
一句话竟是抹消了八阿哥这几年的全部积累,九阿哥和十阿哥脸憋得通红。但是想起宜妃叮嘱的那番话,拿四哥跟太子去比比,他们还是强忍了下去。
“老大,你打仗有本事,处理政事确实有所欠缺。以后多带带你五弟和十四弟。老三,修书的活也不要放下,老七老十二,好好跟着你们三哥…”
康熙断断续续的说着,竟是点出了每个儿子之所长。现在是四十四年,九龙夺嫡才刚见苗头,所有皇子听到这番话,全都红了眼眶。
“皇阿玛,儿子舍不得您。”
“您走了谁来教儿子射箭。”
…
四爷低下头,眼泪却是止不住落了下来。皇阿玛此举,也算在为他铺路。想起他前几天嘱咐他做的事,现在他有种冲动跑出去,告诉笑怡计划搁浅。
“都争点气,谁没个死。今天把你们叫来,是想告诉你们,我和你们十八弟这病,是那帮洋人的阴谋。”
一开始康熙这么说,别人指不定不信。但是现在,却是没人有丝毫怀疑。
“皇阿玛,我去剁了那帮传教士。”
“十四弟,十哥跟你一起。”
见到这样的儿子,康熙笑得欣慰。他开始怀疑弘历说的那一幕,这些儿子每个都盼着他死,无奈下他只能把皇位交给孙子的说法,简直是太过荒唐。
反正他快死了,用自己的死,为后代争取个合理的理由,实在是再好不过。再看颤抖的老四,这儿子虽然有自己的算计,但终归还是孝顺的。
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他感觉体力飞速的流逝。抬头看向窗外,繁星满天,他要去见额娘了。
“你们记住,守住这片江山。”
说完最后一句,他手无力的垂下,竟是再也没了声息。
“太医,快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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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等睡着,笑怡就听到远处传来的钟声。
是丧钟!
一时间她有些难以置信,康熙就这样死了?穿好衣服,她开始吩咐府里,扯下一切喜庆装饰,孩子们也都披麻戴孝。
“四福晋,贵妃请您去宫里治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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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的葬礼很隆重,他在位时间长,大清也相对富庶,陵寝修的很是奢华。停灵第二日,原本的册封太子大典,直接变成了登基大典。
康熙丧事刚办完,年老的太后,也承受不住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在睡梦中阖然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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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
笑怡穿着素白的衣裳,跟随四爷一同站在城墙,眺望远处的群山。
“爷累不累。”
四爷此时已是龙袍加身,笑怡也在方才被封为皇后。比起前世四十多的半大老头,未到而立之年的他正处于人生最好的时候。长身玉立,让笑怡看着一阵眩晕。
“还好,朕准备将五格调回来,处理洋人之事。”
“哥哥的本事,爷还不清楚。妾身以为,多西珲更为合适,派他到鄂尔泰大人手下,先学两年再说。”
不揽权不贪权,很好,四爷心里更满意。
“都依你,国丧期间不便开战,让他先历练几年。”
夫妻两人之间,又是长久的沉默。
半晌,一阵风吹过,四爷扭头,望着她温婉的容颜。心有灵犀般,笑怡也侧过头,看着他眸子中掩饰不住的情谊,她心里一阵触动。
人生苦短,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去了,她更该珍惜当下。
执起他的手,她扬起明艳的笑怡,一如前世初嫁之年。绵绵情思,一切尽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