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好梦想。”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夏嘉弦笑得十分灿烂,两只眼睛里蓄满了水光,“我知道他有些喜欢我,但是我只当他是哥哥,一个善良,有梦想,喜欢插科打诨的哥哥。我会一直感激他,但是我知道也仅止于此。”
“你没有试过,怎么知道自己不会喜欢上他?”
夏嘉弦趁他不注意狠狠地斜了他一眼,待他回头看她时已经换上了一副伤感的模样,“你也知道夏将军的事不是他死了就能终结的,谁知朝廷什么时候又要翻旧帐。莫说我不喜欢他,便是喜欢他,因为怕连累他我也要把他推开,所以我还很感激你让他误会了。”
“你叫自己的爹夏将军,是因为觉得他不配做你爹?”
夏嘉弦忽然笑了,只是这笑多半是自嘲,“不是因为他不配,而是因为我不配。我是夏将军一晌贪欢和南碧城里一个民女所生,夏将军把这件事当成一生的耻辱,所以他只是把我带回了将军府,却把那个生我的女子留在了南碧城。”
这事公孙容以前略有耳闻,只是没想到如今竟被自己碰上故事里的主角,而且这个主角既不悲愤也不伤感,反而让他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晚上夏嘉弦到春花家借宿了一晚,公孙容只得和江律挤一张床。
江律这人睡相自然不太好,睡到半夜竟然爬到了公孙容的身上,两条腿死死地夹着他的腰叫嘉弦。即使在被武林高手追杀时,公孙容也没有现在这样狼狈,即便把他推开,一会儿功夫便又爬上来。
最后公孙容终于绝望,任由江律上窜下跳,一个一夜无梦,一个一夜无眠。
江律醒了的时候头痛欲裂,胡乱一抓竟然摸到了一手滑|腻的肌肤,他瞬间便觉五雷轰顶,以为自己是昨天酒}后乱|性,恨不得自裁谢罪。
可是等他睁开眼睛,他只想杀人泄愤,他竟然被公孙容睡了!
他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他昨晚抱着的人竟然是公孙容,他的一世英名就毁在了昨夜!他以后有何颜面面对自己的兄弟,面对街坊邻居!
江律虽然喝醉了,却还记得昨晚自己耍的那一顿酒疯,于是十分尴尬。
他慌张地下了床,开门就想走,却被公孙容叫住,“嘉弦一会儿就回来了,吃完早饭再走吧。”
江律听了这话却冷静下来,昨天他从春花那知道了两人竟然已经定了亲,喝了一天的酒,晚上忍不住就跑到了这里闹了一场,如今酒醒了不觉有些后悔,若因为自己一时冲动让他和夏嘉弦连朋友都做不成了,不免有些担心。
但是他现在实在是不想见夏嘉弦,见了也不知要说什么,可能反而更糟,回头怒瞪公孙容,“我告诉你,嘉弦就是我妹子,你若是以后敢对她不好,我一定来找你算账!”
公孙容实在不知是应还是不应,恰好这是夏嘉弦推门进来,江律也顾不上他应没应,慌忙地走了,甚至没敢看夏嘉弦一眼。
一连几天江律都没有巡街,听小宋说是和县令请了假,天天在赌场里赌或是到酒馆里喝酒。夏嘉弦听了有些担心,却并没有动去找他的心思。
夏嘉弦摆了两天摊,收入少得可怜,期间她又去药店替公孙容买了一次药,因为那几种药都十分昂贵,上次典当玉佩的钱已经剩下不多,她觉得需要告诉公孙容一声。
但是公孙容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却仿佛没听见一样,东看看西看看,就是不看夏嘉弦。
夏嘉弦猜可能这个消息实在太过残酷,所以他一时不能接受,谁知过了一会儿,公孙容却对她笑了,“要不你先借我些,等我有了钱一定还给你。”
夏嘉弦觉得天要下雨了,脚步漂浮地去收衣服了…
公孙容觉得银子用了了是很严重的问题,那块玉佩典当的时候价格压得很低,如今如何是好!
夏嘉弦早就把那个装银子宝贝的小匣子藏了起来,他找了几次都没找到,这姑娘也真是小心小气得很,什么活路都不留给他留。
夏嘉弦躲了一天,晚上却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了,公孙容踌躇良久才开口,“嘉弦你先借我些银子,等我有了双倍还给你。”
夏嘉弦深深地埋着头,她其实已经想好了,总不能惹恼了公孙容,若是他借了她的银子,走时应该不会痛下杀手,总归要有些考量。
还不等公孙容说什么,夏嘉弦就从柜子里把笔墨纸砚拿了出来,唯唯诺诺道,“容郎你也知道,我一个弱女子攒点银子不容易,借给容郎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只是总要写给借据,你看…”
[正文洗澡被撞鼻涕流]公孙容活这么大,从来没有向别人借过钱,也从来没有写过借据,一时心里只觉五味杂陈。
夏嘉弦看他犹豫,以为他是不想写那借据,凄凄切切道,“我一个姑娘家,在这世上也没有什么亲眷,好不容易攒了这么些个银钱,本想是要当嫁妆的,如今名声也被容郎给毁了,这钱也只能当个养老钱了,若是这钱再平白没了可不就是要了嘉弦的命吗?”
公孙容恨得牙痒痒,心想这姑娘怎么这么多的幺蛾子,可是偏偏又说不出她哪里过分,于是憋得肝火旺盛。
夏嘉弦只当他是默许了,于是把她提前写好的借据拿了出来,咬唇递给公孙容,“这是我写好的借据,容郎把名字写在下面就可以了…”
公孙容咬牙接过来,没想到夏嘉弦的字竟然十分娟秀,内容倒也合理。眼前这姑娘正巴巴地看着他,双手递了笔给他。
她这个表情像极了小可怜要吃食的表情,可是他偏偏觉得自己像是要签卖身契,这感觉忒不好,可是不签这姑娘铁定不会把银子借给他…
夏嘉弦小心翼翼地把借据贴身放好,然后便安心地睡了。
公孙容在地上来来回回地绕圈,下半夜才爬上了床,却越想越后悔,简直夜不能寐。他刚才看见夏嘉弦把借据放在了袖子里,他若是现在拿回来…
可是他刚刚靠近夏嘉弦,小可怜立刻坐起来盯着他,他试着再靠近些,小可怜便一个劲地舔夏嘉弦的手。依这样的情况看,若是他再靠近些,小可怜可能会咬醒夏嘉弦,到时他的脸怕是要丢光了。
公孙容狠狠地瞪了小可怜一眼,小可怜用爪子捂住眼睛哀鸣一声,可是在公孙容眼里,这狗分明就和它的主人一样,欺软怕硬,卖乖占便宜一个顶俩,公孙容愤愤地扯过被子蒙住头独自悲戚去了。
第二天夜里公孙容出了门,回来的时候拿回了一袋银子,立刻便把银子双倍还给夏嘉弦,要回了借据烧得干干净净。
公孙容这才觉得自己终于赎回了自己,颇有些翻身做主人的喜悦。
夏嘉弦虽然接了银子,却十分怀疑这银子的来路,公孙容该不会是出去做了杀人越货的事,然后把被害人的钱财拿了回来?
可是她哪里有那个胆量问,只能把这些银子单独放着。
翌日,夏嘉弦照例去集市上摆摊,远处一阵骚乱,原来竟然是江律来了。
这条街上的人对他都是极为熟悉的,几日没有见到他都甚是担心。
江律还是以前的江律,开朗豪爽,于是夏嘉弦也放心了。
江律这一次没有避开她,和众人寒暄之后便走向夏嘉弦的摊子,十分豁达道,“那天吓到你了吧?”
“没有,都是我不对。”
“诶——嘉弦快别挤兑我了,那天是我喝多了,说的话算不得数,都是些胡话。”江律对公孙容挤挤眼睛,“你说是不是,妹夫?”
“在下可不记得江兄都说了什么胡话。”公孙容被江律一声妹夫叫得头发都竖了起来,却是极为厚道地安抚了江律。
江律对公孙容竖了竖大拇指,“妹夫真厚道!”
江律这妹夫越叫越顺口,可是夏嘉弦和公孙容听着实在十分煎熬,三人驴唇不对马嘴地寒暄了一会儿,江律忽然神秘兮兮地靠近两人,“你们俩夜里可不要出门了,昨晚西市死了个富商。”
这安平县已经十来年没有这样严重的案子了,县令怕百姓们惊慌封锁了消息,只发了告示说天黑之后不要出门。
夏嘉弦听了有些害怕,可是又想了一下又觉得自己根本就没有这样的必要,公孙容这个杀人犯就在自己身边,有什么比这还要可怕?可是她又忽然想起来公孙容昨晚拿回来的财物,莫不是他杀了那富商?
夏嘉弦抬头看公孙容,眼睛瞪得铜铃一。
公孙容看她的眼神便知道她在想什么,脸色立刻变得十分难看。
江律见两人都没有说话,又十分小声道,“昨晚我路过西市,亲眼看见一个黑衣人杀了那富商,在他身上翻找着什么,我当时都吓傻了,反应了很久才喊出来,把那个黑衣人吓跑了,可是检查那富商的尸身时发现,财物竟然都在,你们说奇不奇怪?”
夏嘉弦满脸惊奇地点点头,看来那富商应该不是公孙容杀的,竟然是自己想错了,又有些内疚自己冤枉了他。
晚上公孙容又出去了,夏嘉弦想他不会那么快回来,便烧了水准备洗澡。
她插好了大门,准备妥当之后还是不太放心,想着要快点洗完。
可惜她洗到一半公孙容就回来了,公孙容压根就没走门,进了屋子便见了这样香/艳的场景差点没流鼻血,夏嘉弦尖叫一声他才反应过来,赶紧背过身去,却觉得还是不对,白影一闪消失在围墙之外…
夏嘉弦恨不得一头撞死,身上的水也来不及擦,抓了衣服就往身上套,可是越急越套不上。又想到自己被公孙容看光了,越想越伤心,越想越难过,于是十分委屈地哭了出来。
一个姑娘一边穿衣服一边泣涕涟涟,任谁看了都要抹一把辛酸泪。夏嘉弦好不容易把衣服都套上了,里外都穿反了也顾不上,坐在门槛上抹了半天的眼泪才停了。
公孙容回来的时候,夏嘉弦已经睡了,面朝里,头上还蒙着被。
可是公孙容知道这姑娘根本就没睡着,那肩膀一抽一抽的,时而哽咽两声,最后竟然哭得开始打嗝…
公孙容觉得若是自己不说点什么,实在过意不去,咳了两声,“其实我什么都没看见。”
夏嘉弦不说话,只是打嗝的声音更加响亮。
公孙容很是尴尬,继续安慰道,“我是真的什么都没看见,一点都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
打嗝声小了些,夏嘉弦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我才不信你什么都没看见!”
公孙容准备好的诚挚的笑容生生僵在脸上,他确实是看见了,就一点点而已,真的是一点点…
“咳咳,看是看见了一点,就一点。”
“你骗人!”夏嘉弦羞愤难当,恨得直咬枕头。
公孙容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姑娘,急得直挠被子。
小可怜从被里钻出来,十分幽怨地望着公孙容。公孙容恼羞成怒,狠狠瞪了小可怜一眼,那欺软怕硬的东西哀鸣一声又钻回了被子。
这一夜公孙容在纠结内疚中度过,夏嘉弦在悲愤伤感中纠缠。
夏嘉弦起来的时候眼睛已经肿的像核桃,公孙容不知何时出门了,夏嘉弦希望他永远不要回来了。
可是天不遂人愿,公孙容手中拿着一块丝帕从外面回来,那丝帕上的图案夏嘉弦十分熟悉,便多看了两眼。
“你知道这是什么图案?”
“这不就是祭神图么?”夏嘉团弦很是别扭,转头就进了屋,谁知公孙容竟然追了进来,把丝帕展开,“你看清楚了?”
“不会错的,我绣的第一幅花样就是祭神图。”
公孙容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夏嘉弦,这丝帕是他昨天夜里从县衙里那个死了的富商的身上找到的,在公孙家出事前,他曾在他大哥公孙清那里见过一幅相似的,他听了江律的描述觉得奇怪便去看看,谁知竟然让自己阴差阳错地找到了这幅图。
他看着眼前这个胆小怕事的姑娘,实在想不出这姑娘和这图能有什么关系,“你怎么会绣这个花样?”
“这祭神图源自三苗族,我六岁前是在三苗族的寨子中生活的,自然会绣。”
公孙容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看夏嘉弦的样子并不像知道事情原委,心想不知道也有不知道的好处,便嘱咐她道,“这件事你千万不要告诉其他人。”
夏嘉弦本就没放在心上,便随口应了。
[正文且喜且忧且从容]公孙容走了,和他来时一样,没有丝毫的预兆。
起初夏嘉弦以为公孙容只是出去了,可是直到晚上公孙容还是没有回来,夏嘉弦怕是自己空欢喜一场,强压着自己的欢喜,第二日早上的时候终于压不住了,高兴得只差没去放鞭炮。
夏嘉弦只高兴了一会儿便想到,公孙容那块玉佩的当铺活契还在自己手里,如果那玉佩对他很重要,他一定会回来找她要回去。
这人也真是的,要走提前说一下多好,把该拿走的东西拿走,是不是?
虽然公孙容以后可能还会来找她,夏嘉弦还是十分高兴,至少眼前这命是保住了。
傍晚夏嘉弦收摊回来,人逢喜事精神爽,看什么都十分赏心悦目。可是眼前的场景无论怎么看都太过凶残,一群人围成圈在殴打一个人,这个被打之人偏偏夏嘉弦还认识。
那群人边上站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这人正式如意赌馆的老板,“给我狠狠地打,王八羔子,欠了爷爷的银子还敢不还!打!”
那群打手便狠狠地打,被围在里面的人哀号着,满脸是血地朝夏嘉弦这边望来。夏嘉弦吓了一跳,急忙转身从另一条道走了。
可是回到家许久,她还是觉得心慌,那个被打的人正是她同父异母的哥哥夏君朗,没想到夏将军被处斩了之后,两人竟一先一后都到了这安平县来。
三年前夏嘉弦从京城被放逐到安平县时,夏君朗还在他母亲金玉公主的庇佑之下安然度日,难不成现在连金玉公主也保不住他了?夏将军通敌叛国这件事难不成又要开始翻旧账了?
夏君朗的生母是当今圣上的姑姑金玉公主,夏嘉弦是六岁时才被夏将军领回府里的。金玉公主当时差点把将军府给掀了,从那时起,夏君朗对夏嘉弦刁难侮辱是每日要上演的戏码,而看戏便是金玉公主的乐趣。
从那时起夏嘉弦便十分畏惧夏君朗,即使她知道夏君朗现在和她一样都是平民,可一看见他便觉通体冰凉,忍不住就想跑。
以后她出门怕是要加倍小心,能躲就躲,躲不过就跑,跑不过…就再说吧…
夏嘉弦提心吊胆地过了几日,公孙容没有再回来,也没有遇上夏君朗,这才稍稍放心。
今天她回到家发现有些不对,有人翻过她的东西!若是别人未必会发现,可是夏嘉弦一向小心,记性偏偏也十分好,以至于即使一根丝线的位置变了她也能察觉到。
这样的发现让她很不安,如果有人已经开始把目光转移到她身上,那她要怎么办?这个人是不是朝廷派来的?
夏嘉弦正出神,忽然听见门外的脚步声,她吓了一跳,急忙出门去看,来的人竟然是江律。
江律进了门便到处寻找公孙容,找了一圈也没看见,“妹夫呢?”
夏嘉弦也不知该如何回答,模棱两可道,“他走了。”
“回去准备成亲?这么急?”
江律见夏嘉弦不说话,以为公孙容真的是去准备成亲了,一个劲儿地笑,可是笑到最后却有些勉强。
两人都没有了话说,坐了一会儿,江律忽然道,“我要离开一段时间。”
“去哪?”
“记得我跟你说的那个死在西市的富商么?”一说到这事江律立刻来了精神,兴奋地望着夏嘉弦。
“记得。”
“你猜怎么着,那富商竟然是南碧城的首富!前日从京城来了两个捕快,说是涉及重大案件,要把那富商的尸身带回京城去,和这件案子有关的人也要统统到京城里协助。”江律说到这忽然拍了下大腿,吓了夏嘉弦一跳,“这富商不就是我发现的么,所以我要去京城了!”
夏嘉弦听了也替他高兴,只是总觉得有些怪,于是叮嘱他万事小心,谨言慎行,也不知他听进去没有。江律说是明天一早就要出发,今晚要收拾行囊,于是便只呆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夏嘉弦送他出门,江律刚要走又回头,看不清脸色,声音很温和,“嘉弦,你要好好的。”
他说完也不等夏嘉弦回应,或是怕她说了别的什么,转身立刻便走了。
夏嘉弦看着他的背影,在这样的夜里只觉得寂静,她是真心希望他过得好,这样一个善良的人,一定会有一个可以一心为他付出的女子,这个女子不能是她,也不会是她。
江律走了几天后,安平县还是和平时没有什么分别,只是夏嘉弦忽然觉得有些空。
这天她照例去集市摆摊,一上午什么都没有卖出去,可是她决定要收摊的时候,摊子前却来了个客人,一个什么表情都没有的黑衣男子。
夏嘉弦咽了口唾沫,眼前的男子已经在摊子前看了许久,她实在不知道看见一个严肃的男人仔细地挑选肚兜时要作何反应…
一炷香以后,那黑衣大哥终于抬头看了夏嘉弦一眼,“把这些全都包好。”
“全部?”夏嘉弦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眼睛瞪得铜铃一般。
“不卖么?”黑衣大哥面无表情地看着夏嘉弦,杀气外露。
“卖!卖!”
夏嘉弦哪里遇到过这样的好事,动作迅速地把东西包了起来,双手递过去。
“多少钱?”
“二两银子。”事实上,根本用不了这些银子,只是夏嘉弦看这个大哥并不像什么市井小民,便存了讹诈的歹心思罢了。
果然,那黑衣大哥毫不犹疑地扔了五两银子给她,然后提了包裹转身走了。
夏嘉弦从案上捡起那锭银子,分量很足,她的手在抖,她何时挣过这么多银子!
夏嘉弦趁周围的人没看见急忙揣进怀里。回家后在后院挖了个深坑,把银子包了几层放进坑里,然后填满土,又在上面踩了好几脚。
这边夏嘉弦刚埋好了银子,一抬头却看见墙头坐了个人,她差点叫了出来,定睛一看这人正是买了她所有绣品的黑衣大哥,硬是把尖叫变成了笑,“大哥你在这啊!”
男子看看她,一张脸还是没有什么表情,冷淡道,“我住这。”
“呵呵,真巧,真巧。”夏嘉弦若是没有记错,隔壁从她搬来时就空着没有人住,这黑衣大哥是什么时候搬进来的,“大哥很面生啊,是刚到安平县的吧?”
“嗯。”夏嘉弦在这以前,压根就不知道一个人的脸竟然可以僵硬到这种程度,连带着她的脸也跟着僵硬了,却听那黑衣大哥又道:“我叫九方。”
“哦,我叫…”夏嘉弦刚想报上自己姓名,那黑衣大哥却跳了下去,夏嘉弦觉得自己被人嫌弃了,又忽然想到这大哥是不是看见了自己埋银子的地方?于是立马把银子挖了出来,前院后院转了半天才总算重新找了个地方,挖坑把银子埋了下去。
[正文昔日冤家上门来]因为夏嘉弦的绣品都被九方买了,所以这些天她都是在家里赶工,终于在几天之后绣出了几块丝帕,于是欢欢喜喜地去了集市。
谁知她刚刚摆好九方便来了,这次他没有像上次那样挑选很久,而是直接扔了银子把东西收走了。
夏嘉弦看着九方远去的背影,觉得事情有些复杂了,依照现在的情况来看,这大哥莫不是看上了自己?可是和这样面目呆滞的人生活在一起,不利于长命百岁吧。
过了两天,夏嘉弦又把绣品拿到集市上去卖,依旧是刚摆开便被九方买走了。
之后又几天,夏嘉弦再去集市卖绣品,依旧是都被九方买走了。
然后又几天,夏嘉弦绣好了几件绣品,包好后直接去了隔壁九方家,于是顺利收到了一锭银子。
那之后,夏嘉弦更加勤劳,几乎是每隔两天就会去一趟九方家,只不过半月她的小金库就翻了一倍。夏嘉弦很高兴,觉得再过不久自己便可以在西市那边买一间不错的房子。
这日,她刚从外面买了针线回来,大门却是开着的,她有些忐忑,以为是公孙容回来了,硬着头皮进了屋。
可是进了屋她发现屋里被翻得一团乱,柜子里的衣服都被翻了出来,床上的被褥也被拖到了地上,如果是公孙容应该不会这样,估计是小偷。
她想出门去找几个人给自己壮壮胆子,门口却堵了一个人,这人眼睛细长,十分轻佻地看着她,“我的好妹妹,可算是让我找到了你。”
夏嘉弦一下子坐到了地上,手脚都在发抖,那夏君朗见了十分得意,一点点地逼近,把夏嘉弦吓得直往后爬。
可是屋子本来就小,她哪里逃得了。夏君朗抓住了她的脚踝,使劲一拽,便把她拉到自己眼前,“小野种,你过得不错么。”
夏嘉弦后背的寒毛都竖了起来,话也说不出,只一个劲儿地摇头。夏君朗恨恨地捏住她的两颊,像是吐着信子的毒蛇,“你可知道我这半年吃了多少苦,嗯?你一个小野种竟然过得比我好,让我堂堂将军公主的儿子面子往哪里放?”
“我…我,没有…”夏嘉弦此时语无伦次,也不知自己说的是什么,只是怕得要死。
夏君朗见她这副怂样心里才稍稍舒坦了些,端起桌子上的水喝了一口,马上又吐了出来,“这是什么茶?分明是马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