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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县衙,谢春深不紧不慢地往酒馆走,他现在有一种感觉,他感觉王广和他终于要走向一个结局,或许是走到了同一条路上,或许是走向相反的方向,而他现在站在路口不知结局。
谢春深回到酒馆的时候,阿酒和阿林正在嘀咕着什么,他想阿林总算是接受了阿酒,即便他不情愿,即便他不想,可是他还是接受了,所以很多事都是有转机的。
两人同时看了他一眼,然后阿酒有些踌躇地往前走了两步,不确定问道:“老板,牛叔什么时候能回来?”
谢春深肯定阿林对阿酒说了些什么,可是他总不能和阿林计较,这样反而显出自己小心眼了,于是勉强装出无所谓的样子:“明后天吧,你们俩这两天别去看他,他出来的时候也别去接他。”
“为什么?”阿林一向藏不住事儿,马上站了起来。
谢春深看了看一脸迷茫的阿酒,又看了看惊讶的阿林,然后便向楼梯走去,声音却还是进了两人的耳朵:
“我想要晾晾牛叔,不然他还以为咱们支持他,下次说不定就为了王嫂杀人了。”
阿林一听也懂了,胸有成竹答道:“放心吧,我和阿酒保证不正眼瞧他!”
阿酒有些为难,急忙摇头,可是阿林才不理他。
第二天县太爷就审了案子,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让原告销声匿迹了,所以即便牛叔被放了出来,这件是并没有引起什么人的注意。
当天牛叔独自一人拎着自己的小包袱,浑身馊味地走出了牢房,他觉得心里有些不好受。从他进了牢房开始,他就在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应该像阿林说的那样改变一下,可是每当想到王嫂他都忍不住想要为她做些什么。
牛叔心中想着这件事,失魂落魄地在街上走,天已经黑了,他也不知怎么地竟然走到了酒馆。酒馆的门已经关了,可是却有灯光从门缝透出来。
他在门口徘徊了许久,几次想要敲开面前的这扇门,可是最终都停住了手。牛叔在门口坐了一会儿,什么都没有想,只是坐着发呆。
月亮升起又落下,牛叔终于站起身来,他的脚步有些蹒跚,一点一点地没入夜色中。
“他走了。”少年趴在桌子上,眼睛看着门的方向。
“我知道。”青年放下手中的笔,转身上了楼,留□后一地的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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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牛叔来得很晚,只低着头,面带愁容,也不知是在想什么。
谢春深先前已经告诉阿酒和阿林先不要理牛叔,所以牛叔进屋的时候两人都假装忙着手中的活儿,谢春深连头也不抬。牛叔默默走进了厨房,他知道厨房外的三人为什么那样,可是他却不愿意放开王嫂。
他开始切菜,比平时切的要慢很多。
四人就这样过了一整天,快要关门的时候,牛叔终于从厨房出来,却是谁也不看就往门外走。
“牛叔!”阿林终于憋不住了,在牛叔马上就要出门前叫住了,可是却又不知该说啥,只焦急地看着谢春深。
谢春深不慌不忙地放下手中的账本,抬头看着站在门口的牛叔,这才开口:“牛叔你还是不愿意放手么。”
牛叔站在门口,双手一点一点地握成拳头,几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谢春深叹了口气,把账本放回原来的位置,然后就转身就往楼上走,声音却还是传进了牛叔的耳中:“你明天不用来了,想不明白你以后也不用来了。”
这句话就是说,如果牛叔不放开王嫂,那么他就不再是这个小酒馆的厨师。
阿酒和阿林一听谢春深的话都傻了,而牛叔却没有说什么,只转身出了酒馆。
谢春深并没有回头,背影看起来也是冷漠的。这是阿酒第一次意识到谢春深这个人也是有冷漠的一面的,或者他一直都是冷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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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几天牛叔果真没有来,阿林有些生谢春深的气,可是谢春深只是平静而淡漠地说:“如果他不能放下,以后只会越来越糟糕。”
阿林便没了话说,只得愤愤地瞪他。
谢春深依旧替代牛叔的角色,做饭做菜,味道稍稍好了些,可是依旧难吃,所以三人都瘦了一圈。
因为谢春深做的菜很难吃,所以酒馆里的客人都有些抱怨,可是谢春深只挑眉道:“不好吃就不吃,谁又没逼你吃。”
那些客人都是熟客,也知道谢春深在开玩笑,并未放在心上,渐渐就每天都来逗弄谢春深,让阿酒开了眼界。
期间阿酒和阿林去牛叔家看过两回,也总是劝牛叔,可是牛叔只是闷着头不吭声,让两人都没了法子。谢春深知道两人去牛叔家并不阻拦,看着两人垂头丧气地回来也不奚落。
阿酒想,谢春深大抵是真的想要牛叔好,一边逼他,一边又想让他们劝他,开解他。可是谢春深不知道,感情这种东西勉强不得,不能勉强索取,也不能勉强剥夺。
眨眼便是立春,阿酒想趁着天气暖和的时候晒一晒家里的东西,谁知竟然翻出了暮明远在世时酿酒的手记,上面的字迹是阿酒所熟悉的,一时间又让她想起了父亲活着时的生活。
晚上阿酒翻看了暮明远的手记,里面记载的都是如何酿制酒,有果酒、粮食酒、菊花酒、重碧酒的酿制方法,还有不同的酿造方法,比如火迫、冻酒。
阿酒以前只是偷偷在自家的酒坊里偷酒喝,她并不知道该如何酿酒,如今看着自己父亲书写的手记,忽然觉得酿酒十分新奇,不知不觉竟然读到了深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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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酒馆里并没有什么客人,谢春深手中拎着包裹从楼上下来,仿佛心情很好的样子。
“阿林你去收拾收拾衣服,给阿酒也找一件,咱们去浴池。”
阿林一听马上把手中的抹布扔到了阿酒怀里,两步窜上楼:“我再不洗澡就要生蛆了!我马上去收拾!”
“这猴急的,又不是娶媳妇儿。”谢春深下了楼,看了眼呆若木鸡的阿酒,笑道:“收拾收拾,今天不卖酒了,咱们去洗澡。”
作者有话要说:猜猜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
透瓶香(上)
阿酒觉得自己头上在冒汗,浑身冰凉,仿佛置身冰窖。她想一定不可以和谢春深阿林去浴池,不然自己的身份一定会暴露的。
她咽了口唾沫,小心地观察着谢春深的表情道:“老板,我前些天刚洗了,我家里还有事,我先回家吧。”
谢春深只是看着阿酒,也不知在想什么,可是阿酒的心都要跳出胸膛了,她怕谢春深不允许,然后她的身份就会曝光,当这种恐惧到达一定的程度时,阿酒开始破釜沉舟了。
“老板我走了,明天见!”阿酒说话的同时已经迅速转身,她准备迅速地离开谢春深能控制的范围,出了酒馆就一直奔跑回家。
可是,谢春深并没有给阿酒逃走的机会,他迅速而准确地抓住了阿酒的手腕。
“着什么急,洗完再回家也不晚。”
阿酒还想说些什么,谢春深却已经不听了,恰巧这时阿林也收拾好了衣服从楼上下来,谢春深把两人推出门然后利索地锁了门。
阿酒被两人推搡着到了安平县唯一的浴池,女人一般都会在家里洗,所以这个浴池只有男人来,而当阿酒进了浴池的门并看见一屋子半裸或者□的肉体时,阿酒的鼻子差点喷出鼻血来。
阿酒的脚都软了,她哆哆嗦嗦地抓着阿林的手臂,眼睛尽量盯着阿林的脸看,以免看到旁边那些污人眼睛的东西。
她可怜兮兮地转头去看谢春深,垂死挣扎:“老板我家里真的有事,让我回家吧!”
谢春深并没理阿酒,只是把手遮在眼睛上,往浴池里眺望。而阿酒仿佛已经看到自己悲惨无奈的未来了,不是谢春深自己发现,就是阿酒自己承受不住这样大的压力自己招了…
阿酒现在已经没有什么知觉了,只是麻木地被阿林拖着走,几个坦胸露乳的中年男子好像是和谢春深很熟,“坦诚”地站在三人面前与谢春深交谈。可是他们在谈什么阿酒并没有注意,因为这短短的一段时间让阿酒深切地明白男人和女人的不同,阿酒的精神被彻彻底底地摧毁了…
谢春深和那几个中年男人说了会儿话,就被澡堂的伙计招呼进了后屋,那伙计径直把三人引到了走廊末端的屋子里,然后就走了。
阿酒依旧是被拖进了屋子,还好这里并没有外面那些不穿衣服的人,这让她稍稍放松了些。
阿林转身把门闩划上,然后就以让阿酒咂舌的速度迅速剥光了自己。当阿林不着片缕地站在阿酒面前,并且对阿酒笑了一下的时候,阿酒彻底癫狂了,她想:阿林哥真白啊!
还好阿林并没有怀疑什么,只以为是阿酒腼腆,有点不好意思赤诚相见,所以阿林很自然地展示了自己的身体后就悠悠然地跨进了屋里唯一的池子里。
这时阿酒才注意到那池子,那池子不大不小,应该是够三个人洗了。阿酒咽了口唾沫,脑袋一点一点转到了谢春深的方向,却见谢春深也正看着自己。
“阿酒快下来啦!水温刚刚好,快下来!”阿林从水里钻出来,身上没有一处不是湿的。
阿酒打了个哆嗦,她不想下水,于是趁谢春深没注意往后退了两步,想要找机会逃走。
“阿酒,”谢春深解开了自己的中衣带子,不慌不忙道:“你今天要是跑了明天就不用去酒馆了。”
阿酒听了只觉得自己进退两难,因为如果自己跑了,就不用去酒馆了,自己不跑,到时候被发现身份,以后恐怕也不用去酒馆了。
没事洗什么澡啊!
偏偏这个时候阿林还要火上浇油:“阿酒快点脱光下来啊,让我看看你那家伙。”
阿林说完还发出了从未有过的下流笑声,谢春深听了竟然也笑了出来。
可是阿酒笑不出来,她甚至快要哭出来,她压根就没有阿林说的那个家伙,到哪里找一个给阿林看啊!
“老板…老板,我…我不行,我要回家!”阿酒现在已经完全崩溃了,她迅速而敏捷地往门口跑,马上就可以离开这个让她觉得危险的屋子了。
可是,就在只剩下一步的距离的时候,阿酒的手臂被谢春深捉住了,下一刻阿酒就被滚烫的热水包裹了,她因为惊慌又喝了许多口水,整个人都吓得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阿酒想,自己一定是要被淹死在这个池子里了。
然而在她扑腾了一阵之后,后颈却被大力提起,接着头就脱离了水面。
“咳咳咳…咳咳…”阿酒鼻子酸涩,眼泪横流,而谢春深就在她的眼前。
“水又不深,自己站起来不就好了。”谢春深松开阿酒,却还是让阿酒看到了他裸|露的上身。
阿酒满脸通红,刚才的惊吓和害怕让她彻底恼了,哪里还顾得上暴露没暴露身份,一边抹眼泪一边往池子外面爬。
谢春深和阿林不知阿酒是怎么了,一头雾水地站在水里看着她。阿酒吭哧吭哧地哭了,这下可把池子里的两个人吓坏了,可是没等两人反应,阿酒就飞快地冲出了屋子…
谢春深并没有想到阿酒会那么生气,一下子也愣住了,两人光溜溜地泡在水里,目瞪口呆地看着阿酒消失的方向。
良久,阿林才若有所思道:“老板,阿酒是生你的气还是生我的气?”
谢春深思索了一下,然后十分坚定道:“肯定是生你的气。”
阿林有些相信,还有些不想相信,可怜兮兮地道:“那阿酒为什么要生我的气?”
谢春深想破了脑袋,终于想出了一个原因蒙阿林:“因为你刚才说你要看阿酒的家伙。”
阿林猛烈而狠利地拍了自己的脑门一记,恍然大悟般道:“我说阿酒像个姑娘家似的,阿酒…阿酒莫不是…”
“什么?”
“阿酒有病!”
“阿酒有病?”谢春深眼睛也睁大了,茫然而焦急地看着阿林。
阿林痛心疾首地捶了捶谢春深的胸口:“阿酒一定是有病啊,要不然怎么能长得又矮又瘦,要不然怎么说话细声细气的,他肯定是得了什么病!”
阿林见谢春深犹疑未定,像是并不知道阿林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于是阿林又神秘兮兮地小声道:“你知不知道住在城东卖鸭梨的水哥儿?”
谢春深不知道阿林提水哥儿是什么意思,所以只能点了点头,问道:“怎么又扯到水哥儿身上?”
“这水哥儿就是个有病的,我听老人家说,水哥儿十三四岁的时候,说话细声细气的,长得又瘦又小,就像阿酒这样。”
“那水哥儿现在怎么样了?”
阿林脸上的表情变得十分严肃,仿佛有什么不可告人一般:“水哥儿现在是个光棍,但是他原来是有媳妇儿的,只是他媳妇儿和他生活了许多年也没有孩子,后来看了大夫,这才知道是因为水哥儿他有病,生不了孩子。”
谢春深听阿林这样一说,觉得阿酒今天的行为就可以解释了,于是也深深地被阿酒痛苦而无奈而绝望的病…而感到无比的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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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酒浑身湿透地在大街上奔跑,可是她并不觉得冷,她现在又惊又怕,只想快些回家。
她甚至想,自己走后会不会让谢春深和阿林怀疑自己的身份?
她明早去酒馆的时候,谢春深和阿林会不会质问自己?
可是阿酒并不会被怀疑,因为她有“病”,她的“病”救了她一命…
阿酒浑身湿透地回到家,吓坏了刘芸,等刘芸知道原因后,自然是免不了一顿埋怨和训斥,不过这些对于阿酒来说并不算什么,她只是心惊胆颤地担心酒馆还能不能待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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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阿酒刚到酒馆就被阿林拉到了后院,她以为阿林是知道了,所以吓得脸都白了。
可是阿林却猛地抱住了阿酒,并十分用力地拍了拍她的后背,声音似有哽咽:“阿酒,你的病我知道了,以后我不会再欺负你了,要是有谁欺负你,你就来告诉我,我一定帮你!”
阿酒以为自己要死了,谁知竟然峰回路转,她不知道自己得了什么病,但是只要阿林和谢春深没有怀疑自己就好。
于是阿酒撒了谎,她点点头,又把脸转到一边去,让阿林更加的坚信:阿酒是有病的!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阿酒吃了很多人的豆腐啊=口=
透瓶香(下)
阿林收拾仓库的时候发现了半袋陈米,阿酒问过谢春深后,就把陈米泡了两天去除陈米的陈味儿,等用手可以碾碎米粒的时候就放到笼屉上蒸,但可能是蒸的时间太短了,所以米还是有些硬。
阿酒于是拌了些水,又放在笼屉上蒸了半个时辰,这次米总算是软和下来。阿酒把发酵米酒用的容器洗了好几遍,然后又放在热水里煮了许久,最后又洗干净了自己的手,待米不太烫的时候,倒了些凉开水在米上,然后用手把米和水拌匀。
按照暮明远的手记所说,阿酒只用了少量的水以防止酒味太淡。
她虽然以前也做过米酒,可是只不过是自己随便做的,味道也不是很好,所以这次按照手记上记载的步骤一步一步来,让她既兴奋又紧张。
酿出来的酒好不好喝很大程度上是由酒曲决定了,所以阿酒特意到附近的酒坊买了些米曲,拌在熟米里,最后装到坛子里压实,只是最后在米饭中间掏了个洞,然后用细棉布粽叶和黄泥把坛子口封住。
酒馆暖和的是楼上,而楼上最暖和的是谢春深的屋子,于是阿酒和阿林一商量,就直接把坛子抬到了谢春深的屋子里。
第二天一早,谢春深就被窗前的坛子散发出的酒味熏醒了:“阿林!阿林!这坛子里装的是什么,你给我抬出去!”
“老板老板,怎么了?怎么了?”阿林衣服还没穿上就冲进了谢春深的屋子。
谢春深捂着鼻子缩在墙角,怒不可遏地指着那坛子:“阿林!那是什么东西!”
阿林睁开自己本就不大的眼睛,看了眼坛子,然后又十分鄙夷地看着谢春深道:“老板,那就是一坛子米酒,又不是什么怪物,你用得着这样大惊小怪的吗?”
谢春深指着阿林的手指都在颤抖,整个人已经有些歇斯底里了:“阿林,你明知道我讨厌酒的味道!你明明知道!你怎么能把酒坛子放在我的屋子里!”
阿林撇了撇嘴,似乎已经对谢春很这个人鄙夷到了极点:“你讨厌酒味这个事儿可千万不要让别人知道,否则你这个小破酒馆也不用开了,老板讨厌酒,哪里还能有好酒卖?”
谢春深此时并不担心阿林说的,咬牙切齿道:“是你搬进来的吗!”
阿林看了看谢春深的表情,权衡一番才道:“这可不是我要放在你的屋子里的,是阿酒的主意,都是阿酒的注意。”
谢春深前些天才把阿酒推到了水里,还知道阿酒有“病”这件事,现在心中对阿酒还是有些愧疚的。阿林知道这点,所以说是阿酒的主意,谢春深并不会对阿酒怎样。
果然,谢春深只是绝望地摇摇头,声音像是战败的公鸡一般:“阿林,把它抬出去,抬出去…”
“哦。”阿林慢腾腾地穿好衣服,这才搬起酒坛子,临出门前还特意看着谢春深摇摇头表示自己的不屑。
阿酒刚进酒馆的门,就看见阿林正抱着酒坛子站在炉子旁边,她有些摸不着头脑:“阿林哥你干什么呢?”
阿林把坛子推到阿酒怀里,有些埋怨:“今天一早谢春深就像是发疯了一样地叫,让我把这坛子抱出去,我屋里太冷,可是你说这坛子要在暖和的地方,我只能把炉子升起来抱着坛子在这里等你了。”
阿酒觉得有些对不起阿林,可是她更加担心谢春深那边:“阿林哥,老板会不会生气啊?”
阿林咳两声,强装镇定道:“你放心,他肯定不会生我的气,因为我说是你的主意。”
阿酒一听眼睛立马就红了,阿林急忙拍拍她的肩膀,哄骗道:“你放心,前些天他刚把你扔水里了,还把你弄哭了,现在肯定不好意思说你,要是他真的说你,你就哭,你看他能怎么你!”
阿酒有些犹疑:“阿林哥,老板为什么讨厌这个坛子啊?”
阿林看了看周围,这才趴在阿酒的耳边道:“他不是讨厌坛子,他是讨厌酒的味道。”
“老板讨厌酒的味道!”阿酒不自觉地提高了声音,阿林急忙捂住她的嘴,小声道:
“小点声,让别人知道了咱们就不用卖酒了!”
阿酒也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小声问道:“不会吧,老板平时好像并不讨厌酒啊?”
“他那是装的。”
阿酒惊讶地长大了嘴,余光却看到站在楼上的谢春深,于是赶紧把自己的嘴闭上,开始傻笑。
谢春深这才下了楼梯,没看两人一眼就进了厨房。
阿林小声道:“别告诉他你知道了。”
阿酒点点头就急忙埋头开始干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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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酒!这明明就是尿!”中年男子猛地把手中的碗摔到地上,引得一屋子的人注目。
阿酒吓了一跳,心想这是遇上了不讲理的了。
谢春深听见响动也从桌子上爬起来,他看了那中年男子一眼,然后懒洋洋地叫了阿林一声,也不知贴在阿林耳边说了些什么,阿林就跑了出去。
“来人啊!来人!给我拿好酒来!”那中年男子依旧在喊,阿酒想要上前应付,却被谢春深拦住了。
“阿酒你过来。”
阿酒看看那中年男子,又看看谢春深,最后走到了柜台后的谢春深旁边:“老板,怎么办?”
谢春深睡眼朦胧地看了那中年男子一眼,然后把阿酒的脑袋按到了柜台下面,接着自己也蹲了下来。
阿酒一头雾水,而又听见那大汉在喊叫,便想起来去给那人打酒去,谁知谢春深虽然闭着眼睛却准确地拉住了她的手腕,声音慵懒:“不用管他,那是王嫂的丈夫王应,故意来找事的。”
“啊?是王嫂的丈夫!”
谢春深趴在凳子上,声音因为趴着的原因而有些闷:“嗯,我以前见过他一次,这是因为牛叔的事特意来找茬的,不用理会。”
“不用理?”
“嗯,不用理,越理他他越要闹。”
阿酒答应了一声,想着想着又忽然觉得不对,焦急问道:“那牛叔呢?他会不会去找了牛叔的麻烦!”
谢春深哼了一声,不屑道:“他不敢,牛叔上次打了他一次,他现在还怕着呢,哪里敢找牛叔的麻烦,只能到这酒馆里来撒撒气。”
阿酒一听才松了口气,谁知王应竟然又开始叫嚣,阿酒从柜台旁边悄悄瞧了一眼,便见客人都吓得跑掉了。
“老板,客人都跑了。”
谢春深终于睁开眼睛,却是茫然地看着厨房的门框,声音飘渺得不像话:“会有人为逃走的客人结账的。”
阿酒一头雾水,她不知道谢春深的话是什么意思,不过她也没有精力去想那些了,因为王应开始砸东西了…
“嘭!”
“老板,他把咱们刚买的两坛酒砸了!”
“那两坛酒不够好,砸了好买好的。”
“呯!”
“老板,他把咱们酒馆的碗都给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