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公子这次来的目的我想大家都清楚,也正是因为这样,柳某想要和棠公子说一些真心话,若是棠公子能听进去,自然是再好不过了,也免得永兴将要面临的动乱。”柳云卿看着棠于意,倒是十分恳切的样子。
棠于意没有应声,只是看着柳云卿,看不出什么心绪。
“永兴和延青并不是什么大的地方,孟家已经占有了南方五郡,实在没有必要为了延青和永兴动此干戈,棠公子觉得如何呢?”
棠于意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柳云卿,而他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柳云卿又开始咳,几乎止不住的样子,过了许久才终于停下来。
“柳公子是从娘胎里带来的病吧?”
柳云卿点点头:“从生下来就带着的病,也会陪我到棺材里。我听说孟家小姐也是有病的,不知我俩是哪个严重一些?”
他似乎并不在乎自己的病,洒脱得有些让人惊讶。
“华笙的病,早晚会好的。”
“也对,孟小姐有棠公子在旁,想来即便是得了再难治的病,棠公子也会治好的吧。”柳云卿似乎有些难受,声音里都压抑着痛苦:“既然棠公子不放弃延青和永兴,那么柳某想要和棠公子今天约定一个诺言。”
“柳公子且说无妨。”
“无论棠公子想要用什么法子拿下永兴延青,都请不要伤害到这里住着的人。”
“我可以答应你,但是我想知道原因。”
“就当是这么多年,他们对柳家敬仰的回报好了。”柳云卿又咳了起来,棠于意想知道,柳家可还有其他的继承人么…
棠于意和孟毅刚走出柳家大门,却看见迎面走来一个人,这个人却是贺媛。她对棠于意点点头,然后便走进了柳家的大门。
“孟毅你现在是不是一头雾水?想问什么就问吧。”
“姑爷可能看出柳家家主得的是什么病?”孟毅从不知道柳云卿是有病的,而且竟然还病得如此严重,心中自然是好奇。
“什么病我还不知道,不过他的情况绝对不乐观,而他的身体已经快要到极限了。”
“那他为什么要让我们知道?”
“我不知道,但是有一件事我却是知道的。”
*
贺媛走进了柳云卿的卧房,见他正半倚在榻上,脸上略有倦意。
“药香快用完了吧,我做了新的送来。”
柳云卿瞥了她一眼:“还是孟家药房的药做的?”
贺媛瞪了他一眼:“价格比你的药房便宜许多,而且药效也好,我就愿意用他们的药材,你奈我何?”
柳云卿换了个姿势,并不和贺媛呛声:“你是大夫,我哪敢让你不痛快。进府的时候看见棠于意了吧?”
“看见了,先前去孟家药房买药的时候就见了一面,我还以为他是伙计。”
“他怎么会是伙计,你看人真是一点都不准。”
“我每天都想方设法让你活得久一点,哪里有时间去看什么人,你如今还怪我了不成!”贺媛恨恨地把手中的盒子扔在柳云卿身上,转身便往外面走。
“贺媛。”柳云卿猛地叫住了她,“你知道我并不是故意的。”
贺媛顿住了,却是背对着他没有说话,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他的视线。
窗外的风“呼呼”地吹着,除此之外便再也没有其他的声音了。
“你什么时候会放弃我呢。”
回答他的只有窗外的风声和无边的寂静。
*
贺媛回到家的时候,看见门口停着一辆马车,而马车旁站着一个人。是棠于意。
贺媛此时没有心思理会棠于意,正要进门,棠于意却是已经到了门口。
“贺姑娘,我们先前已经见过了。”
“见过了又如何?”
“棠某有事情想要请教贺姑娘,还请贺姑娘可以告诉棠某。”
贺媛盯着棠于意道:“是关于柳云卿?”
“是。”
贺媛打开门走了进去,然后站在门口道:“那么你只需要知道一件事,柳云卿不会那么容易死,也许你死了,柳云卿也不会死。”
贺媛说完便关上了门,让棠于意吃了个闭门羹。
棠于意却是笑了,他想知道贺媛和柳云卿到底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只是医者和病患么?
棠于意回到药房的时候,远远便看见孟毅站着门口,他的手中还拿着一封信。棠于意希望信是孟华笙的,可是却是庄玉贤的。
信上说孟府一切都正常,只是孟华笙这几日旧病复发,但是缇萦一直在旁照顾,所以并无大碍。再过半个月,庄玉贤也要从同安出发来永兴。
棠于意放下信看向窗外,有些思念孟华笙,他希望再见到她的时候一切都结束了,却又有些害怕见面时一切都结束了,因为结束之后,他们之间便不知会变成什么样。
他记得那一年的冬天很冷,他自己一个人走在大街上,谁知忽然下起了雪,街上的人都匆匆忙忙地往家里走。可是却有一个人不是这样的,她穿着绯红的衣裳,披着白色的裘衣,独自一人站在桥上看着已经冰冻了的河水。
那是棠于意第一次见到孟华笙,那时他刚回到同安不久。可是那时他已经知道她的名字,知道她是孟家的二小姐,知道她的样子。
这些都是棠疾越告诉他的,棠疾越让他牢牢记在脑中的。
这一天他跟在年少的孟华笙身后,看着她从街头走到街尾,看着她漫无目的,面无表情。
也是这一天,他回到家之后便告诉棠疾越:他会放过孟华笙。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已经泄露了一个秘密哦~
血药引
41.
棠于意来到永兴的第五天,他出发去了延青。两个镇之间只有半天的路程,前一天从永兴出发,第二天中午从延青离开。
延青给他的感觉有些不一样,并不如永兴一样繁华,而且街上的乞丐也比永兴多。棠于意在医馆里呆了一上午,发现延青有许多病患,只是他们看了病却并不去药房抓药。
棠于意知道延青便是他的机会了。他回到永兴之后,让伙计都去了延青,大部分的药材也运到了延青去,永兴只留下了郝掌柜和一个伙计。
孟家在延青的药房很小,只有一个掌柜,平日里也没有什么生意,所以很多药材都是没有的,只不过是一个空架子罢了。药房的地方很小,棠于意让孟毅把旁边的宅子租了下来,一行人都住在宅子里。
延青和永兴是不同的,永兴的人那样排斥孟家,甚至不买孟家便宜的药材,是因为柳家在永兴,因为永兴的人还有选择的能力,他们可以担负得起贵的药材。
可是延青却不是这样的,有很多人即便是便宜的药也买不起,而棠于意将要做的却是白送他们药材,他要义诊送药。
所有的事情开始的时候都不是顺利的,所以虽然第一天没有任何一个人来找棠于意看病,他却一点也不着急。
第二天他依旧坐在写着“义诊送药”的招子旁,等着他的第一个病人。路过的人却都不靠前,都是站在远处看着他,似乎是怀疑,又似乎有些畏惧。
棠于意脾气很好,所以即便他们像看怪物似的看着他,他依旧笑颜以对。
第二天傍晚,棠于意依旧没有等到自己的第一个病患,他起身正准备回药房,却忽然听得背后一个稚嫩的声音:
“你看病不要银子么?”
棠于意回头看去,却见一个八-九岁的男孩站在他的桌案前面,有些防备地看着他。棠于意昨天已经见过这个男孩了,他从昨天早上就躲在街角看着棠于意,只是却并没有上前来。
“是,我看病送药不要银子。”棠于意想,他总算迎来了他的第一个客人。
男孩还是有些犹豫:“你的医术很好吗?不管什么病都可以治好吗?”
棠于意笑了笑,一丝无奈从眼中一闪而逝:“我医术还算不错,只是我并不能保证什么病都能治好,但我会尽全力去救治的。”
男孩似乎下定了决心:“我娘病了半年了,要是你能治好她,顺子我将来给公子当牛做马!”
棠于意一听笑了,摸了摸顺子的头,道:“带我去你家吧,可是我不用你当牛做马,要是你愿意,可以在药房里当个伙计学活儿,我给你工钱。”
“真的?我可以拿到工钱吗!”顺子根本不敢相信棠于意的话,他一直都是给邻居们干些体力活换粮食的,若是能拿到工钱,他就可以给他娘买好吃的补身体了。
棠于意点点头,笑道:“等你娘病好之后,你就可以来这药房找我。”
棠于意跟着顺子走了大半个镇子,才终于在一间破房子前停下来。顺子有些不好意思:“家里有些乱…”
“没事,我还住过比这更乱的地方。”棠于意说着便伸手推开了门,顺子急忙跟上去领路。
一进屋棠于意便看见一个妇人躺在凌乱破烂的被褥中,待走近些,棠于意看得便更清楚些。那妇人脸色蜡黄,正在昏睡着。
棠于意诊了脉,又开了药方交给顺子,叮嘱他明天一早去药房取药。顺子娘的病已经不能再拖了,若是从现在开始治,也要一个多月才能好。
棠于意出了门,正待往回走,谁知一抬头却见贺媛站在门口。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多亏雪地的反光才让棠于意认出了来人。
“贺姑娘,是在这里等棠某么?”棠于意明知故问,看着神色复杂的贺媛。
“你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柳云卿,为什么偏偏和他过不去。”贺媛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怒气与激动。
棠于意叹口气,道:“并不是棠某故意与柳公子过不去,只是立场不同,他有他要做的事情,而棠某也有要完成的事情,还请贺姑娘勿要怪罪。”
贺媛也是明白的,可是她只是不愿意看着所有的人都是冲着柳云卿来的,柳云卿并没有做什么错事,他是不应该承受这些的,可是偏偏这一切都是他在承受的。
贺媛从别处得知棠于意在延青义诊送药,她便忍不住来看一看,看看这个人是如何毁掉柳云卿的。可是她即便来了也做不了什么…
“贺姑娘,”棠于意叫住转身准备离开的贺媛,然后道:“若是我没有看错,柳公子是血寒入骨,贺姑娘用如今既然是用药香治疗,想来是因为柳公子已经吃不下药了吧?”
贺媛顿住,却并未回头:“吃不吃得下药也和你没有干系。”
棠于意不甚在意地笑了一下,道:“贺姑娘,棠某并不想要柳公子怎样,若是可以,棠某更希望柳公子平安无事。”
“我不相信你。”贺媛回头看着棠于意,冷漠而戒备。
棠于意却并不在意:“贺姑娘可知道《仙济总录》?”
贺媛脸色一变:“我只是听过,可是这世上早已经不存在《仙济总录》的完本了。”
棠于意笑得有些狡黠:“我有,在《仙济总录》第五卷中提到过一种治疗方法,血药引。”
“血药引?”贺媛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自然是有些惊奇的,若是有一种方法可以救柳云卿的命,她一定会去尝试。
“如果柳公子已经不能接受药,那么便以血为引,至亲之人服食数倍药量,然后以血每日哺给柳公子,服食七七四十九天便可见效。”
贺媛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治疗方法,可是这种方法听起来虽然古怪,却也许是真的有用的。
“我要用什么来交换?”
“不用什么,明天你到药房去,我把《仙济总录》给你,只是我不能保证一定有效用。”
“我要知道代价。”贺媛不相信棠于意说的。
棠于意只是笑,仿佛这世上最好的人一般:“如果你一定要用什么来交换的话,那就做些药香给我好了。”
贺媛不可置信地看着棠于意,嘴里也不知嘟囔着什么,转身离开了。
贺媛第二天并没有到药房去,但是棠于意并没有着急,他知道当一个人已经绝望,即便是一点点的希望,那个人都会飞蛾扑火般失去理智。
而他所说的有关《仙济总录》的事情也都是真的,不过这种方法对于那个至亲之人的折磨实在不是一时半刻的,数倍的药量喝下去之后,会伤害喝药那个人的脾胃,接着会浑身都开始疼痛,头痛难忍。若是稍有不慎,便会害及性命。
据棠于意所知,这世上已经没有柳云卿的至亲之人了,可是如果贺媛想试验这个方法,那么贺媛一定知道柳云卿至亲之人是谁。
或者说,她便是柳云卿的至亲之人。
第三天一早,棠于意刚在药房门口摆好了桌案,贺媛便已经站在了桌案的前面。
“我来拿《仙济总录》。”贺媛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似乎还在挣扎的样子。
棠于意从袖中掏出早已准备好的《仙济总录》递给贺媛:“那方法就在这上面了,若是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尽管来找我,能帮得上忙,我一定尽力帮。”
“我怎么觉得你不像是来抢生意的,倒像是特意远道而来帮忙的。”
棠于意并没有理会贺媛的怀疑,只道:“这法子并不一定有效,而且据我所知,柳公子似乎已经没有血亲在世,贺姑娘莫不是忘记了这一点?”
贺媛直直看着棠于意,棠于意也看着他,两人仿佛在比较谁的耐性好一些似的。
最终是贺媛输了:“你想问什么就问,即便是为了这本医书,我也会告诉你的。”
“你是柳云卿的…姐姐?”棠于意想,也许还可能是妹妹吧。
“我是他姐姐,整个永兴的人都不知道,你却知道。”贺媛面色有些悲戚。
“我相信你知道若是用这个法子,对你的伤害会很大。”
“我知道。”贺媛说完转身便走。
“贺姑娘,用这个法子需要一味很重要的药,无论治哪一种病都需要的药。”
“是什么?”
“洒金大驳骨。”
贺媛愣住了,洒金大驳骨已经很久都没有人发现了,让她到哪里去找?
“我的一个朋友恰好有洒金大驳骨,我已经带信给他,让他带来了,只是他能不能让给你却要看你了。”
洒金大驳骨
42.
从那天之后,顺子每隔几天便到孟家药房来拿药,过了些时日,原本一直都昏睡的顺子娘竟然已经能下地,又过了几日,顺子娘甚至都能做些家务了。
这些事情邻居们看在眼里,从一个人嘴里传到另一个人耳中,加上顺子和顺子娘满嘴对棠于意的感激,很快便又有人来找棠于意瞧病了。在他这里瞧病,不仅瞧得好,而且吃药都不用银子的。
棠于意的病患渐渐多了起来,原来门可罗雀,如今却是一字长龙排到了街尾去,看起来甚是壮观。
前夜整整下了一夜的雪,今晨起来把人冻得瑟瑟发抖,药房里生起了火炉。因为现在还很早,所以并没有什么人来看病。棠于意独自一人坐在大厅里,透过窗户看着空无一人的街道和纷纷扬扬的大雪。
正是这时,帘子忽然掀开了,一双靴子迈进了屋子里来。缎面绣祥云的靴子,只是因为上面占了些泥而显得有些狼狈。
棠于意看向那人的脸,微微调侃:“原来是庄爷来了。”
庄玉贤掸了掸身上的雪,眼中都是笑意:“还不是你写信火急火燎地让我来,我还当你是快要死了,让我来给你打理后事呢!”
“我死了就不用打理后事了,你直接把我扔到荒山野岭上,让山上的野兽把我吃干净就得了,省得你费劲儿不是。”
“怎么说我们也认识了这么些年,一副薄皮棺材我还是送得起的。”庄玉贤说着端起桌上的杯子,一仰头把杯子里的茶都灌进了肚子里。
棠于意正经了些,道:“来的路上可还顺利?”
“嗯,顺利得很,药材我让人先送到永兴去了,跟我来的人如今也都在永兴了。”庄玉贤又自己倒了杯茶,问道:“你信里说让我把洒金大驳骨拿来,你要做什么用?”
“不是我要做什么用,是柳家家主柳云卿要用它治病。”
庄玉贤一听,眼睛瞪得老大:“我说棠于意,你没病吧,你信里不是说柳云卿已经病入膏肓了吗,直接让他病死多省事,你怎么还要救他?”
“永兴延青又不是我要的东西,而且和柳云卿做朋友要比做敌人容易得多。”
“你不要永兴,庄家要,说不定以后这南方北方的药材生意就只有我们庄家在做,你要是治好了柳云卿,以后我还拿不下永兴呢,让他死了算了。”庄玉贤头摇得像拨浪鼓,打定主意不治柳云卿。
棠于意有些无奈,道:“这法子不一定有效,只不过是先卖个人情给柳云卿罢了,而且即便是有效,只怕贺媛也熬不住四十九天。”
“贺媛又是谁,是个姑娘?”
“我先前也不知道贺媛这个人的存在,只是后来发觉她和柳云卿的关系有古怪,便派人去找了柳家以前的家奴,这才得知贺媛是柳家老爷和丫鬟生下的私生女,后来送出府了。好像是柳云卿三年前才找到她的,似乎是准备让她当柳家的当家人。”
“那这个贺媛还想要救柳云卿,要是我,直接给柳云卿一包毒药,也省得还要等柳云卿死了才能继承柳家。”庄玉贤有些忿忿不平,也不知是在不平个什么劲儿。
棠于意不屑地看了庄玉贤一眼,道:“我以前可不知道你竟然是这样的人,贺媛可是想尽了一切办法去救柳云卿,可不像你似的认银子不认人。”
庄玉贤鼻孔都要朝到天上去:“我就认银子,哪像你是大情圣似的。”
棠于意不理会庄玉贤的调侃,询问道:“同安一切还好吧?”
庄玉贤故意假装不知道他问的是什么:“你是说生意?还是说孟家?还是说孟华笙?”
“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棠于意有些恼了。
可是庄玉贤偏偏就要逗弄他:“我不知道,我哪里知道你在关心什么。”
棠于意战败,垂头丧气道:“我问的是孟华笙。”
“我说她好,却也好不到哪里去,你比我清楚她的状况,可是若说不好,却也不好不到哪里去。”庄玉贤似乎也有些感慨,两人一时间都沉默了下来。
屋里很安静,仿佛都能听到外面雪花落在地上的声音。
过了许久,庄玉贤才开口道:“那柳家的事情你准备什么时候解决?”
“现在还没到时候。”
*
贺媛回去之后仔细研读了《仙济总录》,上面的确记载了棠于意所说的那种方法。而且上面也详细记载了几例曾经用了这法子的人,有的成功了,有的却没有效用。
但是贺媛还是决定尝试一下,只是她不知道究竟能否拿到洒金大驳骨。这味药材大概已经二十多年没有被人发现了,洒金大驳骨的药效很烈,若是用量控制不好,时常会害及性命。但是这些害处都不能掩盖洒金大驳骨的效用,它可以在最短的时间行气活血,是其他所有药材都无法与之匹敌的地方。
用这个方法另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就是药方,这个药方的数倍药量吃下去之后,她要能承受得住才行,而且这些药需要停留在她的血当中,否则一切都是徒劳。
她这几天都在研究这张药方,不停地往上面增减药材,只是心里却还是没有底。她正在考虑是不是要去找棠于意,棠于意却来找她了。
跟着棠于意来的还有另一个人,她想这个人大概就是棠于意先前提起过的那个朋友吧。
她正这样想,棠于意便已经证实了她的猜测:“贺姑娘,这是庄玉贤,洒金大驳骨正是他的东西。”
贺媛因为那洒金大驳骨变得腼腆了些,微微福身道:“多谢公子割爱,贺媛感激不尽,若是有贺媛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公子尽管告知贺媛。”
庄玉贤却是还不想把那洒金大驳骨给贺媛,他本是想要留着给自己用的,如今给柳云卿治病了算怎么回事儿。
他见贺媛一副乖巧纯良的样子,便存了心刁难她:“贺姑娘,庄某可是还没有想要把洒金大驳骨给你用,你谢我谢得有些早了。”
贺媛对庄玉贤这副嘴脸甚是熟悉,就和是千千万万街上的地痞流氓一模一样。对付地痞流氓自然是另一种方法,而且贺媛也是十分在行的。
她走到庄玉贤面前,忽然闻到一股味道,这味道似乎是庄玉贤身上的,不是药味,也不是香料,倒像是从庄玉贤的血里透出的味道,微甜微腥,倒是很好闻。
贺媛忍不住又闻了闻,而这期间庄玉贤也闻到了一股味道,想是衣服上的熏香,他并未在意,只等应付了贺媛,回去把自己的洒金大驳骨好好藏起来。
贺媛忽然转身离开了,并没有求庄玉贤把洒金大驳骨让给她,这倒是让庄玉贤惊奇了。
“你不要洒金大驳骨了?”
贺媛这才转头看了庄玉贤一眼,却又不甚在意地摆弄着院子里晒的药材:“你会来求我收下洒金大驳骨的。”
庄玉贤觉得这姑娘大概是在白日做梦:“我为什么会求你收下洒金大驳骨?”
贺媛放下手中的药材,转头看着他,微微笑道:“你刚才是不是闻到了一股香味,那个香叫做,断子绝孙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