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节目组派发下来清洁任务的道具时,言糯才明白。
她手里被分配到一柄男士刮胡刀,局促的站在男房客的卫生间里,淅淅沥沥的水声传来,李一帆正在低头往脸上泼水。
他很快将脸洗干净,用毛巾抹了一把,眉梢和那双深邃的眼仍有些湿漉。
发梢也湿了,垂下来,又被他拨上去。
言糯从头上摘掉一个纯黑的卡子,递过去。
李一帆低头扫过她柔软的掌心,没有接,却微微侧头,歪着身子将头靠近,露出头顶上那个旋。
几秒钟的沉默,言糯拨动那一撮,黑发弓起成个包,发尾被卡子固定在头顶。
等李一帆抬起头,她定定看了一眼,唇角弯了弯。
李一帆挑眉看她的神色,又看向镜子里,有些诙谐的自己,也笑了,转身时,腰尾骨靠着洗手池,将刮胡膏放在旁边。
言糯拿起来仔细阅读说明,余光扫到他的动作,抬头怔住。
他已将身上的体恤扯了下来,头发又乱了。
背脊微微弓着,肌理纠结精实,线条分明流畅,淡淡的蜜色。
言糯余光扫过去一眼,惹眼的东西人们总是经不住一看再看,不好意思看也会窥视两眼。
“我怕把衣服打湿。”他解释说。
言糯“哦”了一声,倒出刮胡膏,均匀涂在他脸上,泡沫细致丰富,把指尖深深陷入,似乎能感受到一点渣渣麻麻的刺,如同被冬日的雪封藏的小草。
言糯擦了手,看向已经变身为圣诞老公公的李一帆,只露出薄薄的唇,白色的沫顶着坚毅的鼻尖,像是要溜进去。
漆黑的眼睛盯着彼此,顿了一瞬,言糯拿起刮胡刀,一手按住他的鬓角,一手顺着颌骨的线条向下划去。
泡沫落下,坠在蜜色的胸膛上,很扎眼。
言糯看了看,拿起毛巾将它擦掉,又专心看向被刮胡刀划出的宽宽的轨迹,露出了洁净的皮肤,小草褪尽,只等男性荷尔蒙的分泌,将它吹又生。
有人说,女人给男人刮胡子是最浪漫的事。
言糯在想,锋利的刀握在女人手里,这个男人的命就等同交给女人。
颌骨距离颈部动脉是那样近。
所以,是信任吧?
……
其它CP在做清洁任务时,夏微微和李洋那组最不安宁,夏微微经常发出尖叫声,言糯走出男生宿舍时,看到李洋正拿着挖耳勺给夏微微挖耳朵。
夏微微躲避的动作很大,很容易伤到,但她的肢体语言清楚地表明了抗拒李洋的碰触,旁观者会以为是李洋手劲儿太大,弄疼了她。
言糯扫了一眼,走了。
她看得很明白,李洋没用力,他不敢用力,那是耳朵啊,挖得太深会伤到对方。
只是不知是夏微微心理因素,还是故意的。
后来那半天,言糯两次远远见到,夏微微和李洋两人状似亲密的挨在一起,但角度有遮挡,距离又远,很难分辨是一厢还是两厢情愿。
言糯捧着杯子喝温水,想了想Jackie的落寞,不知夏微微注意到没,又想了想那天在秘室外听到的男人声音,不知夏微微和那个人后来如何。
静了片刻,言糯收了神,放下杯子,准备上楼。
但休闲区的方向却传来尖叫,是夏微微。
言糯走出拐角,缺失的视线望见全貌,漆黑的双眸清晰的看到那样一幕,李洋厚重的身体半压着夏微微,一米七几的夏微微在男人的力量面前也显出一丝柔弱。
夏微微扭过头,挣扎着叫,好几声。
然后,她的目光,撞到了彼端的言糯,纤细的僵硬的身影。
夏微微叫得更用力,但距离太远,她看不清言糯的表情。
屏幕前在疯狂的滚字幕,博眼球的这一幕,揪住了很多人的心,有的震惊,有的愤怒,有的看好戏。
又是一声尖叫,夏微微是冲着言糯去的。
几乎是同一时间,言糯已经迈脚,向那个方向飞奔。
那样的速度,笔直而精准。
夏微微瞪大着眼,挣扎弱了下来,清晰地看到那个纤细的身体,撞上李洋,推他,挤他,扒着他肩膀的指尖已经泛白。
李洋错开身,狼狈的踉跄两步,还没看清楚来人,眼前就闪过一个影子,额头蓦然蒙了,被一个东西打中。
他捂着额头看去,是空的塑料瓶。
再望向来人,怔住。
漆黑且冰冷的目光,瞪着他。
如同褪去了穿了二十来年的温润的保护层,露出面具下锋利的刺。
那种眼神,不应该属于言糯。
……
心里一个咯噔,李洋反应极快地意识到,自己走错了一步棋。
他想激夏微微,反被夏微微暗示了,他没抗拒,他对女人的这种暗示经验并不丰富,送上门的为什么不要呢?
他接招了,于是中套了。
看在他和言糯同学几年的份上,言糯了解他为人,他必须要在事发这一刻解释,晚了误会就坐实了。
但李洋根本没有开口的机会,言糯收回了眼神,转身拉住夏微微的手腕,迅速离开休闲区。
脚下每一步都是笃定的。
直到到了客厅,言糯松手了,低头皱着眉静了几秒钟,又回头看了一眼夏微微。
那眼神极其古怪,但夏微微看懂了。
言糯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咽了回去,突然觉得说什么都多余,准备上二楼。
可夏微微却将她喊住:“谢谢。”
言糯看了她一眼:“没有我你也能脱身。”
“先别走。”夏微微将言糯留下,“还有下半场。”
就如同言糯拉夏微微出来一样,夏微微拉起言糯的手腕,向秘室的廊道走去。
她们走得很慢,夏微微在给言糯机会拒绝。
但言糯没有,她的步子几乎和夏微微并行,夏微微握住她手腕时,甚至感觉不到颤抖。
……
秘室里,工作人员正在对下一步的环节,见到两个人气最高的女房客一起进来,愣了,两人还拉着手,在此之前她们都很少一起同镜头。
“严郎呢?”
工作人员对视一眼,走进小门。
夏微微不知是否有了错觉,这才感觉到言糯的迟疑,和颤抖?
她有些诧异的看过去,言糯已经退开一步,皱着眉低着头,似乎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一样。
是什么……
夏微微来不及仔细琢磨,小门又一次开了,走出来一个高大的身影。
是严朗。
但他似乎并没有料到会见到夏微微以外的人。
夏微微抬眼时,与那深沉的眸子对视一秒:“李洋对我动粗,节目组必须给我个说法。”
刚才的精彩表演,严朗错过了,他刚从外面接了电话回来,尚心不在焉就被工作人员通知,夏微微有事找他。
这还是这几日冷战以来,夏微微头一次主动见面,没有回避。
但,言糯竟然也在。
……
夏微微撂下话,就转头看向言糯。
她本想让言糯做个见证,拉拢这一票,李洋就走定了。
可回头的瞬间,夏微微怔住。
言糯的手,已经攥成了拳,咬住的嘴唇在发白。
那眼神,笔直而锐利,却不见光,不见底,就像刚才在看,不,比刚才瞪视着李洋更加犀利,这回是开了刃的。
然后,夏微微听到了言糯冰冷的声音:“你是yan朗,诺言的言,明朗的朗。”
夏微微又转向严朗,严朗的瞳孔似乎有些放大,眼睛微眯,点头。
他也在紧张,前所未见的紧张。
空气凝结成霜,摔落在地,碎了。
夏微微脑海中飞过各种可能,他们是认识的,言糯说过,她交往过一任男朋友……
不,不会,他们年纪对不上号。
而且言糯刚才还确认严朗的名字。
但,为什么是诺言的言……
夏微微正在想着,言糯已经迈开腿,速度很快,越过夏微微时,她只觉的过了一道细微的风。
空气开始波动,紊乱。
清脆的声音几乎刺穿耳膜。
夏微微瞪眼看过去时,严朗的头已经偏向一边。
言糯垂下的手,还在发抖,她的指尖已经麻的没了知觉,掌心是针扎一样的疼。
果然,在打人这回事上,男人天生就占便宜,女人打了,也会受到作用力的反噬,讨不到便宜,最多是削男人个面子。
……
严朗不闪不避,就那么挨了打。
言糯打完了人也不走,就那么看着他。
夏微微愣了几秒,上前,将言糯隔开:“你怎么打人?”
她在气严朗,但并不想看到他挨打,还是被别的女人打。
言糯看也没有看夏微微,声音极轻,极柔:“我为什么打你,你告诉她。”
严朗抿直了嘴,面上晃过一丝难堪:“微微,你先出去,我们有话要说。”
“我不走,要说当着我的面说。”夏微微快速道。
言糯竟然笑了:“她为什么走,她不是你女朋友么?”
夏微微怔住,她从没袒露过身份。
言糯终于看了过来:“难道不是?”
【为什么不阻止?】
【你是故意的!】
【算你狠!】
【等你冷静下来,咱们再谈。】
那分明是一个怒气腾腾的女人,在向她喜欢的男人问责,而那男人试图安抚,却过于冷漠。
……
【你喜欢过谁么?】
【为了确定是不是喜欢,所以在一起试试,试了才发现,不是一路人。对么?呵,我和两任前男友都是这么分的。】
【那如果他做了错事,你呢,你怎么做?】
【试着阻止。】
【阻止不了呢?】
【那就一起承担。】
【即使他做了对不起你的事?】
【那也是我选的。】
上一次,夏微微这样追问她,迫切的眼神和口吻,仿佛急于要从她口中听到一样的答案才肯罢休,仿佛只是为了要证明自己的爱情观。
言糯当时就知道,夏微微和这个秘室里的男人,是□□关系。
但言糯没想到,这个人是言朗。
她对他的记忆很模糊,很奇怪,以前记得明明很清楚,但或许是后来排斥了,有意要在脑海里擦除这个人。
有时候她想,这个人离开了北京,离开了言家,漂泊外地,一定很痛苦。
人没了根,心里就没了着落,逢年过节孤家寡人,形单影只。
一定是凄凉的。
想到这里,言糯觉得快意,觉得满足。
她很少这样去记恨一个人,但在面对这个人的态度上,那个道理是对的,人们想起仇人的时间,远比想起恋人要多,那是刻在骨髓里的厌恶,喜欢会被时间冲淡,但厌恶会越陈越香。
第四期 6
言糯的执着和执拗,严朗是见识过的,无论是别墅外,还是别墅内,她有一套自己的价值观是非观,不会受人轻易驱使,除非殊途同归。
所以,严朗尽量能说服的,眼下只有夏微微。
“微微,你给我们几分钟,稍后我一定会给你个交代。你想知道什么,我稍后都告诉你。”
严朗话音落地时,夏微微怔忪片刻。
认识这么久,这是她见过的严朗放的最软的姿态,他几乎是半恳求的语气。
她知道,严朗爱面子,给或不给在她一念之间。
除非他们的关系破裂了,否则这个面子她得给。
于是,夏微微沉默了几秒,出了门。
屋里就只剩下言糯、严朗二人。
严朗抬眼,迎上那双漆黑的眸子。
那里面,带着刀刃,冰冷却不愤怒。
严朗却不知道,言糯这样的眼神并非是在谴责和鄙视,而是在回忆。
她得努力睁大了眼,用力回想严朗过去种种。
那时候她年纪小,很多事记不清,也没上心去记。
言糯爱走神,无论是衣食住行还是学习上,都改不了这个毛病,这是天生的,注意力难以集中,有时候走在路上,迎面走来个同学,她都能睁着大眼略过去。所以经常会有人说她是目中无人,清高。
这样的性子,致使她很少去记住与自己无关的事。
她只记得,有一阵子,爸爸心情很差,原本专心无二致的工作也丢了,听说是研究被个学生卖了钱,和他无关。
那个学生缺钱创业,言糯的爸爸不愿轻易卖了研究,认定可以继续深挖,不想半途随意贱卖,但那个学生却觉得深挖的价值不大,可是和言糯的爸爸商量几次都不能说动,后来遇到了个机会,就动了心思。
言糯起先知道爸爸辞职,以为是要下海,之前他确实有过那个意思,后来偶然偷听到爸妈谈话时才知道,爸爸不是辞职,是失职。
还有那个和言家很有缘分连姓氏都一样的大哥哥,也好一阵子不到家里来了,言糯无意间问了一嘴,爸爸沉着脸把碗筷一撂,把自己关进屋里一天都没出来。
言糯渐渐的才知道,是言朗卖了爸爸。
至于那些研究,言糯就更不懂了,她到现在都没弄清楚爸爸当年钻研的是个啥。记忆中留下的就是那个哥哥经常来家里吃饭,教她功课,哄得妈妈哈哈大笑,陪爸爸一起喝酒。
总之那个哥哥每次来,全家人都很高兴。
有意思的是,后来言糯对这个人的记忆越来越深刻,却是从这个人和言家断了来往开始。
妈妈收起了有这个人的所有照片,爸爸整日郁闷在家,落了个疑神疑鬼的毛病,有时候觉得别人会害他,有时候疑心自己有绝症。
言糯就将这个人的名字记得牢牢的,他叫言朗,是爸爸的学生,大了她十来岁,很有野心,一心要出人头地。
哦,还有,这个人拿走了言家的快乐,每逢过节又要变本加厉一次,托人送礼上门,每次都被爸爸扔出去,破口大骂。
记忆真是很奇怪,快乐易忘,痛苦却记得那么清楚,也不知是谁说的好了伤疤忘了疼,言家的伤疤就没好过,那疼也越来越清晰。
有意思的是,这么些年过去了,会再遇到这个人。
言糯自觉已经比小时候多了一些心眼,会主动去记住一些和自己无关的人和事,学会关注别人的言行举止,只是做出再多的改变,也不愿再遇到一直用心厌恶的人。
她想过,再遇到这个人,她会吐,她用来记住那些恶心事的时间和精力,比花在学习上还要多,后来越是想忘记,越会想起。
可是这么突然的遇到了,她唯一能想到做的事,就是扇过去一巴掌。
扇了又不解恨,想再扇一巴掌。
可是大概扇多少下,都不会解恨。
没有医学可以证明,当年那件事,和她爸爸的病有关系。
但心情不畅的人,都是不能长寿的,除了怪身体不好,只能把责任怪在那件事情上。
……
夏微微走出秘室后,言糯就靠着墙角,立着不动,眼睛瞪着他。
在最初的震惊和怒气渐渐沉淀下去后,她找回了冷静,那才是她最熟悉的情绪,且一直记得那所谓的,静而后能慧。
长时间的沉默和观察旁人的言行,令言糯明白了件事,任何巧合背后都必有安排,任何无心之举背后都必有心思。
所以,严朗,和完美假期,和她,绝不是仅仅是巧合。
思及此,言糯开了口:“你在节目组,是什么职务?”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嗓子有些干,像是充了血。
严朗走到另一边,坐下,脸上还挂着几道红痕:“这个节目是我策划的。”
言糯很轻的眨了下眼:“这么说,谁走谁留,你也有决定权?”
严朗轻声道:“也要看选手自己的表现,和网友们的意思。我只是制作人,就算做手脚,也有可能适得其反。”
言糯眉宇微蹙,那双眼黑白分明:“我的报名资料是郑嘉怡拿给我的,我一直觉得奇怪,为什么突然有人找她,还托她找我,学校里有那么多学生,连海选都没有过,仅仅是通过人推荐人,也不应该轮到我。”
严朗垂眼,事到如今,无谓再隐瞒:“是我安排的。”
“为什么?”言糯不等片刻,立即追问。
严朗不答。
言糯又定定的望了他两眼,明白了:“哦,因为我爸生病了,要钱救命,是么。可是连你逢年过节找人送上门的礼物他都不收,更不可能要你的医药费了,要真是收了你的钱,我爸能一口血呕死。”
所以,她才来了完美假期。
严朗叹了口气,既没承认也没否认。
但这几乎已经坐实了言糯的猜测。
言糯懒懒的抬了抬眼皮:“可是节目最后谁赢谁输,不是你能说了算的。我要是争气,医药费就有着落了。我要是不争气,你也算是尽了心意,良心上能过得去了。只是没想到,节目才过半,你的‘好心’就揭穿了。”
严朗终于有了表情,所有的来龙去脉几乎吻合,也没什么可瞒的。
“你和节目组签了保密和违约条款,你不能退赛,也不能将节目里的任何事说出去,破坏比赛。”
言糯静静的望着他几秒,站直了身子,走出了那片墙角的阴影,声音很轻:“我有说我要退散么?”
泄密,或半途而废,不过是对自己不利,让敌人得意。
她虽然不聪明,但是也不会这么笨,虽然不知道怎么出了这口气,但还是有办法给这个人添点堵的。
赢了,不会感谢,输了,也不会原谅。
见严朗的眉心皱了起来。
言糯垂下眼,静了片刻,道:“节目组操纵了这么久,房客和网友们多少都有怨言,有人说你们就是在玩人。我猜,你们一定有了内定的冠军,我不知道是谁。但我想,你要良心好过,总得做点什么。”
做点什么。
意思再明白不过了,节目组要玩,也需要对手配合,万一逼急了对方,结局很可能会改写。况且他要弥补,就得让步。
严朗目光深沉,问:“你要我做什么?”
言糯又一次陷入沉默,像是在认真地思考。
做什么,她需要严朗做什么?
似乎并没有,无论严朗做什么,她都不会觉得解恨。
那么,对别人呢,别人需要什么?
她闭上眼,脑子里出现了一道声音,是郑嘉怡的。
郑嘉怡说,她喜欢阳光,这里没有,她喜欢微风,这里也没有。
于是,她说她想走。
郑嘉怡帮她进来了,自己却走了。
外面的世界有阳光,有微风,也一定会有笑声。
天地大了,人心就扩了,别墅这么小,屋檐再高也是个四方拘谨的空间,人心也是憋屈着。
思及此,言糯抬眼:“一个多月了,所有人都想晒晒太阳,吹吹风。你能不能安排。”
那语气,没有咄咄逼人,只是淡淡的叙述。
空气凝结。
严朗诧异的望过去,早已做好了言糯会提出刁钻的要求,却想不到是这样一件小事。
虽是小事,却还是有难度。
严朗问:“就这样?”
言糯点头。
严朗顿了一秒,又道:“但是按照规定,你们不能离开别墅。”
言糯神色平定的望过去:“那是你要操心的事。”
她只管提要求,做不做,怎么做,与她无关。
她只知道一件事,严朗肯定会做。
第四期 7
完美假期又一次迎来了退房候选人游戏。
但这次很奇怪,不是在室内的游戏区,而是工作人员一早就打开了平日封闭的别墅大门,让所有房客在外面的空地集合。
天高地阔,完美别墅的摄影棚搭建在郊区,又正是秋高气爽的时候,秋老虎还在苟延残喘,乍一接触到外面的空气,还有些燥热,时不时会刮来一阵小风,撩过发梢。
房客们陆续走出别墅,正在议论怎么节目组今儿个放大家出来,就见空地四周已经摆好了360度的摄影机,中间空地上摆放着高台,台子里有一个深深陷进去的水池,另一边则是几张空桌。
夏微微刻意放慢步子,等最后走出来的言糯。
刚才在客厅,房客们已经按照规则分了组,言糯和李一帆、Jackie一组,夏微微被分到李洋、宗小童一组,这次的规则相当残酷,一旦某个组输了,所有组员一起进入退房候选名单。
也就是说,除了一早就是退房候选人的朱婷婷和钻石房主王祖浩,余下的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中招。
前一天晚上在秘室里的那番交涉,已经让夏微微反复将严朗和言糯的关系推测出各种版本。
但言糯从秘室出来后,却只字不提。
夏微微只好进秘室问严朗,谁知严朗已经回了工作间,还让一工作人员出来传话,说第四期节目录制结束后再找个时间。
一直到今天,夏微微这才逮着机会和言糯单独说两句。
……
言糯抬手挡住了部分阳光,那日头半点也不客气,并不会因为阔别多日而手下留情,依然是灼热的。
相隔了几步的李一帆,插着兜慢悠悠走在前头,回头看了她一眼,又向前走。
言糯的脸色有些白,眯着眼,跟着那道颀长的身影。
直到另一道身影半路插了进来,迎着她站定。
言糯止步,眉心微蹙,远远的见空地那边房客们已经开始沸腾。
言糯望向身前的夏微微,视线越过她的肩膀,和几步开外的那双眸子对了一瞬,又错开。
李一帆就像是从这眼神中看懂了什么,转身迎着日头走了几步,离那些房客一段距离,又止步,立着侧首望来,耐心的等。
夏微微没有耽误时间,开门见山:“你和严朗怎么回事,给我个答案。”
言糯垂眼,日光刺进眼里生疼:“我只能告诉你,和你们的关系不一样,具体的你要自己问他。”
越过一步,腕子被夏微微握住,夏微微下了狠劲儿:“他自然会说,但我也想听听你的说法。”
言糯避开那日头,回望夏微微,头越来越晕:“微微,你想赢到最后么?”
夏微微一怔:“什么意思?”
“你进来这里是为了他,还是为了证明自己,难道你一点想赢的愿望都没有么?”
不知是否两人几次交集都发生的很突然,言糯对夏微微也难得多说了几句话。
夏微微轻笑:“我想不想重要么,严朗不会允许的。”
“他允许不允许是他的事,你想不想,是你的心决定。”言糯淡淡道,话音落地时,觉得腕子上力道松了,就势走开。
日光下,那个插兜而立的少年,正眉宇舒展的望着她,待走近了,才撂下一句话。
“你脸色很差。”
“我没事。”
……
工作人员很快公布了赛制,就在房客们正沉浸在阳光微风的喜悦中。
汪檬兴奋地喊着:“这么久没少太阳,都缺钙了。”
那个巨大的深陷的水池底部,摆放着许多饮料和食物,用密封袋和小盒子封着,一个人一次只能潜水从下面捞起来一件东西,交给等在水池外面的队友,队友身穿浸着水的棉衣,拿着物资越过中间的障碍物,将物资放在空桌上,计时结束时以物资多少评判输赢。
比赛采取队友轮流制,每个人都要下到水里,也有机会过障碍,一旦有任何人身体不适提出弃权,将由另外两位队友代他完成。
赛制已经公布,所有房客都心里有数,绝不能弃权。这是个极度消耗体力的游戏,三个队友分摊的工作一旦少了一人,就等于认输。
输了,全队进入淘汰候选人名单。
哨声一吹响,第一队迅速开始比赛,宗小童大吸了一口气潜进水里,池边夏微微神色凝重的盯着清澈的水面,只等宗小童冲破水的阻力将东西拿上来。
玩这个游戏不能贪心,一次只拿出一件,机会不多,要拿就要选大的或重的。
第一队的结果很快出来,他们的桌子上湿哒哒的摆着几个包裹,还没拆开不知道里面都是什么。
夏微微拖着沉重的湿漉漉的棉衣,走回休息区,迎向正在穿棉衣的言糯。
“埋得越深的越重,越大,摆在上面的都轻。”
言糯抬了抬眼,没吱声。
哨声响起,言糯迅速下潜。
水冰凉,却很清澈,能清楚地望见堆得极高的包裹,和四周的摄影机。
她的动作没有一丝迟疑,纤细的胳膊用力扒开最上头的几个,去挖下面的,一用力,果然沉甸甸的,而且又是在水下,力道再大也会被化解。
言糯揪住包裹上面的绳子,用力向上拽,挣吧着,水花在四周无声的划开,气泡围绕着梳成一个辫子的发丝,从水面上望下去,只能见浅色的棉衣和黑色的发丝在浮动。
言糯被水的拽力折腾的头晕目眩,脚下用力一蹬,终于破面而出。
空气,刺目的阳光,整个人像是到另一个世界游了一圈,闭塞的耳目一下子打开了,听到场外房客们的加油声。
她喘着气将手里的绳子递出去,直到眼前罩住一个黑影,是皱着眉目光漆黑的李一帆。
但他们没有交谈的间隙,他手上用力向上拉,将那包东西扯出水面,迅速奔向台下。
言糯爬出去时,Jackie已经跳进水里。
……
如此周而复始,三个人已经轮流下水各三次,也踩着湿漉漉的地砖过来障碍,体力高度透支,连体格健壮的Jackie也开始脸色泛白。
时间就只剩下最后两分钟,按照顺序,言糯是最后一棒,必须下潜,或者弃权,可她一旦齐全,两分钟的时间绝不够李一帆和Jackie完成一轮。
可是眼前的画面已经开始打转,她勉强坐在地上,蹭着边向水里下滑,身上的棉衣又冰又沉,贴在身上,像是要将她拽向泥泞的水草。
她半个身子已经进了水,嘴唇发抖的闭上,正要憋气,就被一股力道从后方用力扯住。
言糯不得不回头看去,泄了那口气。
却见李一帆神色肃穆,目光很沉,他力气极大,拖着她和那件吸饱了水的棉衣,手臂上的肌肉都纠结在一起。
日头打在他背上,背着光源,藏了那目中的颜色,只能见到漆黑一片,没有一丝透亮,言糯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觉得他弓在池边的身躯和那只手臂一样,紧绷着将她稳住。
“你弃权,我来。”
他手上用力一提,言糯就浮出了水面,空气里响起沉闷的一声,是棉衣的缝合处被扯开了一块。
不行,余下的时间不够了。
言糯摇着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却极力挣扎。
场外,有房客在大喊:“快啊,还有不到两分钟啦!”
言糯费力的抬眼,看向彼端的计时器,1:45秒。
她去掰李一帆的手。
他却下了狠力:“你弃权,输了就输了。”
“不。”
她终于吐出一个字,和他较劲的手指泛白发抖。
“你撑不住。”
“我行。”
“你不行。”
“我行!”
李一帆只好用力喊道:“裁判,她弃权!”
不等言糯反驳,就听扑通一声,水花四溅,他已经跃入水面。
Jackie迅速补位。
可言糯却没有爬上来,也沉了下去。
水下,四肢艰难的划着,每一下都拖着沉重的累赘。
最大的包裹沉沉的压在下面,李一帆已经刨开一大半,用力托起时手上青筋暴露。
这时,就觉得另一道力量托起了另一边,微弱的,并不强壮。
他倏地抬眼,撞上的是那双隐藏在水泡和发丝后的眸子,晶亮的,决绝的。
日头折射进来,晃着眼,身上的每一处关节都在喊痛,两人却像是跟谁拼命一样,将那个包裹奋力托起。
脚下蹬踹着,包裹上的绳子随着水花飘荡。
四目相对,他抿紧的嘴是在生气,她却在笑。
泼水而出的刹那,嘶吼声,尖叫声,一起发出。
房客们的欢呼声冲进耳里,忽远忽近。
直到Jackie拖着那包裹越过障碍,奔向目的地,踩住那哨声。
……
哨声刺耳,日光刺眼。
裁判却宣布,最后一次运送无效,违规。
老房客在说,凭什么呀!
新房客松了口气。
屏幕前,弹幕飞快刷过。
有人说,违规了,无效,这队必输。
有人说,为什么要两个人一起下去,力气全白费了!
有人说,看来这周走的一定是老房客了,新房客逆袭吧!
言糯早已脱力,趴在池边,半睁着眼。
眼前的画面在旋转,微风拂过是冰凉的,太阳照下来是淡淡的暖。
直到额前湿漉漉的头发被拨开,她抬了抬还粘着水珠的睫毛,眉眼微微弯了。
他勾着唇,迎着那光源仿佛啼笑皆非。
“没事,输了就输了。”
她无声眨眼,也跟着笑了。
汩汩笑意自胸口溢出,直到响在空气中。
“李一帆,谢谢你一直帮我。”
那双漆黑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有什么可谢的。”
她已经笑弯了眼:“认识你很高兴。”
他也不禁笑出声,终于词穷了。
“这也值得高兴。”
第四期 8
第四期的退房候选人又多了三人,言糯、李一帆、Jackie Hu,加上之前的朱婷婷,全是老房客,新房客们暂时脱险,老房客阵营危机重重。
但就在这时,嘻芮宣布,本周将产生六位退房候选人,最后两位将由网络人气倒数的一二名当选。
就在这个节骨眼,有人松了口气,有人心里一咯噔。
网络人气最低,到了今日已经毫无悬念。
是李洋。
王祖浩、夏微微、宗小童三人在钻石房里讨论战略部署时,王祖浩还主动提起李洋对夏微微动手动脚一事。
但他是冷静客观地分析,语气带着几分讽刺:“李洋这步棋下错了,他把所有注意力都吸引到他一个人身上去了,他肯定走定了。但是我知道,你一定是抛了什么暗示给他,他才会……”
尽管王祖浩和夏微微视线早有默契,这周保Jackie,弃李洋,可此时此刻这里还坐着一个托着腮静静观察两人的宗小童,夏微微不想无故引发宗小童对她的防范,于是第一反应就是否认,带着几分激动。
“我没有!我绝对没有抛任何东西给他,是他自己!”
王祖浩笑着摇头说:“作为一个男人,我很清楚他在想什么,尤其这么多镜头在拍,男人是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就那样对女人,一定是接收到某种暗示,觉得可以这么做。换句话说,蝴蝶不招摇,是不会被人追捕的。”
夏微微不再否认,斜着眼看他。
王祖浩话锋一转,也笑了:“我不想拆穿你,我只是直话直说,你这点做的真的很漂亮,转移重点转移的很成功,所有人都会认为你是弱者,是李洋趁人之危。”
……
网络人气最低的李洋成了第五位退房候选人,倒数第二名的王祖浩成了第六位。
比起李洋的焦躁和懊恼,王祖浩显得淡定的多。
新房客中有一张安全卡,可以保住一个人,是之前几人拼尽全力玩游戏获得的。
王祖浩没有费力去争取,他和李洋各站在自己的立场上,会极力挤走对方,那么这张卡给谁最终就取决于宗小童。
平日里,李洋和宗小童走得并不近,这个时候新房客召开小会,李洋开始游说宗小童。
“只要我能安全,我一定拼尽全力帮王祖浩留下来,老房客好几个我都认识,我会帮他的,真的相信我,绝对没问题。”
宗小童却压根不信这套说辞:“不可能的,老房客那边的票根本不用想,没有人会保他。反倒是你还有可能。总之,你们两个进去,王祖浩是必死无疑,你还有一半的胜算。所以这张卡,给你,就等于盼他死刑。给他,还有可能两个都留下。”
宗小童的果断,保下了王祖浩。
……
老房客阵营,也有一张安全卡,给谁,谁留。
夏微微必须帮Jackie争取这张,但她知道和李一帆商量没有用,突破口在言糯那里。
她把言糯叫道秘室,这是她们第二次一起出现在这里。
这个时间没有工作人员,密封的房间没有窗户,不透光,只有顶上几排小灯,将蓝色的壁纸打亮。
言糯还没进门,就猜到了夏微微的用意,夏微微是个很善于掩饰的人,但很奇异的,言糯一眼就读懂了,仔细一想她们也非同路人,本不该这么了解。
言糯靠着墙壁,静立着,猜到了却不戳穿,想听夏微微的说辞。
夏微微笑着靠近她,瞬间就显得两人亲密许多,仿佛关系不错的朋友。
“你和李一帆人气都不低,六位退房候选人,两张安全牌能保住两人,余下三人有一个会被网络人气保下,必然是在你和李一帆之间产生,Jackie没这个运气。”
言糯抬了抬眼皮,黑白分明的眸子沉静如水,依旧铁打不动的样子。
夏微微有一丝挫败,以为言糯转不过来弯似的,拿出事先画好的纸,只给她看:“你和李一帆一定能成功脱险一个,先假设这个人是你。而新房客这边决定保王祖浩,那么现在就剩下Jackie、李一帆、朱婷婷和李洋。只要你们用安全卡保下Jackie,李一帆一定会被二十五小时拯救日的人气拯救,剩下的人就只有李洋和朱婷婷,李洋必走。”
时间似乎凝结了几秒,半响这个屋子里都在没有人说话,连呼吸声都很轻。
夏微微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一眨不眨的盯着言糯。
言糯越安静,她越焦躁。
直至那难熬的几秒钟过去了,言糯又一次抬眼,眼里融入一丝笑。
她的声音很淡很轻:“其实,如果将安全卡用在一帆身上,二十五小时拯救日也会救下Jackie的,你们曾是CP,我听说有很多人希望你们重组,你的粉丝一定会把他的票数托高。”
夏微微叹道:“我的票数有多少是真的,多少是假的,我自己都不清楚,我不能冒这个险。”
言糯歪了下头,仿佛很好奇地问:“你怎么不跟严朗开口?你提了,他会答应的。”
“他不会。”
“为什么?”
“这次我得自己来,我们有言在先。”
半响,夏微微仍是那样盯着言糯。
“怎么样,你肯考虑我的提议吗?”
这一次,言糯脸上清晰的浮现笑意:“那张安全卡……”
夏微微不禁屏息。
“我们已经用掉了。”
“……”
“就在你找我之前。”
“……”
“不瞒你,我们保的是Jackie,没有商量过,也没有像你这样分析过。”
是的,都没有。
但他们都清楚,保下Jackie,就等于三个人都保下,老房客阵营稳固,不少一人,于全局上才胜算更大。
过了片刻,言糯开口:“夏微微。”
夏微微尚在皱眉,看着她,不说话。
“夏微微,你被喜欢的人出卖过么?”
言糯是认真在问。
夏微微答不出来,她捏紧了手心。
乍听到Jackie已经保下的放心,转瞬即逝,情绪又被这句话拎了起来。
可言糯却固执的继续她的问题:“如果你被喜欢的人出卖了,你会报复么,会恨么?”
“我不知道。”夏微微神色平静道。
但话音一落,彼此心里都有数。
她会的,上次在张扬的生日会后,她那样生气,那次的事甚至不沾出卖的边。
若真的被严朗出卖了,夏微微怎会罢休?
“言糯。”
好一会儿,夏微微才出声。
言糯眉毛轻抬,仍是在笑。
夏微微问:“你在拉拢我?”
“嗯。”
“为什么?”
言糯很是认真:“你信任严朗,这种信任会帮你走到最后。可如果信任消失了,使你赖以维系的动力也没有了。”
夏微微不禁冷笑:“呵,我和你之间连信任都没有。”
言糯颔首,抿着唇道:“那样不是很好么,没有信任,也没有伤害,只是结伴同行一段日子,大家都没有负担。”
没有信任,就不会有伤害。
当我们将信任给予对方时,等同将伤害的权利一并奉送。
是否要行使伤害权利,取决于对方的衡量,取决于两者权衡取其轻。
夏微微静了很久才说:“我曾经以为,节目和我摆在一起,我比较重要。最近几天想明白了,那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我太自信,自以为如此。”
言糯皱了下眉头,她是不理解的。
节目和夏微微,怎能摆在一起,一个是节目,一个是人。
但或许,在严朗那里,是可以摆在一起衡量的。
言糯又低下头,不知道怎么接这个话,这已经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自然也是不能理解严朗的作为,和夏微微的选择。
……
结果,就如同夏微微预料的那样,网络人气第一的言糯,脱离了退房候选人名单。
新房客阵营保下了王祖浩,老房客阵营保下了Jackie Hu,余下了李洋、朱婷婷和李一帆三人。
二十五小时人气拯救急速开启。
李洋四处游说有可能争取的票数,他和汪檬谈了,汪檬没有将话说死,但这票一定是他的。
因为李洋的对手是朱婷婷。
谁都知道人气拯救的结果是李一帆豁免,而汪檬和朱婷婷一向貌合神离。
所以这一票,李洋没费什么力气。
接下来是言糯。
但李洋争取无望。
王祖浩提了一嘴:“你和夏微微是CP啊,你怎么不说服她。”
李洋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这大概就是他争取不到言糯那票,以及不去说服夏微微的原因,只有他们仨知道的原因。
一转眼,就到了投票当日。
按照惯例,嘻芮要询问三位退房候选人的此时心情。
朱婷婷语速很慢的说了几句,词不达意。
李一帆扯了一抹笑,道:“习惯就好。”
论到李洋时,他已经有了觉悟这将是最后一次让众人安静听他说话,便说:“有成长,吃一堑长一智。”
最终,二十五小时人气拯救,以李一帆获胜。
毫无悬念的,留下了朱婷婷和李洋。
夏微微扬起下巴,笑了。
对面的言糯也抬起眼,冷冷的,淡淡的。
一切都尘埃落定。
房客们一个接一个的进入投票室投票。
老房客们一边倒要保朱婷婷,只除了汪檬。
新房客能参与投票的只有两人。
宣布结果时,李洋的心已经重重落在地上。
嘻芮的声音依旧那样冰冷不近人情:“很遗憾,李洋,你将结束你的完美假期。”
李洋笑着站起来,和所有人告别。
风轻云淡的。
当一切不可扭转时,就再没有了计较。
高处,放起了那首《恐高的鸟》。
言糯静静听着,静静站起身,和李洋拥抱。
他们都喜欢那段——
飞翔
恐高的鸟长出了翅膀
我想
所有的胜利都值得悲伤
……
他们不过都是一只单飞在丛林里的鸟,找到族群努力融入,因为生存的几率更大。
他们不过都是骄傲的鸟,一旦被族群遗弃,如同年迈的牦牛远离群体的法则,沦为不毛之地的食物链最底端,等着死,等着被大自然淘汰,等着……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