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上眼,轻轻靠过去。
一瞬间,好像碰到什么,又好像没有。
还在那童话般的触感里,错觉的感到他的嘴唇也微微翕动了一下。
她一下子抬起头,见钟铭没醒,才松了口气,然后缓慢的站起身,晃着酸麻的膝盖。
直到身后传来“啪”的一声。
她惊喘的回头,客厅门边亮起一抹红光。
“原来你真的喜欢钟铭。”
是方町。
他将金属打火机送进裤兜:“这可糟了……他和我说过,只拿你当妹妹。”
——
谁要当什么鬼妹妹!
回忆一下子侵蚀了所有细胞。
隋心抬起头,又问了一遍:“我现在这样是不是真的很丑!”
“真的。”方町说。
心里的大石一下子放下了,同时涌上来另一个念头,迫不及待。
“那如果这样去找昨天被我打的那个同学,会不会多拿点同情分?”
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这么离开,不管付出的代价多么昂贵。
想法一成型,隋心就拨通了夏瓴的手机。
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夏瓴惊讶的声音几乎要穿透她的耳膜。
在夏瓴看来,这不过就是两个朋友因为误会打了一架,双方都不介意,虽然姚晓娜住进了私家医院,但是估计也就是碍于脸上的淤青不好意思见人,最多三五天就返校。
隋心问:“你有没有姚晓娜寄宿家庭的地址?”
夏瓴立刻报上,随即道:“我晚点也会赶过去,有我在,你和姚晓娜互相道个歉,再让姚晓娜跟家里人澄清一下,我也跟我爸说说,这事就翻片儿了。别担心,这事没那么严重!”
隋心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她只能用自己的办法解决。
——
十几分钟后,方町顺着地址找到了姚晓娜家。
隋心跳下车:“等我半个小时。”
“真不用我跟你去?”方町说。
隋心摇头:“我是去道歉,又不是去示威,只要让她出一口气,这件事没准还有转圜的余地。”
隋心走了两步,又折了回来:“对了,中午那顿饭是你请的吧?”
方町扯着嘴角“嗯”了一声。
“我就知道是你。一定是怕我再被人欺负,帮我收买人心吧?”
方町淡淡道:“我早说过,能用钱摆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
“以后,还是不要这么破费了。”
话音落地,隋心转过身。
方町却在此时伸出手,将她一把拉住,手劲极大。
“就这么上去让人骂,值得吗?”
“值得!”
隋心回过头,眼里充满神采:“方町,在你二十四年的生命里,有没有过一件事是势在必得的。为了实现那个目标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即使早已料到结果只有失望,却还是想为它努力。”
直到这种努力,成了习惯,生活的一部分。
“钟铭就是我的目标。”
方町缓缓抬眼,就见淡淡的日光下,那张白皙秀气的脸一下子亮了起来,虽然脸上还有泪痕,随意披在肩上的长发也有些蓬乱,却越发衬着那双眸子清澈纯净。
然后,他就见到一抹灿烂的笑容。
“韩信都能忍受胯|下之辱,我去道个歉又算的了什么?既然我可以为了他从学渣变成学霸,安安分分的在学校里扮演小白兔,怎么能就这么半途而废!我是不会被姚晓娜轻易打败的!”
——
装潢精致的套房里,清一色的深色家具,糅合着现代巴洛克风格,音响组合里传出缓慢绵长的轻音乐,墙上的巨型油画里抽象的线条,生动而勃发的舒展着。
钟铭将咖啡杯随后放在长过道的矮桌上,径自走进一间四周被巨大高柜围住的长条形房间里,中间是一整排只及胯部的矮柜,上面被玻璃罩罩着,清晰地透出有序摆放在格子间里的男款手表,以及各种色调且卷成团的领带。
他捡出其中一条,系在高高立起的衬衫领子上,然后从高柜中拿出深色调的西装外套,利落套在衬衫外。
走出套房,步入走廊,转过两个拐角,迎上一个妆容精致中年女人。
“妈。”
钟铭的母亲秦敏丽漾起笑容:“终于肯回家吃饭了,你爸早上还提起你。”
两人走向宽敞的楼梯,视线越过顶层的巨型艺术吊灯,宽敞的一楼客厅出现在眼前。
“工作归工作,也不能忘了家里人。”
“嗯。”
走过一个楼梯拐角,秦敏丽说:“对了,你爸爸那个朋友的女儿,暂时不能见面了,要缓几天……听说是在学校被一个女学生给打了。你爸为了帮朋友出头,让你大哥亲自去解决此事,让学校无论如何都要把那个女学生送回国……”
秦敏丽话音微滞,只觉得扶着她的手突然用力,再一抬头,只见钟铭脸色一沉,目光瞬间冷冽。
只听他问:“大哥今天回来吃饭么?”
“听说是要回来的。怎么,你找他有事?”
钟铭不语,算是默认。
秦敏丽不认同的拧起眉:“你们分别给陈夫人的珠宝设计方案,明天就要拿台面上见真章了。对你大哥来说,赢了你是理所当然的,可对咱们来说,这件事直接关系到你能不能在公司站住脚。在那之前你最好少跟他来往。就算要来往,也得一是一二是二,公私分明。”
“我知道。”钟铭微微抬眼,笑容浅淡:“放心,我们只谈公事。”

Chapter 11

当寄宿家庭的女主人,将隋心带到姚晓娜的卧室时,姚晓娜正躺在床上看电视吃水果,除了脖子上的几道淤痕,一点都不像是受伤的样子。
隋心走进屋里,关上门,一言不发。
姚晓娜眼睛扫过来,眼神像是料到她会登门的笃定,笑的阴阳怪气。
“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什么事?”
隋心抬眼看了看姚晓娜,正在措辞要怎么开口才能一击即中,可姚晓娜很快又说:“你不是来求我的吗?”
隋心一顿,语气很淡:“是,我是来求你的。”
“求我什么?求我不要让学校把你遣返回国?”姚晓娜歪着头,将她从头打量到脚:“呵,要是我不接受呢?”
此言一出,姚晓娜以为隋心会哑口无言,被求的人如果不接受,求人的还能怎么办?
谁知,隋心却抬了抬眼,全然没有被这个问题困扰的坚定:“我知道你不会接受。”
静默一秒,姚晓娜觉得又被勾起了火:“那你还来?”
只见隋心浅浅一笑:“接不接受是你的事,来不来是我的事。就算知道结果,也要试一次。”
只是想对得起自己而已,就这么简单。
——
四目相交,姚晓娜眯起眼,从胸口涌上一团火,真想冲过去就这么撕了她,尤其是挂在隋心嘴角那让人讨厌的笑意,像是在跳梁小丑一样的眼光。
求人的分明是她,丫凭什么这么趾高气昂?!
姚晓娜声音愤恨:“隋心,你知道不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
隋心不语,静静地看着她。
“就是你没背景没身份没脸蛋没身材也不会讨好人,你凭什么那么拽?是不是我们这些富家子你特别不屑一顾?因为我们有的你都没有。哈,可是除了骄傲,你丫还有什么?”
隋心依然没有动作,只是一眨不眨的看着姚晓娜,看着她歇斯底里的样子。
“我告诉你,你别以为有夏瓴给你求情,这事就能翻篇。我绝对有本事让夏瓴相信此事和我无关。你别以为你哄得夏瓴高兴,她就会把你当朋友,只有同样身份地位的人才会成为朋友,她就拿你当个小跟班!”
“她不是你说的那种人。”隋心突然开口。
“切,如果你不信,咱们可以试试。看看如果我告诉夏瓴那个日记本是我曝光的,夏瓴会不会和我撕破脸。知道吗,他爸和我爸上礼拜才一起打过球。”
直到这一刻,隋心才发现,她是真的开始讨厌姚晓娜了。
以前她只当姚晓娜、秦朔这几个人是被惯坏的小孩子,心智不成熟,行为无下限,等过两年经历点事也就不会这么无法无天了。眼下才发现,这种人的心智其实早已熟到烂了,他们太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无法无天也是因为有恃无恐,不管做了什么都有家长在屁股后面收拾残局,又何须收敛?
既然如此,她也不用客气了。
——
一阵沉默。
只见隋心一改画风,语气嘲弄的轻叹一声:“你真可怜。”
姚晓娜就像是被这句话扎着似的,从床上弹坐起来:“你说什么!你丫再说一次!”
“在你眼里,朋友只是工具。你这么对朋友,朋友也会这么对你。你难道不可怜么?”
撂下这句话,隋心转身拉开门,作势要走。
“喂!”姚晓娜果然在身后叫起来:“你就不怕这么回去,再也没机会见你的心上人了!”
呵……
隋心脚下一顿,回过头,在见到姚晓娜手里的日记本时,露出诧异的表情。
紧接着,就见姚晓娜指尖捏着日记本的外皮摇晃,任由里面的纸页哗哗作响。
“这破本你不想要了?”
隋心没有上去抢,她得承认,这样的隐忍比她预期的要难得多。
但她更清楚的知道,姚晓娜是估计激怒她,她们在屋里稍有动静,寄宿家庭的女主人就会闻风而至,充当目击证人。
到时候,等待她的恐怕就是更深的陷阱。
——
见隋心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只有一双眼睛里透出冰冷的光,姚晓娜知道她就快达到目的了。
“昨晚我可是花了一个通宵才看完这个日记本的,我这才知道你报名来温哥华的目的……原来,咱们的乖宝宝竟然不是为了学习,不是为了镀金,而是为了一个男人?啧啧,你说这事要是在你被遣返的那天传开了,该有多精彩!”
姚晓娜从床上走下来,一步步靠近隋心:“怎么,生气了,打我呀,就像那天在学校一样!”
隋心垂下眼,退了一步,姚晓娜继续逼近。
“你的少女心事就被我这么糟蹋了,你不生气吗?下礼拜你就要滚蛋了,你再也见不到他了,你不恨我吗!”
隋心继续退,姚晓娜继续逼近。
“我既然能曝光你一次,就能曝光你第二次,你信不信我能杜撰更多更精彩的内容,保管你在离开之前过得精彩充实!”
直到隋心的后背靠上墙,再无退路,姚晓娜的气焰一下子高涨到顶峰。
“怎么,还不打我?你要是不打,我可就动手了!”
说话间,姚晓娜扬起手,就要挥下去。
可下一秒,却隋心被一把抓住。
——
姚晓娜心里一惊,即使是上次在教室里打架,她也没有感受到隋心这么大的力气。
但姚晓娜还来不及叫嚣,就听到隋心一声轻叹:“就这么暴露了真实一面,真的没关系么?”
“什么?”姚晓娜一怔。
隋心笑着抬眼,笑意却不及眼底:“就算你平时演技再烂,也总是有人愿意相信的。虽然那些人信的不是你这个人,而是你家的背景。你想没想过,如果没有那些,你姚晓娜的为人处世,会得到什么样的待遇?”
声音温软,语气却像是一把把刀锋。
“你放什么屁!”姚晓娜喊,却挣不开隋心的手。
隋心眼神发狠,嘴角却漾开笑容:“原本我今天是做了充足的准备过来让你骂的,不管你想听什么样的好话,我都会昧着良心说。可是刚才,我才发现原来你早就打定了主意不会放过我,无论我说什么做什么,下礼拜都得走。既然这样,那也省的演戏了!”
“啊,对了!”隋心语气一顿,另一只手摸向兜里,掏出手机。
“忘了告诉你,我录音了。”
“什么!”
“不让你放下戒心,让你以为赢了,我怎么会录到这么精彩的内容?”
“靠!”
姚晓娜瞬间急红了眼,抬手就要去抢。
不防隋心却甩开她的手,用力一推,姚晓娜踉跄了两步,跌坐在地毯上。
隋心上前两步,蹲下身子:“谢谢你给我上了宝贵的一课,让我学到了两件事。第一,凡事用武力解决是最登不上台面的。第二,我扮了三年的乖,真的很累,我决定不再玩这一套,既然你们的玩法是以暴制暴,那我何不从善如流。所以,如果下礼拜学校没有改变决定,我就会将录音曝光,等大家见识过你的演技,你就要重新经营形象了,到时候可能会沦落到和我一样恶心的级别。怎么办,应该会很辛苦吧?”
——
当方町跟着寄宿家庭女主人,一路穿过走廊,来到姚晓娜房门前,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幕。一个脖子上有伤脸色苍白像是受到惊吓的女生,跌坐在地上,隋心蹲在旁边,声音很轻就像是在哄小孩子。
听到身后的动静,隋心回过头,见到是他,笑了一下,站起身走了过来。
方町又扫了地上的姚晓娜一眼,轻声问:“没事吧?”
只见隋心眼神冰冷,嘴角带笑的扬了扬手机:“求情没有成功,不过拿到了被陷害的证据。”
方町这才松了口气,一把抓起她的胳膊往外走,同时边走边说:“刚才我还奇怪,怎么一年不见,性子都转了……原来留了后手。”
两人走出别墅,隋心站住脚,笑容已经不见了:“我本来确实想求求她,反正从小被欺负惯了,再受点委屈也不值一提。不过,她没给我这个机会。”
方町一腿跨上车:“接下来呢,有把握吗?”
“没有。”隋心耸了耸肩:“反正我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姚晓娜依然不愿意放过我,我也只好跟她同归于尽,看看到时候是我没脸,还是她更丢人。”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比起什么都在乎什么都要得到的姚晓娜,她已经没什么可失去的了,最坏的结果也不过如此。
“上车,我送你回家。”方町摇头轻笑。
“我不回家。”隋心突然说:“你有钟铭家的地址么,我想去找他。”
“这个时间?他还在公司。”
“我知道,我去门口等他。”
方町瞬间陷入沉默,只是望着她突然露出的笑脸,嘴角弯弯,眸光闪闪。
然后,就听她说:“既然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我要将接下来的每一天都当做是最后一天来过,要珍惜能见到他的每一个机会。”
——
晚上七点,陈铨接到钟铭的电话,让他将明天准备拿到会议上和钟政竞争的珠宝设计方案,拿到钟家给他。
陈铨是钟铭的助手,也是钟铭读研时的室友。
在陈铨眼中,钟铭是令师生注目的优秀学生,别人两三年完成的学分他一年就集满,比国内高三的学生还要勤恳,就像是收集七龙珠一样,龙珠齐了可以许愿。一旦集满,多一分都不会再费神。
那么,学分集满了,钟铭会得到什么?
这个答案,直到陈铨毕业的那一天才获悉。
钟铭将他交到钟氏,单刀直入的说,他需要帮手,问他愿不愿意上船,但他这艘船随时会沉,每一天都会像是在打仗。
陈铨这才知道,原来钟铭是无权无势的钟远山二子。
本地华人都知道,钟家是条大船,掌舵人钟远山是个精明能干的殷实商人,钟氏企业出品的珠宝成品会被直接送往美国和欧洲,备受上流社会人士瞩目。钟远山和前妻打下来的江山大多归于大儿子钟政。二儿子有没有本事分,分多少,都得付出超出钟政十倍百倍的努力。
独生富家子,投胎就像是捡着了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有底气败家。
可兄弟富家子,就会争产相杀,一山难容二虎,亘古不变。
然后,钟铭给了陈铨五分钟,让他考虑。
陈铨就坐在那张真皮沙发里,认认真真的想了五分钟。
——
钟家一家四口很难得才会凑到一起吃饭。
陈铨拿着资料惴惴不安的登门时,见到的是一副和乐融融的画面。
钟远山的现任妻子,也就是钟铭的生母秦敏丽,正在给前任妻子留下的孩子钟政布菜。
钟政笑意温和,和秦敏丽碰了一下杯,又和钟铭说了许多勉励的话,让钟铭在生意上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一定要多问他,他绝不藏私。
下一秒,饭桌上四人全都笑了。
秦敏丽笑容端庄秀丽,坐在首位的钟远山,眼角浮现笑纹。
而钟政和钟铭,一个如暖阳,一个如明月。
目睹这一切时,陈铨咽了一下喉咙,再一次佩服这家子的演戏功底深不可测,举手投足都能做到滴水不漏。
——
饭后,陈铨在会客的小厅里将资料交给钟铭,钟铭翻看了两眼,一瞬间眼神复杂难辨,像是决定要放弃什么。
陈铨不敢妄断,忍不住问:“是不是设计有什么问题,明天就要拿到会上……”
“我知道。”只见钟铭微微抬眼:“这件事交给我,你暂时不用管。无论明天会上发生什么,你只说不知道。”
怎么,风向要改?
陈铨心里一惊,刚要追问,就见钟铭从身上拿出一张名片,递了过来。
“哦,还有。这个大夫是国内心脏课的权威,希望能帮到叔叔。我已经跟对方通了电话,排了号,下礼拜叔叔就可以住进去。”
陈铨一惊,连忙接了过来,就像握住了救命稻草。这个专家号他在国内的父母排了整三个月,都没有排上,前两天只是在钟铭面前接到父亲的电话,随口提了一句,没想到钟铭竟然放在心上。
然而,还不等陈铨再问起设计图的事,钟铭就站起身,示意管家送他出去。
陈铨只得喘着嘀咕走了。
——
钟铭拿着设计图一路走上二楼。
二楼的书房有两间,一间属于钟政,一间属于钟铭。
钟铭的那间书房门紧闭,他经过时步子未停,径自来到房门虚掩的另一间。
钟政正摊在沙发上,领带扯开,头发散乱,闭着眼,一手揉着眉心,正在为明天的设计图竞争一事发愁。
半个月了,下面的人送上来的设计图都不能入他的眼,他几次三番的交代下去要如何修改,可是却怎么都达不到预期效果,总是差了一点。
钟铭曲起指节,在门板上轻叩了两下。
心事重重的钟政就像是被惊着一样,睁开眼,口气不悦:“有事?”
只见钟铭微微垂眼,将手里的资料放在茶几上。
“这是我准备的设计方案。”
钟政一愣,立刻打起精神,翻开文件夹。
精致的设计,流畅而又雅致的线条,既不会太过复杂折损宝石的碎钻的克拉数,也不会太过简单显得设计毫无诚意。
比较之下,高下立见。
钟政不自觉地握紧拳,心火上窜。
“为什么拿给我看?”
钟政站起身,直勾勾的看向钟铭。
后者依旧面无表情,抬眼时却眸色坚定,绝对有备而来。
“明天就要比拼设计方案了,你现在把它拿过来,不会是来示威的吧?”
只见钟铭勾起嘴角,笑容淡漠:“明天的会,我不会出现,这个图如果你喜欢,就拿去用。”
“什么?”钟政又是一愣,随即拧起眉头:“你要放弃?为什么?”
钟铭语气极淡的道明来意:“是你教我的,即使是亲兄弟谈生意,也要等价交换。我要用设计方案,换另一件东西。”

Chapter 12

方町的父亲方万忠是小有名气的珠宝原料供货商,九十年代白手起家,靠辛苦打拼,成为第一批在北京住上别墅的小富翁之一。
在方万忠发迹之前,方町一直和钟铭住在同一个小区里,有一段时间他跟着方万忠去外地谈生意,一去就去了半个月。
回来时,本想找钟铭喝两杯叙叙旧。
一走进小区,就见钟铭闲适的坐在花坛边,双手有些笨拙的在给一个捧着小学课本的小身板梳小辫。
方町定睛一看,正是前阵子还对他鞍前马后的小丫头。
就听钟铭说:“这道题错了。”
“哪里错了?”
“不是这个公式。你上学不带脑子么?”
方町凑上去第一句话就是:“呦呵,兄弟,你也认识这丫头啊?”
好哥们儿重逢,总免不了幸灾乐祸互相揭短,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奚落起来。
隋心仰着头,睁着一双乌黑大眼看着两人你来我往好一会儿,下一刻,就挡到钟铭面前。
“不许欺负他!”
方町一下子愣住了,这才几天,这丫头片子就叛变了?
钟铭却笑着将刚编好的头发揉乱:“真可人疼!”
隋心立刻涨红了脸。
——
不知道为什么,这两天老是想起以前的事。
方町瘫坐在别墅二楼的影音室里,又喝了一口酒。
两个小时前,他将隋心送到钟铭家门口,隋心坚持不吃晚饭,也不要他多留一件衣服,还说每次她走背字,钟铭对她的态度都会特别好。
回到家里,方町随便放了一部大片,有一搭没一搭的玩着手机,屏幕里“噼里啪啦”的枪击声,让整间屋子都显得不那么憋闷。
手机这时响起,是前女友杜纯。
杜纯早一步来了温哥华,不是拿着钱来的,而是奔着嫁个白皮男人混张绿卡的主意。事实上,杜纯也有那个资本,只是来了三年时运不济,抱着捡漏的心态,遇到的也都是同样想捡漏的人,杜纯交往了三个男人,两个比她还穷,一个同时跟几个华人女人交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