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韦老二一家待香娘不错,香娘也希望韦老二家的儿女个个有良缘。如今杨家的儿子生出息了,韦仲勤要是成了杨家女婿肯定能跟着沾光。
香娘一路上絮絮叨叨说韦老二一家的儿女有多好,又说韦小妹定的吴家好,韦仲勤要是能娶到杨春儿是福气之类的话。
金恬听了一直没言语,她的记忆中韦仲勤似对原身甜娘有情,只不过如今的她不想随意嫁人并未仔细考虑过婚事,也就没考虑过韦仲勤。
可听说韦仲勤家人托媒人去杨家说亲,金恬心里不知怎的有些不开心。要说韦仲勤年纪不小,平时杨春儿与韦家也有来往,可韦家怎么等到今日才想到要去杨家提亲,莫非是见杨富贵能得势,韦家也顺腾往上攀?
金恬暗叹一声,难以想象韦仲勤也是这种趋炎附势之人,净想着攀附得势的人家。
反正与自己没多大干系,金恬不开心地寻思一阵子就算了,也没当回事。
可一回到家,却见韦仲勤挑着一担箩站在她家门前,还有他哥韦大贵也来了,这是出啥事了?
放了狠话
金恬一时猜不透韦仲勤兄弟的来意,但香娘似有所悟,因为韦仲勤那担箩里有米、面、糖、肉,以这里的风俗,媒人为两家牵好了线,男方头一回来女方家就应该带这些礼来的。
香娘心中大悦,想当然的认为一定是韦大贵亲自上门来向妹妹提亲了,因为金芝说撞见媒人去杨家为韦仲勤提亲,那么来这里提亲必定是为韦大贵的,韦仲勤只不过是来为大哥壮胆的。
可韦家并没有托媒人来说亲的,怎么男方直接上门送礼来了?香娘虽觉不妥,可韦大贵除了左腿走路样式难看了些,其他方面都不差的。与殷尚自然没法比,但韦大贵这种人绝对不会欺负女人不会休妻。他的家境不错,虽不算很优渥,也不缺衣少食。
香娘寻思着以妹妹弃妇的身份,若能嫁给韦大贵也不差的,便朝妹妹使个眼色,“你还不快快请他们兄弟俩进屋去坐坐。”
金恬稀里糊涂地请他们俩进屋了,然后拉着姐姐进灶房,“姐,他们俩干嘛送礼到咱家?”
“瞧你傻不傻,他们是来向你提亲的!”
金恬顿时红了脸,“怎么可能,金芝刚才还说媒人去了杨家…”
香娘抢话道:“不是仲勤,是大贵哥!”
这下可把金恬吓着了,她与韦大贵只见过两面,而且从来就没见韦大贵笑过,她真心不喜欢面瘫男,惊得语无伦次,“韦大贵他…他向我提亲?不会吧,以前他命气差没娶到你,如今又来向我提亲?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呀,你赶紧叫他们走吧。”
香娘慌忙上前捂妹妹的嘴,可为时已晚,金恬那番话已经被堂屋的兄弟俩听见了。
韦大贵大步走了过来,“香娘,这事你可千万不能搞错了,是仲勤来向甜娘提亲,并非是我。本来我二弟也想托媒人来提亲,可媒人说要我爹娘亲自找她才行,我爹娘他们…”
香娘吓得脸色都变了,“你爹娘今日已托媒人去了杨家,你们兄弟俩咋能自作主张来我家呢,自古以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香娘这话还没说完呢,韦仲勤肩上的担子啪的一下掉落在地。他没想到父母会不经过他的同意就托媒人去杨家,可自己不也没经过父母同意就自作主张来金家了么。
韦大贵转身看向二弟,“咋办,爹娘他们已经作主…”
“哥,我不能娶杨春儿,我和她根本就没话说,我和她家人肯定也相处不来。我…我…”他说着就看向金恬,想说只中意她可这话又说不出口。
金恬刚才羞涩了一阵,这会子倒冷静许多,劝道:“你还是听你爹娘的吧,想必杨家已经答应了这门亲事,你去悔掉可不好。我是弃妇之身,你爹娘是不会同意的,你们哥俩赶紧把东西带走,待会儿我爹就要回来了。”
韦仲勤眼巴巴地瞧了金恬一眼又紧张地低下了头,话也说不利索,“我…我听小妹说你无意再跟殷大人回去我才…才敢有此举动,怕是冒犯了你,可我是真的着…着急,怕一个不小心你又…又跟了别人,我是不会娶杨春儿的。”
金恬被他这番话说得满脸通红,“可是我…我不能答应你,婚姻大事关乎一辈子,若非与我情投意合我是不会轻易答应任何一人的。”
香娘见妹妹连情投意合这话都说出来了,她听着都觉得害臊,赶紧上前打住,“仲勤,我妹妹的意思是她现在做不了主,你爹娘没答应的事你也不能乱来。既然媒人已经去了杨家,你就认命吧,何况你们两家一直有来往,熟人面孔算不得盲婚哑嫁,你家若与杨家结亲可算是高攀,于你有益,你可不能犯傻。”
韦仲勤却没有要走的意思,“我…我还是等金老爹回来吧,指不定他老人家乐意呢。”
金恬急了,“若是我爹和我两位哥哥回来了还不知要啰嗦些什么,我哥嫂是指望我再回殷家的,他们反对的事我爹怎么可能同意。”
金恬确实心急,她担心她哥嫂们心黑,不同意这门亲事还会把礼收下来,也担心自己会坏了韦仲勤与杨春儿的姻缘。
她初来乍到的,对自己的婚事根本没有考虑。她确实不讨厌韦仲勤,甚至有那么一丝好感,可两人压根没认真相处过,谁知道与他合不合得来,成亲后是否心意相通。倘若她将来一直没法爱上韦仲勤,又坏了韦仲勤与杨春儿的好事,她会心愧疚的。
金恬直接将韦大贵与韦仲勤往外推,“你们赶紧回去吧,这事不要让你们爹娘知晓才好,就当啥事都没发生吧,被旁人传来传去不好听,要是让杨春儿知道了可不得了。韦仲勤,杨春儿可比我好上百倍千倍,错过了她…”
“甜娘,只要你没嫁人,我就不会同意任何一门亲事,你自个儿看着办吧!”韦仲勤抢着说了这么一句,然后转身就走。
韦大贵被他二弟这话惊呆了,立在门口一直望着二弟的背影,他突然发现自己不太了解二弟,二弟面对女人说起话来还挺拽的嘛!他以为二弟急着想成亲才来金家的,没想到竟是早对甜娘生了情意的。他立了一阵他才拔腿追了上去,“二弟,二弟!”
韦仲勤迈着大步,心里憋屈,爹娘背着他托人去杨家已经够伤他心的了,金恬还对他说了那些话,听那意思是不愿嫁给他了,可他心里放不下呀。
他一步一个腿印,心里越难过,步子踩得越重。
韦大贵瞧着心里嘭嘭的,他追了上来,“二弟,要我说,她们姐俩说得对,咱爹娘都已经…”
“哥,你别说了,让我静静。”
韦大贵立马闭了嘴,他知道二弟心里难受,可婚事大多不由自己的。何况杨春儿是个黄花大姑娘,她哥又生了出息,将来还能帮衬着二弟,而甜娘是个弃妇,殷大人还回头来寻了人,得罪了县官可没好日子过,那是一个不小心就要蹲牢狱的。
韦大贵挺犯愁,依二弟这情形,怕是不肯就此罢休,呆会儿回家面对父母估摸着要闹起来呢。
金恬却在家里急得跳脚,“姐,他们怎么担子也不要了,咱要挑出去追被人瞧见也不好,这事可不能让杨春儿知道啊。”
香娘力气大,挑着担子就进了她与金恬的屋,迅速将担子藏在了床底下。
金恬见了笑起来,把床单拼命往下拽了拽,说:“姐姐可真有主意,哥嫂要是瞧见不知又要盘问多久呢,肯定还会舍不得还给人家。走,咱俩做午饭去吧。”
“你倒是不放在心上,仲勤走时放的那话你可听着了,让你自个儿看着办呢!”
金恬略微沉思,“他若真能坚持,且不被杨家利益诱惑,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他。”
香娘急得直跺脚,“什么考虑不考虑的,你若愿意嫁他刚才就不该赶人家走,该等爹回来一起商量。如不乐意嫁,就早早断了人家的念头,免得被殷尚知道了会找他麻烦。”
“姐,嫁人又不是吃顿饭的事,咋能不考虑呢。我就是不想耽误他与杨春儿的好姻缘才赶他走的呀,他要是一意孤行非我不娶,各方面表现合我的心意,我就嫁呀,这种事得慢慢来,急不得的。”
香娘感觉自己是皇帝不急太监急,没法跟妹妹说这事了,在她看来,男方本人都见过了,乐不乐意嫁心里就该有数了,很多姑娘压根没见过男方也是说嫁就嫁的,犹豫没啥好事。
姐妹俩说不到一块儿去,就一起到门前不远的菜园子里摘了菜,回家后在灶房里忙了起来。
拉开帷幕
姐妹俩忙着做饭,金恬喜欢炒菜,不喜欢坐在灶下烧柴火沾一身灰,所以一直由她掌勺。
金恬边炒菜边想着心事,她知道嫂子蒋氏去了村子里的喜旺嫂家,蒋氏和喜旺嫂都是初怀娃儿,两人凑在一块做新衣呢。金恬担心蒋氏刚才瞧见了韦仲勤兄弟俩,即使蒋氏没亲眼瞧见,可能村里也有旁人瞧见。
她正想与姐姐说这话,香娘先开口了,“甜娘,我明日就回去,明早上待爹和哥嫂们一出门我就走,我顺便把那担箩挑回去还给韦老二家。要是有人问起,我就说是韦大贵来咱家提亲被你拒绝了。”
金恬觉得这可是个好主意,韦仲勤来向她提亲的事不会有人知道,也不会传到杨春儿那去了。金恬在想,为了不耽误韦仲勤的姻缘,她可是操着不少心呢。“姐,你这个主意不错,可也没必要那么着急的。”
“我能不急么,也不知小溪找没找我。也不知公婆是怎么跟洪屠夫交待的,他不会寻到韦家村去吧。”
金恬这才想起自己办的一件大事,“姐,有一事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呢,在回家的路上有金芝在我不好说,回家后被韦仲勤兄弟俩闹的我竟然忘跟你说。”
金恬把自己与洪屠夫娘子相谈的那些话都告诉了香娘,香娘像听天书似的,她没想到妹妹去镇上竟然办了这么一件大事,开始她还以为妹妹就是为买两斤红糖才去镇上的。
“甜娘,你鬼主意咋这么多,如此说来,只要我在娘家再住个两三日就可以回家了?”
“嗯,你放心吧,洪屠夫那娘子也不糊涂,她要想保住自己怎么能让男人把你这么个美妇人典到家里去呢。”
香娘噗哧一笑,“什么美妇人,说得跟官太太一般,我现在是绣娘,能靠自己双手挣钱的绣娘。”
香娘说起挣钱一脸喜滋滋的模样,金恬听着也寻思起自己挣钱的事来。她打算明日就去县里,虽然她的记忆里有许多县城的各种场景,毕竟原身金甜在县里呆了一年多,对县里很熟悉。可她还得把大花轿抬回来,得找谁去抬呢,到时候请谁做轿夫谁打鼓谁吹唢呐呢,这些问题可都得解决。
她在心里盘算着,抬大花轿的活儿有大昌、小昌两个可以算上,姐夫韦保田与他弟韦保业应该也能算进去。反正抬大花轿的活儿又不会日日有,不耽误他们干田地里的活儿,可这才四个人手不够啊。
穷人家或许只要四抬就觉得给了女方足够的面子,但有钱人家想摆摆场子可能要六抬或八抬呢,人手可以随意从村里找,不怕没人干,可金恬知道这些穷人家的事,村里的人爱互相攀比爱扯闲话,有时候钱分不匀或是因一点小事就内讧。何况村里男丁多,找谁不找谁也会让左右邻居不乐意。
韦大贵、韦仲勤、韦季秋这三个是外村的,且个个都是使力气的好手,但一想到刚才发生的那事,以后见面会很尴尬的,金恬觉得只能将他们排除在外,看来只能在本村里找人手了。
吃午饭时,金恬把自己明日要去县里的事说了,还要大昌小昌一起跟着去把轿子抬回来。
大昌和小昌完全听傻了眼,一时脑子像堵了一般,根本想不明白这事到底是好事不是坏事,没啥主意。
金恬拿出银子在手里晃了晃,“大哥、二哥,你们犹豫什么,花的是我的钱,到时候挣了钱有你们的份,你们只要出力气就行,又不亏什么。”
大昌小昌觉得也是,他们有的是力气,最不怕亏的就是一身力气,便点头同意了。
蒋氏一时也说不出什么不好的话来,有钱挣她觉得好像没有理由阻止,反正干不好也不会亏她的钱,大昌亏了力气也没啥大不了的。她边吃饭边咕哝,“殷尚他还想不想带甜娘回去呀,咋不见个人影。”
金老爹刚才一直没发话,听蒋氏这一咕哝,他深深叹了一气,然后低头扒着饭,吃得闷闷的。
金恬本以为家人会一致反对,没想到竟是这个状况,她心里乐着呢,这样省得她多费口舌了。
这时香娘说她也要跟去县里,因为金恬和两位弟弟凑在一起才三人,没法将轿子抬回来呀,她去可以凑个人手。其实她也是想去县里瞧瞧,她长这么大也就去过一次县里,那次是去县里看妹妹,当时见妹妹过得很不如意,她也没心思逛县城直接回家了。
金恬猜到姐姐的心思,有她作陪自然是好的,满脸笑着答应了。
金家挺安生的,可是韦老二一家却闹开了。
韦仲勤埋怨爹娘不该自作主张托人去杨家提亲,听说杨家已经答应了这门亲事,只待韦家请算命的看日子正式提亲过礼呢。这下可急坏了韦仲勤,他执意要此时此刻去杨家说清楚,顺便向杨春儿请罪。
韦老二见儿子拗,拿起扁担就要抽人,幸好韦大贵和韦季秋力气大,硬是将老爹也拦住了。
韦小妹是个小机灵,她忙将二哥拉到一边,“你躲都不躲一下,不怕爹抽断你脊梁骨呀。今日虽把亲事说了,但等到明年才要你迎娶春儿姐,又不是现在就要你娶,想退掉这门亲事也不急在这一时,你气坏了爹娘,我和大哥、三哥可都不依的。”
韦仲勤听了这番话也冷静了一大半,不再急着说要去杨家了,可是他心里藏不住事,把今日上午他和大哥一起去金家提亲的事说了。
他这一说,韦老二和姜氏气得直喘粗气,现在不仅韦老二拿扁担来抽人,就连姜氏也拿起了笤帚。
大家架住了老爹却没防着老娘,结果姜氏拿笤帚狠抽了大儿子和二儿子一顿。平时姜氏打三儿子最多,大多时候都是韦季秋见娘来打他,他就满屋子跑,少挨了好些打。
可韦大贵和韦仲勤这两人都直愣站着由姜氏打,根本不躲也不跑。韦仲勤还知道用胳膊挡一挡,若是把脸打肿了可不好看,韦大贵却是啥也不挡,脸都被笤帚打得灰不溜丢的,他擦都不擦一下。
姜氏打不动了,气得扔掉笤帚坐下来直喘气。“他爹呀,这事可咋办,两个浑小子不懂事竟然跑到金家去了,要是被杨家知晓了此事怕是不好交待,春儿也会伤心的,咱可不能做对不起人家的事啊。”
韦老二无言以对,只一个劲地瞪着两儿子,还时不时提起扁担,是韦小妹和韦季秋一直拽着他的左右两只胳膊他才打不动人。
韦大贵不怕娘打,上前道:“娘,你别着急,大不了人家问起来就说是我去金家提亲的,反正我不怕坏了名声。眼前打紧的不是这事,而是二弟压根不想与杨春儿定亲,他…他可别…”
“他还想去金家不成?”姜氏嚷了起来,“从明日起大贵和季秋把仲勤给看住,绝不允许他再去金家村!对了,咱家芝麻都收回了家,留个几斤家里吃,剩下的都要卖掉,明日你们哥俩用板车将芝麻拖到县里去卖,可别一得闲就惹出事来!”
韦大贵和韦季秋见娘终于不打人了,都点着头。韦仲勤干活可不偷懒,自然点头答应了。可是该怎么把他和杨春儿的亲事给搅黄呢,除了亲自去杨家道歉请罪还有别的法子么,忧心了一会儿他又想起金恬。
他真恨不得来横的,直接将金恬给扛回家!自己全心全意待她,把她当心肝疼着,他就不信金恬不心软。可是一想到金恬看他时那种敬而远之的眼神,他又心凉了大半截。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小主们,男女主很快就能在一起了,不着急哈~~
县里巧遇
韦仲勤满脑子都是金恬,他娘姜氏吩咐了他们哥仨干活他也没听清。
姜氏恼了,走过来就是一笤帚,狠狠抽他一下,嚷道:“赶紧和你哥你弟一起把芝麻装进麻袋,明日得赶早出门呢,好好摆放在板车里,用绳子捆紧,可别在路上撒了。芝麻价钱不错,每一粒都是铜钱哩,别净想些有的没的,再犯蠢娘可饶不了你!”
韦仲勤为了让娘消消气,嘴上只好嗯嗯应着。
姜氏气哼哼地将韦小妹叫到一旁,“闺女呀,你和香娘一直要好,明日你没事就去金家一趟,把那担礼给挑回来,待看好了日子这些礼得送到杨家去才是。要是别人问起就说是你大哥提亲未成,可别说漏了嘴。”
韦小妹一一应下,待姜氏去了灶房,韦老二在屋外抽土烟,她便偷偷跑到二哥面前问这事咋办。
韦仲勤和韦大贵都犯难,这礼不挑回来他们的娘不依呀,可是挑回来了不就是表明不提亲了么,那更没可能娶到金恬了。
韦季秋一边哼着小曲一边将芝麻装袋,听了这些他不禁笑着摇头,小声道:“你们脑子里长的都是草么,眼下守着这么多芝麻,还怕卖不来那些钱?去县里买一担箩再买上那些礼不就瞒天过海了。”
韦仲勤听了心里偷乐,他爹娘平时都不会算账,家里卖啥都是靠他算的。可是抠下太多,他爹娘会不会瞧出来,不管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韦仲勤朝弟弟竖起大拇指,可把韦季秋乐的,他更是得意地哼起不着调的小曲。
*
次日一早,金恬、金香和大昌、小昌带上八块饼子和四葫芦水准备上路。
金老爹拦住了他们,说他清早下地时瞧见好些人家拖着板车去县里卖芝麻,反正他们要去县里一趟,顺便把芝麻拖去卖掉。
因金家的地不多,也就收了三小麻袋芝麻,往年都是放在家里等贩子上门来收的。今年不知刮的什么风,很多人家都拖去县里卖,金老爹也想让儿子们试试,指不定能卖个好价钱。
三麻袋的芝麻好收拾,父兄三人很快就抬上了板车。大昌在前面拉车,小昌在后面推,也就两百斤左右的东西,他们俩一拉一推并不累,加上金恬和金香各站两侧帮着推,他们觉得挺轻松。
这一路上大昌和小昌都很兴奋,一会儿哼曲一会儿吆喝的。金恬心里不禁发笑,这哥俩去县里也能新鲜成这样,像小孩子走亲戚一般,看来他们极少去外面看看,难怪平时孤陋寡闻呢。
路上来往的人较平时要多些,深秋了,田地里没有多少活干,趁着空闲大家都去县里卖芝麻。
金恬和金香招来不少人回头,一来金恬弃妇的身份容易招闲话,二来她们姐俩样貌突出,何况今儿个她们穿着也颇体面,毕竟原身金甜以前跟着殷尚穿着不差,也不知啥时候她往娘家衣橱里放了两身。
金恬自己穿了一身藕荷色缎面的,袖口领口都绣着精致的花儿,衣服打眼,她身段也窈窕,怎能不招人看。还有一身湖蓝缎面的给金香穿了,金香平时都是破衣烂衫的,今日穿了这么一身本就有些不自在,现在又被来往行人瞧着,她更是拘谨。
金香瞧着自己上身和下身,红着脸感慨道:“甜娘,看来我天生命苦,穿不了好衣裳。上回你给的布我还是等得了空去镇上铺子换些棉布吧,做几身平时穿着宽松也好干活的衣裳妥当些,你呢?”
“我…也和你一样吧。”金恬最怕姐姐提做衣裳的事,虽然凭脑子里的记忆学起来应该很快能上手,可她不够自信,也觉得太费时间。再者,她也不太喜欢这里服饰的款式,要她亲手做也没那个兴趣。
她倒是想做现代社会的衣服穿穿,可为了不被这里的人当怪物看,她觉得还是不要穿奇装异服为好。
既然生活在当前,就要融入当前的生活,搞特殊或做些过于出类拔萃的事都不适宜。当然,挣钱的事除外,靠自己本事挣钱,应该没人会过多怀疑。
其实从杨柳镇到县里并不远,只不过他们拉着板车要慢些,走到临近午时才到。
一到县里他们才发现各镇子都有人来卖芝麻,幸好有许多贩子在街上徘徊,只要芝麻品相不太差都能卖掉的。
为了赶紧出手,大昌和小昌学着旁人那样吆喝着卖,金恬和金香去不远的地方打听价钱。不一会儿她们俩就回到了自家的板车前,说别家要价是八文钱一斤,有些贩子拼命还价,不少人怕出不了手就七文钱卖了。
大昌抓一把芝麻生吃,边吃边感叹道:“这和放在家里等贩子来收是一个价,害得咱们拖这么老远。唉,七文钱就七文钱吧,咱家这些合着也能卖个一千多文。要不是上回殷尚给了钱能花花,这一千多文花到过年后就不剩几个铜板了,倘若家里有谁再生个病啥的都只能硬扛着。泥腿子一年到头死干活干,就盼着这钱过年过节,可也熬不到来年春收。”
小昌接话道:“可不是么,为了种芝麻挣这份钱都没地种玉米,平时吃饭爹总是不舍得多煮些米,又没玉米棒子吃,一年到头的忙活还是受穷。”
哥俩唠唠叨叨了一阵,眼见着有一位穿着看似贩子的人走过来,他们俩连忙住了嘴,都站起来笑眯眯地去迎。他们与贩子很快谈好了价,与大多数人一样以七文钱一斤的价钱出手,共得一千三百六十文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