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她们听到一位姑娘颇尖锐的声音。
“甜姐姐,你在家么?”
金恬觉得此音耳熟,但一时发懵,并不知道是谁,也没有应声。金香见妹妹愣愣的没答应,她便起身去迎,“金芝,你来啦。”
“香姐姐你也回来了,我在我舅娘家住了六日,没想到一回家便听说甜姐姐回了娘家,可你…你咋也回了家?”金芝吃惊不小,“哦,你是来看甜姐姐的吧?”
金香本就不打算把自己那些烦心事说出来,便嗯嗯地点了头。
金恬一边听着姐姐与金芝说话,一边满脑瓜子忙着搜刮关于“金芝”的记忆。金芝比金恬小一岁,算是原身金甜的发小,自小时常在一起玩的。金芝性子有些大大咧咧,心直口快,但也有些爱慕虚荣,所以有些话在她看来是真心话,但听起来未免叫人觉得有些刻薄。
自从一年半前原身金甜嫁给殷尚,金芝就有些郁郁寡欢,她一直盼望着自己能嫁给一位像殷尚那样有才有貌最重要的是又有钱有地位的男人,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金甜欢欢喜喜地出嫁。她既为金甜高兴又有些嫉妒,因不想嫁得太差在村里人面前没面子又金甜丢份,对来提亲的人挑三拣四,以至于快十七岁了还没许个人家。
这回她一回家就听说金甜被休回了家,她立马赶了过来。当然,她不是来看好戏的,是真心想来看望和安慰的。
其实与金恬要好的还有一位叫金菊的姑娘,金菊只比金芝小几个月,她已经许了人家,还有三个月就要出嫁了。可两月前她不知怎的生了一场大病,医好后又停了月事,家里人担心她嫁出去会生不出娃,这些日子她爹娘带她在县里看大夫呢。
金芝进来瞧见金恬,先是感慨地细看着她,拉着她的手,不知怎的又哽咽起来,“甜姐姐,你说咱俩还和菊儿三人的命咋都这么苦,我一直没有寻到好人家,菊儿这几月被病痛缠得苦,生怕男方会退婚,之前我和菊儿羡煞你了,没想到你却被休回了娘家。或许这世上的男人全都是天杀的,否则咋都跟女人过不去,恨不得每日都在女人身上踩一踩似的。”
金芝越说越气愤,金恬倒没有太多感触,没想到她这番话却引起了金香的共鸣,金香陪着抹了一通泪。
金芝说了一顿气话,接着又一连串说了许多安慰金恬的话,金恬不知该怎么接话,金香在那儿顾自伤感,金芝见没人回应她便看向旁边的韦小妹。
“咦,这位姑娘是?”
金香擦着泪正在回话,韦小妹自己报上名来,“我叫韦小妹,香娘是我的大堂嫂,我来这儿找她耍,天黑了回不了家,我还要在这儿住一宿呢。”
金芝见韦小妹长得娇俏可爱,忍不住夸了起来,“真是位俊俏可喜的姑娘,你许了人家么?”
韦小妹娇羞道:“许到吴家村去了,来年初成亲呢。”
“吴家村?那不是泥腿子么?他家境况如何,有多少田多少地,有耕牛么,家里有没有人在外挣钱或是做买卖?”
韦小妹与金芝不熟,是不可能细说的,便支支吾吾地说:“我…我也不太清楚。”
金芝知道韦小妹是不愿意跟她说,她也懒得追问。突然,她想起一事,拉着金恬的手说:“甜姐姐,我舅娘家那个杨家村这几日可有一件新鲜事呢,有一位叫杨富贵的,他可是军爷呢,在军营里当百夫长,可是他竟然不愿当百夫长,托人报假伤领了一大笔抚恤金回家,还说过些日子就要去县里当官!”
金恬哪里知道什么杨富贵呀,只能跟着点头,随口应道:“那人定是个左右逢源的人,否则哪能托个那么有能耐的人,竟然能给他安排官位。”
“可不是么,我在舅娘家见过他一面,人高马大的,过起路来一阵风似的,不过他不太理人。想来也是,他忙得很,哪有空理会那些饭都吃不饱只能拉扯别人的家事来穷开心的人。”
韦小妹听后颇惊讶,“真是巧呀,我认识那人的妹妹杨春儿,她中午还来我家吃了一顿午饭。”
韦小妹觉得杨春儿家的事已经不算是秘密了,便把自己知道的事说了,还说了她娘救过杨春儿所以两家交好的事。
金恬算是看出来了,金芝对这个杨富贵特别感兴趣,韦小妹只不过那么搭了几句话,金芝便刨根问到底。
金恬实在忍不住,打趣:“芝儿,你是不是想…许给杨富贵呀?”
金芝当即红了脸,“可不是我想许给他,是我舅娘撺掇着这事,否则我前日就回家了,她非拉着我多住几日,说让杨富贵得了机会瞧一瞧我。不过我只在舅娘家门前见过他一面,他匆匆地从门前走过,根本没注意到我。”
金恬笑道:“你舅娘自然会让媒婆周旋,哪里需你费心,你就等着好消息吧。”
“哎呀,甜姐姐可别笑话我了。”金芝也忍不住红了脸,她虽然话多,也心直口快,大大咧咧不太看人脸色,可她模样却长得挺精致,虽不是特别惹人眼,倒也是一副秀气的模样。
金恬寻思着,人家杨富贵若知道有这么一位秀气的姑娘想嫁给他,他应该不会拒绝吧,这门亲事十有八九会成。
金芝不想被大家取笑,忙从袖兜里掏出一个鸡蛋和一块手绢,“甜姐姐,这个鸡蛋是我从舅娘家带来给你吃的,还有这手绢,可是我亲自绣的呢。”


到杨家村

金芝这位姑娘果然是话多,而且有点啥事都藏不住。她拿出送给金甜的手绢时,听大家夸她的手艺好,她便笑眯眯地说张绣娘瞧中了她的手艺要把绣活儿交给她做,因为张绣娘要带孙子没空闲。
不过金芝没答应,让张绣娘另寻人手,金芝觉得做绣活儿挣不了大钱,还会叫男人瞧不起,那样就嫁不了富贵人家,她又何必吃苦还不讨好呢。
就这么叽叽喳喳一阵,直到金老爹和大昌、小昌摸黑回家了,金芝才走。
金恬与金香摆好碗筷,韦小妹和金家人一起围桌而坐。这顿晚饭看算子不错,因为蒋氏去镇上买了一斤豆腐和半斤肉。
金老爹边吃边感叹,“还是有钱好啊,饭菜有了油水吃起来就是香,人辛辛苦苦活着为啥哩,不就是图个吃好穿好睡好么。”
蒋氏刚怀上孕,不但没害喜恶心,反而胃口好得很,才一会儿功夫她已经盛上第二碗了,她应话道:“爹说的是呢,有钱能不好么,可是甜娘她…”
蒋氏差点又扯上甜娘要了四两银子的事,想想还是将话吞了回去,钱都要走了多说无益,免得叫两位小姑子说她是恶嫂子,何况还有外人韦小妹在这里,传出去她名声也不好听。
金老爹瞧了瞧金恬,又瞧了瞧金香和韦小妹,想起一事,问道:“韦家小姑娘,你是来接香娘回去的么?”
韦小妹怔了怔,“我…我…,大堂嫂还没打算回家呢。”
金老爹听了眉头一蹙,“香娘,你在娘家住多久爹都不会嫌你,但你如今已是当娘的人了,要爹说你在咱家再住个三两日的就回去吧,小溪离不开你,你婆家人也不允许你一直不回家,到时候他们找上门闹气就不好了。”
这会子大昌插嘴道:“韦保田不送点礼过来休想让他把香娘领回去!”
金老爹横他一眼,“你就知道要东西,没骨气的东西!”
香娘刚才一直低头吃饭没作声,这时她有了一个主意,道:“爹,刚才我听金芝说杨家村那位张绣娘要带孙子没空干绣活儿了,张绣娘本想让金芝接手,可她嫌累没接。其实我绣活儿做得可不差,可咱们青柳镇不论哪家做喜被喜服都都爱找张绣娘,我能不能…主动去找张绣娘把活儿接过来?“
金老爹略微沉思,道:“做绣活儿费眼睛,挣的也不多,你婆家怕是惦记洪屠夫家的十两银子,是不会同意你当绣娘的。“
金我恬听了很不悦,插话道:“姐姐肯吃苦当绣娘挣钱他们韦家还不同意?不同意倒好,让姐姐改嫁,让韦家啥也落不着!“
金香扯了扯妹妹的袖子,“你别再说什么改嫁不改嫁的了,我即便死也不会改嫁的。“
“好了好了,我知道姐姐从一而终的心思。你放心,我有办法让韦家不会再想典你了,不过也是刚才不经意突然想到的。“
一家人都吃惊地看着金恬,不知她想出什么鬼主意。
“先不跟你们说,你们等着听消息就是了。姐姐,明日我陪你去杨家村找张绣娘接活儿,有事儿干你就不会每日愁眉苦脸的了。“
韦小妹一直没说话,但她将眼前看到的都记在了心里,她感觉金恬这性子太活份,完全不像弃妇,好似从牢里出来得到新生一般,没有哀怨,也没有听天由命,而是开开心心过日子,努力谋生,主意也挺多。
韦小妹觉得金恬面对生活的态度是好的,可是她二哥能驾驭得了这样的女人么,若是娶了甜娘,她二哥会不会成了应声虫只有跟在后面打转的份儿?
韦小妹不免心烦意乱,不知自己帮二哥对不对,或许如她娘所说,二哥与杨春儿更相配一些。
这一夜韦小妹和金恬、金香三人挤一张床,本就有些挤,各自又都有心事,都翻来覆去睡不着。
韦小妹一直在对比着杨春儿和金恬,金香则寻思着明日怎么跟张绣娘说好话,过几日回家又如何哄公婆不典她出去。
金恬想的事儿可多了,既要出点子解决姐姐的事,还要有个长久之策对付殷尚。不过她想的更多的是赶紧组一个迎亲队,镇上肯定买不到大花轿,还得去县里,而且还得提前找好轿夫,因为去县里买了得有人抬回来呀。
另外还得买锣鼓唢呐之类的,她在心里默默算着本钱,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次日吃过早饭,韦小妹没敢再多留赶紧回家去了。金香与金恬姐妹俩包上花头帕遮了大半脸,相伴着去杨家村,没想到她们才走出金家村村口,便被金芝追了上来。
金芝听说她们要去杨家村找张绣娘后她也要跟着去,她口口声声说是要帮金香的忙,要在张绣娘面前多夸夸金香的手艺。其实金恬猜得出金芝的心思,她肯定是想多瞧杨富贵几眼,她的样貌不差,要是杨富贵真的留意到她,或许这门亲事能定下来。
走了约半个时辰,她们三人来到了杨家村。她们先是来到张绣娘家,张绣娘家的新媳妇前些日子才生一个大胖男娃,张绣娘欢喜地抱孙子,还要照顾儿媳,看她那样子忙得很。
她听了金香的来意,正要细问香娘的情况,金芝抢了话,说金香手艺如何好。
张绣娘拿来一块布,让金香在上面绣朵梅花,说只要绣得好就答应把手里的绣活儿都给金香,还说以后但凡有人送活儿来她都会让人送到金香手里去,因为她实在没空。眼下她是要带头一个孙子,可她还有两位儿媳都挺了肚子呢,她怕是要忙好些年都腾不出手来。用她自己的话说,那是要忙到死都没得闲了,她有三个儿子,每个儿子又不可能只生一个娃儿,她算了算至少要抱十几个孙子孙女,她还能有多少个年头可活?
金香坐下来安心绣梅花,金芝是不会坐这儿等的,拉着金恬要去她舅娘家。金恬可不喜欢到陌生人的家里去,与金芝一道出了张绣娘家,金恬就说要去镇上逛逛。
两人正说着话呢,眼见着前面走来一位姑娘,金芝便扔下金恬迎了上去。
“春儿,你这是从哪儿来?“
杨春儿刚从镇上买了肉和酒,她见过金芝几面,也知道金芝的舅舅家离她不远。她礼貌地笑了笑,说:“我哥馋肉吃馋酒喝,我就去镇了买了回来。“
“你哥以前在军营里是百夫长,那么大的一位军爷肯定是吃惯了肉喝惯了酒,离不得的,反正他吃得起,就是你这位当妹妹的辛苦了。”金芝说着竟然上前接过杨春儿的篮子,“来,我帮你拎一会儿,我去舅娘家,与你顺路。”
金恬见金芝向这位□□儿的姑娘献殷勤,再听着那些话,猜也猜到这位春儿姑娘肯定是杨富贵的妹妹。
金恬也懒得上前搭话,往大路上走去,她去镇上可有些事要忙呢。
杨春儿刚才就已经瞧见了金恬,见金恬长得格外引人注目,她忍不住多瞧了几眼。见金恬走了,她便有意无意地问起话来,“你是叫芝儿吧,我平时听你舅娘这么喊你的,刚才那位与你说话的姑娘是你们村里的么?”
金芝点着头,“我与她同村,自小在一起玩的。”
杨春儿饶有兴趣地问道:“她叫什么名字,瞧不上很打眼,长得挺俊,不知有没有许人家,我哥年纪不小了,我爹娘正在张罗他的亲事呢。”
金芝惊得张着嘴,忙道:“她叫甜娘,你不会是想让她当你嫂子吧?”
“我哥说他不管人家姑娘家里穷不穷,只要俊俏就行。这几日他见了几位还算俊的,可都入不了他眼,这位甜娘倒是…”
杨春儿话还未说完呢,金芝就抢过话来,“哎哟,她包着头你没瞧出来,她梳的可是妇人头,不但嫁过人还被休回了娘家,你哥是何等人物,怎能要一位弃妇呢?”
杨春儿听了不禁咋舌,心想这么年轻俊俏的女人也能被休掉,那个男人到底要啥样的呀。


上门提亲

杨柳镇是个一眼能望到底的小镇,金恬一到镇上就看到了“洪家肉铺”,这应该就是洪屠夫家的铺子了。
金恬走到铺子前,并没瞧见洪屠夫,只见一位壮硕的妇人在剁骨头。
妇人手里麻利地忙着,边剁边抬头扫了金恬一眼,“买肉么,十文钱一斤,早上刚杀的猪,新鲜着呢!”
“买,要买好几斤呢。”
妇人一听说要买好几斤顿时露出笑容,“好好好,你来挑挑,块块都是好肉。”
金恬可不想买那么多肉,只不过先哄哄人家,待会儿好商量事。她故意抹抹额头,装着出了汗的样子,说:“这一路走来真够累的。”
妇人立马将身后的凳子搬到金恬面前,“歇息会儿吧。”
“多谢大嫂。”金恬给了对方一个感激的眼神,坐下来后故意伸着脑袋瞧瞧肉铺后面的屋子,“这后面就是你的家吧,咋没见洪屠夫,他会不会去了韦家村?”
妇人神色一惊,“你…你咋知我家的事?”
“我是香娘的亲妹妹,又怎能不知?其实我姐根本不乐意典到你家,你可知原由?”
妇人瞥了金恬一眼,满脸不悦道:“是何原由,难不成嫌典银少了?十两银子可是我家所有家当,再多要一两就是要我的命!”
金恬摇头道:“并非银子的事,我姐是心疼嫂子您啊。我姐说了,她若来你家住个两年,无论生儿还是育女,洪屠夫必定偏心娃儿,顺带着也会对娃儿亲娘好些,那嫂子是该生气还是高兴呢?”
妇人怔愣一阵,道:“管他对谁好呢,典来的女人横竖只呆两年,两年后我就是娃儿的亲娘,你姐还真是多操心了。”
“你待娃儿亲,可娃儿未必待你亲呀。韦家村离镇子又不远,待娃儿长大了听左右邻居嚼舌,肯定会知道亲娘到底是谁,那你岂不是吃了哑巴亏,养了娃儿一场,结果娃儿只认亲娘,那你老了无依无靠咋办?”
妇人张大着嘴巴,寻思了好一阵,觉得自己还真不能吃这个哑巴亏,她再仔细打量金恬一番,“韦家公婆对这事可上心着呢,我家那口子已经揣着定银去韦家村领人了,你姐确实不乐意来我家?”
“我姐说她宁愿在婆家穷死饿死也不能来洪家祸害嫂子,我姐是个善心人,她不忍来洪家惹嫂子心里不痛快,女人何必为难女人是不是?要我说,嫂子家有十两银子为何不去县里看看大夫,指不定吃些药就能生娃了,倘若实在没的生,去那些养不活娃儿的穷家领一个过来不就是了。”
妇人越听越觉有理,她那口子不让她去县里寻好大夫,肯定就是想典个女人回家图乐子。眼前的金恬长着好样貌,她姐姐香娘应该也差不了多少,到时候她那口子若得了娃儿又看上香娘便要休妻,她岂不是亏大了!
虽觉有理,可在这个家里她做不了主,她又如何能阻止呢,她那口子这会子可是带着钱去韦家村了呀。
她苦着个脸,拉把凳子坐在金恬面前,“香娘她妹子,我家那口子在家横着呢,他定不让我领别家的娃儿,他要的是他洪家的亲骨肉。我若看大夫吃药也医不好身子,他还会想办法典个女人回来的。再者,眼下我也没理由把他喊回来呀。”
“你放心,我姐这几日躲在娘家,洪屠夫是领不来人的。你等会儿就去韦家村,说一手交定钱一手交人,领不来人就不能给钱。至于如何让你家那口子不再惦记典女人回家,你就说…算命的人给你算的,说你只要看病吃药,三年内准能生娃,还一定是男娃!”
妇人听得一愣一愣的,“你这是让我…拿钱去收买算命的?”
“有何不可?你这又不是干坏事,而是为了稳固你自己的地位,菩萨若是在天有灵也会怜惜你的。”
妇人咬了咬牙,决定就这么干了,她还双手合什朝天拜了拜,忽然又道:“那三年后该怎么办?”
“三年后指不定你已经生娃儿了呀,即便你没生,洪屠夫也不肯领养别人的娃,你就让他典个丑的,或是瞎子、聋子、瘸子,可不能让他典个模样周正的。何况三年后我也还要在呀,你要想不出主意就去找我。时辰不早了,你赶紧去韦家村吧,可别等洪屠夫把银子给了韦家要不回来了。”
“哦哦…”妇人连忙将铺子上的肉全收进屋里,然后朝韦家村的那条路飞奔而去。
金恬看着妇人的背影,心里不知是啥滋味,活在这个时代的女人真是可怜呀,要是自己不强悍些,不仔细为自己打算,真不知要被那些男人欺负成啥样。
妇人跑在路上才想起香娘的妹妹应该就是殷尚前些日子休的妻,殷家名声那么大,殷尚又是县里的官爷,而且殷尚的老爹和哥哥也都在镇上安的家,她怎能不知,刚才一时心急竟然忘了寻思这个。她有些纳闷了,甜娘自己是个弃妇,会不会也是因为生不出娃儿,那她自己咋不知拿钱收买一个算命的呢?
想不通她也懒得去想,还是先保住那五两定银吧。
其实金恬以为今日遇到的会是洪屠夫,本想骗洪屠夫说姐姐近来得了怪病,根本生不了娃儿,韦家就是想骗钱呢,典香娘回去也只是洪家白白扔银子,没想到遇到的是洪屠夫的娘子。她临时起意出了这么个主意,自己也不知能不能顶用。
她在镇上逛了逛,有不少认得甜娘,瞧着她觉得晦气并不搭理她,并在旁指指点点。上回她来镇上一趟就见有人用奇怪的眼神瞧着她,她当时没明白过来是咋回事,现在才明白自己是弃妇身份的原由。
她凭着原身甜娘的记忆不经意来到了殷家门口,没想到此举可吓坏了看门的两位家丁。他们俩眼神互相一递,然后赶紧将大门关上,好似怕金恬会硬闯进去一般。
金恬对殷家可没兴趣,她本是无意来到此处的,既然人家忌讳她,那就赶紧离开便是,她暂时还不想与殷家硬碰硬。
她在镇上逛了逛,本想进几家铺子买头花和像样些的发簪,还想买些茶叶,可铺子里的老板见到她都用那种眼神瞧着她。金恬明白了,这些铺子定是殷家的,人家认得她呢。
她只好去上回卖红糖的那一家,买了两斤红糖拎在手里。
在回杨家村的路上,她边走边寻思着姐姐那朵梅花绣得如何,她啥时候去县里买大花轿,雇谁为轿夫。她脑子里有殷家那顶大花轿和几位轿夫的印象,到时候一定要置办得不比殷家差才行。
回到杨家村,香娘那朵梅花也快绣好了,张绣娘瞧着挺满意,也不吱一声,便自己一手抱娃一手从衣橱里拿出几户人家的布料和付了定钱。金恬见张绣娘手里抱着娃,赶紧过来帮忙。
香娘刚才一心忙着绣花,这一抬头见张绣娘已经将这些拿出来了,那定是乐意把活儿交给她。
香娘激动地不知怎么办才好,站起来摸着这些大红喜布,语无伦次的说:“张嫂,我…我不知该怎么感谢你,我若挣了钱就…就拿些给你如何?”
张绣娘听了心里舒畅,嘴上却说:“那可不行,谁干活谁得钱,我哪能要你挣的钱。”
金恬见势把刚买的红糖递在了张绣娘的手里,“您儿媳刚生娃儿,这些红糖可用得上。以后我们姐俩会时常来看您和孙儿们的。”
张绣娘是个爽快人,并不推脱,将糖接在手里,说:“你们放心,只要有人送活儿过来,我就说我已将手艺传给了香娘。香娘手艺不错,守得住这门营生,虽说挣得不多,每月也能见着三四百文钱的。”
香娘喜得朝张绣娘不停地鞠躬,说了好些感激的话才和金恬出了屋。
她们俩在大路上等了一阵,金芝才跑了过来。金芝脸色红润润的,说话也结结巴巴。
金恬笑问:“怎么,见过杨富贵了?”
金芝抿嘴笑笑,点了头,道:“我刚才跟着杨富贵妹妹春儿一道去她家玩了,不仅见过杨富贵本人还…还与他说了几句话呢。对了,我刚出门时见有媒人进杨家,听说是韦家村的韦老二为二儿子托人来说杨春儿的,昨日去你们家的那位韦小妹是不是韦老二家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