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玩,很多年轻人夜里就去杨家观战,没几日杨家村的男青年就都学会了,之后传来传去的,不出一个月,杨柳镇各村子的青壮年只要是不傻不孬的,都会几手。
这不,作为杨富贵的妹夫韦大贵自然也就会了,这两日大家都不忙,晚饭吃得早,这一闲下来,他就把他老爹和两个弟弟全教会了。刚上手大家都有些着迷,这会子父兄四人正玩得欢呢。他们还议好了只跟自家人打,绝不赌钱,姜氏也没管过。
姜氏跑过来冲着大贵急道:“大儿啊,别玩了别玩了,赶紧把江老郎中接过来给春儿把个脉,春儿肯定是有喜了!”
大贵见他娘虽急切,但脸上是带着高兴的那种着急,难得见母亲高兴,大贵便起身,“好,我这就去。”
大贵走了就三缺一,姜氏竟然把杨春儿喊过来,“春儿,你来玩会儿,平时你家里家外忙着,在仲勤作坊里做饭及打扫也很辛苦,现在有了身孕就多玩玩,玩得高兴对娃儿也好哩。”
杨春儿哭笑不得,怀了孕还坐着打马吊对身子不好的。可是姜氏硬是要她过来玩,她只好听从了。姜氏瞧着杨春儿走路时那身段,心里甭提多欢喜了,她来到灶房,笑眯眯地对金恬说:“我瞧你大嫂怀的肯定是男娃,走起路来那模样可好看了。”
金恬平时看多了婆婆那张闷闷不乐的脸,现在婆婆欢喜了,金恬倒是松了一口气,今日早早地过来本就是为了一家子开心的。婆婆说杨春儿怀的是男娃,那就一定是男娃了,虽然金恬没觉得生男娃有啥好的。
不过金恬确实为杨春儿有喜而高兴,她附和着姜氏笑道:“嗯,瞧大嫂那面相就是能生一堆男娃的好命。”
姜氏欢喜得语调都变了,“你也瞧出来了是吧!我早就这么觉着!”
金恬无语了,不过还是陪着姜氏一起笑。
大贵拉着黄包车去的,一路跑着将老郎中接过来了。老郎中给杨春儿把了脉,说她确实是怀孕了,这下不仅姜氏欢喜,一家人都开心。大过年的,又有件大喜事,更衬托气氛,更显喜庆。
只是辛苦了大贵,他又得把老郎中给拉回去,这来来回回的,可把他累得不轻。当他回到家,正好要去祠堂祭祖了。他们父兄四人端着猪头和整鱼、馒头,拿着炮竹出门时,姜氏望着他们背影喜滋滋地说:“明年祠堂祭祖,咱家就有五人可以去了,这可不只是多出一丁,而是多出一辈人呢。真好啊,我就快要孙子了。”
听姜氏这一番话,杨春儿心里有些郁闷了,要是她生的是女娃,怕是没好日子过了。金恬猜到杨春儿的心思,握着她的手小声道:“你别担心,指不定真生个男娃让婆婆欢喜呢。即便是女娃,你和大哥过自己的日子,婆婆也不能拿你怎么样,譬如我,现在不也好着么,不过是自己带娃而已,其实自己带还亲呢。”
杨春儿点头,眼前的金恬过自己自在的日子可比她在婆婆跟前过要好得多。若是生女娃不得婆婆欢心,为了避免耳旁聒噪,她也可以到离家远一些的地方盖屋子。只不过她和大贵没啥钱,顶多能盖三间小土屋罢了,只要是自己的家,无论大小,住着舒心就行。
寻思着这些,杨春儿释了怀,笑了起来。很多事本来就说不准的,以前她那么仇视金恬,恨她抢走了仲勤。可是现在,她都没兴趣瞧仲勤一眼,只有大贵才是她心中最倾慕最景仰的男人。事情一转变,想法便自然而然地跟着变了,以前她觉得金恬哪哪都不好,现在却觉得金恬是一个聪慧能干且心善的人,也非常好相处。
她相信来年无论生男生女,事情都不会太糟,只要自己会变通,没什么坎过不去。其实她和金恬一样,挺喜欢女娃的。
待他们父兄四人回来,一家子围着饭桌,欢喜地说笑,吃着美味佳肴,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吃过年夜饭,四个男人要守岁,围在火盆拉拉家常,说说男人们喜欢说的事。
因为夜深了,金恬带着俏妞不便回家,就到杨春儿屋里一起挤着睡。
大年初一,男丁们要走遍村子里的每家每户,一一拜年,初二都是回娘家,从初三开始便是走亲戚,在亲戚家吃饭玩耍。过年期间可没人惦记着干活,可就是因为如此,大家都很闲,吃了饭便玩马吊。
马吊是新鲜玩意儿,个个都喜欢,上瘾的不在少数。开始小打小闹玩,后来就玩大了,输赢越来越大,而且有些人不仅在本村玩,还去各个村子转悠,哪里玩得大去哪里,都想赢钱回家。
到了大年初六,就听说有人输光了积蓄,家里闹得要死要活。
那些输的人想搬本,便发了疯一般玩更大的。到了初七初八,又有人传,说哪家后生玩得忒大,输了几亩田,往后一家子得喝西北风去。更有年老者受不住儿子败家,竟赶儿子出门,不让其回家。
这些都是别村发生的事,到了初十,韦家村出的事则更大,震惊了整个杨柳镇,因为有人把家产田地都输光了还欠下一大屁股债,最后竟把自己的女人抵给了杨富贵!
这事本与仲勤兄弟几人无关,可是大年十一的早上,他们的家却被村里上百号男丁围住,还有一群妇孺们在旁观看。


破财消灾

赌输了田地又拿自己的女人抵债的家伙叫韦光柱,说起来他与仲勤兄弟们还算得上是同宗兄弟,因为他们两家的祖父是堂兄弟。
就因着这层关系,韦光柱说想学打马吊,仲勤和大贵、季秋三兄弟只好与韦光柱凑成一桌边打边教。只不过花半日功夫就把他教会了,之后韦光柱要与他们兄弟打,还要下注赌钱,仲勤兄弟三人都不愿意,因为之前说好了不赌钱的。
谁都知道,若是赌钱上瘾,迟早要败家,以前韦老大年轻的时候不就是好赌么,所以他穷了大半生,为了给小儿子娶亲还差点把金香典给屠夫。直到去年得恬娘与仲勤帮助他们做买卖,家境才渐渐好起来,如今也是人人羡慕的。
可韦光柱一玩就上了瘾,光玩着不赌钱他又觉得不带劲,便和村里小伙子们玩小的,他赢了一些便膨胀起来,还玩大的,可村里大多数是穷人家,没人敢玩大的。
就在大年初十这日,也就是昨日,他在村里转悠,正巧见大贵和杨春儿两人相伴着出门。这一细问才知他们小两口要去娘家玩,因为杨春儿她哥杨富贵喜得贵子。杨富贵一直没娶正妻,当时金芝儿离开了他,他身边一个女人都没带,没想到他一回村便有一位曾经当他婢女的丫头跑来找他,说是怀上了他的骨肉。
他也相信此女怀的是他骨肉,因为他在此之前确实睡过这位婢女好几次。说来那时金芝儿陪夜最多,可是金芝儿肚子一点儿反应都没有,最后金芝儿竟然呆不住了主动提出要走。
杨富贵一回村便有不少穷人家把姑娘往他家送,他便收下了两个,留在家里干干家务和端茶倒水也是好的,加上这位怀了娃的,他一个废人也是有三个女人伺候的。可有一事这三位女人都无法说出口,因为杨富贵身子残了,在那方面也不行。若不是那位婢女在此之前怀了孕,杨富贵这辈子都不会有儿女了。
杨富贵喜得贵子十分兴奋,还说要将那位曾经是他婢女的女子扶正为妻。如此大喜事,自然要热热闹闹的办一场。
韦光柱听说杨富贵家有大喜事,寻思着杨富贵一高兴下午肯定要赌几把钱,而且会玩大的。他非要跟着大贵和杨春儿一起去,先混一顿好酒好菜吃吃,然后再赌钱玩玩。
他非要去,大贵和杨春儿也拦不住啊。没想到杨富贵逢喜事不仅精神爽而且手气极好,连连大赢。韦光柱输红了眼越玩越大,钱不够就拿田地来抵,田地输了拿婆娘来抵。
其实杨富贵本不想要他的女人,可听说他的女人有几分姿色,杨富贵寻思着自己没能力要女人,把女人卖了也能卖不少钱哩。
韦光柱输惨了,昨夜里杨富贵派人把他的婆娘带走了,他愣是哭了一夜。他边哭边寻思,越寻思越不对劲,先是大贵三兄弟教他玩马吊,之后跟着大贵去杨富贵家就输得这么惨。他觉得肯定是个圈套,这会子他哪里会想起当初是他死活要学着玩,昨日也是他非要缠着大贵和杨春儿一起去杨富贵家的。
他输了田地输了女人不怪自己蠢,也不敢怪杨富贵,只能怪在大贵三兄弟身上。
今儿个一大早,他便去村里各家各户嚷嚷,说大贵三兄弟不怀好意,还说大贵昨儿个带他去杨富贵家就是有预谋的。村民们都气愤地围住了韦老二家,姜氏生气得骂韦光柱不识好歹,越骂越气,都快把她气疯了。
村民们见姜氏破口大骂更是同情韦光柱,无论大贵和杨春儿怎么解释,村民们都不相信,一个个指着大贵和杨春儿骂,说他们小两口真歹毒,连同宗兄弟都害,还问杨富贵到底分了多少田地和银子给他们小两口。
季秋性子较冲动,要不是韦老二凭着自己一把年纪拦着小儿子也拦着动怒的村民,村民也不好对他一个上了年纪的人动手,否则那些愤怒的青壮年可是要冲上来打人的,有不少人手上还带着家伙呢,怕是要出人命。
大贵兄弟三人再健壮,也对付不了整个村子的人啊。何况村子里那些青年自小都怕他们兄弟三人,甚至小时候打架打不赢觉得受欺负过,如今他们兄弟三人都过上好日子,其他人可还都穷着呢。这次趁着整个村子里的人如此齐心,他们不管是非都想来泄愤一把。
杨春儿被这些人气得浑身发抖,因为这些人都相信韦光柱的话而不相信她,要知道她平时待村民们十分和善,如何都不可能做这样事来害韦光柱啊,村民们难道不知道她的为人么,为何如此苦苦相逼?
她哪里知道,村民们这会子根本听不进她的解释,谁叫韦光柱输给了杨富贵,而杨富贵是她亲哥呢。
待金恬和仲勤从夫子埂赶过来,金恬赶紧将杨春儿扶进屋去,说她才刚怀上可不能动气,否则肚子里的娃儿容易掉。金恬这话可把杨春儿吓得不轻,可是她憋不住生气啊,韦光柱自己输了竟然赖上她和大贵,还怪大贵三兄弟当初不该教他玩。
村民们在外要大贵给个说法,说韦光柱不能这样由着他这样设圈套骗光了田地,如今连婆娘都没了,家里的两个小娃儿怎么办。
大贵被逼无奈,说他会去找杨富贵,把韦光柱家的田地和婆娘都要回来。大贵哄着大家回去了,心里也着实生气。他活这么大还从未被人如此欺负过,其实他心里也明白,韦光柱是故意煽风点火,无非想耍赖要回他输掉的那些。
至于村民们,一半是眼拙瞧不出事情的真相而相信了韦光柱的鬼话,还有一半是眼红嫉妒他们三兄弟过得比大伙儿好,特别是仲勤,已经是个大地主和大东家了。
大贵和仲勤、季秋三兄弟无奈,只好一起去杨富贵家,希望他能把韦光柱的女人给放回来,田地也还给韦光柱。他们心里都知道,想让杨富贵松口着实有难度,谁都知道杨富贵这人平时玩得邪乎,性情也不稳,近来在村里也是横行霸道的,虽说现在大贵是他的妹夫,可真论起利益来,他也是丝毫不让的。
果然,杨富贵听说要他把韦光柱输掉的都拿回去,他气得大拍桌子,“你们兄弟三人当我好欺负是吧,愿赌服输,他韦光柱赌的时候不管不顾,输了就来这一套?你们犯怂我可不怂,你叫他有本事上我家来呀,他敢乱诳一句,我要叫他好看!”
杨富贵越说越恼火,恨不得这会子找人去灭了韦光柱,哪里肯松口放人和还田地。仲勤知道这时候只能是他吃些亏了,大哥家里田地少,如今大哥和大嫂还靠在他作坊干活挣钱。三弟季秋田地也少但买卖不错,可如今没了女人,将来还是要娶亲的,得攒着钱。
更重要的是,大哥和三弟都没有盖屋子,还挤在那旧屋子里住。仲勤想到平时自己过自己的好日子,也曾经要给钱帮助亲兄弟,但大哥和三弟都不肯接受。现在这个节骨眼,他必须站出来。
仲勤上前给杨富贵鞠了一躬,说:“杨大哥,村里人现在都说是大哥和大嫂设套带光柱来你这儿的,靠打架根本行不通,解释他们也不相信。为了让大嫂好好养胎,这事还真不能闹大。要不咱俩都退让一步,你把光柱的婆娘放回去,至于光柱输的田地由我来管。”
杨富贵哼笑一声,“你财大气粗是吧?听说卖一个女人到窑子里去能挣十几两银子呢,有些姿色的值二十两!这个钱谁补给我?”
大贵听了有些生气,上前作揖道:“大哥,你知道我是拿不出二十两银子的。春儿好歹是你亲妹妹,要是为这事动了胎气你忍心?”
杨富贵嫌弃地瞥了大贵一眼,“瞧你这没出息的事,春儿嫁给你真是亏大了,她好好的一个姑娘家嫁给你倒成了厨娘,你说这叫什么事啊。得得得,你二弟不是有钱么,我也不要二十两了,叫他拿出十两总成吧?要不是看在春儿的面上,你们给我二十两我都不会放人!他韦光柱输了还打上门这叫啥理呀,我不打断他的腿才怪呢!”
幸好仲勤身上正好带了十两银子,仲勤也不想听杨富贵啰嗦,掏出了十两银子放在桌上。杨富贵把韦光柱的婆娘放了,让她跟着大贵兄弟三人一起回家。
回到韦家村,仲勤冷着脸来到韦光柱家,说:“杨富贵是不可能还你一分地一文钱的,嫂子也是我出十两银子给你买回来的。你若想要几块田地,就必须去各家各户说清楚,是你自己好赌缠着要去杨富贵家的,是你自己输了耍赖心怀不轨故意带人去我大哥家闹的,还要去向我大哥大嫂道歉!这事若做不到,你甭想要一分地,你就等着饿死一家子人吧!”
仲勤说完就走了,懒得多看韦光柱一眼。出门后,仲勤听见韦光柱的婆娘对韦光柱又哭又骂又打,还让他赶紧去各家各户解释清楚,要是没有田地,她就带两个娃儿回娘家再也不来了。
金恬还在陪着杨春儿,极力安抚她。大贵和季秋都垮着脸坐在门口,姜氏和韦老二在堂屋抹泪,这年还没过完呢,家里竟然被韦光柱欺负上门,还被村民们围攻,他们是如何都没想到的。
待仲勤回来时,说让韦光柱挨家挨户解释清楚,还要他来向大哥大嫂道歉,说凭韦光柱那没出息的样,为了田地他必定会服软照做的。这样一来,姜氏和韦老二才松了口气,只要能让村民们明白大贵和杨春儿不是那种险恶小人,他们才能真正地放心。
韦光柱不得不照做,到了傍晚,各家各户他都跑过了。其实不少村民们心里是清楚这事的,现在韦光柱都上门来解释了,他们只好来韦老二家道歉。他们心里明白,装糊涂闹事可以,但明目张胆地得罪大贵兄弟三人可是没有丝毫好处的。
晚上,韦光柱跪在大贵前赔不是,季秋恼了还狠狠踢了他几脚,被韦老二拉开了。
仲勤也答应了给韦光柱两亩田两亩地,这事才算了。待韦光柱走后,大贵突然找出马吊,点把火烧个干净。
韦老二感叹道:“烧了好,以后咱家谁都不能玩这玩意了,害人!”
季秋附和道:“不但不能玩,也不能教任何人,可不能再惹祸上身了。”
杨春儿看着那火光,心里不仅恨韦光柱乱咬人,也怨她哥太不通人情不心疼她这个妹妹,这样一来,不是害得仲勤和金恬吃亏么,赔了十两银子不说还搭上两亩田两亩地,这些全加起来可损失近三十两银子呢。
杨春儿感激地看着身旁的金恬,“要不是你们俩帮忙,我和大贵真要被他们冤枉死。”
金恬微微一笑,“瞧你说的,咱们是一家人,自然要互帮互助。”
夜里,金恬和仲勤带着俏妞回到夫子埂的大院子里,看着如此宽敞的院子,再走进屋子里看着各式各样的布置,真是浑身舒服啊。
金恬怔了一会儿,感叹道:“仲勤,虽然咱们有钱了,住的吃的穿的用的都极好,可是没有建立成咱们的威信。那些人见利便上门来哄着咱们,其实嫉妒得不行,所以一逮着机会就想欺负人。今日你破财消灾,难免有些人会学着此招都来讹钱。”
仲勤刚才也想到这个问题了,只是苦于无解,“莫非你又有啥想法了?”


如愿以偿

金恬确实有想法,她喜欢夫子埂这个地方,喜欢新盖的大院子,喜欢这里有些人的淳朴与善良,但不喜欢一些无知的刁民与粗俗之辈。
俏妞早已睡着,仲勤把她放进被窝里盖好。金恬心里有事还不想睡觉,她打开壁炉,发现里面还残留一些火星,她放些松丛和炭料以及木料,炉火很快烧得旺起来。
她和仲勤坐下来喝着茶,仲勤见她若有所思,道:“你不会是想搬家吧?”
金恬笑着摇头,“瞧你想哪儿去了,咱盖新院子才多久,我怎么可能想搬家?夫子埂虽离张家村近些,但也没挨到一块儿去,咱家这地方僻静,依山傍水的,风景瞧着都舒服,我喜欢还来不及呢。”
“那就好,我也喜欢咱们的新家,还真不舍得离开这儿。我知道你是不愿受旁人摆布的,今日被韦光柱摆了一道,你心里不好受,我也着实生气!咱们确实有钱了,可并不受人尊敬,只是成了是人们眼红的一道靶子。”仲勤叹气。
金恬喝了口暖暖的红茶,说:“其实想要让人们尊敬,树立起威信,咱就得做出几件让人折服的事来。村民们向来敬畏祖先,可祠堂年久失修,都破烂成啥样了。倘若咱出资修缮,再雇一位村里长者看护,并且想办法让大家推举你为族长,以后无人不敢服你。”
仲勤睁大了眼睛,“推举我为族长?老族长过世三年了一直没再推举任何人为族长,村民们也都这样过来了,再提这事能成么?”
“怎么不成?好些大姓的村子都有族长,谁不敬畏着?但凡有些事,只要族长出面发话,还真没人敢不服。你出资修缮祠堂,定会有很多人支持,何况今日之事也是由你出面解决的。另外,有一事我想了许久,我觉得咱们可以出资修一所学堂,请一位德高望重的教书先生过来坐镇,这样既利于杨柳镇的娃儿们上学,也利于你建立威望。”
仲勤吃惊地看着金恬,说不出话来,他虽然想做大事,可从来没想过建学堂。因为他自己只识得少许字,从来没想到自己能与建学堂这种大事沾边,好像只有非常有学识的人才能做这种事似的。
寻思一阵,他咕咚喝了一大口茶,兴奋地说:“好啊,若咱真能修祠堂建学堂,那可是光耀门楣又积功德的大好事!”
金恬一手托腮一手戳仲勤的脑袋,“可你想过没有,咱们手里现在没有钱了。买了殷尚的田地咱还赊了账呢,本来留了二十两银子,今儿个还给了杨富贵十两用来赎人。就凭咱手里的十两银子,一件事都做不来啊。”
仲勤怔了怔,忽然一笑,说:“我有办法!咱盖院子时,那些工匠们与我交情非浅,他们不会急着要工钱的,若知道有活干他们还高兴呢,只要咱们把事情说清楚,写上欠条,绝不少他们工钱就是,要知道以前有些人请他们干活工钱拖好几年的都有。至于材料嘛,都可以赊账的,咱家盖大院子喂饱了好几家石铺,他们肯定二话不说就同意赊给咱们。”
金恬欢喜地说道:“好啊,过了十五咱就可以着手办这事了。只要咱家的买卖一如既往的好,半年后就能给上工钱,也能将殷尚的钱全还清喽。”
仲勤将茶杯碰了过来,笑道:“来,咱俩以茶代酒,干一杯!”
“干!”金恬哈哈笑了起来。
*
过了正月十五,仲勤要忙活的事有很多,不仅得举行比试活动来选长工和短工,还要去那些工匠家里找人。另外,他还要请风水师来看地,选一个建学堂的好地方,修缮祠堂和动工建学堂也都是要看日子的。
其实金恬根本不相信占卜师和风水师,仲勤受她影响也不相信,可他们必须要这么做,而且还得让大家知道他郑重地请风水师看过地,也请占卜师选过日子。只有这些都做到位了,往后才不会被人挑出毛病。
没过几日,仲勤要修缮祠堂和建学堂的事被传得沸沸扬扬,村里有许多长者都跑过来向仲勤问是不是真有其事。得知确有其事后,一些在正月十一那日上门闹过的人痛心疾首般道歉,说都是韦光柱故意煽动的,当时他们给大贵道了歉,没来仲勤这儿,不停地说罪过罪过。
在年纪稍长的人眼里,修缮祠堂可算得上丰功伟绩了,紧接着就有人提出推选仲勤为族长,说老族长过世后村里闹事没人出面说句有份量的话,以至于那些后生胡作非为。
这事还真是传得过,才几日的功夫,就有人跟在仲勤屁股后面叫仲勤为族长了,刚开始仲勤还有些不好意思,说这事还没定不要乱叫。结果村里一些长者商量,得办个仪式才行。
就在二月初,全村的人都来到祠堂前面,正式尊仲勤为族长,仪式还挺繁琐,也更显严肃与郑重。先是敲锣鼓,然后吹唢呐,仲勤换上一身黄丝线滚边的青色长袍,仪表堂堂。
村民们先是一排排跪祖先,然后再按辈分一排排来向仲勤行礼,之后又要按辈分跨祠堂门槛,巫婆起舞,揭吉凶牌。当所有人看到巫婆揭开的牌子上写着大大的“吉”字时,所有韦姓村民皆跪了下来。
当时仲勤还有些发懵,他事先可没收买巫婆,若是揭开牌子上面写的是“凶”,岂不是很尴尬,那他还当得成这个族长么?可仔细一想,既然这些事是年长者办的,他们寻来的巫婆,总不至于想让仲勤难看吧,巫婆也不是吃素的,自然要看着场面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