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去,去文工团!当兵多好,特别是女孩子当兵更好!无论是普通兵还是文艺兵,那都是为国家做贡献哩!”
“爹,黄老师说,如果二十五六岁都没提干就会退役,会分到国营当什么售货员或饭店当服务员。”
“无论当什么员,那也是铁饭碗,关键是当兵那是为国家做贡献,那是多么光荣的事!卉子,你真是咱家的骄傲啊,咱家多少代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没想到我的女娃还能当上国家军人…”
林成庆感慨得要流泪了。
林卉长这么大,头一回见她爹这么激动这么高兴。她想,无论前途如何,她都要去,因为这在她爹的心里,是无比荣光的。
开学后,林卉更加努力跟黄老师学跳舞了,唱歌方面黄老师说她还不如林卉呢,所以没敢教林卉,只是在教室经常开录音机让林卉跟着里面学。
学了几个月,林卉的舞蹈明显超过曾梅梅了,唱歌方面也掌握了更多的技巧。文艺队再排节目,林卉又成了主舞。至于唱歌,无论男文艺队,还是女文艺队,乃至黄老师,无人及她。
只有沈嘉言的歌声能与她媲美,但沈嘉言属于低音炮,而林卉喜欢中音,平时所唱的歌不一样,所以不好比。
可能是投入更多时间在文艺方面,学习没以前那么刻苦了,成绩仍然排第一,但考满分的次数没以前那么多了。
不过林卉现在没那么在意,毕竟她现在只想进文工团。
林卉暑假过后就要去文工团的事全校都知道了,林芳茹自知道这事之后没再让林卉帮她辅导,说是怕耽误林卉练舞。
两人虽然仍像以前那样同进同出,但彼此的心没以前靠得那么近了,林卉明显感觉到。
林卉朋友本来就不多,她不想和林芳茹疏远,何况两人还是堂姐妹。
“芳茹,下学期我去了文工团会给你写信的,你可要给我回信哦,咱俩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那当然,除非你瞧不起我,不给我写信了。”林芳茹羡慕地看着林卉,然后攥着林卉的手,好似生怕林卉这就要走。
“怎么会,瞧你净瞎说。”
最近沈星洋一直蔫蔫的,自从得知林卉要进文工团,他就再也笑不起来。
“林卉,你能不去文工团吗?”一天中午,沈星洋拦住林卉问。
林卉摇头,“不能,我爹说当兵是很光荣的事,那是为国家做贡献。”
沈星洋咬紧着嘴,他也想为国家做贡献,可没人要他呀。
“那你以后给我写信吧,我也给你写信,如果你回家探亲,就来我家玩,怎么样?”
林卉想了想,说:“那时候再看吧,部队估计不允许女生和男生通信呢。”
“啊?不可能吧,我回去问问我哥。“
沈星洋还真一回家就问他哥这件事,他哥不想见他小小年纪为“情”所累,就故意说:“林卉说得没错啊,部队里当然不允许女生和男生通信了。”
沈星洋趴桌上发了好一阵子的呆。
第二天中午,陈兰来沈星洋座位旁边玩,故意向同学们透露她下个学期要去县城读书的事。她爹蒋老四的佳人歌舞厅生意不错,花些钱托关系,终于可以让她去县二中读书了。
同学们颇羡慕地看着她,当然更羡慕的是林卉,因为她可以进文工团。
结果陈兰撇嘴道:“进文工团有什么好了不起的,何美华也能进。去文工团就是当兵,累死累活有什么好的,真以为个个都能提干呢。”
这下同学们又多羡慕一个人了,原来何美华也可以进文工团呀。
陈兰见沈星洋闷闷不乐,推他的胳膊说:“你家在县里不是也有店吗,那你爸妈在县里肯定有熟人,让他们托关系送你去县二中读呗,我下学期就是要去县二中。”
沈星洋暗想,在县里读书,说不定有机会能去文工团看林卉。
放学他一回家就缠着爸妈,说下学期无论如何要去县里读书,然后就找一堆向阳中学不好的理由,老师打人啊,老师水平不高啊,学习成绩不好就是因为学校和老师不好等等。
仿佛他换了别的学校,他准能考第一似的。
他的爸妈还真听进去了,反正家里不缺钱,县里确实能找上关系,便点头了。
沈星洋立马来班上宣扬,说他下学期也能去县城读了,可能也是县二中。陈兰听了后特别高兴,心里期待着能和他同班。
最近林卉心情好,沈星洋跟着高兴,陈兰的心已经飞到县二中去了,何美华的心则飞去文工团了,因为她爸承诺过,无论如何都会让她进文工团。
唯有林芳茹一直郁郁寡欢,她成绩一落千丈,除了语文,其他几门课全都不及格,连陈兰都比不上了。陈兰虽然数学不太好,但其他几门课还都在八十分以上的。
林芳茹见自己连陈兰都比不上,心里本来就难受,现在个个都要去县里,不是读书就是进文工团,而她,连向阳中学都快读不下去了,这分数没法向爹妈交待啊。
林卉鼓励她,“芳茹,成绩不好也不打紧,以后你出去找活干,或者学别人做买卖,也会有出息的,不是只有读书这一条可走。”
林芳茹却不想与林卉谈论这个问题,自暴自弃地说:“管它呢,过一天是一天。至于成绩,有什么重要的。”
这个学期很快就结束了,暑假林卉就在家帮着她爹一起下地,有时帮张秀丽一起带弟弟或洗衣做饭。现在她想给林芳茹辅导,林芳茹都不同意了。
眼见着到了八月底,林卉开始准备一些去文工团的东西,林芳茹却跑过来说:“卉子,我跟你一起去文工团。”
林卉惊愣,“你…你也能进文工团了?”
林芳茹似笑非笑地点头,“嗯,能进,但不是当文艺兵,而是去那里的食堂当杂工。”
“什么,当杂工?”林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对啊,就是洗菜洗碗什么的,这些活我都会干。”
“你不读书了?”
“不读了。我爹见我成绩不好,在学校考那么点分数不仅丢我自己的脸还丢我爹妈的脸,他趁去县里拉活就给我找了这么个活儿。我觉得挺好的,至少咱们还能经常见面不是?”
林卉一时半会儿还反应不过来,这会子她大伯母方梅花过来了。
“卉子,我家芳茹没你有出息,到时候你在那里是军人,而我家芳茹只是食堂里的杂工,你可得帮着她,别让她被人欺负了。“
这时林成庆也嘱咐林卉,“对啊,食堂里人多口杂,而芳茹才十四岁,估计会是年纪最小的一个,肯定会有人见她年纪小欺负她,把不该她干的活都让她干,你在那儿一定要罩着她。”
林卉郑重地点头,虽然她不知道文工团会是什么样子,更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那个能力罩着芳茹,但她知道帮芳茹是应该的,因为她现在的状况够惨的了。
23.第 23 章
第二天, 林卉和林芳茹去镇上买一些洗漱用品,撞见初一(3)班的曾梅梅。
曾梅梅兴奋地说, 黄老师通知她和文艺队的其他男生女生们都去文工团参加考试和面试,如果通过了也能进文工团。
“梅梅,你跳舞好,肯定能考上。”林卉说, “那样咱俩又能在一起了。”
一旁的林芳茹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曾梅梅抑制着心里的激动, 说:“但愿能考上吧。卉子,沈老师还会留在向阳中学么, 还是要回文工团?”
林卉摇头, “你呀, 就知道关心沈老师的事。前面就是沈星洋的家,你可以去问呀。”
没想到曾梅梅还真的要去问,还硬拉林卉一起去, 林芳茹只好也跟着。
她们来到沈星洋家的店门口,见沈星洋的妈妈在那里看店。
“阿…阿姨,沈星洋在家吗?”曾梅梅有些结巴地问。
叶荷香见她们三位女生来找她的儿子,脸上有些许不悦,“在屋里头看电视呢, 你们找他有事?”
曾梅梅红着脸说:“嗯, 问他点事。”
叶荷香堵在门口, 并没有让大家进门的意思, 而是冲屋里喊, “星洋, 你同学找你!”
很快沈星洋就出来了,他一眼就瞧见林卉了,便一把将林卉拉过来,“进屋里玩吧,曾梅梅、林芳茹,你们也进来!”
林卉压根不想进去,可是沈星洋力气大,一把就把他拉进去了。曾梅梅和林芳茹明知叶荷香脸色不好看,仍然跟着进去。
来到客厅,曾梅梅东张西望的,“沈星洋,你哥呢?”
“两个月前我哥就回部队了,一直没回来。学校放暑假了,他当然得在部队待着了,难不成让他在家闲着?”
“等开学了,他是来学校还是留在部队?”曾梅梅语气有些急。
沈星洋摇头,“这事我可不知道,我哥又不跟我说。曾梅梅,你跟我哥很熟么,你怎么一直问他的事?”
“随便问问嘛。”曾梅梅嘟嘴说,然后坐下来抓一把瓜子嗑。
沈星洋紧接着拉林卉进他和他哥的卧室,将曾梅梅和林芳茹留在了客厅。
林卉一进屋,被那么些书籍给吓着了,整整十几排呢,整齐地码在书架上。她过去摸了摸,“这些都是你哥的书?”
沈星洋一边开抽屉拿东西一边说:“当然是他的,我可一本都看不懂。别瞧我哥初二就进了文工团,没上多少学,可他自学能力强,高中的书都自学完了,现在一边自学大学的书一边看那些什么哲理的书,我每次一翻开那些书头就痛,你说是不是那些书有毒?”
林卉抿嘴一笑,“有毒的是你。”
沈星洋哂笑一声,“我就是不爱读书嘛。来,这个磁带送给你,明天是你的生日对不对?”
林卉一怔,生日?哦,确实,她自己都差点忘了。
她接过磁带一看,是邓丽君的。她一直惦记着邓丽君的磁带,只是镇上买不到。
这是沈星洋送的最合她心意的礼物了。
“谢谢你,沈星洋。”
沈星洋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跟我客气啥,只要你喜欢就好。”
他突然指向桌上摆的整整齐齐足足有四五十张的磁带,“你看这里有没有你喜欢的,你尽管拿。”
林卉慌忙摆手,瞬间就想到沈嘉言那张冷漠无情的脸,“不了,这些都是你哥哥的,咱们别动。我就喜欢你送的邓丽君的,咱们出去吧。”
沈星洋带着稚气的脸洋溢着开心的笑,只因为林卉再次说她喜欢他送的礼物。
林卉将磁带揣进兜里,跟沈星洋一块出来了。
曾梅梅撅嘴说:“怎么不让我和林芳茹进你卧室玩玩?”
沈星洋忙道:“不行,我哥有洁癖,平时他不让人进卧室的。”
曾梅梅吐舌,“哼,卉子咋就能进?”
林芳茹在旁打趣道:“我们班班长不管做什么都只想着卉子,曾梅梅你别讨没趣了。”
曾梅梅一脸的不服气。
林卉红着脸说:“咱们走吧,还得去买东西呢。”
她们还没来得及出来呢,就在门口撞见了沈嘉言。
林卉赶紧身子一闪,给沈嘉言让道,让他进来。
沈嘉言见弟弟带三位女生进了家,也没啥表情,只是朝女生们点了点头,准备进他的卧室。
他妈妈却跟着进来了。
“嘉言,你怎么回来了,难道这个学期还要在咱们这向阳中学呀?”
“不是,我回来是拿点东西,顺便跟校长说明情况,到时候会有别的人下来带文艺队。”沈嘉言说完便把门一关,把要跟进去的他妈妈关在了门外。
叶荷香吃了闭门羹,脸色更不好看了。
林卉和曾梅梅、林芳茹赶紧出去,生怕惹了她。
她们没走多远,叶荷香就来拎沈星洋的耳朵,“儿子,你怎么成天跟女生混在一起,像什么话!”
沈星洋疼得直咧嘴,“妈,以前我跟男生一起玩,你说我成天不干好事。现在跟女生玩,你又说我不像话,你意思是不要我交朋友啦!”
叶荷香松了手,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我是希望你跟男生一起好好玩,谁让你成天打架了!你马上要去县里读书了,你可得记住,不许跟男生打架,也不要成天跟女生混在一起玩,否则再把你转回向阳中学来,知道吗?”
沈星洋鼓着腮帮子,“哦”了一声。
然后他拿钥匙开了门,因为他知道敲门他哥压根不理会。
他哥瞪着他,“进来干啥,电视又不在这里。”
“哥,林卉要进文工团了,到时候你照顾照顾她呗,她年纪那么小,可别被人欺负了。”
沈嘉言哼了一声,“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林卉那性子,你觉得有人欺负得了她?笑话。”
“让你照顾你就多留心照顾一下嘛,文工团男生多,如果有蔡兴武那样的人出现…“
沈嘉言瞥着他弟弟,“你当部队是黑社会呀,哪有那么多蔡兴武,出去出去。”
沈星洋朝他哥做了个鬼脸,出去了。
下午,沈嘉言去学校找校长,在路上碰见了何美华她爸。
“嘉言哪,你们文工团今年招人不?是不是就这几天?”
沈嘉言想了想,还是告诉他吧。
“嗯,明早八点开始报名,后天考试和面试。”
“哦,明天就要报名呀 ,谢谢你啊。”镇长匆匆地走了。
*
八月三十日这一天,林卉瘦弱的身躯背着个大帆布包,和林芳茹一起进文工团了。
林卉和林芳茹先来食堂,看着林芳茹落了脚,并且见她在宿舍放下了行李,林载才来政治处报道。
没想到在那儿遇到黄老师黄芸芸。
黄芸芸提干了,现在正好是林卉的排长。
“林卉,咱们是歌舞三连一排,我带你去宿舍。“
“黄老师,哦不…排长,曾梅梅和张小芬都很优秀的,她们考上了吗?”
“明天才出结果,现在连我都不知道呢。”
“要是她们考上了,把她们也分进一排呗,我…我想有个伴。”
黄芸芸笑了笑,“今年男生女生各招一个排,她们自然也进一排,因为二排全是男生。”
“真的呀,那就好。”林卉有些雀跃。忽然,她的笑容又凝滞了,何美华也会进一排?
“排长,如果何美华也来了,难道…”
黄芸芸也极不喜欢何美华,如果何美华靠关系进来了她也没办法。
“这样吧,每个排还分三个班,到时候让她别跟你同一个班就行了。”
林卉在心里叹了叹气,“好吧。”
宿舍里有四张上下铺,能住八个人。铺盖和洗脸盆等都是部队统一的,自己只需准备牙膏牙刷。
黄芸芸帮着林卉一起把东西放进床下的小柜子里,说:“咱们排到时候会有二十四个人,分成三个班,每班八人,这间宿舍是一班。你放心,只要你和何美华不在同一个班,吃和睡都不在一起的,只有训练和上课在一起。”
哪怕训练和上课在一起,林卉也会烦何美华的,不过她在黄芸芸面前只是嗯嗯点着头,没多说什么。因为她不想让她的黄老师———现在的排长过多为她操心。
没多久,陆续来了五位女孩到这个宿舍,都是黄芸芸带来的。
一看这些女孩的打扮,林卉就瞧得出,她们都不是穷孩子,只有自己穿着最寒酸了。
果然,从她们的谈论中,就得知其中四人是城里人,只有一位女孩同林卉一样来自农村。
这位来自农村的女孩叫杨喜,她也瞧出林卉来自农村,就自来熟地靠过来。
“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镇上的?”
“我叫林卉,树林的林,花卉的卉,是向阳镇的,你呢?”
“我是云岭镇的,叫杨喜,杨树的杨,喜欢的喜。上回元旦表演我见过你,你唱得真好听!”
林卉对杨喜却没什么印象,谦虚地说:“哪有,很多人都唱得比我好。”
另外四位城里来的姑娘也都是通过元旦晚会出色的表演挑上来的,她们都是本县城的人,有三个还是来自同一所学校,在那儿说说笑笑的,然后还分饼干吃。
林卉和杨喜就坐在她们的对面,她们也没说分一块林卉和杨喜吃。
林卉和杨喜聊了会儿,就各自从包里拿书出来看,免得尴尬。
傍晚,快到饭点了,黄芸芸过来说,虽然人还没到齐,因为考试的结果还没下来,但来的人也得列队进食堂。
林卉宿舍的六个人赶紧站齐队,黄芸芸吹着口哨带她们来到楼前等着,紧接着二班和三班的人也被黄芸芸带出来了。
现在每个班都只有六个人,黄芸芸带着十八个人的队伍向食堂的方向前进着。
虽然大家没学过列队,但都是练过舞蹈的,经常站队行进,所以队伍看起来还蛮整齐的。
来到食堂,林卉瞧见旁边一个队伍里有个熟悉的身影,沈嘉言!
林卉本想问黄芸芸,沈嘉言是哪个连哪个排的,想到列队打饭是不能说话的,她还是闭了嘴。
沈嘉言也看向了这边,不过他的眼睛是看着黄芸芸的。
他朝黄芸芸点头示意一下,便专心站队了。
林卉站那儿抿嘴偷偷笑了一下,莫名地觉得自己与沈嘉言有几分缘分,可不,他们现在也算是战友了吧。
24.第 24 章
部队的伙食还算不错的, 每人都是一荤一素一汤,份量也足够。
吃完饭后, 大家又起立站队。这会子林卉见一位大妈领着林芳茹来桌前收碗。
林芳茹也是个会干活的,收起碗来很利索,那位大妈瞧着挺满意,脸上带着些许笑容。
林卉放心了, 寻思着应该不会有人欺负林芳茹的。
集队回宿舍才休息半小时, 黄芸芸来了,让大家集队去教室。
林卉有些懵, 天都黑了, 还到教室干啥, 难道部队也要上晚自习?
来到教室,黄芸芸给每人发一本部队条例条规。
林卉明白了,这是要把这本条例条规给背下来吧。
黄芸芸一改以往温和的态度, 表情十分严肃,“这一个星期每晚都背这本书,一个星期后要考试,考试不合格的话,你们从哪儿来就得回哪儿去!”
啊?十八位女生们吓得慌忙打开书, 没命地读起来。
整整读了两个小时, 到了九点, 黄芸芸才叫停, 带大家回宿舍。
林卉读书读得口干舌躁, 拎着开水瓶去打水, 但并不知道开水房在哪儿。
找了整栋楼都没找到,她便拎着水瓶来到楼外,准备去食堂,心想那儿肯定有开水吧。
才出楼呢,便见一个黑人影,把林卉吓了一跳。
“你,不洗漱睡觉,跑出来干嘛?”
听这声音熟悉得很,沈嘉言?
林卉走近一看,果然是他。
“沈老师,我想打开水,不知开水房在哪儿,你能带我去吗?”
“不能。这个点战士不能随便走动,只能在宿舍待着,你今晚没背条例条规吗?”
“啊?我…我还没背到那一条呢。我渴了,想喝水呀。”
“那也得忍着,每天早晨六点半会集队去打开水,一天只能打这么一次。赶紧回宿舍,被领导抓到了会通报批评的,严重的还要记过。”
林卉傻了,这是要渴死人啊,连水都不让喝。
“还不快回去!”沈嘉言盯着林卉,见她转身回去,他才走开。
回到宿舍,林卉实在忍不住渴,来洗脸的地方接了几口自来水喝。
咦,不对呀,他也是战士,又没提干,他怎么可以随意走动?
沈嘉言来到政治处,找到他所在连的指导员,“指导员好!”
说话时,他朝指导员规规矩矩敬了个礼。
指导员正在埋头写着什么,他抬头瞧了瞧,“嘉言,你找我有事?后天就得去省里表演了,你准备好了没?”
沈嘉言点头,“准备好了,但我的排长不让我去。”
指导员眉头一蹙,“为啥?”
“因为上回去省里我把省剧团的团长给得罪了。”沈嘉言直言道。
“哦,听说了,人家团长笑问他们节目怎么样,你来句‘一般般’,以至于他把你的歌往后调了半个小时故意让你干等着,对不对?”
指导员笑着过来拍拍沈嘉言的肩头,“嘉言啊,有时候呢,不能说实话,尽管省剧团的节目一直不咋地,但你去了人家的地盘,就得夸夸人家,人家听着心里也舒坦不是?”
沈嘉言却道:“如果这次让我去,我只能做到闭嘴不说话,夸…那还是算了吧。”
指导员笑着摇头,“好好好,让你去,等会儿我跟你排长说说,但你记住你刚才说的话,闭嘴不说话!”
“谢谢指导员!”沈嘉言站得笔直,帅气地敬了个礼,然后快步回去了。
第二天一早,林卉是被广播吵醒的,伸着懒腰还没起床呢,又听见一阵口哨声。
林卉挣扎着起了床,看看墙上挂的钟,才五点半。她再看看窗户,天还是黑的。
六人抢着去洗漱,换上军装,跑着去楼下排队。林卉过来时,发现自己竟然是第三个,她抚了抚胸口,还好还好。
再过好几分钟,十八个人才到齐。
黄芸芸抬手看了看手表,十分不爽地说:“条例条规上怎么写的?起床三分钟!你们花了几分钟?三分钟之内只到四个人!整个队伍十分钟才站齐,你们以为部队是自己家呀,拖拖拉拉像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