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显然梁洹是要袒护这对母女的。也是,邓慕霓是他的心上人,爱屋及乌,珍儿当然也是他的掌中宝了。

此时,她觉得自己对他所有的感情,都在他一次又一次的冷漠无情中,消耗完了。

她抱着梁岷,对着梁洹也邓慕霓屈了屈膝,说道:“既然这样,妾就代岷儿向夫人与珍儿姑娘陪个罪,还请夫人莫怪。”

邓慕霓也做出一脸歉意的模样,说道:“昭贵仪哪里的话,是珍儿不对,她不该出手推三皇子。”

沈初夏笑了起来,说道:“既然陛下都说了是岷儿不对,自然就是他的错了。请夫人放心,我保证,以后岷儿再不会对珍儿姑娘无礼了。” 以后反正都再不相见了,就算岷儿要对她动手,也没机会了。

她说完这话的时候,感觉到有一道锐利的目光向自己射来。不过,她一直低着头,没有再去看梁洹,又说道:“陛下,妾与岷儿告退了!”

梁洹顿了顿,说道:“去吧,找太医给他看看。”

“不用了,皮外伤,没事的。”沈初夏笑笑说道,“谢陛下关心,妾告退了!”说着她向后退了几步,这才转过身,向梅林外走去。

她一转过身,忍了多时的眼泪一下就掉了下来。

感谢上苍,让她在离开皇宫的前一天,对这个男人彻彻底底的死了心,再无任何一丝的留恋。

43.第四十三章

次日卯时, 沈初夏便带着梁岷离开皇宫,前往稽岩山云麓苑。

这时候,梁洹正在上早朝。不过,就算他不上朝,应该也不会管沈初夏母子的。所以, 沈初夏根本就没管他这一茬。

不出意外,曾芷清来了宫门前来送她, 不过,让沈初夏没想到的是, 钱贵嫔带着梁峻也来了。

见到沈初夏, 钱贵嫔笑了笑, 说道:“峻儿知道你们要走,非要闹着要来送弟弟。”

“多谢大皇子。”沈初夏微笑着摸了摸梁峻的头。

梁峻确实很乖, 知道弟弟要走了, 不仅把自己最喜欢的小木马送给弟弟玩,还一直拉着弟弟的手, 一脸不舍的模样。直到沈初夏与曾芷清、钱贵嫔说完了话,要上马车了, 梁峻还是拉着梁岷的手不肯放。

沈初夏只得走上前, 对着梁峻笑着说道:“大皇子, 弟弟要走了。”

梁峻抬起头, 望着沈初夏,问道:“贵仪,我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弟弟啊?”

闻言, 沈初夏愣了愣。如果一切进行得顺利的话,梁峻怕是一辈子都见不到梁岷了。可看着梁峻那双明亮纯净眼睛,沈初夏实在说不出违心的话来骗他。

正在这时,钱贵嫔走到跟前,将梁峻与梁岷分了开来,笑道:“很快峻儿便会见到三皇子了。”

“真的很快又可以见到三弟啊?”梁峻眼睛一亮。

“自然是真的啊。”钱贵嫔抚了抚儿子的小脸,说道,“过些日子,昭贵仪身子好了,就会回来。就算他们没回来,等热起来了,我们也要去稽岩山的,到时峻儿便可以见到弟弟了。”

“太好了,峻儿又可以跟弟弟一起玩。”梁峻拍着手欢叫起来。

梁岷根本就不怎么懂事,见梁峻欢喜得拍手,他也跟着一起拍着手咯咯笑着。

沈初夏忍不住伸出手,在儿子头上轻轻抚了抚,然后对着曾芷清、钱贵嫔说道:“时候不早了,我们这就上路了。”

钱贵嫔点了点头,说道:“三皇子还小,路上小心照顾他。”

“我知道的。”沈初夏笑着应道。

曾芷清拉着沈初夏的手,冲她眨了眨眼睛,说道:“过些日子,我来云麓苑看你。”

“好。”沈初夏笑了笑,心想,等你出得来再说吧。

说罢,她又去拉梁岷,抱他上了马车。

梁岷知道要跟哥哥分开了,忙伸出小手,冲着梁峻挥舞着:“哥哥,再见。”

“三弟,再见。”梁峻也用力挥舞着小手。

刚坐到马车上,梁岷还觉得好玩,可等马车跑了起来,他从车窗边探出头去,看见梁峻在自己的眼中变得越来越小,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突然哇地一声,哭了起来,不停叫着:“哥哥!哥哥!”

见此情形,沈初夏忙把他抱进来,搂在怀里,安慰着他。慢慢地,梁岷止住了哭声,在沈初夏怀里睡着了。

沈初夏抱着儿子,轻轻在他背上拍打着,哄着他。

听着马车的车轮辚辚作响,沈初夏心头有些恍忽。终于走出了第一步!以后,再也不会见到梁洹了吧?既然已经没有了情意,就这样,互相消失在彼此的生命中,挺好的。

她低下头,在儿子的脸颊上深深一吻。从此以后,只剩她与岷儿相依为命了。

这回沈初夏与梁岷出行,一切都是轻车简从,不像上回跟着梁洹出门那般人车众多,因而,在路途上节省了不少功夫,未时初刻便到了云麓苑。

因为青鹿苑的位置比较靠中,沈初夏没有再住在哪里,而是选了背靠着稽岩山且比较偏僻的紫鸢院。

进了院,沈初夏让明兰守着宫人们收拾东西,自己便带着梁岷出了门去观察周围的环境。

虽说皇帝如今不在这里,守卫松了许多,但毕竟也是皇家行宫,要想带着梁岷跑出去,还是有些困难。想到这里,沈初夏心头不禁打起了鼓,到底要怎么样才能逃出去呢?

她围着墙根走了一圈,都没发现有什么地方可以让她逃出去。凡是能够通到外面的地方,都有侍卫把守着。见此情形,她不禁有几分气馁。

她在心里又安慰道,反正才刚来,时间那么长,慢慢再想方法吧。于是,她便拉着梁岷往回走,路过洗心堂的时候,她心头一动。

这洗心堂是云麓苑里的佛堂,供嫔妃们礼佛的,去年避暑的时候,她也去里面拜过佛。反正也到了这里,不如就进去拜一下菩萨,求菩萨保佑自己能够顺利逃出这个樊笼吧。

于是,她抱着梁岷进了洗心堂。佛堂正中便有三尊菩萨,两旁各有一溜的小菩萨。既然是来求菩萨的,自然就求最中间的大菩萨,肯定法力最强。

沈初夏把儿子放下来,叫他跪在正中的蒲团上,然后自己跪在旁边的蒲团上,双手合十,举在鼻尖,说道:“岷儿,像阿娘这样。”

梁岷似懂非懂地举起手,学着沈初夏的模样,合着一双小手,举到鼻间。

沈初夏又说道:“岷儿跟阿娘一起,求菩萨保佑阿娘和岷儿一切顺顺利利的,好不好?”

“好。”梁岷奶声奶气地应道。

见梁岷这么乖,沈初夏不禁会心一笑,说道:“那阿娘与岷儿跟菩萨说悄悄话,好不好?”

“好。”梁岷又点了点头。

沈初夏这才放心地转过脸,闭上眼,在菩萨面前许下心愿,求菩萨保佑她能尽快想到一个方法,平平安安地离开这里,带着岷儿远走高飞,买千亩良田,买一所大宅子,母子俩下辈子都能过着富足优渥的生活。

许完了愿,她还郑重其事地给菩萨磕了三个响头,然后转过脸,准备叫梁岷也磕头:“岷儿,你也给菩萨磕头…”

话没说完,她便愣住了。旁边的蒲团空空如也,梁岷早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岷儿!岷儿!”沈初夏站起身来,四处寻找着儿子。

在这云麓苑中,沈初夏当然不怕有人来拐她的儿子,而且这洗心堂的门槛那么高,梁岷那小短腿不说迈过去了,爬也爬不出去。所以说,这小子肯定还在佛堂里面。

可是,他藏在哪里呢?

沈初夏观察了一番,终于把目光锁定在了供桌下挂着的布帘上。看来看去,也只有这种地方能藏人了。可那毕竟是菩萨的地方,怕自己对菩萨不敬,被菩萨怪罪,她犹豫了一下,然后对着菩萨作了一揖,说道:“大慈大悲的菩萨,小儿不懂事,小女子此举实属无奈,还望菩萨莫怪。”然后她又拜了三下,这才小心翼翼地走上前,掀起供桌下的帘子。没想到,可那下面还是没有梁岷。

她皱了皱眉,又往两边看了看。旁边那一溜小菩萨的供桌连在一起,帘子也连在一起。她想了想,便轻轻往左边走了去。还未等她靠近,便听到供桌下,传来小孩子的笑声。

听到这声音,沈初夏板下脸,沉声叫道:“岷儿,出来!”

“不出来。”梁岷一边咯咯地笑道,一边叫道,“阿娘,躲猫猫。”

沈初夏气乎乎的走上前,掀起帘子,只听儿子“啊!”的惊叫了一声,然后便迅速往前爬去。

“岷儿!”沈初夏伸手去抓他,可小家伙行动敏捷,等她的手伸过去,人家早爬远了。

她无法,只得跑到前面去截他。可这供桌下的空间有点大,梁岷贴着墙根爬,她伸手进去,根本够不着,必须要把身子探进去才行。可等她探进身来,梁岷又爬走了。

沈初夏有点后悔当初一定要坚持让梁岷好好学爬了。这小子,爬起来,比跑还快。

沈初夏试了几次,终于把梁岷截住了,要拉他出来,梁岷扭着身子不愿意,母子俩便在供桌下面拉扯起来。突然,沈初夏在地板上突然摸到了一个铁制的圆环,抓在手里,凉幽幽的。

这是什么?

沈初夏干脆把整个身子都钻进了供桌下,仔细观察了起来。

这铁环连着一块四四方方的石板砖,看起来与周围呈长条形的石砖很不一样,很是古怪。这时,梁岷也不闹了,凑到沈初夏身边也来看。

见梁岷压在石砖上,沈初夏忙说道:“岷儿,让开一点。”梁岷往后退了退。

沈初夏试着把铁环往上提了提,那石砖果然整个动了动。见此情形,沈初夏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这是个地道!

就是不知道这地道通往哪里。

好在这石砖不大,虽然有些费劲,但沈初夏还是把它弄了开来。下面露出一个黑乎乎的洞,还有石梯。

梁岷一看,开心得大叫:“躲猫猫!躲猫猫!”

“嘘!”沈初夏作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岷儿别闹,被人发现了,我们就不能躲猫猫了。”

“哦。”这招果然管用,小家伙一下便没了声。

沈初夏又说道:“阿娘带岷儿下去躲猫猫,岷儿不许闹啊。”

“好。”梁岷连连点头。

于是,沈初夏在供桌旁的地上,找了一根没用过的蜡烛,出去就着供桌上的烛火点燃,然后又钻了回来,一手抱着梁岷,一手拿着蜡烛,钻进了地道。

地道里终日不见阳光,很黑,而蜡烛照明的范围毕竟有限,因而,沈初夏心里还是有些害怕的。不过,比起前面未知的恐惧,她觉得留在皇宫会更可怕。如今,她除了往前走,已经别无退路了。还好,一路没有出现什么妖魔鬼怪,她和梁岷从一处掩映在茂密的灌木丛后面的山洞里钻了出来。

这里应该是稽岩山了。
她向四周看了看,前面五十来步的地方,便有一条路通向山下。

也就是说,她和梁岷已经离开了云麓苑,离开的梁洹的控制范围。

不过,虽然已经走了出来,但她和梁岷现在还不能走。一来,她的身子没复原,无法带着孩子长途跋涉,二来,她的那匣子金银珠宝还没拿呢,这就走了,他们娘俩凭什么生活?所以,她还得回云麓苑去,等养好了身子,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再带着儿子离开。反正找到路了,也不怕跑不掉。

于是,她抱着梁岷,又原路返回,将那石砖小心地盖了回去。

从供桌上钻了出来,沈初夏再次跪在佛前,磕了三个响头。

这菩萨可真灵,自己正愁找不到办法离开,才求了他,他马上就给她指了一条明道。经此一番,她决定,以后一定当个虔诚的佛教徒,一辈子供着菩萨。

44.第四十四章

沈初夏自从发现了那条能够通往云麓苑外的秘道后, 觉得终于找到了生活的目标,心情极好,吃得好,睡得好,养得好, 身子很快便复原得差不多了。再加之这云麓苑里,除了她, 没个正经主子,也没有人管着她, 因而这日子过得极其惬意。她估摸着再养个半个月, 差不多可以遁了。

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 曾芷清来了云麓苑。

原本沈初夏以为曾芷清说要来看自己,就只是说说而已, 没想到她还真的来了。

见到曾芷清, 她有些意外,也有些惊喜:“馨妃娘娘, 你怎么来了?”

曾芷清拉着沈初夏的手,笑着说道:“我说过要来探望沈姐姐, 自然要来的。”

“你怎么劝服陛下要你来的?”她有些好奇。嫔妃要独自出宫, 可不是件容易之事。

“我就跟陛下说要来看沈姐姐你, 陛下就答应了啊。”曾芷清笑笑说道。

“哦。”沈初夏扯着脸笑了笑。

果然是梁洹跟前的红人, 想出宫就出得了宫。那时自己可都没这个待遇。记得她当时对京城的集市很感兴趣,见梁洹又不空,便跟他说自己想出宫到京城集市上去逛逛。他没同意, 说是等他空了跟他一起出来,可他一直不得空,再后来,她失了宠,这事就没再提了。当初大家还说自己宠冠后宫,真是白担了这名被人嫉恨,曾芷清可比自己受宠多了。

曾芷清显然没察觉到沈初夏心里这些弯弯拐拐,忙拉过沈初夏细细看了看。见她来了云麓苑不到一个月,面色红润,身子也丰腴了一些,不禁笑道:“看来,这稽岩山还真是山清水秀,有天地之灵,我看沈姐姐的身子差不多大好了。”

沈初夏怕曾芷清回去说自己身子复原了,邓太后叫自己回皇宫去,连忙说道:“哪里大好啊?还差得远呢。我觉得至少还要住三个月吧。”

闻言,曾芷清笑了起来:“再住三个月,可都快入伏了,到时陛下和太后也过来了。那沈姐姐不如就一直住在这里,等入了秋再跟陛下一起回宫。”

“这,也好。”沈初夏笑着点了点头。

去年避暑之时,曾芷清还未受宠,没能来云麓苑,因而,这是她第一回来,看这园子里什么都新鲜。沈初夏见状,便陪她到处走了走,看了看,晚上就留她在紫鸢院住了一宿。次日一早,曾芷清便又返程了。

沈初夏带着梁岷一起去送她。

临上马车前,曾芷清拉着沈初夏的手,面色似乎有些伤感:“沈姐姐,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沈初夏也知道,就算曾芷清再受宠,也不可能经常出宫来的。不过,她倒没想到曾芷清如此舍不得自己,遂笑了笑,说道:“也就三个多月,馨妃肯定要随陛下一起来避暑的,到时我们不就可以见面了?”

曾芷清叹了一口气,说道:“邓慕霓月底就要进宫了。以后的事,怎么说得清啊?”

闻言,沈初夏沉默下来。邓慕霓进了宫,梁洹眼中肯定容不下别人了,到时曾芷清若失了宠,膝下又无子女,能不能来云麓苑,还真说不清。

曾芷清弯下腰,又将梁岷抱在怀里,亲了亲,又揪了揪他的小胖脸,说道:“我也好舍不得岷儿啊,这小脸肉嘟嘟的,真是让人爱不释手啊。”

沈初夏笑着打趣道:“这么喜欢,赶紧生一个四皇子啊。”

听了沈初夏的话,曾芷清微微一怔,随即不自在地笑了笑,说道:“这个,不是想生就生得出来的,再说吧。对了,沈姐姐,我真要离开了。”

“一路顺风。”沈初夏微笑道。

“嗯。”曾芷清点了点头,然后转身上了马车。随即,她从车厢里打起帘子,探出头来,红着眼睛冲沈初夏挥了挥手,“我走了,沈姐姐。”

沈初夏抱在腿边的梁岷,举起儿子的小手,对着曾芷清挥着手,叫道:“馨妃,再见。”

曾芷清努力冲着沈初夏母子二人笑了笑,然后坐了回去。就在她放下帘子的那一瞬,沈初夏看见她在抹泪。

看着侍卫护送着马车渐渐走远,沈初夏总感觉有哪里不对。上回自己离开皇宫来稽岩山的时候,曾芷清也没这么伤感啊,怎么这回分别,她反应这么大?

不过,沈初夏也没往深处想,便抱了梁岷回了云麓苑。

没想到半个时辰后,一个惊天的消息传了过来。曾芷清所乘的马车,在上回沈初夏惊马之处,再次惊了马。这一回,没有王霄,没有蓝田卫,所以,她连人带车冲下了山崖。

沈初夏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惊得半晌才回过神来,随即眼泪便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怎么收也收不住。

虽然她和曾芷清都是梁洹的嫔妃,二人共侍一夫,但却有着深深的姐妹情意,没有嫉恨,没有暗害。在这个皇宫里,她甚至觉得曾芷清是唯一真心对自己好的人了。她单纯,善良,美好,怎么转眼之间,那么好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

想到离开之前,曾芷清那反常的神情,沈初夏更是心痛。难道人有的时候真的会有预感?可为什么自己没有预感到她会出事?如果早知道她这一走会出事,她怎么也不会让她离开的。

越是这么想,沈初夏心里越是内疚、难过。

此事很快也传到了宫里,申时不到,梁洹就亲自赶了过来。对梁洹的到来,沈初夏有几分意外。曾芷清毕竟只是一个嫔妃,照理用不着皇帝亲自出动。如此看来,他心里应该还是有几分在意曾芷清的。

想着他此时心里肯定正悲痛,她也不敢去见他。到了晚上,沈初夏听说找到了曾芷清的尸身,可已经摔得血肉模糊了。想到曾经那么美丽的姑娘,死了后连原来的容貌都看不出了,沈初夏更是难受得哭了半晌。

掌灯时分,申则来了紫鸢院,说是今晚梁洹要宿在这里。

沈初夏听到这个消息,十分吃惊,不禁对着申则问道:“陛下不是一向住在赤龙院吗?”

申则抬起头,看着沈初夏,淡笑着说道:“陛下说,只歇一宿,懒得去收拾赤龙院,就在昭贵仪这里将就一晚。”

闻言,沈初夏咬了咬唇。他是皇帝,又不要他动手收拾,有什么麻烦的?可是,皇帝说要住她这里,她又不能说不让他住,只好点头应道:“那我先收拾一下。”

见沈初夏答应了,申则又行了礼:“如此,小人这就回去给陛下回话了。”

“申内侍,慢去。”沈初夏点了点头。

申则退了下去,沈初夏便开始把自己放在床上的一些贴身物品收捡起来。突然,她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梁洹今晚住这里,那他是跟自己一起住,还是他独自一人住?他原本就厌恶了自己,如今又失去了宠爱的妃子,应该对自己没什么兴致了吧?不过,他过来了,自己又不可能不在他跟前服侍,到时自己是主动走,还是厚着脸皮留下来呢?

沈初夏想了半晌,都没想出个所以然,索性便不去想了,到时见机行事便是。

梁洹来得有些晚,沈初夏都洗漱收拾妥当了,他才过来。

听宫人禀报他到了,沈初夏忙跑到门前候着,见到他进了院门,她便迎上前,行礼道:“妾见过陛下。”

“起来吧。”梁洹抬了抬手。

声音听起来,倒还比较平静。

不过,沈初夏知道他此时心情肯定不好,也不敢提起曾芷清之事,只说道:“陛下先进屋歇会儿吧。”

“嗯。”梁洹点了点头。

沈初夏便将他迎了进去,又亲自为他斟了热茶,说道:“陛下,请用茶。”说着,她将茶呈了上去。

梁洹伸手接过茶杯,抬起眼,看了看她,突然一愣,说道:“你哭了?眼睛这么肿!”

沈初夏一怔,随即苦笑一声,说道:“让陛下见笑了。”

梁洹默了片刻,说道:“你这样,是因为馨妃吗?”

听他提起曾芷清,沈初夏眼圈一红,眼泪又在眼中打着转:“陛下,今早是妾亲自送馨妃离开的,没想到她这一走…”说到这里,沈初夏捂着嘴,哽咽着说不下去。

她赶紧背过脸去,拭了拭眼泪:“妾失礼了,请陛下恕罪。”

他没搭话,过了半晌,待她平静了一些,他才说道:“你也别伤心了。馨妃走了,对她来说,未必是坏事。”

闻言,沈初夏一愣,转过脸来,望着梁洹说道:“陛下方才这话,是什么意思?”

梁洹盯着沈初夏,缓缓说道:“也许走,对她来说,是一种解脱。说不定,她早就在盼着这天了。所以,你别为她难过了。”

沈初夏怔怔地望着梁洹,还是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看她这模样,梁洹就知道她没明白,遂笑了笑,说道:“你无需想太多,你只要知道,不要再为她难过,别伤了自己身子。”

“知道了,陛下。”沈初夏应道。

随着这个话题说完,两人都沉默了下来。过了一会儿,沈初夏觉得气氛着实有些诡异,但没话找话道:“天不早了,陛下是这时去洗浴,还是吃点东西再歇息?”

“你饿了吗?”他抬眼望着她。

“不是。”沈初夏赶紧摇头,“妾是怕陛下饿了。”

“我不饿。”他说道。

“哦。”她应道。

“岷儿睡了?”他又问道。

她点了点头,说道:“早睡了。”

他顿了顿,又问道:“你的身子,可全好了?”

听他关心起自己的身子,沈初夏微微一怔。其实,从梁洹进门之后,与她说话时语气温和,神情自然,完全没有之前在皇宫里对她的冷漠淡然,甚至让她产生了一种感觉,就是他与她之间,从没有发生过那些龌龊之事。仿佛两人还像以前一般情深意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