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挑选,包君满意……」他念到最后,声音已然消失,抬头瞪着她:「妳在墙
上糊这些做什么?」

 「这是广告啊。」她笑道。

 「广告?」她到底哪来这么多稀奇古怪的把戏?

 「呃……让城里更多人知道我家书铺的手法。殷戒,我没你那么人面广,半
月书铺也没封澐书肆那么出名,当然只能用最便宜最简单的宣传手法啊。」

 他沉吟:「原来如此,写这么多,一定很辛苦。我怎么看也不像是妳写的。」
她的字体歪七扭八,连柳苠也看不下去。

 前两天他去书肆时,小董才告诉他柳苠看了她的稿本两行,再读下去保证眼
睛会瞎掉,所以要对不起他这个老板了。

 对不起他?

 还她稿本,干他什么事?人人似乎都以为他中意她……其实他对她,就像对
一个熟识的朋友而已。而他,也很清楚她对他十分有好感,至少每次他注意到
她总会失神地盯着他的眼眸。有好几次,她黑黝黝的小脸甚至浮上两朵红晕,
他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却从来没有戳破。

 「的确不止是我一个人写完,是跟我同住的母子帮忙写的。」她笑。

 他眉头聚起:「妳跟那对母子的感情倒是不错。」

 「同住一个屋檐下,当然不错啊。」

 「想必现在是那对母子在顾妳的书铺子了?」哪来的人这么好?分明有异心。

 「是啊,我刚来南京时,幸好遇见他们,同住的公子还把他的衣物借给我。
要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衣物?视线立刻落在她陈旧的少年夏衫上。原来她穿着别的男人的旧衣物,
熨着别的男人的体温……心里微沉,殷戒哼声道:「既然妳开了铺子,手头就
该有积蓄,早该去为自己买新衣了。」

 「衣服能穿就好,我不会很介意。」

 她不介意?他瞪着她。「鱼半月,妳可知道穿着别人的衣物代表什么?」那
股子味儿的亲密她会不懂?她不是喜欢他吗?

 她想了下,又扮个鬼脸。「我真的不会很介意啦,衣服能穿就好,如果有人
对我指指点点,我也无所谓。」

 是无所谓,什么都无所谓,才会连肚兜也没有穿……抿了抿嘴,他绝口不提
那天在天乐院的事,是为了保护她的名节,纵然外传他在天乐院过了夜,他也
没有多说什么。这个女人难道不知名节的重要吗?

 十指早忘了抚摸她的感觉,连她唇间的味道也淡忘了,唯一记得的是当日他
摆脱右都御史,回到书肆时,见她果然在里头紧张兮兮地等着。

 就在剎那之间,他心里百味杂陈,莫名的情感生起。她不只是说说而已,而
是要身体力行了。

 他去过的地方何其多,见过多少抛头露面的女子,不是悍若男人,就是耍尽
心机,图谋商利。她不一样,手无寸铁也想救他这个大男人。

 她尽了义气,他自然不能当没看见。从此,他以封澐书肆老板的身分三不五
时到半月书铺串门子,闲聊两句也好,确认她没有什么事。

 日前右都御史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离开南京,但难保不会有其它问题。世
道不好,谁知有没有江洋盗匪公然在城里劫盗劫色?

 她的姿色普通,但总也是个女人啊。

 思及此,虽不满她对名节的轻忽,更不高兴她明明心里有他,却跟同住的男
子如此亲密,仍是咬牙忍了忍,取出一把小匕首。

 她讶异,抬头看他。

 「妳一个人在外头做事,又是女儿身,诸多不便是一定的。这把小刀就送给
妳防身。」

 「我……」她摇摇头,柔软的发丝在光下闪烁金红的色彩。「我不会用。」

 「不会用只是借口。」他的口气加重。「在这种世道下,除了官家千金外,
谁不懂得防身?尤其妳在外头做事,会不会遇见豺狼虎豹都很难说。妳要是觉
得拿我东西有亏于我,那也不必。这把小刀是我少年时防身用的,现在已经不
需要了。」

 「你少年时用的啊……」慢慢接过这把小刀。看起来确实是旧了点,刀锋仍
利,但有一点小缺口,要杀人也是还可以的吧?

 殷戒看她有点害怕,柔声说:「只是防身,紧要关头不见得一定会到。」

 她握紧,然后看着他,低声:「殷戒,你遇到过紧要关头吗?」

 他沉默,然后哼笑:「依我这一身武艺,妳认为我有用过这把刀子吗?」

 「你也曾是个少年,也曾有过还没学武的时候吧?」

 他微微一愣,深邃的目光注视着她。他今年二十六,人人都认定他处事圆滑,
有能力处理任何事,包括与官周旋,只有一个女人会想到上都御史府救人;只
有一个女人想到他也有过无助的少年时期。

 心头再度不受控制地发软。这些日子对这感觉已不陌生,追本溯源一切都是
从天乐院开始的。

 未觉他的目光奇异古怪,她默默收起这把小刀,苦笑:「这里什么都不好,
现在又多加了一样,我真希望能早日回家乡去。」

 殷戒迟疑了一下,内心虽有点不乐意,仍沉声道:「妳真要回家乡,我可以
借妳旅费。」他在不乐意什么啊?他又不是个小器的人。

 她笑道:「不只是钱,我还要等时机。」这是一个旧时代,她卖的是旧书、
穿的是旧衣,连遇见的人都是旧人。「哎,如果我真回家乡了,殷戒,你是我
唯一会念念不忘的。」

 明知她性子直率,这句话里没带任何挑逗,但他仍是目不转睛地注视她。

 他是她唯一不会忘的人吗……

 「殷戒,你是我来南京之后遇见的好事之一。」她笑。

 「好事?」

 「是啊,我本来以为在南京城的前途黯淡,不过后来遇见了跟我同住的母子
跟你,我觉得人生还是有不错的事,至少下一刻可能会有美好的事情发生。」

 下一刻一定会有美好的事吗?这就是她的想法吗?心里蠢蠢欲动,有个模糊
的念头呼之欲出,他强压,不想去分辨。

 「爷儿,东西我拿来了。」楼梯间胖老板恭敬地低喊。

 她吓了一跳,连忙拿起帽子。殷戒摇头,对她说道:「不必。」压低了她的
头,起身,对外喊道:「进来吧。」

 那胖老板走进来,特意瞄了屏风一眼,后头有个人若隐若现,不用说,就是
那个半月书铺的女老板了。

 殷戒接过盒子,对他道:「你去忙你的吧。」没要坐回原椅,看她十指不甚
干净,便道:「半月,妳嘴巴张开。」

 「嘴巴……张开?」她的眼神一定很怪,才会遭来他的瞪视。

 「我没要对妳怎样!」这女人老爱胡思乱想!「下午天气热,既然妳还要去
糊纸,我有个法子让妳一时凉快。」

 「咦?」送她一台冷气机吗?这个古人会有什么办法?见他信心满满,她依
言张嘴。

 他打开盒子,丢了一颗冰块到她嘴里。「含住。」

 她摀住嘴,张大了眼睛瞪着他。

 「妳这是什么眼神?大热天没见过冰吗?」他有点好笑,甚至不由得噙起了
笑意。

 她惊喜地点点头又摇摇头,感动得要命。双手捧着鼓鼓的颊面,很贪心很舍
不得地含着它。天气果然没那么热了……眼泪要掉出来了,这个男人让她感激
得要命、快乐得要命、喜欢得要命……不不不,不能太喜欢,她怕她将来会很
惨的。

 「这年头也有冰块……」她一点也不知道。

 「当然有,只是市面贩售不多而已。」

 「我就说下一刻总有美好的事情会发生的!」好感动好感动!啊,几乎要痛
哭失声抱住他,以表感恩了。

 「爷,米行掌柜有事找你!」楼下传来叫声。

 殷戒应了一声,将盒子交给她,道:「妳可以拿冰块泡水喝,可别瞪着它到
融化。」语毕,又看了她一眼,便下楼去。

 鱼半月连忙将冰块丢进茶壶里,一点也不介意里头是什么茶,喝起来会不会
古怪。

 她小口小口喝着,发出满足的叹息。宁愿一下午都坐在这里喝着冰茶纳凉,
也不想去工作啊。

 以前在家乡的日子多自由,不用像现在为五斗米折腰。

 楼下陆续传出他与人交谈的声音,好像一路出了街。

 她随意戴上帽子,捧着茶走到栏杆旁往下看去。殷戒跟疑似米行的老板一路
走向斜对面的米店去。

 据她所知,他是个大忙人,忙到不可开交,有时候他来书铺已经很晚了,她
都要关门了,他还顺手帮她收起铺外的看板。

 前两天还有个媒婆跑来问她,问她殷戒是不是对她有意,有心娶她为大房。

 「大房?」她哼了声,盯着他颀长纤细的背影。「大房、二房、三房,这年
头的男人真走运,有律法撑腰!」听说这两个月里,殷戒还有去过天乐院,有
好几次她清晨去井边汲水,正好遇见他,他身上总是带着令她掩鼻的胭脂味。

 他过了夜,她知道。也很清楚他过夜的原因,是不让右都御史起疑。

 他对她算是很够恩情了,如果她有点良心,就该痛哭失声地报恩才是──只
是,她无权无势的女人,能报什么恩?以身相许吗?何况,她一点也不爱他这
样的恩情。

 凉茶喝了好几杯,觉得自己很窝囊,明明该想着如何回家乡去,却很害怕有
一天她真回去了,他在她的记忆里会形成可怕的怀念。

 她明明喜欢的不是这种类型啊……

 「鱼小姐?」

 她吓了一跳,连忙回头,看见不知何时楼梯间出现了一名中年男子。

 「你、你是谁?」她不记得这个人啊。

 「鱼小姐,我听说妳跟殷老板交好!」那中年男子上前几步,急道:「伙计
们都说,殷老板只对妳发脾气!」

 咦,发脾气很值得炫耀吗?那只能证实殷戒的修养不够吧?见这中年男子好
像有点古怪,她小心翼翼地退了一步。

 「大爷,你找我有什么事?」

 「鱼小姐!妳帮我在殷老板面前说点好话吧!我酒厂生意一向仰赖聂家这大
户生意,失了它,我酒厂一定倒闭啊!」

 「啊,这我没有办法吧……」她跟殷戒的交情可以说是建立在恩情上头,要
她左右他的行为,她无能为力吧。

 她的答复显然出错。他狼狈地上前,想要跟她近点说话,鱼半月吓了一跳,
松了手上的茶杯,「锵」地一声,瓷杯破裂,碎片飞溅,她赶紧跳开,不料那
中年男子来势过猛,只抓到她宽大袖尾的同时,整个人撞上栏杆。

 就算在她家乡,她也不曾遇过这么惊险的事,她整个身子被迫撞向圆柱,衣
袖被撕裂,眼角觑到那中年男子整个翻过栏杆,她脱口惊叫,赶紧反身抓住他
的手。

 「小心啊!」她叫道。五指崁进圆柱,止住自己被拖出一半的身子,只手拉
住他的手。天啊!她没有当过英雄,也没这力气当英雄啊!

 帽子顺势滑落,一头染色的长发在阳光下显得十分的刺眼。

 「卡」地一声,她吃痛叫道:「好痛!」有没有搞错?她肩膀脱臼,眼泪滚
了出来,顿时她眼花了。

 大街上好像有人在叫着,斜对街的米行有人奔了出来,是不是殷戒,她眼花
到看不见了──此时此景,让她想起那一天她坠楼,再醒来已经是南京城了。

 她内心有点惊惶,不知道这一次掉下去,会不会回到她家乡?

 正这么想的时候,有人搂住了她的腰,对着外头喊道:「叫他放手!」顿了
下,见那人一点反应也没有,他厉声喊:「有人在救他了,他还不放手?半月,
忍着点痛!」将铜板弹出,击中那中年男子的手背,连带让她痛得叫了出来─
─☆☆☆「外头都说清楚了吗?」

 「都说清楚了。殷爷,你放心,由聂府传话出去是很快的,不用一天就能传
遍鱼姑娘是打京师来的,有番人血统,所以发色偏红,不足为奇……爷,这是
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你废话什么?快去吧。」走回屏褟前,见她还在昏睡中,他
抿着嘴,瞪了好一会儿。这女人……真的只会让他发火而已。瞥向那搧风的丫
鬟,问道:「怀安,妳在做什么?」

 「奴婢是想……想这小姐的发色好稀奇……」才摸一摸的。

 「有什么好稀奇的?」他微斥。在南京城里,人人都知道有番人,但见过番
人的则有限,硬要说她有番人血统,大多数的人不会怀疑。

 是啊,大多数的人不会怀疑,但那个喜好新奇的右都御史就不一定了……幸
而右都御史这一阵子不在南京。要不,他要如何保下这个女人?愈想愈生气,
为了一个陌生人,她弄到脱臼,弄到一头红发人尽皆知,她在搞什么?

 「殷爷,咱们要不要叫醒这小姐?」

 「不了,她不算昏迷,是睡着了。」他咬咬牙:「我替她接回肩骨,其余没
什么大碍,妳就替她搧风,让她凉些吧。」

 外头有人在低喊:「殷爷,四爷找您。」

 殷戒应了声,道:「怀安,就交给妳了。等她醒来后,就差人送她回去,懂
吗?对了,记得把她身上那件少年的夏衫给丢了。」语毕,又百般复杂地看了
她一眼,便走了出去。

 未久,另一名丫鬟进房,低声说:「怀安,夏衫改好了……她就是那个殷爷
嘴里说的番人吗?」

 「是啊。」怀安搧着风,又偷偷摸着她淡红的头发。

 「她就是半月书铺的老板啊,看起来也挺普通的,方才三爷知道她来府里,
气得破口大骂呢。」只是一间小书铺,却卖了聂封澐写跋的书跟封澐书肆出版
的旧书,难怪三爷大为光火。

 「没办法啊,谁教殷爷的宅子还没找工人来修葺,也没买仆佣,自然没法带
鱼小姐回去。何况,方才殷爷说过,陈老板找鱼小姐为他求情,全是为了殷爷
不肯再续契约,追根究柢起来是他的错,该负责的。」

 「怀安,妳都几岁的人了,还这么天真,爷儿们说什么妳就信什么。妳以为
每回殷爷一来聂府,四爷只调妳过来服侍他是为了什么?哎,拜托,怀安,府
里的丫鬟没人再妒忌妳的貌美了,妳知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妳太天真了……」
天真一如十几岁的孩子,永远长不大似的。「听着,妳自己要好好把握机会。」

 「把握机会?」

 「非要把话说明了吗?四爷有意让妳飞上枝头做凤凰!我偷听到四爷跟其它
爷们提到,再过两年殷爷就有足够的钱买下商行了,这表示从此以后他就是主
子了,妳要是能跟着他,收作偏房绝不是难事。何况……」丫鬟的声音明显地
变低了,像有点害臊。「从不过夜的殷爷,有好几次在天乐院过夜了,妳争点
气,以后脱离为人搧风的日子,懂了吗?」

 「喔……」怀安应声。

 躺在床榻上的人儿掀了掀眼,红发凌乱地覆面,没人注意。

 阵阵凉风吹来,原来是有人为她搧风,难怪她睡得这么熟,她有好久的日子
没有好睡过了,只是,她俩说话的声音大了点,让她不想听也难。

 那个殷戒啊……

 她无声地咕哝:大房、二房、三房,又有家妓,现在连丫鬟都可以堂而皇之
地吃掉,这年头的男人……好欠扁……真的真的好欠扁……心里有点发酸的她,
其实也很欠人痛扁吧……

 第四章回到书铺的隔天,一开张,简直可以用车水马龙来形容,让她好吃惊,
差点以为她的半月书铺在一夜之间打响了名声。

 某位拿着两张宣纸来结账的公子一看就知道是生客,嘴里抱怨着:「有瑕疵
的纸啊……」语气的嫌恶十分明显,一看就知不是寒窗苦读的穷酸文人。

 这种贵公子来她这二手书铺做什么?鱼半月一头雾水,仍笑道:「有瑕疵也
是一种特别啊,特别的人总该有些特别的东西来陪衬。公子,您想想,人人都
用着完美工整的纸张,一点儿也显不出个人特色,但这里每一张纸的瑕疵都不
一样,是独一无二的,别人不会说穷酸,只会觉得您与众不同。您要高兴,还
可以自己设计瑕疵。这就叫……对了,叫「看似瑕疵,实非瑕疵」,而是公子
的与众不同。」从来不知道自己这么会吹捧。当了老板,生活的本能果然油然
而生。

 「瑕疵也是一种特别啊……」那公子看看她扎起的头发,在铺内看得不真切,
只能看出她的发色泛着红光,小小的黑脸衬着红发,像黑珍珠。当然,是有瑕
疵的珍珠。「也许妳说得对。」

 鱼半月陪笑着送客,看见铺内像这样的公子不少,虽然收钱的速度很快,但
内心还是有点疑惑。

 她明明卖的对象是穷人,什么时候南京城的文人雅士都破产了?

 直到下午,竖起耳朵偷听,才赫然明白原来她脱臼救人的时候,一迭的广告
单从二楼飞散,捡到的人不计其数,再加上有人绘声绘影说她这个半月书铺的
老板有番人血统,于是她的生意一日千里,关门结算时竟然有平时好几天的收
入。

 就这么过了两天,好奇的人变得较少了,她开始又写起手稿,突地,她抬头,
看见门外有个修长的身影。

 「殷戒?」她讶异脱口。这两天来的客人多,闲话也多,听说他在那天晚上
出城了,不知去哪儿,也不知何时会回来。

 她在短柜后,悄悄穿上绣鞋,才走到屋檐下。

 他的样子有点……古怪。穿着灰黑色的长衫,照例腰间系条镶玉的长腰带,
让他的腰身看起来十分纤细,她一向认定男人细瘦就是文弱,而几次他的救命,
让她改变了这种想法。

 对上他普通的脸庞,那双美目充满异样光芒,专注地盯着她,像盯着……她
吞了吞口水,怎么会觉得他像看猎物一样盯着她?

 「殷戒,那天我回书铺前都没遇见你,还没有机会谢谢你帮我接回骨头。」
她扮了个鬼脸,笑道:「我第一次脱臼,吓得要死,也痛得要死。」

 「是我的错。」那声音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与压抑。「那天我叫妳进酒楼前,
是在跟陈老板谈事。他跟我签下契约,一年提供定量的好酒给聂家在南京的酒
楼,没有想到他私自卖给其它酒商,给聂府的则在酒中掺水来维持数量。我没
给他机会便一拍两散,从此拒为往来,是他一时不甘心,才回头找妳,以为妳
能为他说话。」顿了下,终于有点专注了。「虽然是我的错,可是妳知道什么
叫量力而为吗?」

 「呃……」

 「我救了一个女人,结果她不顾性命跑去救别人,怎么?我记得妳说过妳惧
高,却想当英雄?」

 「谁要当英雄?」她抗议:「我才讨厌当英雄呢,我以前也没有做过这种事,
但是我不能见死不救啊!我晚上已经是睡不好了,如果眼睁睁看他掉下去,我
会恶梦连连的!」

 他哼了声,视线从她的小脸移向她一身女子修改过的夏衫。

 「我穿这样凉快多了,多亏你帮忙,我欠你的情愈来愈多了。」她沮丧地叹
气。

 「妳一直穿着男人的衣物,总是不妥。」停顿一会儿,美眸垂下。「妳跟我
出城走走好吗?」

 她愣了愣,眼珠子转到巷口……马?

 有匹马系在巷口的树下。不会吧?他骑马?吞了吞口水,她没骑过马,也敬
谢不敏啊!

 「半月?」

 那声音似有奇异,她盯着他看一会儿,暗叹口气,笑道:「你等一下吧。」
进屋没多久,拿了素白的纸鸢出来。见他微愕,她道:「你要去郊外,当然就
得去放纸鸢了,我做的第一号纸鸢,希望能飞得起来。」

 「妳要放,我也不会阻碍。」薄唇有些笑。接过她的纸鸢,往巷口走去。

 他翻身上马,对她伸出手来。

 她抖了抖,咬住牙关,认命地被他扶上马。一上马,她立刻搂紧他的纤腰,
紧抱的程度让他觉得他不是人,而是圆柱子。

 这女人是没骑过马,还是压根没看过马?

 她的脸藏在他的胸前,根本是过度了。同骑一马,本来就于理不合,他已心
有准备,但她露骨的动作实在是很……不愿说放浪,就说稍微过头好了。

 「我惧高,我连车也不会骑,我平衡感不好……」模糊的声音断续传出来。

 他真要失笑了。「车不是用骑的,是用坐的。」吓得语无伦次了吗?

 她的身子拥有女子十足的娇软,不必问她年纪也早在天乐院那一晚很清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