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中毒了?”韦旭日紧张地问。不可能吶,当夜璋云不在场,怎么
会吸进毒气?
“我没事。”他的指尖不自觉地来回玩弄她的瀏海。这丫头初到汤宅的时候,
秀发才至细白的颈旁,如今已过肩了。
两个多月!
不知不觉,她来到汤宅已超过约定的时间。他没赶走她,因为舍不得。这些
年来曾以花希裴未婚夫的身分舍去许多有形的、无形的,他的良心、他的正义、
他的道德善良,甚至他舍去了一个人类最基本的纯洁灵魂;还有什么是他舍不
得的?
这么弱小的身子彷彿一碰触就会消失,即使单单触摸着她,也能感觉到心中
悸痛如烈火蔓延。他几乎无法想像,如果没那场恶魘鶭醒他,没有因而心悸撞
门,现在她是不是还能活下来?
费璋云闭上沉鷙的眼。他想重头来过,与她攜手从零开始——有这种可能性
吗?他是这么的骯髒污秽,身上揹负着两条赤裸裸的生命。如果花希裴没有死
而复生,如果没有这场中毒事件,他不会认清自己的感情,他会继续执着报报
复下去——“璋云?”细瘦的冰凉小手抚过他的眼、他的鼻,冰凉的指尖如圣
水洗滌他黑色的灵魂,十分的熟悉如同那一天野餐……不,应该在更久以前,
那种既心痛又怜惜的感觉是如此的刻骨銘心。怎会忘记?怎会忘记?
人再如何变化,触摸的感觉永远是不变的——他一直忽略了这项铁证!
他倏地睁开眼。映入眼簾的是韦旭日的小脸,她的眉、她的眼、她关切的眼
神!
脸蛋变了、眉变了、眼变了,但那熟悉的眼神应该是一生一世也忘不了的!
他怎能忘记?
他的心惊诧地痛缩。有这可能吗?有这可能吗?
“怎么啦?”被狂热地盯视看得有些忐忑不安。韦旭日想缩回小手,却狠狠
地被他捉住。
这些日子以来,他的眼究竟是看到了什么?复仇蒙蔽了他的眼、他的知觉。
九年来的第一次,他强烈地感受到他的心脏不止为活着而跳动着;他的心如
跳乱的乐章鼓动着。
“璋云?”韦旭日不知所措地,求助地望向汤定桀。“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是不是有什么症状——啊——”软绵绵的身子忽然被莫名其妙地抱坐起来,随
即又塞进一个宽广熟悉的胸怀里。
“璋云?”她心跳不已地抬起脸蛋,想告诉他没法子承受这么大的惊嚇,但
小嘴才张开,声音还来不及发出,圆眼惊诧地望着他俯下头狠狠地吻住她。
就在大庭广众之下。
她的心猛然地撞击着。冰凉的唇任由他粗暴的蹂躏着,温热的舌如鰻蛇蛮橫
地吸吮唇里的蜜汁,几乎要挤压光她所有的氧气。她的脸蛋迅速通红起来,分
不清害羞还是缺氧,小手抵着他宽阔的双肩,想用力推开他,他却狠命地抱住
她瘦小的身子,差点没把她的骨头抱断。
“嗯……”勉强挤出声音抗议,他的吻忽然改为和缓,轻轻啃囓她的下唇,
火辣的舌沿着她的唇形绕行,一圈、两圈……
“痒……”终于推开他。不是她力量突然变大,而是他自动放开。韦旭日用
力咬着红腫的下唇止痒。
他漆黑的眼眸呆然地凝视着她孩子气的举动。
“咳,璋云,这里是医院,多少收斂些。”汤定桀的嘴边带抹淡淡的笑意。
韦旭日脸红心跳的,身子还是虛弱无力,却与先前病懨懨的理由不同。她的
睫毛如同一排小扇子努力地掀了掀,偷偷瞄着他含意颇深的目光“啊?”她小
声地叫着,不自觉地伸出手拭去他额上的汗。“璋云,怎么你净冒冷汗?”
费璋云捉起她柔若无骨的小手,深斂的眼勉强移开她酡红羞涩的脸蛋,转至
她的小手。
她的小手是细疤满布,也显得涩白些,圆潤的指甲修剪整齐——他的脸色愈
来愈沉,是什么理由让他遗忘了许久以前的记忆?
事实与假象混乱而教人摸不透。如果他的猜测属实,许多存在浮现的事实将
溃碎于剎那。为百分之一的希望……
“璋云?”她不安地叫着。
“我的女人。”偏着头亲吻她蔥白的小手,他的眼闪过一抹深沉的激动,注
视粉红色泽迅速爬上她柔软的掌心。
“璋云?”隐约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又说不出所以然来。
他的女人。
无论韦旭日是谁,她的背景如何,这一辈子——他,费璋云,要走了韦旭日。
这是他永远不变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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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阴雨绵绵的星期三,费氏公司的办公室传出阵阵的朗诵声——“自君之出矣,
不复理残机……”砂砾般难听的声音认真读着书本上的诗词。小小的圆桌摆在
办公桌的正前方,上头摆着一本中文(每日之诗),旁边厚厚一叠白纸,上头
写着潦草难办的字迹。
“思君如满月,夜夜减清輝……”韦旭日悄悄抬起头。坐在办公桌后的费璋
云正与费氏公司的会计师研谈年度盈余的图表。他应该不会注意到她吧?
那她是不是可以休憩一下?
“下一首。”冷不防的,费璋云从盈余问题中冒出不相干的一句,四十多岁
的会计师显然呆了呆,瞟向韦旭日的眼神充满疑惑。
一星期前,费氏公司正统幕后老板的办公室里多添了一张桌子、一张舒适的
皮椅。从此,那女人每天跟着学习中的老板上班、下班,除了中午长达三个钟
头的午睡时间外,不时看见她自修着高中课程,固定的星期三是背中国古诗,
往往一首接着一苜,完全看她当天吸收能力决定她必须背起几首古诗来。
韦旭日轻叹口气,翻过下一頁。继续念道:“江雨霏霏江草齐……”她心不
在焉地边念边抄写诗句。
算她登上贼船好了。想跟着他、缠着他,可没料到他是个严格的老师啊。
当初,她病愈的初几天,费璋云是待在阳宅陪着她。而后,他带着心甘情愿
的她进公司,一方面他好熟悉公司里的经营业务,一方面顺便督促她念书——
“愿意跟我来吗?”费璋云当初软声温语地问她。
她以为他是有一点点的喜欢上她了,让她黏着他是因为他舍不得她──她是
宁愿这样想的。但,事实不然,他怀疑汤宅的成员中有人预謀杀害她。
他不下数次地问她究竟有没有看到了什么;而他也没报警,像心底早有个底。
带着她回至汤宅后,他的脸色始终冰寒如天雪,怀疑周遭的每一个人。
“咦?”像抱小狗似的,她的身子轻松给抱到方圆的桌上,两片唇瓣又惨遭
轻咬。
“痒啦……”
“你的唇是凉的。”他的嘴带笑,注视她可爱的蘋果脸。她的脸动不动老红
着,不知是被他吻不惯,还是天性害羞使然。
韦旭日贪恋地盯着他的笑脸。
璋云——很少笑。
出自內心的笑完全等于零。但,现在他在笑,俊期的五官因为欢愉的笑意而
年轻起来,完全没了以往的阴霾、狠辣——她忍不住摸着他微笑的脸庞。他的
身材高昂,即使她坐在桌上,还是得举高手才能碰触到他的脸。尤其看见他闭
上深邃的黑眸,感受柔若无骨的触摸,她的迷惘加深。
他像变了个人似的。
“你……最近很快乐吗?”不想打破片刻宁静,又忍不住好奇心。从她病愈
回汤宅后,他和她可算是连体婴,几乎是寸步不离的。是什么原因让他的心情
变得如此轻松,彷彿拋去肩上所有的重担?
他张开眼专注地凝视她。“为什么会觉得我快乐?”
“我……我……”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旭日,言语是人类最有效的溝通方法,如果你不能清
楚地表达出来,是很容易吃亏的。”他深深地看着她。“不论你过去受过什么
伤害,都必须学习保护自己,没有任何人能永远保护另一个人。”
“我知道。”韦旭日小声地说,脸上有一抹困扰。“我才出来半年,我很少
跟人交谈,刚开始……我甚至遗忘如何组合文字,护士要我吃药、我就吃,医
生診断也不会告诉我的病情……我……我……”她一激动又结结巴巴了。
“我明白,我明白。”他闭了闭眼,将她的头压进他的胸壑里。
半年!她才刚出院半年!那么她待在医院多久了?八年?或者九年?他咬牙,
熟悉的心痛浮现在知觉中。她浑身上下的药味混合着肥皂味,不能说很好闻,
但已经习惯。
“那家医院是哪所?”
“嗄?”红咚咚的脸蛋从温暖的怀抱抬起,她迷惑着:“医院?”
“药,迟早有吃完的一天。必须再拿药,对吧?”他的语气平常,像谈论天
气似的。
“你在关心我吗?”她又露出憨憨的笑容,像是他的一丁点关切慰问就能满
足她似的。
“嘖,我以为我做得够明显。”他执起她的小手,细吻灑遍她的掌心。“你
以为我在做什么?每天教一个黄毛丫头念高中的课程是件很轻松的事吗?”费
璋云满意地看着掌心泛起攻瑰色泽。
“我不是黄毛丫头,我已经二十四岁了。”她申诉似的抗议。
“那就別像个十五岁的小女孩动不动就脸红。”
“我没有。”
他的眉峰好笑地扬起。“没有吗?”
修长的指尖徐徐划过柔嫩的脸颊,瞬间她的脸蛋一片嫣红。
“我……不习惯男人的碰触。”她乖乖吐实。
“那很好。”因为不会有除他之外的男人敢碰她。
韦旭日仍然迷惘着。
“你变了。”真正想问的是,为什么他突然对她那么好?那个花希裴呢?自
从她病愈后,她就跟着费璋云上下班,算是掌握他所有的活动,晚上除了共进
晚餐外,费璋云几乎没跟花希裴谈上一句话。以往的深情呢?当初坚决的复仇
呢?就连录音带的事,他也不再提起了。
她所认识的二十八岁的费璋云,是会使尽所有的齷齪方法来达成他的目的。
不该怀疑他,但还是忍不住——他是不是在耍什么遊戏?最近连看花希裴的目
光都相当冷冽。
“说,医院在哪里?”又恢复那倨傲的费璋云了。
“我有药单子,前几天汤二哥帮着我配药了,嘻。”她很高兴他的关心。
他的脸色未变,冷哼了一声。“什么时候开始,你跟他这么亲热?”
她的身子软软地贴在他的胸前,他的手掌正握着她的肩,只须轻轻一推,她
整个身子就能轻易抱起。
他的眉峰聚起。“你太瘦。我甚至感觉不到女人哺育下一代的部位。”
韦旭日这才惊觉她是完全贴在他的胸前。她的脸如火烧、心如鼓跳,乾巴的
十爪勉强推开他一段距离。
“你……”她开始结巴。“你……”
为什么她脸红说不出话来的时候,他反而挂着幸灾乐祸的表情?
他很高兴她动不动就脸红吗?
他的黑眸促狹地打量她的胸前。“十五岁发育不良的身材。”他下结论。
“费璋云……”她的脸又红了;不是羞红,而是气红。
“再说,你的唇、你的手脚始终冷冰冰的。一个男人喜欢的是女人温暖的躯
体,很显然地,你各方面都不合格。”他嘲笑她。
没错,他是在嘲笑她,但他语气中并无恶意,韦旭日当然听出来了。但,就
因为她的体温比一般人低上许多,所以喜欢靠近他,分享他火爐似的体温。
“说不出话来了?”他扬起眉,俯下头当着她睁圆的眼眸前,贴上她凉凉的
唇,低语:“我可以使你温暖,你要怎么报答我?”温热的唇缠绵厮磨她的,
热烘烘的气灌进她的口腔里。
这——算不算是调戏?韦旭日迷糊地想着。他真的爱得十分古怪,压根摸不
透他內心的想法。
他吻着她,手指划过热呼呼的脸颊,沿着细颈往下轻刮,探进她的毛衣里,
摸到一条细长的链子,应该是纯金打造,花样摸起来很素;以往她的穿着十分
保守,链子始终规矩地躺在衣服里头,是以不知道她戴着饰物。
他的手指再顺着链子往下轻刮,约莫在乳溝处摸到凸起的——忽然,她气喘
吁吁地推开他,唇是被温热了,然而睁大的圆眼写满惊慌。
“你……你在胡乱摸些什么?”她的小手紧抓着胸前的毛衣不放,像在遮掩
什么。
他的眼将她的举动尽收眼底。“那链子配着什么坠饰?”
“没有……”
“为什么不敢给我看?”
“只是……只是小东西而已。”死捉着,就是不放。
他的黑眸凝视着她的举动。
“旭日,我从来没有问过你,你在医院躺了那么多年,医药费从哪里来?”
“我……爸爸妈妈有钱……”以前他不是漠不关心她的背景,怎么突然逼起
供来?
“有钱到足以负担你多年的医药费?照理来说,是我害惨你,他们应该要求
索赔。把电话给我。”他的神色间察觉不出任何的不对劲,就像一切出自他的
口是那么地理所当然。
韦旭日紧张的心猛跳动。“我想……我想,他们不介意……”
她不是说谎的料子,向来都不是。费璋云冷冷地转着她拚命找着蹩脚的理由
圆谎,没打算要戳破她。
他轻笑,抱着她瘦小的身子回到舒适的皮椅上,自己双臂环胸地靠在办公桌
前。
“璋云……”她完全摸不透他的心思。
“上课时间还没结束,我再教你一首李白的古诗。”他突然转开话题。
“嗯。”她用力点头,悄悄松了口气。现在就算要她背个上百首,她都心甘
情愿。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乌鴉似的漆黑睫毛半掩,低沉吟道:“‘众鸟高
飞尽,孤云独去闲,相看两不厌,只有……敬亭山。’,李白的敬亭山,很好
背的。”他的眼始终瞟向她,密切注视她细微的反应。
她先是惊愕,而后她的圆眼大睁,被吻红腫的唇逐渐泛白。
“怎么啦?旭日?”
“我……我……”她似乎喘不过气来。
“旭日?”他的眉皱起来,疾步上前及时扶住她的肩。“你想说什么?”
“我……”她咬着唇,急促的呼吸,圆圆的眼眶里是雾、是水气“对不起…
…对不起……”她的焦距有些渙散。“我……”她捂着痛心的胸口,低低呻吟
着。
“旭日!”他的手臂及时接住跌落椅子的韦旭日。
他知道她的身体不好,但没想到会差到这种地步。
“对不起……”即使是半昏迷状态中,仍重复囈语着。
费璋云抱起她瘦弱的身子,吼叫外头的人——赫然,他的胸前忽感一片湿意。
昏沉中,她的泪线珍珠一颗又一颗,像流不完似的滚落脸颊,滲进他的衬衫
中,撞进他的心脏。
一颗、两颗——直到淹没了那颗逐渐复活的心。
※※※“我说过,她不能受刺激。”汤定桀的声音隐含着哝哝的指责。
当韦旭日急送到医院,他委实惊嚇不小。一个星期前才出院,转眼间又躺回
病床上。
“她究竟是受到什么惊嚇?”
费璋云沉痛地看着他。“她到底有多糟?”
“何不让她来告诉你?”
“要我听着她蹩脚的谎言,不如由你来说。”费璋云坐在病床边,凝视雪白
的脸蛋,咬牙。“我无意惊嚇她,我甚至无法理解她不肯与我相认的理由。”
“相认?”汤定桀眼里闪过一抹惊悸。
费璋云的目光游移至他的脸上,若有所思地说道:“你曾经爱过一个女人…
…爱到她如躯壳里的血液一样,一旦被活生生地抽离,就再也无法生存吗?失
去,一次就够!再来一次,我连自己会做出什么事都不知道……旭日的病情有
多严重?”
“最好趁早开刀。”
“开刀?”费璋云已经往最坏的方向打算了。但开刀?凭她这么弱的身子?
“我明白目前她的身体状況并不是处于最佳。”汤定桀读出他的想法。“如
果要问我的建议,我会赌它一赌。旭日的心脏不好,拖是可以,但我不敢保证
能再拖多久,也许下一次的惊嚇足以致命。”
费璋云的拳头紧握,而后放松。他的脸色发白。“机率呢?百分之百?”
“五十对五十。”汤定桀沉稳地说,发现费璋云的脸色泛青。“璋云,百分
之五十是估量最高的成功率了。你放心,我的恩师是心脏科方面的权威,由他
执刀,我们可以掌握百分之六十的成功率。”
费璋霎咬紧牙根。百分之六十?即使是百分之九十,他也不愿下赌注。她以
前是曾有过心脏方面的毛病,但并没有现在这么严重,是因为时候未到?还是
当年那场爆炸案使她变成现在这样子?
如果她的身体能再养好些,或许就够狠心送她上手术檯。
“下赌吧!”汤定桀急于说服他。“我可以马上安排机票,送她到英国去。”
费璋云注视他略为急切的脸庞。
是什么原因让定桀急着想将旭日送走?因为这里有预謀杀她的人?或者是因
为汤宅?过去九年来,他如行尸走肉般的活着,毫不关心外界其他人的死活,
甚至汤宅里正上演所有可疑的事物,他也漠不关心。
一直到他睁开了眼,看清周遭的世界。
他想接手费氏公司,然而他向来尊敬的汤競声有如黄鼠狼似的到处防他……
是的,防他。他没说出口并不代表他愚鈍得不知汤競声强烈的反应。一间小小
的费氏公司让汤競声死命地抓权不放,为什么?
当年,汤競声继承花希裴泰半的遗产外,尚接手花家两间子母公司,为何独
独钟情于费氏?
理由十分简单。花希裴的遗产早已散尽,子母公司成了他人的囊中物,仅剩
费氏;在短短约九年里。
不发威的老虎仍然是一只老虎;然而天生是只病貓,任凭如何想像,也永远
无法化为一只蓄势待发的老虎。汤競声曾是三间公司的老板,也曾投身在商场
的尔虞我詐中,可惜他所拥有的资产中,并没包括投资的眼光;就算九年前拿
遗产来弥补公司的亏损,如今也因其他投资失败而赔掉花家子母公司。
而费氏公司正一步一步走向子母公司的后路。
汤非裔更別谈。完全承袭父亲投资的眼光,自行开业的公司已瀕临破产边缘。
九年前,他们都曾靠着花希裴的一半遗产翻身,迄今呢?还想靠谁的家产来
二度翻身?
他的眼蒙蔽太久,瞧不清摆在眼前的真相。
汤氏父子是不是有可能为了挽回公司而害死一条无辜人命?如是,是谁?汤
兢声?汤非裔?
“璋云,你可以考虑看看。早一刻决定,成功率愈高。”
费璋云颇含深意地注视着汤定桀。“这项赌注足以影响我的一生。当年,我
下错赌注,导致八年来我懵懵懂懂地活着,我不打算赌旭日的生命。”
“下错赌注?”隔着薄薄镜片看着这个继弟,一时之间不由自主地掉开目光。
他不敢直视费璋云。“你是说……你后悔动手为希裴报仇?”
“不,我从没后悔过。”他的手握住韦旭日的冰凉小手。“我只后悔当年没
找出真正的凶手。”剎那间,精銳的目光仔细收尽汤定桀脸庞上心虛慌乱的变
化。虽然只有须臾间,却足以看出当年之事,汤定桀也有一份。
费璋云闭了闭发热的黑眸。
这世界上究竟还有什么是他可以信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