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明白的。」
在烛光下,她大眼亮晶晶地,小小的唇瓣细致淡白,与嫣红的双颊大不相同.他眉心微拢伸出手,想接触她脸颊上此时的温度,她自然地侧开,咧嘴一笑,又长叹□气,低头擦着掌心的墨汁,轻声说着:「我一直没有问过,你是怎么想将来的事呢?你迟早能行走,到那时,你回大家族吧。」
「回去大家族?」他嘴角掀起嘲讽的弧度。
「你比我聪明,看得通透,三姓大家族是会希望你回古的。」
林明远面上嘲讽更甚。他确实知道那些老家伙的想法。就拿他与姬怜怜来比吧,姬怜怜闹出事要回去难,但他却是容易得很。他淡淡道:「我回去是为人师博吧,因为我心肠够黑,可以教导那些林家子弟走偏路走得顺些……你这样看我做什幺?姬怜怜,你也不是养在温室的小花,会不知道那些老家伙的心思?没有利益岂会回收我?从一开始,我们就与他们利益交换了啊,他们就要我如今的黑心肠。」
「……林明远,你也知道自己黑心肠,走偏路了啊?」
「我很明白自己要什么,在你眼里走偏了,在我眼里却是最该走的一条路。」
人渣。
这两个字,这一次清楚地响在她耳边。
姬怜怜叹息。
「既然如此,等你康复后就回去吧,我找人先送信回去。」她又朝他笑了笑,替他关上窗。
「林明远,多谢你替我守秘了,感恩哪。」
她跳下床,头有点晕眩,身子一个趔趄,没有察觉林明远惊得从她身后想环住她,最后见她稳了才又连忙收起。
她摇摇摆摆地走回那一头的榻时,老觉得有人在死盯着。她莫名其眇地回头,果然是林明远在注视着她,但一被抓包他就侧过脸去,紧跟着又转回来死死瞪着她……这是在挑衅她吗?
人贵自知,她一向明白林明远有多聪明,而自己的底子又有多浅,所她停止去深究他此时此刻古里古怪的举动。
林明远虽然走了歪路,但他一直经历不同的风景;可是她不同,从九岁那一年起她就守着这一道风景,原地不动,可是也正因为她原地不动太久了,才会对青门深怀感情。
她跟林明远从来就不是一条路上的人。
他前进的路上,没有她。
而她原地不动的景色里,他只是路过,然后他继续前进。
至此,她终于想透了。
她翻滚上榻,长长叹息一声。
「姬怜怜,难道你不知道,叹气是会把人的运给叹掉?」那一头传来林明远的不满。一会儿,他又凉薄道:「如果哪儿不舒服,你还是趁神智清明时出去求救吧。你要昏了过去,我可没法去救你。」
姬怜怜看着屋梁,没有注意到他说这话时正下意识地摸着伤腿。
她轻轻笑道:「我才不是在唉声叹气呢。林明远,我这是在叹浊气,把不好的、不快乐的……不要的,全都叹掉,那留下来的不就是心里最想要的吗?现在我心里,只剩最想要的。」
「……不好的、不快乐的、不要的?」
「嗯。」
「那……你现在心里最想的是什么?」
「平平安安待在青门一辈子……安安全全的,没人来找碴。」
「就这样?这跟缩头乌龟有什么两样?你……一定还有其它想要的,是什么?姬怜怜?」
「……嗯……」姬怜怜含糊地应了声,觉得有些冷,把自己蜷成便便虫后,翻身背着他很快地睡去。
模模糊糊地,她好像听见林明远又叫她两声,由言由语着,你这么容易就受冷……都是这样一个人么?谁来照顾你?
说得她有多可怜似地,以往她将由己保护得好好的,这一次要不是多了一个意外林明远,她不见得会受寒。
甚至,若她没有去京城,就什么也不会发生……
虽然心里深处那藏得最妥当的浊气吐尽了,可是,他终究还是姓林,是她所认识的那个林明远,所以,她还是庆幸自己去过京城,为此得了风寒,换来林明远一命,也算值了。
她本以为林明远不会放过她,会如往日半夜故意吵她整她,哪知这一次她没有再听见任何声音……当然,也有可能是她睡得太熟,所以他拼命嘶吼拼命咆哮她都听不见……管他的呢……
屋子里,确实是安静的,没有一丝一毫的声响。
林明远一直坐在那里,直盯着她那小有起伏的身形。每一次她微弱的起伏明明只是制那,他在等待时却会不由自主想着「她怎么还不呼吸」「会不会断了呼吸]「平常他受风寒哪有她严重,她该不是生了其它病吧」。
直到两人中间的烛火燃尽,在夜色席卷竹屋里的每个角落后,他才回过神,垂下眼沉思半天后,慢慢躺了下去。
他手背刺痛着,那里已肿起,是先前跌下床挨的。
因为他断腿了,所以察觉姬怜怜梦呓不对劲的吋候,没有办法背她出去求救。他翻床跌落时才有了认知一一他断腿了,他救不起任何人,包括姬怜怜。
哦,他想起来了,他断腿是他在牢里妄想求救给活生生打断的,而他入牢里是他赌输了前程……如果没有断腿,没有赌输,那么,他是不是就能抱起姬怜怜去求救?
哪怕只是风寒只是恶梦……他也能走到她身边摇醒她。
他下意识抚着肿起的手背。又热又冷地。
「姬怜怜,你还算是铁打的江湖人吗?这么容易受风寒,到底懂不懂得照顾自己……」他轻轻地自语。
半天,黑漆漆的屋里静悄悄地。不知过了多久,又细微地低喃:「你怎么能够……带着我翻山越岭,没有一刻迟疑,你怎么做到的……」
「你……是这世上……唯一会救我的人啊……」
「姬怜怜……姬怜怜……你怎么可以……没有索求任何利益就救了我呢……」
「你敢这样做……往后,你只能……一直这样待我,不准与我索讨代价……」
「……我……我……我也可以……」
黑暗之中,他那带着又疼又烫的手背,遮住了已然心动的眼。
发表于2013-04-16 17:08 只看该作者
10 #
卷三
青山明媚好,寒风扑面倒。
这一日,是青门喂招的日子,在姬怜怜眼里是极为重要的大日子;为此,她日日重复练招,练到自认行云流水的地步,却在第二招时就让赵灵娃在她臂上划过三剑,好不丢脸,好不难堪。
散场后,青门弟子各自静默地离开,没有一人如她缩着肩,想挖个地洞把自己埋了好过冬。
她一咬牙,随便在臂上缠上伤布,挺起薄弱的肩头来;但冷风一吹,她真想泪流满面。真的真的真的太冷了,难道这就是有内功没内功的差别吗?
「姬师妹,你跟谁有仇?还是昨晚饭菜太苦?你这苦瓜脸最近常见到啊。」圆圆胖胖的高亚男搭上她的肩,快步与她并行。
「怎了?你表哥给你苦头吃?」
姬怜怜的泪水往肚里吞,有意无意地让高亚男挡风。她含糊道:「对对,是他给我苦头吃。」幸与没人发现她怕冷的秘密。难道青门里真没有人觉得,这一开口,舌头都要冻僵了吗?万一哪天僵到缩不回去怎办?
「还真的是他啊……他快走了吧?」
「……」
「他一定很想快点走吧?我与其他师妹这几日经过药庐时,老见到他在练走,这练得也实在勤了点。你要劝劝他,过犹不及这道理他应该比我们还懂。」
「我会劝的……」姬怜怜叹了口气。岂止练勤,简直是一有机会就练,半夜她还会听见有人揉腿闷声痛呼呢。这么想回大家族她不意外,他就是爱风光的性子,现在回到大家族是他最好的路,他不会轻易放弃的。
她瞟瞟高亚男的衣着,薄料宽袍,一年四季都如此,不畏热不畏冷。青门武功首健身,只有新来的弟子才会配上略厚冬衣,她最后一件冬衣是五年前做的,她万分庆幸她十五岁跟二十岁时一样高,偶尔穿出来是旧了些,但至少御寒风,还可以骗骗大家她是穿错了是怀旧了。
她内心再叹口气。她喜欢青门,喜欢这里的一人一草一木,但,有时页觉得在青门里生活真不是个轻松活。
高亚男终于注意到她面如蜡纸。
「姬师妹,你很冷?」她怪异道。
「哪有,是上次风寒还没好吧,回头我再跟姬大夫拿药。」她扩胸证明。
高亚男哦了一声,拍拍她的肩又缩回。
「对了,刚才喂招你伤在哪只手?」都是宽袍宽袖,手一藏,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左臂三刀呢,痛死我了。」
「赵师姐力道不重,是不?算你倒霉,被赵师姐点名挑了出来,所幸咱们青门练招不动内力,不然依赵师姐那猛劲,你肯定卸了手臂……」高亚男压低声音:「你猜,一,赵师姐恨铁不成钢。二,因为你姓姬。三,因为林明远。」
「……关我表哥什么事?」
高亚男耸耸肩。
「青门虽是各人事各人理,但林明远能藏身于此,未尝不是青门与三姓一家的利益;但青门不是处在无人闻问的深山,只要赵舍稍后的奸宫不松手,迟早赵舍会依着蛛丝马迹寻上门。所以,姬师妹,你不觉得这是赵师姐友好地提醒你,如果能早送走就送走吧。」她正是当日在京城的一名,也经历那破庙里的「惊心动魄」一一青门弟子实战太少,老实说,那夜破庙发生的一切够她们刺激回味一整年了。
姬怜怜闻言,道:「我心里有数,万不会累及青门的。」
青门可以藏林明远,却不能久藏,尤其破庙之后赵灵娃差人暗地将前因后果摸个清楚,以防危及青门。
也因此姬怜怜才知始末。原来是一个叫孙德的让门客赵舍暗地追杀,而孙德与韩家有了婚约,在此之前曾有传言,韩家千金口头上本是许给林明远的……
姬怜怜此刻心里倒是坦荡,没有什么疑似吃醋的情结,为此,她也觉得自己挺骄傲,值得抬头挺胸。
提得起,放得下,正是江湖人该有的胸怀,她终于迈入了江湖。
……也或者,她并没有那么喜欢林明远?
从小一块在大家族,整日拾头不见低头见,当下也许有什么舍不得,但这么多年未见,那样的舍不得还不是被她一口气给吐掉了?这正能证明她就是豪迈的江湖人啊。
两人走到分岔处,本要分道扬镳,哪知另一头走来几人,除了赵灵娃外,是陌生人。
三男一女,配有长剑。
「高师妹,姬师妹,」赵灵娃点点头,目光落在姬怜怜身上。
「我以为你去找姬大夫了。」
「正要去呢。」姬怜怜暗自打輋这陌生的三男一女,都是年轻人。这三名男子面有局促之色,显然一入青门如入女人窝,他们十分不适应。
相较之下,她与高亚男还显得落落大方些。
姬怜怜忽然想到,青门没有什么娱乐,夜里总会互相串门子,林明远因为腿不方便,只能忍受着一波又一波的姑娘话题,他没有任何尴尬,只有满面忍耐。
……因为他已经习惯待在温柔乡里?哼。
「这四位是天罡派门人。袁师兄、许师兄、吴师兄与沐钤师妹。十二月初三天罡派掌门大寿,特送帖子过来,」赵灵娃简短解释,拉回了姬怜怜的心思。
天罡派与青门,因为地域关系,向来保持友好,每年天罡掌门寿诞,青门都会派人去祝贺;但这两年天罡派有凌驾之势,不太将青门放在眼里,这一次专程让人来送帖子,还真出乎青门意料之外。思及此,姬怜怜往那几人面上打量去。
其中姓袁的年轻人与她对视,随即一愣。
赵灵娃说道:「这几位师兄师妹都会在青门住上一夜。」
「我看,我与许慎、吴地在镇上住二仪吧。」
赵灵娃爽郎一笑道:「哪儿的话,袁师兄不必客气,都是江湖儿女,该是不拘小节的。」
她这一笑,三名男子同时眼神发直。
「是是,这就麻烦赵师妹了。」
高亚男暗拉了下姬怜怜的袖子,低声笑:「赵师姐果然就是不同凡响啊,」
姬怜怜痛缩一下,暗暗叫苦。高师姐就是不分轻重,她都说了伤到左臂了好不好!
「姬师妹,这一次祝寿,你也去吧。」赵灵娃随口道。
「我?」姬怜怜瞪大眼。
赵灵娃睨她一眼。
「你也该出去见识见识,不好吗?」
「我……我不是去京城的云家庄抄史过了?这次该让给其他师姐……」
「人家抢着要,你却不要?我不是说过了么,人要粗养点。」
「……赵师姐,我姓姬,我该有特权……」她不得不强硬一下。
赵灵娃含笑道:「我们都知道你姓姬,不只你姓姬,创立责门的掌门也姓姬,正因你姓姬,才要好好磨一磨丨」她来到她面前,扣住姬怜怜受伤的手臂。
姬怜怜脸色顿时发白,任着赵灵娃轻轻施力。
「姬师妹,我也是为你着想啊,你得多出去见识见识,将来我当了掌门,你才能成为我的助力,是不?」赵灵娃清清浅浅地说着,突地美目抬起,望着前方米字形的分岔路。
自药庐而来的那条路上,一名年轻男人就站在那里。
天罡派的沭师妹明显一怔。
「有男人?」青门里不都是女人吗?
赵灵娃头也不回地笑道:「是姬师妹的表哥。他来住上几天,也就要走了。对了,姬师妹,不如让你表哥跟我们一块上路吧,嗯?」
「……我正有这意思。」
赵灵娃一脸慈相。
「这就对了。喏,你先跟你表哥回去吧,看他单薄得,要是跟你一样受了风寒,上不了路那可不行。」
姬怜怜有怒不敢发,就算要发也不会在外人面前发作,这就是青门人的共识。她转身看见林明远果然就站在那,一双眼打量的不是她,而是她身后的赵灵娃。
她慢慢走过去,本以为林明远第一句话又要怪她斗不过赵师姐,哪知他目光终于移到她面上时却是看了半天,没有作声。
「……怎么了?」她奇怪地问。
「你怎么不叫呢?」
「叫什么啊?」
「也对,早该想到你是连叫都不会叫的。」语毕,他又不说话了。
这就叫文不对题,牛头不对马嘴,风马牛不相及?姬怜怜一头雾水。见赵灵娃他们走远了,自觉该解释一下,便道:「天罡派弟子送帖子,他们掌门寿诞,我们要去祝贺的……」她绕到林明远另一侧,避风。真是没天理的太冷了。
「你也去?你身骨尚未养好,就这么让你跟着去?」
姬怜怜古怪地看他一眼,觉得这林明远还真的有点文不对题牛头不对马嘴马不知脸长。不意外,他时常走歪路,她导正一下就好,于是她道:「几年前好像有哪个官员的娃儿到天罡派拜师,天罡派放话说是天资奇才,但未尝不是背后有了靠山,于是天罡派就不怎么把其它门派放在眼里,这一次特地差人送帖,多半不只为了祝寿……
「哪只手?」
「什么?」
林明远面无表情。
「你何师妹刚去药庐包扎,说今口是你们对招的日子,她自夸可以当你师姐,她只伤在手背,而你却被赵灵娃连中三剑。本来你该与你资质不佳的三师姐对打,赵灵娃却临时挑了你名牌,姬莲说他晩些不在药庐,就让我拿药过来。」
她一怔,喃喃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到底哪只手?」
「左手……」她很莫名其妙地感到喉口咸咸的。一开始她有点纳闷,但没一会儿就反应过来原来这叫感动。
虽然青门是她的家,但平常练招大家多少都会挂伤,习惯成自然了,哪会注意彼此伤在哪呢。
被关心的感觉还不错,但自立自强才能让她好好的活下去,她深吸口气,试着甩甩左手臂,笑道:「没事,常有的……」
「姬怜怜你干什么你!傻子吗!」林明远骂道,及时稳住她的左臂。他小心翼翼卷起她的袖子,果然伤布已略略带着赤红,而且包得还真不怎么稳妥。
「姬莲是男人吧?要不,不会一听你伤在臂上,便找藉口托你师妹拿药来,不敢亲自替你上药。」
姬怜怜看他一眼。
「表哥啊,我真不明白。你这执念也太深了吧?证明姬大夫是男人,对你到底有什么好处?」
他瞪她一眼。
「女人堆里,有一个男人在,你想呢?」
「……你不也是男人……」她咕哝着。
「青门这些女人我看在眼里吗?」林明远真想剖开她脑子,看这蠢蛋在想什么。他小心地放下她袖子,走了两步。
「走啊,傻了啊。」
姬怜怜嗤一声,跟上前去,见他一跛一跛的,还真有点重心不穩,但很明显地,比起刚开始需要木棍当拐杖时好上许多,姬大夫神人啊,可惜治了一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这头白眼狼立志要抄姬大夫的老底。姬怜怜摇头晃脑,十分感慨。
这一路上,仍然有青门弟子安安静静地往返,每一个弟子都是先看了姬怜怜一眼,再移到林明远移动的步伐时略略停顿后,才又若无其事地转开。
这样赤裸裸的目光,林明远彷若未觉。倒是身边姬怜怜的目不转睛,让他微微恼了起来……原本,他走路不该是这样的,不该这么狼狈……他咬牙,忍下让她转开目光的冲动。
……以后,他就是这副模样了。她就只会看见他这样了,现在不看,难道以后要她遮着眼?
直到前头有汉子与妇人经过,他松了口气,随口问着:「他们是谁?」
姬怜怜果然转移注意力。
「那是山下村落里的人,山腰那头有块地,是给他们耕种的,最近另一个村落的人也想讨块地,这些妇人多半是他们的老婆。青门的衣袍都是她们织的。」
林明远转头看她。
「两相抵消?」姬怜怜面色未变,没有答话。
林明远一见她表情,就猜到了七八分。他慢条斯理道:「让我猜猜,你们身上的衣物都是这些婆子制的,这也不是白做的,你们都是要给钱的。他们穷,你们还白白送地给他们耕,耕到最后,别人见了眼红,于是也来争一争,反正不争白不争嘛……」说到最后,他蓦然止步,避开她的左手,拉过她的右手。
本来姬怜怜是可以不动的,但她要不动,林明远肯定会跌个四脚朝天,她叹了口气,顺势凑了过去。
林明远咬牙道:「看看你穿的是什么东西!旧又丑的青袍!你多少年没做新衣了?!」
「三年了。」
「青门的女人都沒脑子吗?连点争取都不会吗?」
「师傅向来心慈。」
「心慈不会去当尼姑吗?跑来祸害你们做什么?都没有人去告诉她,青门快被她给败光了吗?连由己的徒弟都给不上一件好衣裳,她还配为人师表?」
姬怜怜就算有同感,也万万不会在脸上表现出来,她虽是个不识字的大粗人,但尊师重道这道理她还是懂得。她只是很微妙地叹口气:「好像是师傅的师傅过过悲痛欲绝的事,因此立下规矩,非心慈之人,是不许当青门掌门的。」
「所以赵灵娃正是看穿这一点,才伪装成那样……」林明远豁然开朗。姬怜怜怎么看就是让人怜惜的模样,都还需要人保护呢,哪有余力放送慈悲?
这青门掌门好废物,这赵灵娃好心计!林明远寻思片刻,一回过神,就见姬怜怜像只小猫直凑过来,就再差那么一点。两人就贴上了,他不动声色退了一步。
「姬怜怜,你做什么你?」他轻轻问着。
她眼睛张得跟猫眼一样,只逼近一步。
「林明远,你真的很暖耶,我光凑近你,都能感觉你的体温了。你怎么能这么暖,教教我吧,我也想往后冬天好过些。」
林明远摸上她的手背,果然又冷又冰,不由得眉头拢起。
他见她又是一身单薄的青袍,青门人人都穿这样的旧袍,但其他青门人与他何干?她从九岁入青门,就只能穿这种破袍子,想想刚才那什么天地派的女弟子,一身新衣新裙,她这小道姑却是冷到直发抖。
蓦地,他心绪一顿。
……小道姑?
他对这方面并不熟悉,只知有的道派可论婚嫁,有的却是不可;当年林凤歌既然入赘。这表示青门女子可成亲,但难保这几百年来不会有所改变……
他拉不下脸,问不出口。只是嗤了一声,道:「不当掌门也好。你本就没什么野心。」他顿了下,冒出一句:「脱离青门也许更好。」
这种话太没头没尾的,她选择不深问以免暴露她简单的内心。林明远的心如海底针,天天不一样对正常。她只是挑着眉,不发三舀,看着他拉着她的手,往屋子的方向走去。
……这家伙开始入境随俗,不讲男女授受不亲,改成江湖儿女不拘小节?
管他的呢,反正……是表哥嘛。这么暖……林明远怎么暖成这样?姬怜怜万分羡慕,真巴不得狠狠爱怜他的手一番,实在太舒服了,又走了一阵,林明远蓦然停下。
这一次,姬怜怜倒是明白他停下的原因了。
大冬天的,他额上竟有热汗,呼息微沉,根本是走不动偏撑着不说。姬怜怜有点好笑,又有点说不出的滋味。
「林明远?」她叫着。
林明远臭着脸。
姬怜怜叹口气,绕到他前面蹲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