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上的刺痛远远不及席卷而来的战栗。

在黑暗里,男人舌尖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声音毫无波动道:“你被个女人亲了都吐成那样了,朕只不过碰你一下,你就吓傻了。你确定能给她令她满意的房事?”

“陛、陛下说得是……”

男人闻言,眉头微蹙,伸出手掌覆住明喜冰冷微颤的额面。

“陛……”

男人收回手,身子站直,与他保持了距离,然后坐了回去,一气呵成,动作极快。

黑暗里传出大口的喘气声。

男人没有去轻拍他的背或者做出任何抚慰的动作,只是侧过身,将烛火熄了。

明喜抬眼,正好撞上他灭烛时的侧面。高鼻宽唇眉眼如锋,明明这两年感到陛下这个璧人好看许多,此刻却给他一种阴暗如墨的感觉。

风吹在黑暗里,人的皮肤被锋利的刀一片片削了下来“我没别的意思。”男人平静的声音响起,“明喜,你跟着我有几年了?五年?六年?在璧族里是没有你这种身分的,那些年我也独来独往惯了,贴身的人一个也没有。你这些年的尽心我都看在眼里,偶尔想要赠你什么,也觉得你吃喝都在我身边,要了那些东西也没用。”

“陛下,要自称朕。也不是赠,是赏。”明喜轻声提醒。

男人笑声如常。“是啊,幸而有你在旁,时时提醒我。今晚,我们平等点,说些男人的心事。”

……平等?那是什么?

男人突然道:“大晋宫里出了什么事?还是,灵帝对你做了什么?”

明喜以为这位陛下只是求知欲旺盛。这一点,陛下一直充分表现在平日上。他斟酌着用语道:“陛下误会了。灵帝没有对奴婢做什么,他……少时就跟陛下一般脾气极好,是一个很好的太子,偶尔远远看见他一眼,会生出世间真美好的感想:后来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变了……后宫妃子也宫中除了他之外,每一个人都是献祭品。在这里头地位最低微的,就是奴婢这些太监、宫女,随时命悬一线。其实奴婢不是怕女人,而是唯妃娘娘益发地与灵帝神似,所以奴婢会有一种她被灵帝附身的错觉……”他自认说得很含蓄了。

要用简单的话来形容,大概就是一整个后宫都淫乱,妃子深宫寂寞也会找上太监,但这种事他不敢跟陛下说。毕竟他是前朝留下来的人,万一哪天陛下怀疑他跟后宫有什么,他就是有百张口也辩不了了。

“那我碰你的嘴,你怕什么?我跟灵帝长得又不像。”

明喜不敢回。

“你怕的不是灵帝,现在你怕的是天底下所有的帝王,怕的是他曾做过的一切?他碰过太监,所以你害怕帝王碰太监?都是个死人了,居然还能如此影响一个人如斯。”男人嗤笑一声,而后大笑数声,有点笑不止。

明喜惊疑不定。“陛下,是奴婢软弱……”

“前朝留在金璧的太监里,不是顺了灵帝,就是怕了灵帝。你是唯一怕了的那个,这是性子所致,不能怪你。再说,你要是不怕他,我真不知道我欢不欢喜了。”

明喜闻言一怔。这是什么意思?现在金璧里的太监是前朝一块留下来的,已经比当年少得多了,这是……陛下有意为之?

男人的声音又响起:“大晋末年,搞得民间苦难不断,连带影响了我们这些外族。当年如果不是被逼到绝境,我们又何苦来蹚这场浑水?明喜,你可知,最后让我下定决心人大晋的原因吗?”

“不是预言吗?”

“金璧的预言干我何事?”男人冷冷道.?“他说我,有求不得苦。”

“求不得苦?”皇位不是得到手了吗?

“求不得。”男人又重复了一次,放声大笑。

笑声在黑暗里格外的刺耳。

“不是我要不起,不过是我无所求。那个神棍说我得天下却求不得,我倒想看看这世上,哪里来的我求不得。”

“陛下英明。”明喜一头雾水。

男人没理他,又掩不住轻笑。“第一年,我都得到了,哪来的求不得?我百思不得其解:第二年,好像有哪里不对劲:第三年,求不得苦,原来,一直在。竟是如此!”

第一年,有了小皇子:第二年后宫没有孕事出现,第三年到今天仍然没有第二个皇子诞生!明喜也豁然醒悟了。原来这就是陛下的求不得苦。

明喜一直认为自己个性好,从来不会多求什么。当他是阉人后,只要照这条道路的规矩走着就够了:因此,他完全不存在陛下这种求不得苦,但,他还是安慰道:“陛下,迟早会求得的。”只要充裕后宫,孩子很快就来了——“当然,小心点求比较安心。”后宫人一多就会勾心斗角,这小皇子确实要小心点保护。

男人沉默了很久,才轻笑道:“承你吉言。明喜,金璧好吗?跟大晋比,好吗?”

“自然是好的。”明喜终于坦承了:“奴婢少时在大晋水深火热,若然不是金璧,奴婢必定活不过二十。”

男人嗯了一声。这一次安静更久,声音才自黑暗的夜里响了起来:“本想还不如不见,听见你这话,那即便是求不得,也要来这一遭了。”

明喜闻言心头一动,还来不及深想,就见男人起身,他下意识后退。

男人又是一顿,当作没有看见,笑道:“你以后,当以金璧为家。金璧于你而言是安全的。要是哪日你心里起了不安全感……”他停下片刻,似在思考,而后又笑了。

他温热的手掌毫无威胁性地碰触明喜的手腕,让他做了一个手势。“就把我当家人吧。这在我的族里是回家的意思,也是我会回来的意思。明喜,我这里是最安全的,”你可以躲在这里。”“等……”

“做一次。”语气不容置疑。明喜只得在黑暗里比了一次。男人安安静静看着他这头,过了一会儿,才沙哑道:“你先休息吧。天快亮了,朕也该回去准备了。”

明喜受宠若惊。一个帝王这样陪他大半夜的,他很感激但还是认为这种事以后少有最好。这位陛下看起来是个重情的人……待在他身边应该能够安心点,只是不太合他所认知的宫里规矩……

“陛下,您是与天同高的人,万不可纡尊降贵对底下人太好,没有一个帝王是这样的。”

“你遇过几个帝王?你拿灵帝来跟我比?”

明喜一时哑口无言。陛下这话是歪理吧……

“陛下,唯妃……”他的声音极轻,一时不知要怎么说。

陛下身上的血腥味是春来他们的吧。前朝也是如此,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只怕唯妃那殿里的奴婢全死了。

明喜自认不是残忍之辈,也绝非良善到对加害自己的人还能原谅。唯妃留下来对陛下绝非好事。他对神似灵帝的那张脸深有惧意,加上那种性情……迟早会害到小皇子,况且今日他侥幸活下来,唯妃不会放过他的。

他得好好想想,如何让陛下相信唯妃留在后宫是十分危险的。

“等你好了点,就去练身体吧。”

“什么?”

可能是明喜太过惊讶,男人的声音有了浅浅的笑意。“你连个弱质女人都打不过,真让朕怀疑晋朝男人的身子跟水做似的。”

他不是男人啊!等一下啊,陛下,他只是个太监啊……

男人沉吟着:“骑射上马杀人都练,要练不会,朕亲自教。”

“……”他病重,不能动。没人告诉他入宫混口饭吃还要学这些!他人了宫跟着老太监学识字就很了不起了好不好!

男人无视他无言的拒绝,直接走出去。

出了门,男人还记得回头掩上门,没让夜风窜进去。

外头只有一个少年太监在候着。

“丘七,明喜休养的这几日,你就跟在朕身边。”

丘七大喜。“奴婢遵命。”

他脸红红,带点羞涩,将他一张少年中性的美丽脸庞带了几分滋味出来,男人盯着他,道:“从今天起,明喜是你的师父,知道么?”

丘七闻言,连忙点头。“小七儿明日就拜师!明喜师父的后半生奴婢包了……不,奴婢会敬他一辈子的。”

“好,朕现在就要你做第一件事,去差人把朕的长刀取来。”

“是,奴婢这就去办。”

男人嘴角弯了弯,目送他退去。

当年他一进宫,遇见的第一个太监是明喜,也不知道是不是幸事。

在这座皇宫里的任何一个底下人,听见他的话只知执行不会多问,连点惊愕都没有。这种顺从固然是好,不过没有遇过不知道,他还是偏好明喜那种认为哪里不对就会委婉提醒或暗地修正,这才能让他在宫里不出错地迅速站稳。明喜是真真正正为帝王的长远之路打算的人。

至高无上的权力太诱人,站在最顶端没有人敢仰头看,哪怕他想杀谁,也就是一张嘴在动,没有人在乎这个最顶端的人最后的结局。难怪灵帝到最后会控制不了自己膨胀的欲望……

他舔了下唇瓣,上头明喜唇上的余温已经消失。

如果没有明喜……在这个他无所求的天下里,他就是第二个灵帝。

他心里很确切地知道这个事实。

 

番外二:明喜II
更新时间:2017-03-18 20:00:07 字数:9721

“明喜。”

明喜立即收起手里的小刀,以防误伤来人。他转身却不站起,笑道:“殿下。”

小皇子就站在那里,盯着他。

明喜眼里有了更深的笑意。他小心翼翼地抱起小皇子,而后起身。

“殿下要上哪?奴婢抱您过去吧。”

小皇子对着尾随的底下人奶声奶气地说道:“站远点,别跟父皇、母妃说。”

随即,一双小胳臂环住明喜的颈子,让明喜觉得……觉得……都快融化了。如果他在民间,早就成亲生子了,孩子肯定比小皇子大上许多,说不定也会有小皇子一样的可爱……晤,其实小皇子有那么点陛下的影子,有时候会误以为他是在抱小时候的陛下。

光是这样想,本来融化的心又迅速凝结。陛下小时候会这么可爱?他不敢想像:可见小皇子的可爱来自昭妃……明喜发誓自己这辈子绝对不会说漏以下心声——昭妃哪里可爱了?就是个暴力的女人!

“喏,我要去书房。”

“那奴婢就在离书房稍远前放下殿下,不会让人发现的。”

小皇子满意了,深觉明喜就是一个贴心的人,比谁都贴心。他的小脸凑近明喜的耳边,小声地说:“明喜,昨晚父皇跟母妃打起来了。”

本来跟在明喜后面的丘七闻言,好奇地上前一步,小皇子微微侧过头,面无表情地盯着丘七看。

丘七立即退后几步。

明喜真想回:那一定是您父皇得罪了您母妃。小打证情,大打伤身,可否告诉奴婢,陛下是断了几根肋骨?

这种话当然不能说。

前几年几个妃子又打起来时,他适巧在一旁,怎样也要装模作样上前阻止,结果不小心挨了昭妃的暴力一击,他的肋骨断了……

从此,他听从陛下的话,继续练身。然后,听着陛下残酷的旨令,跟着陛下上了战场……他是个足不出宫的太监啊!

再然后,他活着回来了。

明喜心里轻轻叹了口气。当太监,真不容易,还要文武双全,有机智、有武力,战场上不准逃命。他个人有点小怀疑,陛下这是把他当璧人在锻链,可他是晋人啊……算了,当他发现自己身上出现薄薄的肌肉时,他竟是认为如果时光能倒流,或许他可以与春来的力大如牛一战,这么一想,当年残留下来的恐惧似乎就少了那么点。

至于唯妃……在他记忆里早已播去,如今只残留那股恶心感。

那日等他能下床后,就听说唯妃那殿里洗了两次地,一次是春来他们死后,一次则是天方亮传出唯妃的死讯。

陛下亲自下的手,在场的只有一个太监,丘七。

对外的说法是,这位前朝公主难忘旧朝,意图刺杀君王。

从那以后,丘七偶尔对他欲言又止。他一头雾水,直到一次丘七说溜了嘴,感慨前朝宫里的底下人简直不是人干的,幸而自己是在金璧陛下手下做事。

唯妃说了什么?

“果然被明喜抱着,能看到的风景变少好多。”小皇子认真道。

明喜随口答道:“奴婢是矮了点。”多亏陛下的训练,他都年过二十七了,还能长高。他已算是晋人中的高个儿,但跟璧人比,他认命了。

或许是陛下与妃嫔待他的态度并不防备,连带小皇子受了影响:也或许是有人跟小皇子提过当年的巫蛊是他这个太监发现的,因此对他有了几分亲热之意。

坦白说,他真是……受宠若惊。不管过了几年,都是受宠若惊。灵帝没有子嗣,就算有,在那样的宫里所养出的小皇子也绝不会像眼前的这位……思及此,明喜面上露了笑。

小皇子见状,用他的小脸皮在明喜面上蹭了蹭。

“明喜的脸,果然比父皇、母妃的细上许多,好摸。小冬也是。”他说的是跟在他身边的小太监。

“……”童言童语的,他还真不知要怎么回。昭妃是女人,他的皮肤比一个娘娘的还细致,都不知道该不该丢脸。昭妃个性像男人,也不在意美丑,搞得他好像很在乎一样……他艰难地回:“那是因为我们是晋人吧。”

小皇子眨了眨他黑白分明的细长眼眸,仔仔细细教导他:“明喜,不要动不动就说我们是晋人、你们是璧人这种话,我们都混在一起了。”

明喜微地一愣,眼底有了温柔的笑意,又听小皇子道:“父皇说,金璧之后,只有金璧的子民。”

明喜轻声道:“陛下说得极是。”

快到书房时,明喜放下小皇子。小皇子转头问他:“你刚在刻什么?”明喜从袖间露出刻了一半的木头。

“奴婢闲来无聊,练练手力。”

小皇子喔了一声,点点头。“中午你再来接我吧。”

小皇子像个小大人一样挺胸走向书房,他身后的太监——跟明喜施礼后,连忙跟了上去。

丘七上前。“师父,您是陛下身边的太监,殿下这样抢人好吗?”

明喜看了他一眼,失笑。“哪是抢。殿下是懒得走路。”抱小孩的感觉很好,但毕竟是皇子,他不可逾线,他提醒着自己。

丘七跟在他身侧,又道:“昨天是陛下到昭妃那里的日子,在用饭时打了起来,也不能算打起来,是昭妃娘娘想替师父说媒,陛下火大,于是就有了打斗。”璧人的打斗是真正的武打,哪像晋人叫打架啊。

明喜足下顿住,转头看着他。

丘七压低声音,凑近明喜,嘿嘿笑了两声。“是有宫女瞧上师父,寻上昭妃作主了。小七儿要先恭喜师父了。”

“哪位?”

“小七儿也不知道,得再探听探听……”

自唯妃强吻他后,明喜对于这种事就有着反感。他心里惦记着,遇上昭妃时婉拒吧,只是……“陛下气什么?”

丘七也是一头雾水。“也许是导火线?都几年了,陛下一直没有立后,昭妃是唯一有皇子的,想力争后位?

日积月累下来,陛下受不了才借题发挥?”

明喜不动声色东张西望,确定周遭没有人。“这种话还是少说,对昭妃与殿下不好。”

丘七闻言笑道:“师父,您真是太小心了。别说这话传不出去,就算传了出去,您是陛下身边的重要人,陛下万不会怪我们多嘴的。何况,若真是昭妃有心求后位,这种话传出去也是她自找的。”

明喜定定地看着他。

丘七微启朱唇想要再说什么,见到明喜平静里略显冷淡的目光,他如振聋发赎,脸色顿时发白。

“明白了吗?”明喜面色稍缓,温声说道:“陛下身边不需要狐假虎威的奴才,后宫都是他的女人,这是他们之间的事,当人奴才的混在其中,是在找死:再者,这种话让各宫的底下人传了出去,就算一开始其他妃子没有想法,久了怕也是会你争我夺。这阴私手段一用上来,昭妃尚且能应付,殿下年幼,暗箭难防,你要陛下绝后吗?”

丘七脸色发红,低声道:“小七儿没这意思……”他本想说,明喜师父说得太严重,后来想到两年前唯妃临死前说的那番话……他心一凛。明喜师父是有经验的人,说的正是前朝曾发生的事:可前朝又怎会一开始就是那样肮脏,必是有人失了度,以为只是随意所为无伤大雅,然后一人、两人……像是瘟疫传开似,整座皇宫变了样,甚至影响到天下……

他们这些底下人稍有不慎,就会为金璧一朝开启前朝灭亡的序幕——丘七立即将明喜给他的警惕暗记在心里,因为明喜有经验,因为明喜是与陛下最近的人,因为明喜深切清楚陛下的个性。

再说……那一晚,陛下从唯妃殿里出来,转头看了他一眼,说道:“前朝公主胡言乱语,不要再让朕在任何人的嘴里听见同样的话。”

当下的他,吓出一身冷汗,连忙应下。明明陛下说话的口吻很平静,他却知道陛下心头并不愉快。

知道了身边的太监跟前朝旧帝间有了不可言明的肮脏事,哪能愉快得起来?本来他想要表忠心,开口说他不会把明喜师父过去的事外传,唯妃必是在造谣。可是,心底有个声音阻止了他,陛下所谓的“任何人”,包括他,陛下是要他忘掉!

当时天际发白,已有大亮之势,可丘七每一次回忆起那一夜,印象里总是黑沉沉的,而陛下就融在其中。

明喜他……真的很得陛下看重。这两年相处下来,他也确实感到明喜很稳,彷佛明喜眼前有一直线的道路,从来不会走歪过。这让他有个预感,只要他忠心跟在明喜后面,帝王不换,他就可以得势到老。

只是,他有时也会怀疑,从前朝那样的宫里出来的太监会干净到哪去?就算明喜人品再好,也不表示唯妃说的事没发生过。看,连他看着明喜,偶尔都会怀疑了,迟早有一天,陛下也会信了唯妃而对明喜厌恶吧。唯妃在他们心里种下了种子,不可能不会发芽的……

丘七收敛心思,打残他他也不敢问明喜在前朝到底有没有跟灵帝有过纠葛,除非他想被虐杀。这点他不怀疑,陛下绝对会下手的。

他只要谨记一件事——凡事跟着明喜走就对了。

最后,他还是忍不住悄悄问:“明喜师父,您看到底谁有皇后脸?”

“可是,这不合理啊。陛下凡事规矩照前朝,怎么在后位这事上就这么随意?朝堂已经有大臣在上奏了。陛下后宫妃子都是璧女,这晋女迟早也是一定要入宫的:别说平衡之术了,多子多孙也是皇室必要的。师父您要不要……不偏向谁,但至少提醒陛下,皇后是一国之母,必须的。”

明喜弹了弹他的额面。“这事我不能管,你最好也不要管。这一管,就会有人找上你,让你动动嘴在陛下面前说点话。你看见利益好处,动不动心?只是点小事而已,你会做的。”

“……别把小七儿想得这么容易动摇嘛。”

明喜笑了笑,转头走了。

丘七追上去,又道:“我倒想,哪个妃子上后位都好。娘娘们都是好人,璧人爽朗这点,果然不假。以后小七儿要对食,还是找个璧女吧。”

明喜笑道:“璧人确实爽朗。喏,我教你个手势吧。”他停下脚步,面对着丘七比了个手势。“这是璧族的手势,回家的意思,我会回到你身边。我想,将来那位姑娘会很高兴的。”

丘七眼一亮。“师父,您懂得不少啊。”

明喜微笑道:“这也是陛下教的。”

“……”陛……下吗?教明喜这做什么?两族混合,所以你学我的、我学你的?好像哪里怪怪的,丘七一脸茫然,最后给了一个解释——有可能是陛下教了很多太监、宫女,只是当时他不在场而已。

对,一定是这样的。

纵观丘七一生到老,最遗憾的事情莫过于——他的美貌毫无用处。

他到老了,都还有人称他一声美公公,由此可知他少年时有多美了。

可惜这在金璧皇朝里完全不管用。对陛下不管用,对后宫不管用,对明喜师父也不管用他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公公一样在宫里活着,虽然有想要左手翻云右手覆雨的时候,不过历经强势的两帝,他也只敢小威小势地做一下,因为他想要善终。

他不否认,虽然是陛下让他认的师父,可是明喜的为人真的潜移默化了他许多。他一开始入宫是有个模糊想法……他够好看,也许能凭着面皮在陛下面前留下记忆,如果……如果……天下帝王呢,他自然是允了,反正在晋朝民间这种男男之事也是有的。

他年少,只想不费力地生活下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