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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血遽喷。
“五哥!”
“五弟!”
南宫朗意识清明之后,又呕了一口血,溅得床缘四处皆是。
墨随华不敢随意封穴,深深地看着他,道:
“你也躺了三天,咱们按照你的吩咐,不叫你不扰你,方才我听得你身上叮当一声,却不知是什么东西裂了。”
“五哥!这三个多月你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不跟咱们商量?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你说出来,咱们好一块琢磨啊!”蓝蓝咬牙道,南宫朗向来独来独往,但连二哥也闭口不言那天的事。
那天,到底出了什么事?玉春楼里能出什么事?
南宫朗妖美的脸庞雪白得骇人。他勉强起身,黑色的长发凌乱地垂在身后,此时此刻,他面容狰狞如鬼,锐眸厉气,十足的势在必得。
“我没事。”他声音粗哑:“玉春楼一切安好么?”
“五哥放心。玉春楼由我看守,你昏睡时,铃声未曾响过。”归无道虽有疑惑,但也不多问。
“是么……是么……”
“五哥,你到底在做什么?你要真不喜欢楚秋晨,那咱们再找就是,你不必、不必这样……”
“楚秋晨?”这个名字令他勃然大怒,巴不得立时杀了那个女人!春花的一魄还在他手上,依怜君那种不在乎的性子,不见得会上来取,但他一定要逼他上来!就算是怜君已食香火,成鬼在望了……胸口尖锐得疼痛,几乎让他难以抑制。
“五哥!”蓝蓝忙抹去他嘴角再度流出的鲜血。
就算是怜君成鬼了,他也要他回来!
***
卷二 春花
杀戮。
残阳西下,平原的尽头,是相互残杀、杀得兴起的皇朝子民。茫茫无边的原野抹上妖异的火色,远远望去,红日似血,喷薄而出,笼盖住生机勃勃的丰草。
日与夜交替的顷刻间,少年的长剑利落地划过强寇的胸膛,鲜血飞溅在他面容上,他却连眼皮子都不眨。
紧接着,黑幕遮天盖地,掩去遍地残尸。
阴寒的夜风款款吹拂,浓浓的腥臭覆去清爽的草根味,四抹少年身形在薄弱星光下,持剑伫立在原地。
那四人外貌十分年轻,却有杀人如芥的残忍身手。
一群自李家村逃难的流民,中途被四窜的败军盯上,当是老鼠般的逗着,足足一天一夜,一个个老弱妇孺倒下了,最后他们被逼上这片平原。
不料,平原上早在屠杀,几十名穿着破军服的汉子正围攻这四个见人就杀的少年,前有恶虎后有恶狼,死定了!哪知这四人,一见衣衫褴褛的百姓便擦身而过,顺道解决追着他们的败军,就这样莫名其妙的,他们得救了。只是那杀红眼的身手令人胆寒,活生生的一个人就这样四分五裂……未免太残忍了!
一声婴啼骤然响起,震回李家村民呆若木鸡的神智。
“英雄!”躲在大树下的中年汉子,颤抖地叫着:“多谢英雄相救!”
星光下,那四人身影朦朦不明的,看不真切,如果不是瞧见他们还动着,真以为这四人早断气了。
良久,那方传来一阵轻笑,道:
“大叔不必方谢,咱们只是顺道而已。现在局势还不明朗,你们自个多多保重吧。”语毕,跟自家兄弟摆了摆手,准备一走了之。
那名中年汉子立即叫道:
“英雄!我们李家村本来在乡下地方,哪知这几年贼寇横行,逼得我们不得不离家背井,本来几十个村民,如今只剩十来个,还请英雄帮忙啊!”
“大叔,咱们不是保镖,不干这种事的。”
“英雄,请帮帮我们吧!这一路上,我们已经失去许多亲人,再这样下去,李家村连个命脉都留不住啊!”
(32字乱码)响起,吓得这群来自李家庄的百姓个个腿软。
“朗弟!”那轻风般的声音斥着,又朝那中年汉子道:“大叔,你们打算上哪儿?”一中年汉子见有希望了,连忙道:
“我也不知道……英雄,我们都是乡下人,有饭吃就心满意足了,根本不明白现在的局势,只知道先皇驾崩后,军队打来打去的,咱们不知道哪个军队才可靠,哪个人才能保住我们的性命……”
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起来。夜风送来悲悯的喟叹:
“刚才追着你们的是三皇子的军队,三皇子已于月前战殁,头颅悬于平阳城门,旗下溃散的军队四窜,如今已成流寇见人就杀,不如这样吧,我与兄弟正要回迷周城,离此只有三天路程,你们就一块去吧。”
躲在树下的男女老少大喜,正要跪拜谢恩,一抹童音遽起,道:
“进了迷周城,我们就能平安一辈子了吗?”那负责应对的青年闻言,点亮火把上前看个仔细。说话的小姑娘年约十岁上下,面黄肌瘦但不掩眉面清美,一美丽佳人一名。
问话的是一名衣衫破旧可以预见将来必定是清参轰一望弘,他又扫过这群黄瘦面庞的流民,温和道:“平安一辈子我不敢说,但现时局我比各位清楚些。皇宫里的龙椅还没人能坐得稳,目前最有希望的就是太子殿下,迷周城是他立基之地,你们去了,至少可以温饱。”
“麻烦英雄了!”中年汉子抹抹眼泪,集合一家村的亲人,准备出发。
那小姑娘还直盯着这青年,又问:
“哥哥功夫这么好,是不是常救像我们一样的人呢?”
那青年愣了下,后来传来讽刺的笑声。青年回头看了那正在笑的义弟一眼,叹道:“朗弟。”
“余桐生,这小丫头是个好人,希望你能救成千上万人呢。”
“莲花,别多嘴。”讨好地转向那青年道:“英雄别见怪,莲花她自幼住在尼姑庵里,心地善良……也太天真,所以、所以……”
那青年不以为意,笑了笑:
“大叔,别再叫英雄了。在下姓余,这几天你就叫我一声余兄弟就是。随华,我记得前头有间破庙,是吧?”
墨随华点点头。“是有一间破庙。”
“大叔,我瞧大家都累了,不如就在破庙委屈一晚吧。”虽然是亲切的问话,但李家村的难民奉若圣旨,赶忙凑前紧跟着这四名年轻救命天神。余桐生为道,墨随华居中混在李家村民间,远远殿后的是年纪最小的南宫朗。
南宫朗脚下一顿,回头看着三哥简求春。
“求春,你在看什么?”
简求春比了个手势,往大树走去。
那树身约莫十人环抱的宽度,他绕了一圈,来到树后,差点跌了一跤,还是跟后的南宫朗及时稳住他。二人同时低头一看,南宫朗噫了一声,拉开地上绿色的破布,里头赫然躺着一名七、八岁的女幼童。
“怎么了?”墨随华在远处问道。
“李家村还有个孩子在这儿躺着呢!”南宫朗嗤笑,用力摇着那小女孩。
这小女孩干巴巴,小脸脏兮兮的,跟那个什么花的比起来,真是有点小丑。那小女孩迷迷糊糊地张开眼,借着火光瞧清面前的两名少年。
简求春朝她笑了笑,指指远处的村民,然后把她整个小身体抱了起来。真轻,简求春微诧,见她好奇地直盯着自己,他又露出亲切的笑容,抱着她走回去。那中看汉子一脸疑惑,上前看了看,吞吞吐吐道:
“她……不是咱们村里的人。”
“不是?”墨随华眯眼。“你是说,这女娃儿躲在树后许久,久到连我们都没有发现?”
“只是个小孩而已。”余桐生道:“一块带走吧。”
南宫朗似笑非笑道:
“那可不好。余桐生,有多少要咱们的命你也是知道的,谁也说不准这什么李家张家的是不是害咱们,现在又来一个小娃儿,我实在不放心,别在背后莫名被一些废物捅了刀,那才冤枉。”
“朗弟!”
“不如这样吧,咱们也不是开慈善堂的,那叫什么花的,你过来,让你选,咱们只能带走一个,是你要留下呢,还是她留下?”
那莲花一怔,眼睛睁得大大的,一会儿望向简求春怀里的孩子,一会儿又看向黑夜里南宫朗那个模糊不清的脸孔。
“(乱码略去40余字)兄就得赶路,今晚大伙都好好休息,快走吧。”
语毕,先领路而去。李家村民深怕被遗弃,即使走不动也要走,紧紧尾随着余桐生。殿后的依旧是简求春和南宫朗。南宫朗刚过十二岁,但身高已经快追上简求春,他瞄着简求春怀里小丫头,说道:
“是个哑巴?”
那小女孩睡意正浓,努力张着眼睛,开口答道:
“我不是哑巴,我在瞧怎么一觉醒来,就多了这么多人。”
“咱们是拿你去卖的,待会儿就去拍卖。”
“要卖给谁?”童音问着。
南宫朗一征,没料到她会这样反问。这中哪来的小白痴?他又探头看看窝在简求春怀里的小脸。
那小脸还是脏兮兮的,真的不算好看,但有时女娃好看反而是麻烦。他随口说着:
“我把你卖给奴人,让你变成奴人里的小奴人,生生世世都是奴人!”
她努力听着他说话,小头却开始点向简求春的怀里,点着点着一闭,咕哝着:
“要卖我,先等我睡一觉……”
简求春忍着笑,朝南宫朗使了个眼色;
“求春在问你,你叫什么?”南宫朗面色不豫道。
童稚的小脸勉强又探出来,张口欲答,最后化为一个呵欠,“我想不起来……”
豢命豢,最后两眼这真是一个好累的夜晚。她只是答了一句想不起来,就被那个凶露的哥哥给摇醒,逼她“下床”徒步走着,还好有人牵着她,不然一定就地睡着。
来到破庙,她发现这些据说是李家村的村民集体缩在另一头,破庙明明不小的,这些人是在互相取暖吗?
她想了想,决定横躺着比较舒服,于是来到空空的这一头,铺好破布当床睡。
一觉醒来就被哥哥们发现。率领逃难的,是四个哥哥,身上都染着腥臭无比的血,她不喜欢这种气味!但寄人篱下她也只能忍了,她打个呵欠,正想躺下睡觉时,刚分完馒头的简求春来到她的身边,笑着把一小瓣馒头塞给她。
这么小……也对,才个几个馒头要分给十几人,这个哥哥心地真好。她摸摸肚子,朝他笑道:
“谢谢哥哥。”没关系,馒头小,她的嘴更小,一小口一小口吃着,吃饱饱睡觉觉。简求春就坐在她身旁,看她眼睛眯眯啃着馒头,像是随时会睡着。他笑了笑,对她比了个手势。
她初时看了一头雾水,对上他的眼睛,哦了一声,道:
“我还是想不起来。我想,等明天我起来时,就能想清楚了。”
简求春愣了下,指指自己的眼睛。
“哥哥的眼睛会说话啊,我看得懂耶。”她也发现这个事实,非常感兴趣地坐起来,跟他面对面的。
简求春见她眼睛张得大大的,专心地注视他的眼。他抿抿嘴,笑了。
她更是惊奇,“哇,哥哥的眼睛真的会说话,好漂亮呢。”简求春朝她笑着。
“哥哥在说,男人漂亮不太好。”她未觉得简求春错愕惊讶她真能看懂的表情,偏着头想了一阵,问道:
“为什么?”
简求春轻轻碰了她肩。她又看向他的眼睛,道:
“我长了才知道吗?”算了,她的好奇心并不是那么重,男人漂不漂亮实在不是很重要,够赏心悦目就好了。
小馒头很快就被她吃完了,虽然完全不饱,但聊胜于无,她爬回她的破布上睡大觉,简求春一个勾手,把她塞进他的怀里。
暖暖的怀抱当棉被,她当然求之不得。很快地,她在敲周公的大门了。半梦半醒间,她的眯眯眼觎见简求春不入睡,反而从包袱里摸出一本书来看。
她已经很爱困了,这个哑巴哥哥还愿意来回摸着她的小头,害她真的要睡着了。
她闭上眼的那一刻,瞥见那个叫莲花的小姐姐正跪在佛祖面前祈福。
这个……她觉得睡觉比较重要。佛祖佛祖原谅我吧……
余桐生走过去,道:“莲花向佛祖祈求什么呢?”
“莲花祈求咱们能一路顺利抵达迷周城,每个人都能平平安安的。”
“小姑娘真好心,但盼你这性子永远都不会改。对了,今天正好是我家兄长的头七日,你也替他祝祷,望佛祖早日接他上西方极乐世界,永不再受战乱之苦吧。”
“嗯,莲花会跟佛祖求大哥哥的哥哥上西方极乐世界的。”
“那就多谢了,有空你也去合个眼,明天天亮,不论是否下雨,都得赶紧出发。”
躺在简求春怀里的小人儿听着他们的隅隅细语,继续半沉在梦里。
冷风突地自破庙门灌进,她打哆嗦的同时,听见破庙里村民们的惊呼。
接着竟是一阵寂静。
仿佛空气凝结,没有人舍得呼吸。她实在懒得张眼,求春哥哥没动,就表示没事,她继续膜拜周公爷爷。
刀刮似的目光扫过她,她缩了缩肩,埋得更深。
“朗弟,都准备好了吗?”余桐生低声问道。
“嗯。”
原来是那个恶霸的哥哥进庙来,难怪大家都吓得呆了,她记得,他叫南宫朗,一身都污浊的血渍,令她很不舒服。
“求春,走了。”余桐生轻声叫着。她棉被兼枕头的求春哥哥小心地放下她,任她睡在草堆上。哎,要冷冷地睡觉了。
“余四爷,您们要上哪去?”那中年汉子急声问道。
“大叔莫慌,今天是咱们兄弟的头七日,我们到外头送一程,就在庙外,不会走远。”
极浓的腥臭扑面,她紧紧闭着眼睛,把小脸埋进草堆里。
有个人的目光一直停在她身上,然后,突然间,勾起她小小的腰。
她立即腾空起来。
她要睡要睡啊……放她睡觉啦……
“还真是轻得像羽毛一们,难怪求春你抱得轻松。”
南宫朗又随便把她放回去。
“她怎么睡在你怀里?不怕咱们么?”
简求春不知比了什么手势,完全不合十二岁少年的清冽声音响起。
“这不是事实么?求咱们又怕咱们,咱们是食人的魔鬼,要杀人由咱们来,保住他们也由咱们来,什么便宜都是他们占尽!”
兴许是这二人比眼睛大小,好一阵子没有动静,直到宪伞声响起,她才听出他们出庙去了。终于可以好好睡觉了……她心满意足地准备入睡去。
“真看不出那样的美少年……杀人如麻……”
“像是天仙下凡,却又心狠手辣,是不是有问题啊……”
“婶婶,他生得这么美,绝不是夜叉,他救了咱们,肯定是佛祖派来的好天使。”莲花低声说着。
“莲花真是好心肠,总是不把事情想坏……”
嗯……他们继续私语,她就继续睡觉去。
迷迷糊糊好不容易睡着,但半夜一阵冷风拼命地灌进来,身体再缩下去就会骨折了。她吸吸鼻子,微微地张开眼。
她愈缩愈小,缩到身可能是另一头村民怕黑吧,她看见有烛火一直在那头燃着,她这里黑漆漆一团的,庙门几乎掩着的,哪来的冷风?冷得她浑身寒毛直立。她揉揉眼睛爬起来,打算去找求春哥哥。他人好再让她窝窝吧。她拖起破布包住小小的身体,小步移向门口。真怪,明明门口灌进的风并不大,为何她这么寒?
她探出小头,瞧见四个哥哥在庙檐下或坐或站,围着温暖的火堆,不知在烧些什么。
“大哥若收到了这些东西,不知该笑还该哭。”一身青衫的墨随华微笑着,接过余桐生的温酒,饮了一口。他的外貌看起来有点老成,不如余桐生的精明,也不如简求春那种书卷味儿颇重的相貌。
“自然是该笑了。他死前念念不忘的东西,烧给了他,他应该开心。这事可不能外传,让人知道他一个为太子而死的大男人,竟心念这种东西,可就丢脸了。”余桐生道。他排行老四,但年龄方面一直是个谜,没有人问他,他也从不主动说起。
南宫朗背对着她,一口饮尽,冷笑道:
“做做样子而已,这世上哪来的阴曹地府?”
他身上的白衣几乎可以称之红衫了。但他就是不换。
墨随华笑道:
“信佛就成了今日的破庙,皇朝里就算有鬼神,也得看人愿不愿意诚心信啊。”她的目光落在没有说话的简求春身上,面色一喜,才走出破庙一步,就看见雨中有人走来。
这雨中人,连把伞都没有撑。
她微地诧异,发现四个哥哥都没有察觉这个自雨中行来……
“哥哥……”她才低叫了一声,那四人立即耳尖转过来。南宫朗背着光,瞧着她一头乱七八糟的脏发。“你出来做什么?”冷冷的声音可以媲美到刚才的寒风了。
简求春与她亲近些,笑着朝她走来。
她完全没注意到这四人,呆呆看着那雨中人愈走愈近,那的背后有……她硬生生血淋淋吞下惨叫,直接跳进简求春的怀里。
“求春,这丫头跟着你了。”墨随华笑道,但笑意未达眼里。“这可不是件好事。”
“这倒是。”南宫朗又转回去,继续喝着他的烈酒,血腥的碎尸剑就枕在他怀里。“她跟里头的的什么花差不多,都只能仰赖他人鼻息过活,求春,你可别自找麻烦。”
简求春以为她听到这些话才浑身发抖,便安抚地拍拍她的小小背。
“哎!”幽幽叹息。这叹息声,好像没人听见一样。她、她听见了啊!抱着她的求春哥哥,慢慢抬起她的下巴,逼她直视他的眼睛。
她抖着说:“我、我不冷,我不要到火堆取暖……我进去睡……”她不是言不由衷、口是心非啊!别抱她别抱她……她哭丧着脸,安坐在简求春怀里,用力闭上眼。
那雨中人一直在火堆旁走来走去,怀念地看着这四个大哥哥。她很怕很怕啊……
“咦,这小姑娘是不是……”那雨中人的声音像自远方传来有些空幻,让她耳膜痛痛的,泪珠涌进眼瞳间。
她不是她不是,放过她吧!“小姑娘,你张开眼让我瞧瞧。”
我不要我不要我什么都没看见。
“有耗子!”
我不会被骗我不会被骗!
“谁允你这样看我?”南宫朗冷冷道。
“恶霸哥哥生得好看?人人绝对有责欣赏!”她含泪说道。拜托,让她欣赏吧!南宫朗一怔,目露凶光。
“小妹妹?”那雨中人又叫。
她努力盯着南宫朗。
“我带你走,好吗?”
她打着颤,牙关一时竟合不上。“大、大爷,虽然生死由天,可、可是我、我觉得、如果还轮不到我、请、请别带我走……”
四名年轻人互相看了一眼。南宫朗瞪着她,道:
“你又在胡扯什么?”
“你本就不该出生在这世上,为何在此?”那雨中人声音严厉。
她闻言,吓得哭出声,紧紧揪住简求春的袖子。
不行,四个哥哥根本看不见他跟黑白无常,保不住她……对,庙里有神佛,她放弃简求春的袖子,踉踉跄跄地跑过南宫朗,奔进破庙里。
南宫朗立即撑起碎尸剑,跟兄弟们再对看一眼,皱眉道:
“这小丫头疯了么?”
“你在做什么?快下来啊!”莲花叫道。
她不下去不下去,佛祖爷爷奶奶,保佑她保佑她……
“你这是何苦?你跟我一块走,好过在人世间受苦。”那雨中人毫不惧怕地步进庙里。他扫过缩在那一头的村发,不放在心上,来到供桌前,又道:
“你一人孤苦无依,到了下头,我照顾你,好吗?”
“不好不好……”她哭着。“你走开走开!”佛祖不灵了不灵了!
“为什么不好?”
“你是鬼,后头那两个……不是很好看……下头的鬼一定很丑,我会怕……”
那雨中人闻言一怔。
“小姑娘在胡扯什么?”余桐生硬是抱下她,见村民惊吓得缩成一团,安抚道:“诸位莫怕,小妹妹是发恶梦了。”
“现在这人间倒也是一场恶梦。”那雨中人只是淡淡看了余桐生一眼,便锁住南宫朗妖美的面庞。一会儿,这雨中人才叹息地指向南宫朗,道:“将来,这些人也会是人间一场恶梦,其中以他为最。人间恶梦做不尽,你在世间逗留也会恶梦连连。”
她看看南宫朗,低声道:“至少,他比较好看。”
南宫朗锁起那双极为漂亮的剑眉。简求春立即自余桐生手下抢抱回她,她埋进他的怀时,不敢再看。
“求春哥哥,有鬼……”她低声说着,勉强伸出手,指着借桌前。“有鬼……”
此起彼落的惊叫,令墨随华大喝一声:
“全都住嘴。一个娃儿发疯的话,也由得人们骇怕吗?”
余桐生神色自然,平静道:
“是啊,一个小孩子也不知逃了几天,失去记忆,如今受惊发疯,也不是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