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变故,显然惊到了李棠和青玄。两人都是吓了一跳,回身看着眼前的巨龙,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给两位介绍一下。”麦芒伍听到水声,头也不回说道:“这位便是鬼市老板。而这两位,则是…”
那巨龙没听完这番话,似乎受了刺激,朝着麦芒伍的背影便吐出了一个水球——水球带着轰鸣,呼啸而去。
麦芒伍似乎没有察觉,纹丝未动。
“啪”的一声,水球应声而破。青玄这才看到,刚才笼子里那明明奄奄一息的身影,已经将胳膊探出笼子,替麦芒伍挡住了巨龙的一击。
“老板,玩笑开过了。”麦芒伍开口说道。
“老板?我还有个老板的样子吗!”巨龙开口,本以为声响会是震耳欲聋,没想到声调之中竟夹杂着几分委屈:“你这几日没来,镇九州又在我的池子里撒尿了!”
笼子里的身影嘿嘿笑了,却也没反驳。
李棠与青玄互相看了看——震九州,镇九州。这名字倒也说不上陌生,难道这便是二十八宿之中的那个…
“皇上已经下了旨。”麦芒伍思忖再三,开口对镇九州说道。旁边的老板听了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当即拍了拍自己的爪子,喊了声好。
“嗯。”镇九州似乎毫不意外:“终于要杀我了?”
吴承恩捉妖记、第五十八章 镇元(下)
麦芒伍点头:“给了我们三天时间。三天之内,定要镇邪司除掉你。因为…”
三天之后,便是武举殿试。
镇九州直愣愣地又躺倒在了地上:“早干嘛去了…这些年,皇上优柔寡断也便算了,你竟然也是妇人之仁,反而耽误了时机。你早就不该心存侥幸,如果这些年一心杀我而不是救我,说不定早就有了结果。”
两人对话,被一旁的李棠听了个大概。李棠微微皱眉,又细细打量了一番镇九州,随即又慌忙避开了自己的目光。那镇九州什么也没穿,着实让李棠羞红了脸。
“莫非,你中了永生蛊?”李棠低着头,小声问了一句。
麦芒伍与老板同时扭头,一起看着李棠这姑娘。
“这女孩子倒是有几分见识。”老板打了个哈欠,用尾巴给自己抓痒:“没错,不然这厮早被我吃了。”
李棠也只是听自家人闲话过几句这永生蛊的可怕,没想到今日里在京城天牢能够得见。
麦芒伍嘴上不说,心却跳得快了几分。
镇九州,确实是中了卷帘的永生蛊;这件事,说来话长。想当年,卷帘发现以人为容器炼出的蛊虫最为凶猛。只是,人类生来肉身脆弱,炼蛊一事又仿如置身地狱,熬不得太久便会死去。
而这卷帘在牺牲了无数人命之后,终于将永生蛊成功用在了人的身上——此人,便是镇九州。他当时,还是卷帘信徒之一,自以为被大仙选上获了永生,心中竟是感激之情。只是未曾想到,自己不过是沦落为了卷帘的蛊罐,永远不会死去的蛊罐。在镇九州的体内,除了永生蛊外,竟然还保存着数只蛊虫。而这些蛊虫的厉害,就连之前的“万巢蛊”都不可同日而语。
一般人受了这蛊虫,即便还是虫卵时期,便已经死上一万遍了。镇九州一直受着天大的苦痛,却依旧无法死去——支撑他的,只有报仇二字。好不容易,镇九州等到了一个机会逃了南疆。剩下的事情,倒无需赘言——那便是机缘巧合之下,遇到了一位知己:
麦芒伍。
接下来的几年,便是众人一起出生入死,建立了无数功勋。
组建二十八宿之初,便有人暗示麦芒伍一定要除掉镇九州:“迟早,此人都是南疆卷帘的兵器。”
此话倒是没错,卷帘并不急于寻觅镇九州的行踪,只是因为自己还没有需要如此认真的敌手。驱尸、用蛊、唤沙,三大绝技任何一样就足以让卷帘独步天下,没必要刻意去寻自己的蛊罐——反正,那蛊罐只有自己能用,而且…
那蛊罐,永远也不会坏。
所以,镇九州虽然得了二十八宿的名号,却日日夜夜在天牢之内受人监督,而且刑部三百六十五天每日都是一种新的刑罚,意图找到杀死他的办法。镇九州身上旧伤永不会好,新伤却频添。而最恐怖的,是这镇九州受刑之际从来不会惨叫,反而永远一副冷笑挂在脸上,看得施刑人不寒而栗。
只要自己死了,蛊虫自然也会崩坏,那卷帘多年的苦心就会灰飞烟灭。镇九州便是秉着这样一口气,硬生生抗下了所有痛苦。
麦芒伍这些年并没有束手待毙。他也想尽了一切办法,尝试着除掉这寄居于镇九州魂魄之中的永生蛊。只是,办法用尽,换来的却只有失望。镇九州多次坦言,让麦芒伍换了想法,不如琢磨一下如何才能杀了自己。
“哪怕不能手刃卷帘,只要想到我死了之后能气他一气…”每每说到这里,镇九州总会笑出声来。
每逢于此,麦芒伍只是宽慰几句,不再多说。
他没有放弃过任何希望。前段时间,血菩萨回来说了与吴承恩的奇遇,以及他那化解妖力的手法后,两人心中的算盘其实如出一辙:虽然机会渺茫,但是说不定吴承恩的本事真的可以…
接下去的,没有人敢想。
这几日,卷帘被镇邪司设计一番,封了其他绝技。麦芒伍对这一切早有准备,所以才一直不肯让这镇九州去与那卷帘拼命。如同那苏公子所说:卷帘的真本事,还没有使出来。一旦镇九州落在了卷帘手中,那京城就岌岌可危了。
从大局出发,麦芒伍也断不允许自己的衙门出现这种闪失。皇上此时才给自己下令,算来也是仁至义尽:为了社稷安危,除掉一个镇九州,不足思虑。
眼下,麦芒伍听得李棠开口,心中不免澎湃;莫非这李家小姐,有什么办法可以除蛊?
李棠与青玄两人聊了几句,却只是说着蛊虫厉害,丝毫没有解蛊的话语。麦芒伍不禁摇摇头,也罢,再等一会儿,那吴承恩来了再做打算也不算迟。
老板支着下巴,听着李棠细语一番,忍不住冷笑:“丫头片子,见识也就到此了。”
李棠听完便知这巨龙说得是自己,一时间不服气道:“怎么说话呢?”
老板倒是有三分惊讶;这小姑娘见到了自己的真身,不仅不怕,反而还敢回嘴——怎么这些人类都跟麦芒伍一样,如此不惹人喜欢。思及于此,老板深吸了一口气,打算先给这女孩一个下马威——
青玄眼见巨龙故技重施,即刻张了法阵挡在李棠面前。老板瞥了一眼面前瘦弱的青玄,毫不在意。
不远处,麦芒伍察觉到了老板的心思,只是抬手,指了指李棠的腰间。
老板并不理会,正打算出手,李棠腰间的灵感浮游一番,与老板看了个对眼。哎?这腰坠看着眼熟,莫不是那李家的…
“妈呀!”一口气没上来,老板便惊呼出口,随即尾巴一甩,进了池子深处瑟瑟发抖。匆忙之中,还溅了李棠与青玄一身湿。那李棠怎会做罢甘休,站在池子边上喝令着要巨龙出来赔礼道歉。
镇九州在笼子里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嘿嘿发笑。
麦芒伍看了一眼笼子之中,有一个油纸包放在角落。那是九剑带来的东西吧…看来,镇九州压根没碰。
门口,一阵响动。看来,吴承恩他们到了。
麦芒伍转身,心中却有几分疑虑:奇怪,为何来的脚步声,并非两人,而是三人。
“…但是伍大人那人实在是…恕我直言,他那种冷血之人竟然也有朋友,倒是让我惊讶三分。”吴承恩的声音,照旧惹人生气。
“不不不…我就是他的一个棋友…”一个熟悉的声音,远远传来。
不,不可能!怎么会是…
听到了这番嗓音,镇九州与麦芒伍匆忙对视一眼;只是,那声音已经近在咫尺,来不及多做打算了。
麦芒伍急忙将李棠和青玄拉到了自己身后。而那行事不拘的镇九州,竟然也俯身抓起一把稻草挡住了□□。准备妥当之后,三个脚步声已经到了近前。
血菩萨,吴承恩,还有一人,是…
“微臣,恭迎皇上…”麦芒伍与镇九州同时开口,毕恭毕敬跪在了地上。
吴承恩捉妖记、第五十九章 旧识(上)
吴承恩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麦芒伍,一下子慌了神;主要是他还不能相信,自己身边的这一位,竟然就是当今大明江山的主人——皇上。
血菩萨悄悄拽了拽吴承恩的衣角,他才猛然醒过味来,急忙照着麦芒伍的姿势有样学样。刚才,自己同血菩萨是在刑部门口遇到的此人;血菩萨当时便慌乱了起来,但是那人却不等血菩萨反应,直接招手示意血菩萨领路。吴承恩这自来熟倒也没有多想,这短短一路竟同陌路人攀谈起来。两人的话题没多久便落在了刚刚的武举上。
“皇上闲着没事搞这么一出大戏,那伍大人又不通情理,搞得我们这种平头百姓怨声载道…哎,这朝廷真是不给人活路走。”三句两句,吴承恩的抱怨离不得麦芒伍的种种安排。自己来京城只为报仇,却被镇邪司衙门频频阻拦。
走在前面的血菩萨一直忍不住叹气,而皇上倒是饶有兴趣听着吴承恩的牢骚,时不时也说上一两句麦芒伍的坏话。一来二去,吴承恩甚至觉得面前的皇上简直就是知己。
直到三人入了这天牢底层,那麦芒伍恭敬地跪下,喊了一声“皇上”。
青玄犹豫了一下,也默默跪在了吴承恩的身后。麦芒伍看着恭恭敬敬的众人,刚要松一口气,却发现李棠在角落里,手握着剑,站着。
麦芒伍朝李棠使了个眼色,李棠却仿佛没看到一般,她站在一群匍匐跪地的人里,显得无比突兀。眼看皇上越走越近,麦芒伍赶紧低下头。
“无需多礼,你我本是棋友,今日不论君臣。”皇上似乎根本没看到李棠,相反,这一开口,反倒解了麦芒伍面前的死题:“众爱卿起来说话,倒是方便。”
看来,皇上今天心情不错。
镇九州同麦芒伍互相看看,随即匆忙站起了身子。
还未等麦芒伍开口,皇上头也不回指了指身后还跪在地上的吴承恩问道:“想必这就是你想要推举加入二十八宿的那位人才吧?”
麦芒伍即刻回道:“皇上慧眼,正是此人。”
“这个时辰便来了这里…初试已过?”皇上继续追问道。
“吴承恩抽签落在乙组,用了不到一刻便杀出重围。”血菩萨在皇上身后飞速回道。
皇上脸上露出了一分喜色:“身手不错。怪不得伍爱卿如此固执,这二十八宿的人选非要同朕争执一番。朕当初还以为,是伍爱卿不喜欢朕插手镇邪司的事宜。看来,倒是朕心胸狭隘了。”
一番话兵不血刃,却听得麦芒伍身后流了冷汗。一旁的镇九州同血菩萨倒是无碍,反倒觉得皇上此言是对镇邪司的赞许。
“皇上言重了。”麦芒伍定定神,回道:“此人本名吴承恩,之前便多得镇邪司留意,此次入京也是准备周全。臣特意为他起了一个吉利的名号:镇元。期许他多经历练,日后可以顶了奎木狼的缺儿,为朝廷镇守边疆,不愧今日偶得魁元。”
麦芒伍一番解释,倒是讨了皇上的欢心。
“哦,你便是那吴承恩…”皇上上下打量了一番跪在地上的吴承恩,脸上倒是流露了几分欣赏的神色:“之前,朕对你的文试考卷有几分印象。虽然写得山水游记,但是文笔尚可。镇元…好名字啊,可见先生对你抬爱有加。好好珍惜,别辜负了伍先生对你的一片苦心。”
吴承恩心中腹诽着:其实这名字是他以前用的笔名啊,那麦芒伍不过是因为私下调查过他,然后随手用了这名号去报名而已…
当然,腹诽归腹诽,他还是抬了头,一脸惊喜;文试的卷子,吴承恩并不晓得天下的道理,索性自己写了游历南疆的件件琐事,以及那卷帘危害一方的种种罪行。结尾处,他自然是建议皇上应该先收南疆。
毕竟南疆的卷帘称霸一方。若是就这么放任不管,岂不是给天下百姓埋下巨大的祸根?
没想到自己一篇胡言乱语,竟然得了皇上赏识…想到这里,吴承恩忍不住得意地朝着李棠望了一眼:亏你还常常数落我的文笔,怎么样,知道是自己没眼光了吧?
按照这一路上的默契,当吴承恩得意地、气愤地,或者不管什么表情地望向李棠的时候,李棠一般也会不屑地瞥过来,无论如何也要和他斗上一会嘴,可是这一次,吴承恩看了李棠好几次,她却根本没有察觉——或者,看见也假装没看见,她只是握着剑,用清冷的目光看着皇上。
不过,显然皇上今日来天牢,并非只是为了称赞吴承恩几句。只见皇上走了几步,停在了镇九州面前。镇九州浑身上下遍布伤口,一股挥之不去的腐臭缓缓袭来。皇上虽然并非刻意,却还是用手遮住了鼻子。
“罪臣该死。”镇九州意识到了什么,即刻跪下。
“爱卿这些年一向身先士卒,为保大明江山不惜肝脑涂地。”皇上看到镇九州的反应,终于还是放下了手:“朝廷,欠你的。何来该死一说?”
简简单单几句话,说得镇九州身子一震。
“只是,大敌当前,朕自然是要做个抉择。”皇上话锋一转,语气似乎为难:“伍大人上书于朕,说是要夺了你的性命以便周全。朕的本意,并非想加害于你。不过,既然伍大人有这个心思…那朕自然只能全权授命于他了。对吧,伍大人。”
说着,皇上似笑非笑,看了一眼身边的麦芒伍。
青玄同李棠互相看了一眼:短短一番话,却将刚才的剧情颠倒了黑白。麦芒伍之前说的,听起来似是皇上要杀镇九州。没想到经皇上三言两语解释,反倒是这麦芒伍自己上书,求皇上下旨诛杀自己的兄弟…
只是,麦芒伍此时却毫无反应。
笼子里的镇九州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顾不得礼节便从笼子中探出手来拍了拍麦芒伍的肩膀:“早该如此,早该如此!你对朝廷一直尽忠,却又摆脱不了一个‘义’字。今日既然你可以走出这一步,日后皇上便会更加高枕无忧!皇上,罪臣愿死!”
说罢,镇九州疯疯癫癫,竟然情不自禁在笼子里手舞足蹈。这番举动,引得吴承恩等人频频侧目。
“皇上今日微服出宫,总不会是为了打趣微臣吧…”麦芒伍并不理会镇九州的疯言疯语,也没打算去纠结皇上的挑拨,只是关注于眼下。那居心叵测的卷帘就在京城,皇上此举确实唐突。若要出宫,起码也该调集一些大内高手伴随左右才是。
只不过,看着血菩萨一脸警惕的样子,八成皇上只是孤身一人,所以血菩萨才不得不调集十二分精神警醒着周围一切。万一皇上现在有个好歹,即便只是伤了一根头发,那这罪过也足以牵连整个镇邪司。
只不过,麦芒伍的这番话倒像是问住了皇上。皇上思忖一番,开口说道:“朕倒也辩解不出什么,只是要说是自己一时嘴馋,恐怕诸位爱卿反而多想。不过,今日里朕确实被什么东西勾了魂,引到了附近。没想到溜达几步,却见到了毕大人,索性便跟着来了天牢。”
说罢,皇上一副晕了神的样子。
嘴馋?
除了麦芒伍,众人面面相觑——倒是心思一向缜密无比的麦芒伍,却信了皇上的话。他一向了解皇上的脾气,知道皇上说话办事不能以常理推之。虽不知道皇上这一次到底是犯了什么馋虫,不过之前倒也有过因为一时贪嘴而逃了早朝的事情。
麦芒伍施礼,开口说道:“皇上龙体为重,这天牢里湿气太重,呆久了恐怕不妥。不如微臣同血菩萨送您回去。要是皇上惦记吃些什么,可以吩咐宫里的公公准备。”
皇上点头,倒也不打算为难众人,转身便准备离去。身后,镇九州等人又匆忙下跪,恭送皇上离开。只是那李棠,同皇上擦肩而过之际依旧不发一言,也没有打算下跪的意思。
麦芒伍不禁有些心慌,开口说道:“这女子不晓得规矩,还望皇上宽宏大量…”
皇上笑了笑,并不理会,只是朝着天牢门口迈步,同时自言自语。
“爱卿不必惶恐,朕要她一个小女子跪下,何用之有?”皇上的语气似是调侃,跟在身后的麦芒伍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朕要的,是日后李家跪在朕的面前。”
麦芒伍猛然收住了自己的步伐,抬起头,惊讶地望着皇上的背影。
“不用送了。毕大人跟着朕便好。”皇上随意地摆摆手,示意麦芒伍就止步于此。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说一般。而血菩萨和麦芒伍对视一眼,在麦芒伍的示意下牢牢跟住了皇上的脚步。
李家…
吴承恩捉妖记、第五十九章 旧识(下)
麦芒伍不敢去想,皇上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不过,即便皇上知道了李棠的身份,麦芒伍也并不意外;毕竟京城之中,还没有任何事能够瞒过皇上的耳目。
青玄一直都没有说话,直到皇上的身影消失在了黑暗的尽头,才微微皱起了眉毛;麦芒伍走了回来,此时也是低头不语,显然刚才皇上最后随口所言的“小任务”并非手到擒来,简直可以说是颇为棘手。
而镇九州坐在笼子里痴痴发笑,觉得皇上的笑话格外有趣:嘴馋?这天牢里有什么可馋的?也别说什么山珍海味了,这牢里唯一没有发臭的,也就是九剑之前递进来的包裹…难不成,是那鱼人跟班做的红烧鱼引了皇上?这倒是稀罕事了。
只有那吴承恩,因为得了几句赞扬,此时脸上依稀有些喜色。
李棠刚要奚落吴承恩几句,却看到青玄低头沉思,便顺势碰了碰他:“想什么呢?”
“还记得,我说过京城里有一位我的朋友吗?”青玄开口,看着眼前的麦芒伍,似乎有些感慨。
“记得。”李棠也顺着目光,看了看麦芒伍:“你说你的朋友叫麦芒伍,结果并不是眼前的这位大人。”
“今日所见之人,便是我说的那位朋友。”青玄叹了一口气,一字一字地说。
众人还在错愕,李棠喊了出来:“皇上?”话一出口,又忙压低声音。
“皇上与阁下乃是旧识?”麦芒伍思忖一番,这番话似乎没有第二层意思了。
青玄缓缓点头,却并不打算继续开口。显然,他不想当着麦芒伍等人多说。
麦芒伍皱皱眉,也没多问。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他抬手唤来吴承恩到了笼子旁边,指了指笼子里的镇九州,开口吩咐道:“用你的本事,收了它。”
“啊?”吴承恩一时间愣住,不晓得麦芒伍是何意思。
镇九州倒是颇不耐烦,站起身子走到吴承恩身边,指了指自己的胸膛;那里有几道伤口,依稀可见内脏。只见一个黑色的虫卵,正在散发阵阵妖气,攀附在心脏的位置。
“下笔。”麦芒伍不再啰嗦:“收妖。”
吴承恩看了看青玄;青玄点头,吴承恩这才深吸一口气,拿出自己的书卷同时,亮出了龙须笔——只见他探出笔尖,准确地瞄向了那黑色的虫卵…
嗞啦一声。
吴承恩瞬时被掀飞了几丈远,李棠赶忙过去扶起了他,所幸吴承恩并无大碍。只是,他的笔尖却被妖气侵蚀得焦黑。
果然,不行吗…麦芒伍脸上,流过了一丝失落的神色。最后的救命稻草,如此轻易折断,实在叫人一时间难以接受。
倒是那镇九州,一声不吭咬了一阵嘴唇——估摸着刚才他要忍受的痛苦,绝非常人可以想象。过了一会儿,镇九州擦了擦头上的汗,又是一脸轻松,反而宽慰了麦芒伍一句:
“得了,真这么容易,咱们这些年岂不是成了笑话?”
说罢,他重新坐在地上,哈哈大笑。麦芒伍看着镇九州如此反应,反倒是说不出什么话来。
突然,旁边的水池一阵响动。
老板缓缓爬出了水池,浑身湿透,态度倒是变得毕恭毕敬。
刚爬起来的吴承恩看到一只巨龙猛然从身边窜出,又是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指着面前的巨龙说不出话来。
“你们皇上走了?”老板如同猫狗一般甩甩尾巴,朝着麦芒伍问道。
麦芒伍点头,转身继续同青玄攀谈。以皇上的脾气,倒是真干得出冒充自己的事。只是此事实在过于离奇,麦芒伍不得不小心在意。
倒是那吴承恩,跌在地上手忙脚乱,掏出了龙须笔朝着老板比划着,似是想要防身。这番举动,反而引了老板注意。
一下子,老板又得意了几分:“对嘛,你们人类见到本龙就该是这个反应。”
“慌什么?”站在一边的李棠似乎不太理解吴承恩的反应,一条龙而已,竟然也如此露怯,真是令人无语:“它又不咬人。”
“我慌什么了!?”吴承恩听得李棠数落,咬牙站起了身子,却又退后几步才继续挥着笔争吵:“刚才你是没见到,我在校场里,那叫一个厉害!短短一刻,便得了胜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