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顿住了身子,举起了左手——一道海浪缓缓托起了昏过去的血菩萨,将他放置在了一块巨大的岩石上面。这湖水涨潮得厉害,血菩萨刚才倒下的地方,估计一炷香以后就要被淹掉了。
老板忍不住摇头,随手抓起倒在岸上的灞波儿奔,朝着湖水走去:“哎,妈的,天要亡我啊…要是让我知道是谁这么阴险歹毒,我非得…”
湖边没有了其他动静;而这场暴雨,依旧越下越大。
此时此刻,麦芒伍已经坐在回镇邪司的马车上了。今天皇上的一举一动都颇为不同寻常,弄得麦芒伍似乎也摸不清皇上的意思。但是,皇上既然提到了“九文钱”的事情,那势必是在暗示自己,皇上已经知晓了镇邪司私藏了九枚红钱。
不过,既然皇上没有点透这里面的玄妙,那就是说,皇上还是给了镇邪司一个台阶;这件事,还有得商量。
如果想要做得周全,让皇上宽心,最好的办法便是即刻上交那些红钱;但是,独独这件事,麦芒伍是做不到的。
因为,镇邪司眼下只有六枚红钱在手。之前那叛徒逃离镇邪司之际,带走了三枚红钱…所以,即便现在麦芒伍打算向皇上坦白,红钱的数目也对不上。麦芒伍心里很清楚:今日里,表面上皇上是邀请自己下棋,实则是在让自己做出一个决断。
万万没想到的是,今日里皇上竟然大恩大德,放了镇邪司一马;唯独这点,令麦芒伍实在想不通。
总之,事关重大,看来当时自己只让重义气的九剑一个人前往南秀城实在是棋差一招。这九剑一直都没有音信,怕是事情办得并不顺利也…
“大人!”车外,马夫忽然间喊了一声:“这雨太大了,牲口走着都害怕,要不然,咱们避一避雨再走?”
麦芒伍听完,掀起了轿帘,本想呵斥几句;毕竟到镇邪司也就几里路而已,哪里有什么避雨的必要?但是,映入麦芒伍眼中的,却已经是齐脚脖子深的雨水。地上的路已经变成了一片泥泞,拉着车的马匹走起来也是摇摇晃晃。街上已经看不到百姓的身影了,来来去去的,只有一队队神情紧张的兵士而已。
唔?为何京城里突然多了这么多的亲兵?
麦芒伍心里一紧,抬起手,在大雨之中朝着手心里面接了几滴雨水,然后撂下了轿帘;车子里面昏暗了一些,麦芒伍清楚地看到,手心之中的那几滴雨水,隐隐成血红色。麦芒伍情不自禁抬手轻轻嗅了嗅:没错,虽然很微弱,但是这雨水之中夹杂着淡淡的妖气,还有…
麦芒伍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因为他闻到了一股自己很熟悉的铜锈味道。这股异味霸道地蜷缩在自己的鼻孔里,久久不肯散去。
“难道是…”麦芒伍似乎不可置信,思忖良久,最终还是伸出一根手指,沾了沾那雨水,想要放入口中一试。
马夫忽然间向后栽倒,摔进了轿厢之内,双眼泛白,天灵盖上多了一个指印。麦芒伍心里一惊,顾不得再去琢磨那雨水,手中登时变出三根银针。
“不要尝,多脏。”轿厢外面,虽然雷雨阵阵,但是一个清晰的嗓音,却从轿厢上面稳稳传来。
听到这个声音,麦芒伍长出了一口气,手中的银针也收了起来:“是你…怪不得外面街上凭空冒出来那么多官兵,原来是捉拿你的。”
“哎,他娘的。我都说了我就是来跟你说句话,但是天牢的家伙们却死活不肯…”轿厢上面的声音,似乎颇为不爽。
“有没有…”麦芒伍听到这里,不由得略微紧张。
“没有闹出人命,都打晕了…一群杂鱼,有什么好计较的。”轿厢上的人显然知道麦芒伍想要问什么,索性直言不讳:“不过,你日后见了皇上,一定要通禀一声,咱们天牢久年失修,漏雨了。这未免有失朝廷的脸面,回头传出去了皇上脸上肯定挂不住。”
麦芒伍点点头,掏出了一根银针,在自己手掌心里刻下了“天牢失修”四个字以便不忘。那四个字隐隐闪烁了几下,继而消失殆尽,不留一丝血迹。
“不过,你猜得没错。”那人虽然没有注视,却是等麦芒伍写完了手里的字,才继续开口:“这场雨,多半是红钱所致。要不然,我也不会在天牢里被浇湿了身子便一个激灵醒了过来。难得老子这几个月睡了个半饱,扰了我的好梦。”
天空之中一个炸雷,紧接着,雨水更大了。
“外面雨紧。方便的话,下来说话。”麦芒伍听得雨声,索性掀开了轿帘,示意上面的人可以进来躲雨。
“哎呀,你懂不懂规矩?”上面的人并不领情,反而是一阵斥责:“私见天牢死囚,是要以谋反论处的。你我见面,岂不是不给皇上面子?我自然是无所谓,反正我已经是死囚了,况且这天下没东西杀得了我,而且天牢里也住得惯…至于你,你可得撑起来咱们镇邪司啊!哎来得好快…你坐稳啊!”
话声未落,马车面前忽然疾奔过来了一大队官兵。麦芒伍急忙掏出银针,准备出手——顷刻间,麦芒伍觉得自己被抬了起来——不,这不是错觉。整个马车确确实实飞了起来,只是短短一瞬,已经离地百十丈高。


吴承恩捉妖记、第十九章暴雨(下)


确切地说,麦芒伍坐的马车,是被一阵掌风抛了起来。前面拉车的骏马刚刚醒过神来,看着脚下越来越小的整个京城,不住地四蹄凭空蹬踏,发出恐惧的马嘶。
“总之,这场雨应该是有人用了红钱。”轿顶上的人大气不喘,继续说道:“皇上应该很快就会知道这件事。现在,是不是那叛徒用了红钱我们无从知晓;但是,这件事不处理不行了。”
“九剑已经去了。”麦芒伍开口答道,同时甩出一根银针,定了那马匹的神。
“那小子不行;且不说打得过打不过那叛徒,他心眼也软。”轿顶上的人听到这里,语气似乎颇为不耐烦:“你既然派九剑过去,就说明你心底还是念了旧情,想给那叛徒一条活路。老五啊,如果你一直这么心慈手软,何止皇上,甚至咱们镇邪司势必要被五寺、六部他们拿捏得透筋透骨。他娘的,要是镇邪司毁在了你手上…说真的,你可别给我这个借口让我动手,因为我心里一直觉得同门相残其实挺有乐子的。和你们几个打,绝对不会无聊。”
麦芒伍似乎心事被人看穿,一时间语塞。
“说起来…李家那边怎么样了?这场大雨会不会跟李家有关系?”轿顶上的人见得没有了回应,转移了话题。
“杨晋还在卧底,如果是李家用了红钱,这种事应该早有准备,他早该有消息传过来。”麦芒伍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换上了一如既往的八风不动。
“那便好。这厮一贯散漫,我真担心他会耽误大事…你坐稳。”轿顶上的人嘱咐道。
周围的风声越来越响,甚至压过了暴雨。片刻后,整个马车轻缓一顿,那马夫身子略微悬了悬,然后摔了下去,跌在地上。
麦芒伍拿起手边的雨伞,头也不回走下了马车——眼下,马车已然准准落在了镇邪司大门口。
“不回来看看么?兄弟们都在。”麦芒伍思忖良久,终于还是转身说道——只不过,马车上面空无一人。麦芒伍顿了顿,不再多想,只身走进大门。
另一边,这场暴雨的罪魁祸首吴承恩,依旧没有醒来。
李棠等人已经问当地的百姓借了一间柴房,让吴承恩躺好。青玄把着他的脉,神情却一直凝重。杏花妖坐在吴承恩的床边,看着他苍白的脸,两行眼泪默默地流了下来。
只有李晋心态颇好,已经躺下睡着了。
吴承恩的七窍依旧血流不止,嘴唇上也渐渐失了血色。
“他怎么样?”看着青玄的表情,李棠不禁带着几分担心地问道。青玄沉默了一会儿,放下了吴承恩的手,然后轻声对李棠说道:“我已经定了他的七魂六魄,虽然现在没有性命之忧,但是有几股妖气一直在他体内乱窜,盖了他的魂魄…我清了几次,却始终没办法破解那横冲的妖气。我也是第一次见到红钱真正的功效,所以不好下结论。但是…”
“凶多吉少”四个字,青玄揣摩再三,还是没有说出口。
李棠忍不住咬了咬嘴唇,摸索出怀里自己一直携带着的那枚红钱,摔在了地上:“没想到,竟是这么害人的东西。”
红钱落在地上,发出叮铛脆响。李晋翻了个身,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看到了落在地上的红钱有些不明所以:“怎得,现在就还给我吗?”
“你要你便拿去!”李棠没好气地回答道。
李晋有些发懵,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似乎有些不解:“小姐怎么发了脾气,谁惹你了?哎,难道是刚才?哎呀小姐,你别多想。这书生表面上看是为了这杏花妖奋不顾身,其实依我看啊,他也是因为想救小姐才视死如归的。现在这小子为了小姐丢了性命,可以说是死得其所,九泉之下也可以瞑目了。”
听到这里,杏花妖哭得更大声了。
“什么死不死的!”李棠见得李晋口无遮拦,忍不住呵斥道:“李晋,你好歹也是我家的执金吾,就没有办法了么?”
此话一出,青玄和杏花仙都定定地看着李晋,期待着奇迹的出现。
哪知道,那李晋只是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这可是红钱哎!小姐可能有所不知:这红钱乃是凝聚了万物苍生所生成的戾气化为妖力,平日里就有不少妖怪舔舐此物以便获得精进。现在这小子一下子用了红钱,自然会被红钱之中的妖力反噬。好点的结果呢,就是血流不止暴毙身亡,然后被逐出轮回。不过,八成可能还得过上个把月就身生妖变…总之死定了。”
李棠是真的发了脾气,回身摸索一番却找不到顺手的东西,只得抓起自己身边的玉坠,朝着李晋就是一扔。李晋躲也不躲,被砸了个正着。
“哎哟!小姐为何发脾气?这灵感娇贵,乃是李家的宝物,你可扔不得啊!”李晋挨了一下,倒也不生气,只是匆忙俯身去捡那金鱼玉坠。玉坠落下后滚了几滚,落在了吴承恩的身边。
“笔…”一声淡淡的□□。
众人急忙低头,看到吴承恩的右手略微抬了抬,嘴唇也是微微张开。只不过,虽然有了些反应,但是似乎依旧没有醒来。
“你说什么?”青玄急忙俯身,附耳倾听。
“笔…”吴承恩胸口轻轻起伏,想必说出这一个字已经用尽了大半力气:“难得…好故事…让我…写…”
吴承恩似乎想要指指自己;青玄心领神会,急忙拿出了那本刚刚写了几页的书,放在吴承恩胸前。
杏花妖擦了一把眼泪,帮着掀开了吴承恩的袖口,从里面找出来了一根笔,想要递过去。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写你的破书!”李棠忍不住噙着眼泪,一把拍掉了吴承恩的手。青玄紧抱着吴承恩,本想让李棠住手,却没有说出话。
青玄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失落的神色。
“算了,你就让他写么。人之将死…”李晋看到大家变成了这个气氛,依旧毫不在意,只是大大咧咧将笔拿过来,放在了吴承恩的手里。
吴承恩握住了笔,长出一口气,表情轻松了一些,似乎心满意足。
“你看,这样他死了以后就不会留下什么残念,省得日后成了妖怪祸害人间…”李晋满意地看着吴承恩的反应,频频点头,仿佛自己做了一件大善事。然后李晋起了身子,招呼着让青玄找出来墨石,大家相识一场,他愿意帮着吴承恩研墨…
吴承恩摸索了一下,几乎本能地开始挥笔落字。只见吴承恩那本来干枯的笔尖,渐渐凝了一股黑光。吴承恩舞弄着毛笔,虽然字迹潦草,看起来简直像是鬼画符,但是仿佛墨水沾得太饱一样,力透纸背,笔笔成书!
渐渐的,吴承恩下笔越来越快,仿佛是有什么东西握住了他的手腕一般,行文流畅,落笔有神。越来越多的文字,频频落入书中,讲述了众人是如何偶遇杏花妖,又如何与这金目大仙一斗二斗,整个故事跌宕起伏、引人入胜…
杏花妖眨了眨哭红了的大眼睛,甚至已经顾不上那吴承恩,情不自禁地开始看着书中的故事。
“这是…?”李棠十分诧异,不明所以地看着青玄,想让青玄解释一个大概。青玄只是凝着眉,却不肯说话。
可能就连吴承恩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笔尖正在引触着吴承恩体内那几股红钱生成的妖气,不断的散入了书中。
一笔一笔,封尽天下疾苦。
一画一画,道尽苍生万事。
同样注视着这一幕的,还有李晋。
“喂。”李晋的脸上,再也不见了之前一贯的玩世不恭;只见他缓缓站起,摘下了背后的大弓拿在手里,而身上的纹身也露出了瘆人的杀气。李晋笑了笑,然后对青玄说道:“他这本事,可不仅仅是‘袖里乾坤’啊…你俩,到底是什么人?”


吴承恩捉妖记、第二十章狭路相逢(上)


“妖怪们围了上来,这百妖蛊之中退无可退、避无可避。只见这万般危急之际,那李晋不急不忙摆了一副横刀策马的姿势,召回了身边的哮天犬。然后,他似是胜券在握一般拉足背后的九石弯弓,双臂青筋尽显,硬是将那弓弦拉饱,仿佛一轮满月。霎时间飞沙走石,李晋的一箭不偏不倚,正中那妖怪的门面。哮天的这一招“狗急跳墙”,可谓惊天地泣鬼神;怪不得那李晋走南闯北畅通无阻,看来这一路上少不得依仗于哮天的百般照顾。也难怪那李晋如此厚脸皮,倘若不是这种性子,人不如狗的他又怎能在人前立足…”
大雨已经下了三天。
到了今天,雨势总算是开始缓和。
李晋躺在柴房里,拿着吴承恩写成的故事,朗朗而读,脸色是越发得不好看了。吴承恩倒是事不关己,躺在柴房的另一边,假装还在呼呼大睡,实则是憋着笑。
一阵清炒豆苗的香味顺着柴房破破烂烂的门缝飘了进来,李棠的肚子忍不住“咕噜”了一声,她忙按住蠢蠢欲动的胃皱了皱眉头,幸好没人听到。他们刚在柴房里安顿下来,杏花妖就跑出去问房东借厨房,又不知道她使了什么办法,房东老太太笑眯眯地送了她一把豆苗和一块豆腐。
“喂,你真的会做饭吗要不…让李晋来?”李棠怀疑地看着兴冲冲的杏花妖。
“肉菜不会做,素菜呀,李棠姑娘,你就等着吧!”杏花妖抿嘴一笑跑了出去。
柴房里,李棠和青玄交换了个眼色,那眼神让他们明白,他们和对方想到了同一件事。
李晋也猛吸了厨房传来的香气,然后忍不住瞪了几眼吴承恩,随后把书摔在了青玄面前,假装一副不屑的样子侃侃而谈:“简直一派胡言。首先哈,我那招叫‘天地一色’,何来的狗急跳墙?而且,什么人不如狗?我这么说吧,哮天能有今天的实力,主要是跟对了主人…”
“开门开门,好烫好烫!”柴房门外突然传来杏花妖的喊声,打断了李晋的唠叨。
李晋随手打开门,只见杏花妖捧着两只粗瓷大碗跑进来,慌慌张张地放在桌子上:“我差点被烫熟啦!”
一碗清炒豆苗,一碗花椒豆腐汤,汤里还漂着一小把虾米。
“这家人太穷了,一点肉也没有,只借到这把虾米算是荤腥吧,是给吴承恩补身子用的,你们都不许吃哦!”
“我腿也断了啊!”李晋大喊。
杏花妖没听到这一句,早就又跑了出去,转眼间端了几碗玉米粥进来:“开吃吧!”
杏花妖举起筷子,众人却不动,青玄咳嗽一声说:“杏花姑娘,可否麻烦你去问房东借一瓢水来?有点渴。”
“好呀!”杏花妖放下筷子又跑出去。
青玄看着杏花妖的背影跑远,忙验了验这些食物——还好,并没有妖气依附。他们毕竟不忍心当着杏花妖的面来验,这也太伤人心——不,伤妖心了。
倒是那李晋不依不饶,死活不肯吃东西,宁可肚子饿得咕咕直叫,也要坚持自己冒雨出去化缘觅食。用李晋的话说,他可信不过吴承恩这一票人。三日前,那吴承恩露了一手,远超自己想象。只是这青玄却不肯说出两人的来龙去脉。若不是李棠喝止了李晋的百般无礼,说不定李晋真的会当场发难。
“小姐!这两人来路不明,又身怀异术,咱们…”李晋当时还在辩解。
“我都敢吃,你有什么不敢吃的?”李棠倒是毫不在乎地端起豆腐汤,先一口把虾米吃掉。
“那是给我的…”吴承恩伸手去夺碗,但已经晚了,李棠歪着头看着他,把几只可怜的小虾米嚼得香极了。
李晋本来还想坚持几句,转念想了想,忽然恍然大悟一般拍了拍自己的手:“原来如此!我就说么,小姐怎么会突然跟一个没头没脑的酸腐书生私奔!看来小姐早就知道这书生颇有一手…确实确实,这书生倒是万万说不上厉害;只不过这法术如果能为李家所用,一定会大有可为!怪不得小姐逃了那美满婚约来和这书生私会,原来小姐一直胸怀大志!哎,只是难为小姐要牺牲美色,才能套得住这混账小子…”
眼见得那李晋越说越离谱,李棠朝着他的断腿就是一脚。结果只听得“咔嚓”一声,李晋刚刚长好的骨头,又断了…
李棠当时也没想到会弄得这般严重,登时就愣了:“你好歹也当了我家两三年的执金吾,怎么就这么弱…”
于是乎,一个柴房,躺着两个人。
眼看大雨快要停了。青玄本以为那金目会趁着这鬼天气前来寻仇,却没想到这几日倒是出奇太平。城里的百姓们似乎被大雨冲刷掉了以往的妖气和记忆,似乎记不起这段时日中发生的种种端倪。不过,这样也好。
李晋重新支起了拐杖,看看外面雨变小了,便准备动身出门去弄些吃的喝的。虽然青玄觉得此刻落单实在危险,但是李棠却觉得无所谓。
“记得,买些酒回来,咱们暖暖身子。这雨下得也太寒了些。”李棠看着高高兴兴收拾碗筷的杏花妖,特意提醒了李晋一句。李晋领命,一瘸一拐地离开了柴房。
吴承恩虽说身子上清爽了不少,但是每每咳嗽,还是会咳出一些黑血。看来那红钱留下的妖气虽除,但是造成的损伤却没有复原。这几日,青玄给吴承恩把脉时也觉得有些蹊跷:自己总是能摸到抛开红钱之外的另一股妖力在吴承恩体内活动,但是这股妖力难能可贵竟然微微显了暖色,并没有伤害吴承恩的肉身,反而一直焐热着吴承恩的五脏六腑。
权衡一番,青玄想到了不日之前吴承恩肩膀上的那道重伤,隔日竟然就已痊愈。当时,是杏花妖照顾了吴承恩一宿…很有可能,当时杏花妖是想用自己的妖气帮着吴承恩疗伤。可能就连她自己也没想到,这股妖气竟然留在了吴承恩体内。
不幸中的万幸,幸好有这股妖气打底,引着体内的其他妖气缠斗,否则说不定吴承恩的肉身早就四分五裂,被红钱吞噬掉了。
一想到红钱如此可怕,青玄就情不自禁地摸索一下自己身边的那三枚红钱。看来,红钱会惹来杀身之祸,远比传闻之中更加凶险。唔,现在只是希望那金目大仙不曾察觉红钱这一层用法才好;毕竟那金目大仙也有一枚红钱,万一他想拼得鱼死网破,自己这边还真是难逃一劫。
其实,金目大仙这几日也是焦头烂额,即便知道吴承恩他们现在元气大伤,自己也完全顾不上去找他们的麻烦。究其原因,正是因为那黄花饼中的一味重要素材——罂粟。
金目大仙仗着黄花镇花香四溢,悄悄在后山种下了将近二十顷的妖花罂粟。这黄花镇本来就四面环山,想要到达后山的位置,自己的黄花观乃是必经之路。所以,妖花种在这里可谓是万无一失。偏偏没想到,吴承恩那小子好不好召唤了一场三天三夜的暴雨。金目心里明白,后山地势偏低,雨水这么大,非要把罂粟全部淹了不成!
所以,这三日里面金目不眠不休,张开了类似于百妖蛊的罩子,为后山的这一片妖花撑开了一把伞。如果是往日的话,这片妖花淹了便淹了,无外乎来年再种便是。偏偏今年,自己刚刚和那神秘组织“桃花源”订了契约,自己造出来的黄花饼得了赏识,自己也被重用。
不久之前,自己曾经亲赴京城,与“桃花源”掌柜的面谈了一番。那掌柜的虽然一直慈眉善目,但是金目大仙背后的冷汗从来就没有停过。虽然掌柜的看起来竟是如此弱不禁风,自己只要登时现出原型,一口就能将其毙命,但是…
此人危险。
金目大仙的本能告诉自己。
幸好双方谈得不错。尤其是那掌柜的,得知了妖花一事之后颇为感兴趣。临末了,金目大仙不仅得了一笔银子,而且还带回了一大批妖铜兵器用来组建自己的势力。交换条件嘛…黄花镇一直都是光禄寺的大人们颇为照顾的地方;只要那金目大仙将自己做的掺了罂粟的黄花饼卖给朝廷的人,剩下的事情就不必过问。
天下间竟然有如此便宜的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