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跳菜?不就是油炸蚂蚱嘛!蝶翅对这道名菜可是一点都不陌生。
每年稻谷成熟的季节,也是蚂蚱横行的季节,阿鹏经常会拉着她去田间地头抓蚂蚱。每人拿一只袖套,一头随意的扯一根草栓死,另一头捏在手里,抓到一只蚂蚱就把它放在袖套里面。他们一般都是在清晨出去抓蚂蚱,那个时候天气相对要冷一些,露水也很重,蚂蚱基本上是跳不起来,也不跳的,说是抓,其实和“捡”差不多。
它们会乖乖的趴在植物的枝干上,见到人的时候会小心翼翼的挪一挪,躲到枝干的后面,以为那样就能够躲开人的视线一样,。一根枝干上可能会有排成一排的好几只蚂蚱,他们可以顺着一只一只的将它们抓起来,放进袖套,最好笑的是就算是看到了人,也看到了头尾相连趴在一起的其他蚂蚱已经被人给抓了,没有被碰到的蚂蚱顶多也只是抱着枝干转圈子,而不会跳走飞走。那个季节也是蚂蚱交配的季节,经常能够抓到一对正抱在一起的蚂蚱,肥大一些的自然是雌蚂蚱了。抓蚂蚱一定要掌握好时间,太阳渐渐升高,气温也渐渐热起来的时候,蚂蚱就又跳又飞的,抓不到了,要抓的话就要等到吃过晚饭,天气渐渐转冷才行。
将蚂蚱抓回家来,荷花妈会将大锅洗干净,然后将火烧得旺旺的,等锅已经很热的时候,拿起锅盖,将袖套的一段伸进去,慢慢的,用力的抖动,将袖套里的蚂蚱弄到锅里面,然后将锅盖盖死,不时的用一把扎好的稻草快速的伸进锅盖里翻炒一下,然后又将锅盖盖好,经常会有机灵一些的蚂蚱趁着掀盖的一瞬间跳出来,或者干脆抓着稻草出来,不过眼疾手快的荷花妈会将这些试图逃脱的蚂蚱又抓回锅里,让它们无法逃脱。如此翻炒几次之后,蚂蚱基本上就都已经是死翘翘了,那个时候就将它们起锅,随便用一个盆什么的装好,再做清理。
这个时候的蚂蚱不再是青绿色,而是棕黄色,将蚂蚱的翅膀和那带着锯齿的大腿去掉,放在一个大大的簸箕里面晾晒一两天,再用菜油一炸,少少的撒一点点盐巴,杨谭林和阿德喝酒的时候最喜欢的一道菜了。估计是这东西活着的时候又能蹦又能跳,所以才给去了一个很独特的名字——跳菜。
抓跳菜蝶翅倒是喜欢和阿鹏一起去,叫上隔壁的差不多年纪的几个孩子,倒也是一乐,要是遇上某一家人正在收割水稻,又正好割到最后的拿几排的时候,他们就等在田埂上,眼力好,手又快的话,几分钟就能够抓到几百只,有的时候还能够见到和小螃蟹一般大小,全身翠绿的可爱的小青蛙,但也要很小心,因为田埂上有一种名为“han qi”的草,那可是一种会咬人的草,一把抓上去的话就仿佛在瞬间被很多的针扎到肉里,看不到任何的伤口,甚至连红点都不见,可是手上却总是有很多地方又疼又辣,需要一天的时间才能消退,那种草在田埂上还不少。
但是要让蝶翅将那个看起来张牙舞爪的蚂蚱丢到嘴里吃,她可是谨谢不敏——她可担心那些小家伙进了胃里之后就像孙猴子一样捣腾,就算不捣腾,她也没有勇气吃虫子。当然,除了跳菜之外,白家人还有很多特色的“虫菜”可以吃,譬如说木头里面的“柴虫”,一声声叫个不停的“知了”,竹子里面的“竹虫”,都是些下酒好菜,也都是所以,一听帕果的话,蝶翅就吓得连忙拒绝,她对大多数人都十分喜爱的“跳菜”可没有兴趣。
“傻丫头,我们的跳菜和你们白家人的跳菜完全不一样,不是油炸蚂蚱!”帕果自然之道蝶翅有的时候还真的是不像白家人,不吃生皮(蝶翅:笑话,我又不是你们这些生番,怎么吃得下生肉?),也不吃虫类,真不知道她随了谁。
“那…”蝶翅想了又想,不是很确定的道:“要不然试试?”
蝶翅的话配上那很有些担忧的表情让帕果大笑起来,甲亚几个更是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海英不高兴的看了蝶翅一眼,不明白这个瘦瘦小小,又白得难看的小姑娘为什么能够让帕果一家这么关心,还抢了她的风头…
注:那种会咬人的草只在大理见过,叶片椭圆形的,很小,虽然没有看到有什么锋利的刺,可还是被咬了。记得当时灯一把抓在那草上,又疼又辣的折腾了一天,最那种草的厉害算是见识到了,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han qi”是白族话的发音,问了好几个人,他们都不知道用汉语应该怎么叫。
? 第五十五章 火把节(三)
原来彝家人的跳菜是这样啊!蝶翅目瞪口呆的看着甲亚、布拉和兴致来了,也客串一把的海家舅舅,终于明白了彝家的跳菜和白家的跳菜,名称一样,可内容却完全的不同。
晚饭照旧是在院子里面吃的,不过海娜招呼他们坐下来的时候,桌子上除了每人一副的碗筷、酒碗,以及摆在桌子正中央的酒坛子之外,一个菜都没有。
帕果站在一旁,高喊一声“上菜喽~”,然后就吹起了早就准备好的唢呐,阿呷也吹起大号,海林,海龙则敲起锣鼓,随着这热闹非凡的调子响起,甲亚和布拉手持摆满了菜肴的托盘,从厨房里一步一步跳着欢快的舞步走了出来,他们哥两围着坐在桌子边的人跳得十分起劲,脸上还挤眉弄眼的朝着蝶翅他们做鬼脸,把蝶翅他们乐得直笑。
比起甲亚和布拉,海家两个舅舅技高一筹,他们俩根本就没有用手来端托盘,而是将托盘直接顶在头上,一只手扶着托盘,另外一只手还做出高难度的动作来配合着舞步,当他们两人和甲亚两兄弟回合之后,他们这才一边跳着舞,一边往桌子上敬献菜肴,令蝶翅叹为观止的是他们不但那些炒出来的菜半点都没有洒出来,就连汤汁很多的菜也没有一点泼漏,这种集杂技与舞步为一体的高超技术不是一天练就而成的。
上了菜,等海家舅舅和甲亚兄弟两个上了桌就要开饭了——虽然人很多,大大小小十七八个人,但为了热闹,并没有分开坐,而是将两张桌子拼在一起,几个长辈坐在一端,晚辈们随意的落座,蝶翅一边是哥哥阿鹏,另外一边则是刁蛮的娇娇。
“虽然今天还不是过节,不过难得这么热闹,大家都喝一杯!”帕果说完,玛娜就给所有的人倒上了酒,就连她那个还在襁褓中的女儿也不例外——凡是上桌的人不管男女老少,不管会不会喝酒,只要上了桌就要有碗筷,也要有酒碗。
蝶翅看这那比自己的脸还大的碗呆住了,再看看那倒得满满的一碗酒,还有那不用凑近了,就扑鼻而来的酒味——那可不是泡酒,而是纯正的高度玉米酒,就算是现在她勉强能喝一点酒,可要喝下这么一碗不醉才是怪事,她小声问阿鹏:“阿哥,能不能不喝啊?”
“你说呢?”阿鹏笑嘻嘻的看着蝶翅,一点都没有为她解围的意思。
“你都这样说了,肯定是不可以的。”蝶翅嘟了嘟嘴,知道这就是逃不掉,一定要喝的,可是喝下这么一碗酒她还能清醒吗?
“甲亚、布拉、玛琪,给客人唱敬酒歌!”帕果没有听到兄妹两个人的悄悄话,当然,以他的性格就算是听见了也不会体贴的让蝶翅少喝一点,一时兴起,给蝶翅换一个更大的酒碗倒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听到帕果的话,兄妹三个端起酒碗,对着众人就唱了起来,他们用的是彝族话,唱的倒是很好听,可蝶翅却是一句都听不懂,等他们三个唱完之后笑嘻嘻道:“听不懂的是不是就不喝?”
玛琪白了她一眼,领头唱起来:“阿老表,端酒喝!”
甲亚和布拉相对而笑接着唱:“阿表妹,端酒喝!”
玛琪笑盈盈的接着唱道:“阿老表,喜欢不喜欢也要喝!”
甲亚和布拉对着蝶翅唱道:“阿表妹,喜欢不喜欢也要喝!”
至于特意对着自己唱吗?蝶翅苦着脸,但是看看周围,除了自己以外,可都已经端起了酒碗,就她还没有端酒,无奈,蝶翅也只好端起酒碗,却听兄妹三人一起唱道:“喜欢呢,也要喝,不喜欢,也要喝,管你喜欢不喜欢,也要喝!管你喜欢不喜欢也要喝!”
喜欢不喜欢都要喝,这是敬酒还是罚酒啊?蝶翅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看着甲亚兄妹唱完之后,都将酒碗凑到嘴边,大口的喝了一口酒,其他人也笑着站起来,一起碰了一下酒碗,都大大的喝了一口。
随着大口酒下口,满口尽是酒味和火辣辣的感觉,蝶翅忍不住红了眼睛,眼泪都要被辣出来了,一直关心的看着她的阿鹏连忙给她喂了一口菜,缓和了嘴里的火辣感觉。
“真是没用,才喝一口酒怎么就成这个样子了?”海英看不起的嘲笑着,在她眼中,不会喝酒的女孩子都是些没用的,就算蝶翅才十岁也一样。
“蝶翅年纪还小,不能喝酒也正常!”一向心疼蝶翅的海娜瞪了一眼海英,她很了解自己的这个侄女,总是想要做最好的那一个,喜欢和所有的女孩子比较,喜欢做众人的焦点,一旦发现自己不再是焦点就不舒服,就会对那个被当做焦点的女孩子发难,可是她对小她六岁的蝶翅也这样就让海娜不高兴了。
“你还不给我乖乖的吃饭,哪来那么多的话!”海英的阿爸眼睛瞪得大大的,满眼里都是怒气,他一向都很宠爱这个女儿,但是他更尊敬姐姐姐夫,海娜明显是喜欢那个总是一脸笑容,却不多说话的小姑娘,海英这样针对那个小姑娘他自然觉得脸上有些发烫。
“我又没有说错什么!”海英不满的嘀咕了一句,但也不敢和阿爸犟嘴,闷闷的端起面前的酒碗,自己一个人喝起闷酒来。
其他的人都闷笑,他们多多少少都和海英有点不大对盘,一点都不同情她,玛娜更是笑着对蝶翅道:“把你的酒倒给你姐夫,阿姐给你换米酒。”
玛娜说的米酒是甜白酒汁,只有淡淡的酒味,通常是用来当饮料喝的,没有什么度数,怎么喝都不会醉的。
“嗯!”蝶翅立刻朝着玛娜露出一个感激万分的笑容,满脸欢喜的将自己碗里的酒倒在阿呷碗里,讨好地道:“姐夫酒量最好了,就帮帮蝶翅吧!”
“你这个鬼丫头!”阿呷笑着拍拍蝶翅的头,道:“姐夫可只帮你这一次,明天晚上的酒可得自己喝了!”
“谢谢姐夫!”明天的酒明天再说,今天晚上的酒能躲过就是一件好事。
“娇娇要不要也换米酒?”阿南关心的问,得到的是娇娇的怒视,她好不容易可以避开阿妈好好地喝酒,要他多什么事情啊!
娇娇的怒视让阿南讪讪的摸了摸鼻子,阿勋一点都不给面子的凑在他耳朵边嘲笑了几声,让阿南恼火的踩了他一脚。
除了满心不高兴的海英之外,其他的人这一顿放吃得都开心无比,吃过饭之后,海娜将跟着进厨房帮忙洗碗的蝶翅赶出来,玛琪笑着给她们安排房间住。
帕果家虽然已经是附近最富裕的人家之一了,但忽然之间多了这么多的人房间还是不够,阿鹏在帕果家是有房间的,他和阿勋、阿南挤在一间,玛琪将自己的房间让给蝶翅和娇娇,她自己和海燕住甲亚的房间,海英和海花住布拉的房间,甲亚、布拉和海家所有的男丁,包括海家的两位舅舅一起在一楼打通铺。其他的人都没有意见,这样的安排在他们看来最正常不过了,只有海英,喝的有点多,一听玛琪的安排就跳了起来,非要住玛琪的房间,还要和玛琪住一起,怎么都不愿意和自己的妹妹一个屋子。
蝶翅笑笑,她是客人,一点都不想和还海英什么争执,拉着满脸不情愿的娇娇和海英换屋子,结果被听到海英声音赶过来的帕果堵了回去,当然,海英又被骂了一顿,眼泪都掉了下来。
“阿叔,海英阿姐喜欢住这间就让她住,我和娇娇住布拉阿哥的屋子也一样,没有什么的!”蝶翅拉着帕果的手,他的手上有很厚的茧子,十分的粗糙,但很温暖,蝶翅拉住了就不想放开。
“你还是住玛琪的房间。”帕果不容反驳的瞪了海英一眼,道:“玛琪特意将被子和褥子都抱出去晒了好几天,就是为了把房间让给你,要是你不住不是对不起玛琪的一番心意了吗?”
“阿叔,为什么我住就不行?”海英很不服气的叫了起来,她不明白为什么阿姑一家都偏心,都把这个“外人”看的比自己还要重要。
“你还小啊!”帕果瞪着她,道:“蝶翅和娇娇最小,当然要照顾好,你自己这么大的人和两个小妹妹计较,会不会害臊?”
“我…”海英转了转眼珠,道:“那我要和玛琪住一起,让海燕和海花住,我才不要和海华睡一张床,她晚上睡觉不老实,翻过来翻过去的,烦死人了!”
“海花是你妹妹,你不和她睡和谁睡?”帕果又瞪回去。
“让海花和我们挤吧!”海花被姐姐嫌弃的话说的眉毛都竖了起来,但是看了看不高兴的帕果,还是忍住了没有多说什么,玛琪见了,立刻道。
“海花和我们挤也好,人多热闹!”海燕立刻应和着,海花立刻笑着跑过去搂着海燕的手臂,表示赞同,海英还想要说什么,却被帕果的黑脸吓得呐呐的住了嘴,不高兴的一个人回了房。
“先来看看我明天要穿的衣服吧!”海燕热情的邀请着蝶翅,道:“我带了我最好,最喜欢的一套衣服,玛琪说你的针线做得特别好,你帮我看看怎么样。”
“嗯!”蝶翅点点头,笑着道:“我可喜欢你们的衣服了,怎么看都很漂亮,可惜我做不来那么好看的衣服。”
? 第五十六章 火把节(四)
蝶翅是被叽叽喳喳的声音吵醒的,睁开眼睛一眼,娇娇和海花两个侧躺在床的另外一头,正凑在一起说话,一起昨天晚上她们看了海燕的新衣后又聊了好大一会,海华和娇娇颇有些相见恨晚,问了蝶翅的意见,娇娇就拉着海花一起过来挤了。
“蝶翅醒了啊!”见蝶翅被吵醒,娇娇一点都不觉得愧疚,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笑容,道:“我早就听到阿嬢阿叔他们起床了,我们也起来吧!海花说海燕一早会起来练嗓子,让她给我们唱一首歌醒瞌睡。”
唱歌醒瞌睡?亏她想得出来!蝶翅有的时候还真是很佩服娇娇,不过也没有反对就是了,玛琪昨天晚上说过,海燕唱歌很好听,比海英强多了,但是昨天晚上大家说话都心照不宣的放低了声音,担心吵到被孤立、正在生闷气的海英耳朵里,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哪里还能让海燕唱歌啊,那不是摆明了要刺激某些人发飙吗!
“唱歌?好啊,要听什么歌?”到了海燕她们住的房间,她们两个已经起来,海燕已经将自己最喜欢的那套衣服穿戴完毕,整个人看起来光彩照人——
头上戴着精心绣制的鸡冠帽,上面密密麻麻的镶绣着几百个银泡(海燕说有八百多个),耳朵上带着打制精美的银耳环,耳环很大,配上她的盛装相得益彰。身上穿着红色的、前短后长的大襟衣,衣领还订着银质的小花做装饰,下身是红色的长裤,袖口、裤脚都有一道黑色,上面用十字绣绣着简单大方的太阳花图案,身上也绣了乍看不怎么出彩,仔细再看却十分精致的图案,腰间系着围腰,围腰上的绣着大朵的山茶花,身后还套着纯白色的羊皮坎肩,身上零零总总的带了五六串五彩缨络、串珠,华美而艳丽,手腕上也多了好几串串珠,最好玩的是脚腕上还挂了两串铃铛,走起路来,叮当作响。一个斜跨的背包,上面也是密密麻麻的绣了十字绣的图案,下面还缀着红色的穗子,里面放着随身的一些小物件。
玛琪、海花的装束大致一样,不过却没有她的那么精致,珠珠串串都只带了一串,她们两个还没有到找对象谈念爱的年纪,用不着打扮的那么花枝招展。
“彝家姑娘性子火辣,爱恨分明,就唱爱一个人和恨一个人的歌吧!”娇娇想了想道,白家姑娘泼辣的出名,而彝家姑娘则是火辣的出名,爱就是爱,恨就是恨,没有中间色彩。
“好!”海燕应着,然后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就唱了起来:“爱你爱你爱死你,找个画家来画你,把你画在枕头上,日日夜夜抱着你。”
“好!”娇娇使劲的鼓掌,蝶翅则揽着海花的手臂直笑,彝家姑娘就是胆大,连这么直白的歌都能够大大方方的唱出来,其实白家姑娘也不逊色,只是蝶翅自己有些放不开而已。
“恨你恨你恨死你,找个画家来画你(蝶翅:还画啊!),把你画在砧板上,千刀万刀剁死你!”海燕才一唱完,蝶翅就笑得全身发软,趴在了海花身上,彝家姑娘的爱恨分明不用说了,这歌就足以表达所有的一切了,爱得死去活来,要画在枕头上日日夜夜的抱着,恨得彻彻底底,刻在砧板上千刀万剐,能够让彝家姑娘爱是一件无比幸运的事情,可让她们恨也是无比悲摧的。
“好了,好了,别爱啦恨啦的,快点梳妆打扮下来吃早点,完了就占不到好位子了!”帕果的大嗓门从楼底下传上来,姑娘们嘻嘻哈哈的相互整理一下,觉得都已经很好了,一起挤挤搡搡的下了楼,几个大人并一脸不高兴的海英都已经在桌子面前了,桌子上有一大碗香喷喷的麂子肉,海娜和玛娜正从厨房往外面端米线,海燕立刻帮忙端米线,蝶翅则笑嘻嘻的将筷子分给大家。
“怎么不见阿哥他们?”等每人一大碗米线都已经分好了,还是没有见甲亚他们一群小伙子,海娜似乎也没有给他们准备早点,蝶翅觉得很奇怪,就多嘴问了一句。
“他们天不亮就已经去占位子了,说是要占一个视野好的位子,不能被挤在后面,什么都看不到。”海娜笑着摇摇头,每年的这个时候甲亚他们都是睡不住的,都会早早的跑去占位子,今年也不例外。
“我们快点吃,二哥一会就会回来叫我们了!”玛琪显然是早已经习惯了,笑嘻嘻地道:“他们一定会给我们也占好位子,我们赶在毕摩宣布斗牛大会开始之前到就好。”
毕摩是彝家最受尊敬的人,也是村子里最有学问,最是德高望重的人,彝家有什么大事都是他来主持,同时他还是彝家人最信任和依赖的医生,谁家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的都会向毕摩求助。
“那还不快点吃!”玛琪的话还没有说完,布拉的声音就在大门口响了起来,他身着蝶翅从来没有见过的盛装,红色的大襟长衫,红色的宽脚裤,腰间系着一根绣了花的黑色腰带,齐肩长的头发用一块绣了十字绣的花边的黑色帕子包住,从来都是光光的左耳还戴上了用红色丝线穿着的黄色珠子。令蝶翅暗自发笑的是在肚脐眼位置有一块三角形的绣花装饰,有这样装饰裤子布拉平时可没有穿过,那三角告诉所有的人,他已经成年了,还没有对象,现在正想找一个情投意合的姑娘。
“阿爸,你让阿妈再给你烫一碗!”布拉抢过帕果还没有动筷子的米线,呼啦呼啦的就吃了起来,海娜笑笑,将自己的碗递给正无奈的瞪着儿子的帕果,自己又起身进了厨房。
“你们没有吃点东西吗?”帕果一点都不相信,他们今天早上起的比鸡还早,一定找了东西吃,要不然早就该饿得哇哇叫了,哪里还会等到现在回来抢他的碗。
“吃了点,不过没有吃饱!”布拉稀里哗啦的顷刻就吃完了半碗米线,抽空夹了一大块麂子肉,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的道:“我们烤了包谷、洋芋、昨天下午在河边支的套子里有两条鱼,坡地上还套了两只兔子,勉强都混了个半饱。可到现在也有些饿了,还是多吃一点,下午也能多撑一会。”
别看他一边说话一边吃,速度还挺快,蝶翅她们才吃完一半,他手里的那一碗就见底了,他就着碗,一鼓作气将汤也喝完,快乐的道:“这回终于吃饱了,阿妈,有没有什么好带的,给我拿一点让他们吃。”
“我烙了苦荞粑粑,已经包好了。”海娜笑笑,她一早就给这些孩子准备吃的了,要知道这三天可都是狂欢的时候,可没有谁会回家做饭的,不多准备一些干粮什么的,一定会把这些正在长身体,特别不经饿的半大小子们饿得呱呱叫,哪里还有力气玩得尽兴啊!
“阿妈最好了!”布拉呵呵的笑着,也不用海娜给他拿,自己就到厨房里把海娜用洗干净的芭蕉叶包的几包吃食拿了出来,放进自己身上的背包里。
“带几双筷子!”玛琪跳起来,冲进厨房,抓了五六双筷子塞给布拉,布拉虽然觉得麻烦,可是看一眼不明所以的蝶翅和娇娇,也就将筷子装好了。
“快点吃!”海英催促了一声,除了吃东西从来都是细嚼慢咽的蝶翅以外,大家都已经吃完了,蝶翅虽然已经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在吃,可是米线本来就多,帕果又给她夹了好几大块麂子肉,她还有小半碗没有吃完。
“不急,时间还早着呢!”布拉看着努力吃米线的蝶翅,哈哈的笑着道:“蝶翅吃东西从来就是细嚼慢咽的,我们就多等她一会,别让她赶快了噎着。”
海英嘴巴动了动,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难听的话——他阿爸正在瞪着她呢!今天早上她就被警告过来,不要和妹妹们吵架斗嘴,要让着一些,她心里越发的不满起来,可却只敢自己一个人生闷气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