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羲遥进来时,妃嫔们皆屏息行礼,沈羲遥摆摆手对身边张德海笑道:“今年梅花开得巧,这生冬室刚建好便开了,还有雪,真是一桩雅事。”

张德海自然笑对道:“老天爷也顺着皇上的意呢。老奴闻那金钱绿萼的味道真是好,去岁才植来,当时还怕长不好呢。”

沈羲遥笑起来:“那几株玉蝶也很好,绿梅稀少,还是四弟寻来的呢。”

“裕王爷是费心了。”张德海应和着,又适时地提醒:“皇上,各宫都到了。”

沈羲遥这才淡淡扫了众妃一眼:“生冬室建好了,适逢大雪寒梅,便召各位来观赏。”张德海立即拍了手,站在窗下的一溜宫女“哗”地打开了窗子,众妃皆一凛,却未感寒风扑面,仔细一瞧才发现,原来窗上皆装了西洋来的玻璃大窗,此时唯见茫茫白雪里一片天地间万枝梅花迎风绽放,西边一片是红梅,红胜火,南边一处是白梅,白似云,西边一块是黄梅,黄赛金,东边一倾是绿梅,绿如水。

“朕见这梅花初放,别有一番韵味,便邀了各位爱妃共赏。”沈羲遥在位首坐下,示意各妃嫔就坐。众妃这下明白缘由,沈羲遥素雅诗词,常召妃嫔赏花吟诗,今日皇帝兴致极高,自然也都搜肠刮肚,想做出妙句来引得皇帝注意。

柳婕妤看看四周,她的才情颇负盛名,但不愿急与表露,只有别人先作了,才能显得自己所作佳妙。她寻思片刻,心中已成。

此时张德海捧出一物,众妃看去,无不称奇。

是一梅花盆景,以玛瑙雕佛手为盆,佛手一大一小二枚合抱,盆壁上又巧雕一蝴蝶飞落。盆上用绿丝线包缠铜丝并弯作枝条状做成梅树,梅花的银鎏金花萼、花蕊焊接于铜枝顶端,又以铜丝裹以红丝线为花心雌蕊,以白玉和白色料做梅花之五瓣,镶粘于花萼与花蕊之间。含苞未开之蕾则在银萼上镶嵌白玉或芙蓉石,花叶以青玉雕成。梅花之间又点缀几朵牙雕菊花,叶以染色象牙制成,并以金彩勾画叶脉。

众妃见此盆景花枝扶疏,亭亭如盖,细而不弱,柔而蕴刚,色彩配搭明快清丽,一树白色梅花与玛瑙盆相得益彰,雅洁而不失妩媚之风韵,自然知道又是珍奇阁所制。因做工复杂,用料讲究,又要做出神韵,自然难成一件,便十分珍惜,经年来并眼前这件只有三件,一为水仙,一为樱花,再就是这盆梅花了。

张德海捧起盆景道:“皇上有旨,今日各宫皆可以眼前景致为材,最佳者赏此梅花。”

众妃议论片刻之后,先有一才人吟道:“有梅无雪不精神,有雪无梅俗了人。日暮诗成天又雪,与梅并作十分香。”

一语既出,自然赢得一片叫好之声。皇帝也含笑点头。其他妃子见了,更是跃跃欲试。

皇帝便命人为各宫妃子准备笔墨,一一写来,这便不仅比作诗,还有书法。自然,阖宫内会吟诗作对的妃子并非多数,而能下笔写出者更在少数。那些甚至不识字的妃嫔自然放弃,却也好奇别人是如何应对。

待一一呈上,张德海捧了给皇帝过目,倒是有几首非常不错。

王修容作:“眼前谁识岁寒交,只有梅花伴寂寥。明月满天天似水,酒醒听彻玉人箫。”

李修华作:“红酥肯放琼苞碎,探著南枝开遍末?不知酝藉几多时,但见包藏无限意。”

孟昭仪作:“一朵忽先变,百花皆后香,欲传春消息,不怕雪里藏。”

冯淑仪作:“数萼初含雪,孤标画本难。香中别有韵,清极不知寒。”

吴贵人作:“到处皆诗境,随时有物华,应酬都不暇,一倾是梅花。”

。。。。。。

皇帝看罢,突然问道:“怎么不见柳婕妤的诗作?”

他即亲自问了,柳婕妤自然越众而出,亲手呈上。沈羲遥看去,她不仅做了诗,还寥寥几笔画出一枝墨梅,虽然技艺不算出众,但心思巧妙。再看那诗,也是十分不错。“疏技横玉瘦,小萼点珠光。一朵忽先发,百花皆后春。欲传春信息,不怕雪埋藏。玉笛休三弄,东君正主张。”沈羲遥连连点头:“才女之名,婕妤当之无愧。”

柳婕妤听此夸奖,自然喜不自胜,盈盈一拜,风情万种道:“臣妾谢万岁夸奖。”

此时只见吴贵人又捧着一卷诗轴,略有羞涩道:“臣妾先前做的不好,又赋诗一首,请皇上过目。”

张德海接过,沈羲遥看着,嘴角浮上满意的微笑。

“冰雪林中著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忽然一夜清香发,散作乾坤万里春。”


第50章 中
自归家之后,凌雪薇较过往更加安静,每日都是在闺阁之中或绣女红,或读诗书,或抚琴弄筝,或绘丹青。贴身的侍女皓月虽了解小姐的脾性不是好动之人,但像这般日日难发一言的情况,却也是异常。只是凌雪薇神色之间皆是淡淡,饮食起居一切如旧,便也没有放在心上。她知道小姐此次归来所遇之事,毕竟刚回来的几天夜里,凌雪薇睡得极不安稳,总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即便睡着轻微的一点响动便也惊醒。后来用了些安神的香才逐渐好些。

这日凌雪薇又一人在房内画画,窗外纷繁的大雪落地无声,皓月端了点心进来,只见凌雪薇握着笔静静出神,不由好奇,轻轻咳了一声,凌雪薇眼波一转回过神来,朝她一笑,又低下头去。

“小姐,刚才打前院来,看见去岁植来的那几株梅花开了,可香了呢。”皓月放下盘子,想引起凌雪薇的注意,出去走动走动,不会憋在屋里闷坏了。

“那是罕见的金钱绿萼,香气非比寻常。”凌雪薇没有停下手中的笔。

皓月见她不为所动,想了想又道:“今年冬天早,想来花园里那些梅花该都开了。小姐要不要去观赏?”

凌雪薇知道她的意思,想自己出去透透气,只是,心中惦念的事情,如何是透气能解得开的。不过听皓月那么一说,她也想去赏赏冬梅,毕竟百花之中,她独爱冬梅夏荷,一个敢向雪中先出,独天下之春,凌寒飘香,不屈不挠;一个览百卉之英茂,无斯华之独灵,出尘离染,清洁无瑕。

犹豫了片刻,看着皓月一双清洁的眼睛充满期待,便搁下笔笑道:“好吧,就依你,逛逛去。”

于是披了件胭脂色狐狸毛长披风,换了鹿皮小靴,便与皓月两人步行至花园中。

凌府花园极大,其中堆山凿池,起楼竖阁,种竹栽花,曲折萦回,不论设计还是花销,皆是大手笔。花园东南面,穿过大玲珑山石,再过一竹篱花障编就的月洞门,便是雪梅园。里面虽不及皇宫之中生冬室周围的胜景,但也种入近百株珍奇梅树,皆白梅。本是四色梅花齐聚,但凌雪薇曾执意一园白梅,凌相便将其他梅树移至雪梅园旁另一雅冬苑中,

因还飘着雪,凌雪薇便在梅中一石亭里坐下,皓月带了食盒,凌雪薇瞧了一眼,见里面都是豆糕薄脆之类,便笑道:“天这样冷,该配些热食。”皓月见她露了笑,又起了兴致,自然开心,忙道:“小姐略坐,厨下正好备了芝麻烧,我这就去端来。”说罢便一溜烟地跑开了。凌雪薇见她一袭玫红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慢慢舒了口气,独坐亭中,见食盒里还有一壶酒,香气袭人,正是梅酒,兀自浮上笑意,伸手自斟自饮起来。

这时节,他该也是在府中赏雪观梅,邀了三五好友把酒吟诗。他那样的文采,做出的诗词定是佳妙无双。不过,也许他也和自己一样,独自对着漫天飞雪,思念着谁吧。

若是能再见,他会问她的出身名讳吗?她,一定会抛弃了那些自幼学来的女子的矜持,问问他吧。

那玉饰没有给父亲看,也许看了会更快的找到,但是不知为何,凌雪薇却不愿这样做。那是只属于她的宝物,甚至皓月都没有告诉。凭那玉饰的制作工艺,用料考究来讲,那公子一定不是寻常人家。可是京城之中达官显贵、巨贾名商父亲都暗中查遍,一无所获。难道是外省之人,或者她初的判断错了?但凭他的口音该是京城中人没错。又或者因东都决堤一案被牵连进去的官家公子?凌雪薇刻意去回避这样的情况,内心深处,也决不允许。那样出尘的人,怎么会与贪官污吏放在一处呢。

也许前段日子父亲忙于东都决堤一案,没有细查,案子已结,皇帝意思是年前处决所有钦犯,待一切了解,慢慢找寻,他该就出现了吧。

凌雪薇宽了自己的心,她一边饮着梅酒,一边站起身斜靠在亭柱上,看着眼前美景,自语道:“十觞亦不醉,感子故意长。如今隔山岳,世事两茫茫。”她慢慢笑起来,风渐渐小了,雪扑朔扑朔下着,天地间唯一片苍茫白色,清洁超尘。

 

第50章 下
吴贵人自见了孙宝林后,日日难安,毕竟若是皇帝严查,父亲也脱不了干系。不过,虽说历任官员都与父亲有瓜葛,但并非全是父亲举荐或者任命,自己在闺中也未曾听及父亲与他们交往甚密。如此,皇帝严查,父亲也不会落得什么罪名的。

她今日这样想,明日那样想,好一日坏一日,心一直揣揣,可是皇帝待他一如平常,按常理,若是妃嫔的亲眷触犯刑律,皇帝即是不降其位,起码也会视而不见的。可是前几日皇帝还曾在御花园中召见她,虽还有几个妃嫔,却也是和乐融融,看不出端倪。

前夜里她做了噩梦,父亲在监中苦不堪言,吓得她一宿没有好睡,早早起来,见天晴了,便仅带了贴身的侍女去御花园散心。

天才亮没多久,御花园里已洒扫完毕,却没有人。吴贵人茫然地走着,突然看见前方一抹织金团花的柳绿身影,在白雪中份外惹眼。几步上前,却是柳婕妤。

吴贵人心里好奇,这么早的天,柳婕妤怎么出来。不过她也知道,柳婕妤向来清高,又追求所谓意境,入冬来难得好天气,出来逛逛也属正常。

既然就几步之遥,吴贵人想了想,还是走上前,含笑叫了声:“柳婕妤。”

柳婕妤回头,就见吴贵人盈盈站在雪中,一袭玫瑰紫如意团纹的便装正是新做,心中冷笑了下,面子上还是给了过去。

“妹妹这么早啊。”她淡淡说着,眉目间尽是不在意。

“姐姐也很早啊。”吴贵人毕竟将柳婕妤视作晋位中宫的对手,言语间也不算客气。

柳婕妤自然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心思翻转了下,突然就笑了,一派和气地说:“既然遇见妹妹,我们一同散散步如何?”

吴贵人倒是一愣,没想到柳婕妤会如此邀请,见其神态也是诚恳,并非敷衍,想了想便点了头。“能与姐姐一同游览御花园,那是妹妹的荣幸呢。”说着还亲昵地走到柳婕妤身边,好似感情很好一般。

柳婕妤引着吴贵人,却没有往御花园深处走,而是选了另一条青石路。路两边是连绵的宫墙,朱红色蜿蜒如两条巨龙。吴贵人耐不住好奇问道:“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柳婕妤转了头一笑:“妹妹跟我走便是,还怕我丢了你?”

吴贵人讪讪道:“姐姐说笑了。”

却是转进了一扇月洞门,两边高墙变了,不再是威严的朱红,而是石料本身的青色。是后门,吴贵人跟着柳婕妤,显然她对此地颇为熟悉。

绕过一排房舍,眼前是开阔的一处空场,此时搭了许多架子,挂满了新贡的上等衣料,屋内传来整齐的织机声,隔着窗还能看见宫女们起扬的素手,吴贵人立即猜到了这是哪里。

织锦坊

专为宫中妃嫔制作衣服的地方,屋内皆是全国挑出的织工、绣工一流的纺织娘,她们日夜工作,为后宫众妃添光加彩。此时临近新年,衣料皆分发下去,自然十分忙碌。

柳婕妤微笑着看着吴贵人:“想看看么?”

吴贵人抬头,柳婕妤的笑容中有一丝深意。她沉吟了下,既然来了,看看什么又有何妨,再说,只是衣服而已。

柳婕妤推开左厢的一扇门,里面没人,诺大的屋室内只置了一支红木衣架,上面搭了一件礼服,四周多宝隔中皆是与之搭配的饰物。

吴贵人走进这屋内,登时愣住了,眼睛自落在那礼服之上便挪不开,身体微微颤抖着,脚下无意识地向前走着。

“这是。。。”她喃喃着。

柳婕妤却站在一边,环顾着四周,没有说话。

冬日艳阳透过大窗照进这间不算太大的房中,给所有的一切都添上了夺目的光辉。


第51章 上
那是一件真红大袖衣霞帔,红罗长裙,织金云霞龙文,或绣或铺翠圈金,饰以珠玉坠子,绶五采,黄、赤、白、缥、绿,裙上配红线罗的大带,缀着金垂头花瓣、小金叶、白玉祥云玎珰、金如意云盖、金长头花、金钟、白玉云朵。再看四周,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后冠,冠上分别饰有九龙四凤,大小花十二树,以东珠、猫睛石、红珊瑚、珍珠、青金、各色宝石制成。还有一对八爵九华,熊、兽、赤罴、天鹿、辟邪、南山丰大特六兽,皆以翡翠为毛羽,金题白珠榼,绕以翡翠为华。又看簪珥,簪珥长一尺,饰黄金龙首口衔白珠。一双大红缎钉绫的绣鞋端正地摆在衣袍下,以金玉、东珠、翡翠缀出凤戏牡丹的图样。其他诸如钿花珠翠更是不胜枚举。

吴贵人几乎是屏了呼吸,静静站立在那套礼服前,伸手欲触,但还是怀了万分敬意,在离衣服不到一寸处停了下来。

“这是,”她转过身,看着不知何时已站立在身边的柳婕妤道:“这是皇后的礼服?”

“应该说是皇后的册封礼服。”柳婕妤的眼中也闪出异样光彩,相信后宫中任谁见到这件礼服,都会勾起内心深处无限的欲望。

“怎么会在这里?”吴贵人有些不解,并未听说皇帝要立后,而这件礼服,明显是新作出的。

“这样一件礼服,做起来等闲得用上一年半载,刚刚制成。”柳婕妤没有回答吴贵人的问题,仿佛自语地说道:“皇帝虽现在未提立后之事,但后宫不可一日无主,迟早是要立的。”她唇角浮上一层非善意的笑容,直盯着吴贵人,一字一顿道:“只可惜,永远不会是你。”

吴贵人心仿佛沉了一下,面色变的不自然起来,但还是强作镇定道:“是啊,现在看来,姐姐是这后位最大的人选。我区区一个贵人,怎么可能成为。”她虽这样说,可是脸上明显一副不置可否的神色。

柳婕妤后退了一步:“立谁,并非看如今的品阶,也不是皇帝愿意便可的,还得朝臣信服才可。因此非身家清白、德才兼备的世家女子不可。其家在朝中必有影响力。”她停了停道,唇上一抹讥讽的笑意:“像你这样的罪臣之女,自然是不可能成为皇后了。”

“你说什么?”吴贵人猛地上前一步:“罪臣之女。。。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啊。”柳婕妤“呵呵”笑起来:“那东都决堤一案,皇帝下旨严查,你父亲自然脱不了干系。如今已在天牢里等候年前处决了。”

吴贵人“啊”地一声瘫倒在地:“怎么会,怎么会。。。”她突然如发疯了般拉住柳婕妤的衣袍:“你骗我,你骗我,怎么可能,我父亲怎么会牵扯进去。”

柳婕妤后退一步,有些嫌恶地看着吴贵人:“怎么不会,你父亲从中收取贿赂,力荐犯了事的前东都府尹刘致远,那时你父是工部侍郎,正管着此事,还能说与他无关?”

“那。。。他会怎样,会被处斩么?”吴贵人已经茫然无措,巴巴地看着柳婕妤。

“这我怎么会知道,我也是无意听见皇上与他人谈论才得知的。不过,我要是你,定会去求皇上网开一面的。”柳婕妤笑笑,仿佛很好心。

吴贵人呆呆坐在地上,讷讷地说道:“求皇上,求皇上,我拿什么去求,凭什么去求。。。”

柳婕妤见她如此,不愿再多说,丢下一句话:“你一直很得宠啊,你父亲两个月前就被带进大牢了,可是皇帝并没有迁怒于你,这还不够啊。”说罢转身欲走。吴贵人被那“得宠”二字刺激,此时已经稍微清醒过来,她猛地抬头,用一种近乎诡异的眼神看着柳婕妤:“既然姐姐告诉了我这么大一个秘密,我不回报姐姐自然说不过去。”

柳婕妤已到门口,转身看她,见她眼中仿佛有魔障,有些害怕,脚下没有停。

“姐姐以为皇上为什么宠爱我?”吴贵人自顾自道:“是为我的貌,还是我的才?告诉你吧,其实都不是。”

柳婕妤停下了脚步,回过身看着已经站起来走到那礼服前的吴贵人。

“皇上宠爱我,只是因为我的名字里和她一样有个‘薇’字,只是因为我是她几乎唯一的闺中好友,也只是因为,只有我知道她的那些诗词佳句。。。”

洞开的门外吹来阵阵寒风,柳婕妤不禁打了个颤,“你说的‘她’,是谁?”她问道。

“她?”吴贵人笑起来,那笑容恣意而猖狂,定定地看着柳婕妤:“她是皇上的心上人,是放眼着大羲,最适合做皇后的人。”她停了停道:“她有世间罕见的绝世美貌,不输于任何名家大师的盖世才华,端庄大气,温婉善良,最重要的是,她有任何人难以企及的家学渊源。”

柳婕妤一怔,如此的女子,自然是皇后的不二人选,若真是皇上的心上人,那必定问鼎中宫。

“有这样的女子,我怎么不知。“柳婕妤装出一副不信的样子。

吴贵人不傻,自然知道柳婕妤是装出的模样,但还是很“好心“地告诉了她:“你不知晓,不代表没有。而且这女子一直居住在京城之中,只是甚少露面而已。”她停了停道:“就是凌相之女,凌雪薇。”

 

第51章 中
“凌相”二字一出,柳婕妤几乎惊得咬了自己的舌头。凌相有一女不假,但从未有任何名声传出,也未有送进宫之意。难道,就是为了让自己的女儿成为皇后?以凌相在朝势力,即使他的女儿无才无貌,想成为皇后,也不是不可能。

“那个凌雪薇,长得什么样子?”柳婕妤抱了最后的一线希望。

“姐姐非常在意她的长相么?我还以为姐姐从不在乎呢。毕竟姐姐不是自认为自己是天下第一的美女加才女么。”吴贵人放肆地笑起来:“可是若你真见了她,就知道什么叫如仙如幻,堪称绝妙了。”

柳婕妤面色微微潮红起来,没有理会吴贵人的挑衅,另起了话题,努力做出平静的样子道:“皇帝喜欢一个女子非常正常,只是你说是凌家之女我却不能相信。”

“姐姐为何不信?”吴贵人看着柳婕妤,不解地问道。

“妹妹是装傻还是如何?皇上和凌相不和满朝皆知,凌相手握重权,对皇权是极大地威胁。怎么可能会去喜欢他的女儿?”柳婕妤内心始终不信。

“姐姐说的有道理。若不是我置身事中,也不会信。”吴贵人上前一步:“姐姐一定很恼皇上最终把那梅花赏给了我吧。按说姐姐的诗词已经十分佳妙了,我先呈上的那首的确是我自己所做,皇上几乎没有正眼瞧,可之后那首,实不相瞒,与我之前与皇上吟对的诗词一般,都是出自我那闺中好友。皇上心中知晓,所以,那梅花不是赏给我的,而是给了她的。”吴贵人接着说道:“虽然我并不清楚皇上是如何认识的凌家小姐,他们是否互相倾心。但我相信,起码皇帝那边是极其喜爱她的。”

“若按你这么说,皇帝大可将这凌家女子接进宫来,为何没有动作?”柳婕妤手扶在门框之上,久久不松。

“按妹妹的想法,要么就是皇上虽爱慕凌雪薇,但不愿凌相借此更加得意忘形,掌握更多权势。要么,”她的目光落在了身边那件大红礼服之上:“皇帝是想让她,成为皇后。”

“皇后”二字一出,柳婕妤的脸色刷地变了:“不可能,不可能。”她摇着头:“皇上不会让凌家之女成为皇后的。”

吴贵人见柳婕妤如此神情,便知她心中极看重这后位,心中暗自嘲笑,但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姐姐,”她换了柔和的口气道:“姐姐的父亲在朝中势力也不容小觑,若是姐姐肯屈尊,帮妹妹的家人洗脱罪名,或者不受严惩,妹妹便可帮姐姐除掉这个心头的隐患。”

柳婕妤一惊,目光咻地便落在吴贵人身上:“除掉。。。”她死死看着吴贵人:“她不是你的闺中好友么?”

“在姐姐的后位和我的得宠面前,这算得了什么。”吴贵人撇撇嘴,淡笑道:‘何况,我从未将她真正当做过我的朋友。”

“我不明白。”柳婕妤看着吴贵人,心中有些发怵,她毕竟不是心狠手辣之人,还做不出那等事来。

“若是姐姐见了凌雪薇,便知道了。”吴贵人有些恨恨地说道:“她是那种你永远只能活在她的阴影之下的女子,即使她非常温柔和善,但是,你总会感到差距。那是你永远不能企及的。这么多年来,我受够了这样的压抑。”

柳婕妤点了点头,眼前的吴贵人真论起来,家世容貌也能称得上不错,才华虽不出众,但毕竟能识文断字,比起宫中大部分没有读过书的妃嫔算是好多了。能让她一直饱受压抑的女子,一定出众非常。若皇帝真的倾慕那样的女子,再加上其出身,立为皇后也不是不可能,而且,朝臣也不会有所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