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云淡淡一笑,劲自坐下,道:“有劳你挂记,不妨事了!”只有她自己最清楚自己得的是心病,对明知将要发生又未曾发生之事忧思过虑、提心吊胆、惊恐交加的心病而已。当胤禩被关押的消息传来,她反而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整个人立刻神清气明,一扫先前病态倦颜,当她妆容肃穆一身凛然出现时,立刻便震住了惊慌失措的家下众仆。
微云端起胤禟递上的茶轻轻饮了一口,抬眼扫了他二人一眼,用不容商量的口吻道:“你们俩什么都不必做,这件事我自有主张,什么主张现在却不便说!”
胤禟胤俄面面相觑,想要问的话又被她堵住,心里都有些不自在。胤禟狐疑的偷眼瞧着微云,心中暗暗纳罕她是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凌厉?同时也颇为不服:她再能耐也不过一深宅后院中的女人,朝堂上的事她怎能懂?
胤禟正思量着怎么开口显得更委婉些,胤俄已经按捺不住笑道:“八嫂,我们也是关心八哥啊,什么都不做你叫我们心里怎么好受?”
微云轻轻叹道:“你们都是他的好兄弟!但若非要论个亲疏,我是他的妻,他是我这一生的依靠,我比你们更紧张他!放心吧,我会想法子的!你们早听我的,又怎会有今日之祸事呢!罢了,这就是天意,有道是天意难违,怨不得人的!”
胤俄莫名其妙,胤禟却知她是旧事重提,猛然触动心肠,胤禟更加好奇:她当时是怎么看出来这事不对的?
尚未发问,微云仿佛洞悉他心思一般,向他微笑道:“有道是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你们八哥错就错在太得人心了!何况,太子乃是皇上穷毕生之精力调教出来的继承人,否定了太子就等于否定了皇上,皇上面子上怎挂得住!”
不禁胤禟,连粗犷的胤俄亦心中一泠。微云的话如点破乌云的阳光,霎时解开他们百思不得其解的心结,不禁生出千般万般懊恼,各自默然无声。
微云也不多说,随即起身道:“就这么说好了,你们好歹别忘了我的话!我得走了!”说着重新戴上小帽,黏上胡子,止住了起身要相送的他们,微微一点头,闪身出门。
眼看着她去了,书房里的兄弟俩犹自呆呆愣愣未完全回过神来。微云的话尚回响在耳畔,而方才的一幕却恍若梦中似虚而实,似实而虚。半响,胤俄才吐了吐舌头,倒坐椅中,吁了口气讶道:“九哥,不止咱们,只怕连八哥也走了眼了,八嫂竟这么厉害……”
胤禟瞟了他一眼不做声,忽的耸肩一笑,道:“既然八嫂这么说了,咱们先等等吧!不过仍然得做好准备,想个周全的法子!”

第三卷 第112章 殿前呈情

出乎胤禟意料,胤祯得到消息快马加鞭次日中午便回到京城。连自己府中也不及回,急急闯入九爷府,口口声声叫着胤禟胤俄去救八哥。胤禟胤俄忙忙接了出来,不禁唏嘘:“老十四你这么有心,也不枉八哥相待一场!”
胤祯重重哼了一声,除了为着八哥,亦为着不肯叫四哥称心如意,只不过这个心思隐藏得十分深邃,连他自己也不愿意承认,或者说,他自己也没察觉。这是从小种下的心病:凡事他都要跟他争一争,刚开始许是小孩儿家为了赌气吧?后来……他自己也说不清了!
“亏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走!去乾清宫找皇阿玛理论去!大不了把咱哥几个都关起来,那反倒干净!”胤祯一跺脚,慨然昂首。
胤俄被他说的豪气顿起,一拍大腿,大声道:“老十四说的不错,九哥,咱们走!”
胤禟忙叫着“老十四”拉住了胤祯,又瞪了胤俄一眼,低声喝道:“你闹什么?忘了八嫂昨晚的话了吗?”说着一捏胤祯的手:“走,书房说去!”
胤禟详细说了微云前来的经过,瞅了胤祯一眼,叹道:“八嫂说得那么有把握,咱们再等等又何妨?老十四,你也别太冲动了!”
胤祯背手来来回回踱着步,猛然一顿,目中泠然生光,道:“九哥,十哥,你们好糊涂!八嫂不过是个妇道人家,能有什么眼界?她若真有管用的法子为何又不明说?难道咱们和八哥的关系她还信不过吗?说句不中听的,依我看,她所谓的法子不过是自以为管用实则未必的法子!八哥现在落了难,正是最需要咱们的时候,咱们怎可冷了他的心?再说了,叫那起子小人见了,还得说咱们兄弟薄情寡义、大难临头各自飞呢!反正你们怎样我不管,我不做那无情无义落人口实的人,今儿我是去定了,现在就去!”说着也不等胤禟说话,哼了一声,径自一甩袍子,愤愤而去。
“十四弟,等等你十哥!”老十被胤祯一通话说得心服口服、感同身受,不理会胤禟叫唤,立即抬脚匆匆跟上。
胤禟怔了怔,一拳打在几案上,皱着眉“唉呀!”一声,忙也跟了上去。
乾清宫里,康熙才刚用完午膳,正在躺椅上闭目小憩。三人来势汹汹,甩手推得上前劝阻的小太监们倒了一片,唉哟哼哼不已。康熙向来警醒,此时已然坐起身来,皱着眉正要叫李德全出去瞧瞧怎么回事,“哐当!”一声,通天菱花格朱门一声大响已被推开,胤禟、胤俄、胤祯三人叫着“皇阿玛”齐刷刷闯了进来,跪头伏拜。
康熙一愣,旋即大怒,“呼”的掀开明黄绣缎薄毯,绷着脸起身坐到御案后,犀利的目光如利刃、似严冰,冷冰冰在他们身上轮转,威严的气势压迫得他们一动不敢动,额上早浸起一层薄薄的汗珠。
“别人家的儿子是儿子,朕的儿子竟是仇人,一个比一个狠!连安生睡个觉都不能了!”康熙面无表情,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又缓又重蹦出,仿佛一块块千斤巨石压向胤禟三人。
“皇阿玛!”胤祯颤抖着往前跪爬了一步,微微抬眼,颤声道:“儿臣等不孝,冒犯了皇阿玛,任凭皇阿玛处置!只是儿臣等不知八哥究竟犯了何罪,皇阿玛如此待他,求皇阿玛饶了八哥吧!”
“请皇阿玛开恩,饶了八哥!”胤禟胤俄亦顿首恳求。
康熙死死的盯着他们,气极反笑,一张脸变得铁青。他脸上抽搐了几下,强按内心波涛汹涌的愤怒,带着点嘲弄悲凉道:“好,好,好!这才是朕的好儿子!你们这么心急作什么?捧着他做了皇帝好封你们一个个做亲王吗?朕劝你们早早断了这个念头!这辈子都别做梦!”
三人又气又急又羞辱,被康熙如此直白残酷的话噎得颤抖不已。胤禟轻轻吸了口气,强忍着眼中泪水,缓缓道:“皇阿玛英明神武,您选定的继承人定不会错;可是当初让百官举荐太子的是您,就为着举荐八哥的人多,您就要治他的罪吗?八哥何罪之有?”
“九哥说的是,皇阿玛,儿臣也不服!”胤俄也跟着嚷道。
康熙冷笑数声,森然喝道:“无罪?不服?哈哈!你们也有脸说!别以为你们私底下那些勾当朕不知道!若不是你们到处做人情,收买人心,威胁利诱,就当真有那么多人保举他?你们以为朕老糊涂了吗?由着你们胡来!”
一席话说得胤禟胤俄胤祯哑口无言,脊背发凉。胤祯眼角一瞥,不知何时,胤祉、胤禛、胤祺、胤祥都跪了进来,他脸上挂不住,脖子一梗,绯红着脸嚷道:“儿臣实不曾做这样的事!再者若是儿臣做了这样的事,受罚的该是儿臣不是八哥,皇阿玛放了八哥把儿臣关起来好了!”
康熙气得浑身颤抖,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直直瞅着他道:“真是好兄弟!真是叫朕感动呵!既然你这么有心,朕就成全你们做一对难兄难弟!来人——”
“皇阿玛息怒,十四弟年幼无知口无遮拦,求皇阿玛饶恕他吧!”胤禛见康熙当真叫人,到底血浓于水,慌忙磕头苦求不已。众位阿哥也都忙着求情,一时间殿内乱成一片。
“你们不必求了!”胤祯惨然一笑,内心悲愤得几欲死去。他抬起头静静的望着康熙,索性豁出去昂然道:“儿臣的命是皇阿玛给的,自古道‘君要臣死臣不得,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别说关押,皇阿玛就是要儿臣死,儿臣也只有遵命的份!”
“你,你这个孽子!”康熙被他不知天高地厚耍赖般的一番话气得血气“唰”的直冲头顶,他霍然起身从墙上“铮”的一下拔出宝剑,雪亮的剑刃晃得众人心惊胆战呆若木鸡。康熙一步步走向胤祯,几乎狰狞着咬牙笑道:“你不是要死吗?朕成全你!”
胤祯浑身的血仿佛被抽干了,脸色苍白得可怕。他咬着嘴唇,身子僵硬着直挺挺的跪着,漆黑的瞳仁一眨不眨直视着逼近过来的皇阿玛,既不闪避也不后退。
康熙见了愈加气恼,嘶哑着喝道:“逆子!”举剑劈头砍下,胤祯被宝剑带起的寒光一闪,下意识闭上眼,身子却依然挺直不动,心底是绝望之后无与伦比的一片清宁平静。
“皇阿玛,不要啊!”玉容与微云恰好赶来便遇上这一幕,她唬了一大跳,一阵风飞奔上前,跪在胤祯面前,举手挡住了康熙落下的宝剑,乌漆漆一双妙目哀求的望着康熙。众位阿哥这才回过神来,顿时七手八脚忙乱呼喊恳求,胤祺一把扑上去抱着康熙的腿大哭起来,胤祉起身哀求着从康熙手中抽走宝剑,胤禛胤禟几个拉的拉扯的扯把胤祯拽往一旁。康熙颓然一叹,怔怔的望着前方,目光空洞而呆滞,他仿佛用尽了力气般身子一弛险些摔倒,胤祉与李德全慌忙扶他到御榻前坐下。
李德全急得差点哭出来,低着嗓子哀求道:“千岁阿哥爷们,让万岁静静歇会成么?奴才,奴才……”
众人心中均是一凛,连忙止住了喧哗,一个个整整齐齐重新跪到康熙面前,同跪的还有微云和玉容。
微云心细如发,一直派人在九爷府前暗中窥察打探。当她得到胤禟胤祯他们不顾一切要进宫求情,不由暗暗叫苦,只得手忙脚乱求了玉容,二人忙忙计较一番,急急往乾清宫赶来,谁知此时乾清宫内已乱成一团,还差点闹出人命!
李德全替康熙抚着胸口顺气,好一阵,康熙才缓过神来,脸色也略好了些。他眼风一扫,最后目光落在玉容身上,缓缓道:“容丫头,你们怎么来了?也是来求情的?”问到后一句,语气已然转冷,目光灼然冷清,脸色亦罩上一层薄怒。
玉容一愣,勉强笑了笑,温柔平和道:“皇阿玛英明,什么事都瞒不过皇阿玛!”
胤禛心中“唰”的一沉,眉毛几乎拧成一股绳,气得狠狠白了她一眼,双手抠着冷硬的青灰地砖也不觉痛。
“哦?”康熙若有似无的瞟了胤禛一眼,看似一点生气的模样也没有,向玉容淡淡道:“那么你们打算怎么求啊?”
“皇阿玛!”微云跪着上前重重磕下头去,缓缓抬头,秋水般澄澈的双眸中多了几分凄楚,脸色却平静一如无风的湖面,她垂下眼睑,忍着呜咽道:“八爷冤枉,儿媳恳请皇阿玛容禀!”
“讲,”康熙面无表情,只一眨不眨盯着眼前两人。
微云匀了匀气息,缓缓道:“这件事是大阿哥胤缇的阴谋,请皇阿玛明察!”
微云此言一出,殿中诸人皆是心头大震,定力差些的已然低低惊呼“啊”的一声。连康熙也一挑眉毛眼中发亮,狐疑的瞧着微云。
“儿媳乃妇道人家,其中个由儿媳并不知晓,皇阿玛一问大阿哥自然真相大白!”微云再顿首。她深知康熙素来极度厌恶妇人干政,因此自己的话说得越含糊他反而越会相信。
“这话好笑,胤缇就断定胤禩会当上太子?不害别人单单害他?何况,若他存心加害胤禩,朕问他他又如何肯说实话?而且,你又是从何而知此事?”康熙偏着头,一句接一句冷冷问道。这也正是众阿哥们心头疑问,一时不由目不转睛竖耳倾听。
“其实大伙心底都清楚,太子被废,大阿哥被囚禁,最有可能问鼎青宫的是四爷和我们爷。四爷为人处事太过认真,皇阿玛令百官举荐太子明昭一下,百官的选择不言自明。何况,我们爷是由大阿哥额娘一手带大,大阿哥总觉自己额娘偏心,与我们爷向来不睦,他自行不义落此下场,想要顺手拉扯我们爷一把也是人之常情。至于儿媳是怎么知道此事,”微云说着将目光投向玉容。
微云的话已经很清楚,亦算无意中替方才胤禟他们解了围。其实康熙自己何尝不知,即便胤禟他们毫无动作,保举胤禩的人也一定是最多的!然而,他最痛恨的恰恰是他们这种私底下的动作,他绝对不会容忍眼皮子底下的结党营私!
玉容会意,接口道:“皇阿玛,这件事是奴婢偶然发现的!不知皇阿玛可知道,前些时日京城里有个叫什么张德明的妖道,逢人就说什么八爷头顶萦绕天子贵气,闹得满城皆知。去年十一月初八奴婢陪福晋去城北云香寺烧香,闲走参观殿宇,无意听到那张德明跟人在嘀咕什么大千岁、八爷之类的话,奴婢好奇,后来当笑话说给八福晋听。”
“八爷出事之后,儿媳想到此事蹊跷,今日一早派人拿住了张德明,只问了他几句话,因事关重大,不敢再问!皇阿玛,此人现在就被拿在宫外,请皇阿玛派人核查!”微云接着道。
胤禟和胤俄胤祯无声对视一眼,各人既疑惑又不安。张德明实际是胤禟派人从外地弄来的道士,依胤禟的主意,是要张德明替胤禩制造天命所归的舆论,以此来影响朝臣们的决定。哪想如今被微云拿住了人,居然还牵扯上了大阿哥!连胤禟自己都给弄糊涂了!
康熙面无表情思索良久,轻轻的叨念着“张德明,张德明”,这个名字他是知道的,那些风言风语他也知道。沉吟半响,他双目一振,颐然道:“既然那个妖道已被拿住了,朕自会着人好好审问!好了,没你们事了,跪安吧!李德全,传张廷玉!”
胤禟胤俄还想说话,被微云几不可觉的目光一扫,不由自主闭了嘴一声不吭,乖乖随着众人退出。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还有许多部署需要去做,她可不想再横生枝节!

第三卷 第113章 秋后算账

众阿哥一行各怀心事默默同行,出了宫门,三阿哥、五阿哥各自别过回府;微云略略向玉容点头示意,瞧也不瞧胤禟三人一眼,从容上车而去;胤禛仰天吐了口气,对胤祥道:“十三弟,四哥今儿有些乏了,你先回府!”说着拉了玉容上车;胤祥笑着答应,打马一阵风霎时去远了;胤禟胤俄胤祯好没趣,互相望望,胤禟脖子一努,挥手道:“走,上我那喝两杯!”
“哎呀!我还没谢过小四嫂救命之恩呢!”胤祯忽然身子一震,怔怔望着远去萧萧车辚,露出懊恼的神色。
他忽然这么失声一叫,把胤禟胤俄都吓了一大跳。胤禟似笑非笑打量着他,道:“不谢也好,省得四哥多心!走吧!”
一路上,胤禛端坐车中,双手平平放在双膝上,面无表情一句话不说,眼珠子一动不动瞅着玉容,似要将她看穿。玉容有些心虚,低头用手指绞着手帕,绞了又松,松了又绞,只是不敢抬头看他,也不说话。一时间,马车里的空气静谧得有些异样,充耳只有辘辘的车轮滚动声和踏踏马蹄脚步。
下车进府,胤禛一把拽起玉容的手不由分说径往忘月居走去。玉容被他猛然一拽唬了一跳,心中微有怒意,被他气势所迫竟不敢做声,几乎脚不沾地被他一阵风似的带到忘月居。
“都出去,关门!”胤禛冷冰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一甩手放开了玉容。小山等吓得一愣,屏息轻颤,心跳加速,忙忙答应垂头退出轻掩上门。
胤禛的神情平静得可怕,薄薄的嘴唇紧闭着,寒眸如冰似剑森森然逼视着玉容,浑身散发着无形的迫力如泰山压顶,玉容情不自禁一手抚在胸前,往后退步。
胤禛冷笑一声,仿佛利刃划破几要窒息的空气。他重重跨步上前,猛的捏起玉容的下巴,颤声喝道:“你好大的胆子!爷一次次容忍,反倒助长你这臭脾气了!竟敢随着八福晋胡说八道,你知不知道这是株连九族的欺君之罪!你要死,别拉着爷和四贝勒府陪葬!”
下巴被他铁铸般的手捏得扭曲变形,仿佛骨头都要碎了,她从没想过他的力气居然这么大,拿捏自己就像老鹰抓小鸡一样。他愤怒火热的气息那么近,喷在她脸上让她几要窒息;他熊熊的眼中怒火那么浓烈,逼视的目光搅得她的心跳剧烈茫乱;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又夹杂着愤怒、失望、痛苦,包围着她、刺激着她,她又惊又怕,身子发软,苦苦撑住。
玉容挣扎不得,疼得眼眶隐泛盈盈泪光,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惊恐的瞧着他,泪水终于溢出,顺着脸颊滑落,凉凉的触着他的指尖。
胤禛的手仿佛触了电般抖了抖,玉容下意识挣扎,身子微倾,脱了他的控制。双颊乍然脱离控制,热辣的疼痛似潮涌包围席卷而来,茫茫然近乎麻木。她举起袖子用力拭了拭眼角,又羞又怒哼道:“爷放心!玉容不敢连累爷!要是爷不放心,白绫或是毒酒,不如现在就拿来,皱一皱眉头我名字倒着写!”
“你……”胤禛被她火上浇油的话气得七窍生烟,仿佛心被硬生生挖去一块,疼得一缩。“别以为爷舍不得!不过多纵着你几分,就大言不惭寻死觅活要挟起爷来了?你也配!”
玉容脸色“唰”的变得纸一样白,透心的冰凉传遍全身血脉,折射在眼中,是如死灰般的绝望。银牙咬着嘴唇,痛到毫无知觉,耳畔只嗡嗡的回响着胤禛冷冰残酷的话。
她是个倔强至极的人,越是难过越要死撑着不露一点痕迹。
当下轻轻一笑,眼角含讥带诮,盈盈道:“玉容是个没人要塞进门来的,虽然贫贱,自知之明还是有的,怎么敢说‘配’这个字?爷不必一遭两遭的提醒,玉容知道,爷养的狗也比玉容尊贵些吧!怎么发落任凭爷就是了!爷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听好了,我一点也不后悔答应同八福晋合谋救八爷,因为八爷是个至情至性、用情专一的人,我愿意救他,怎样?”
胤禛只觉一股疯狂的怒气忽的直冲脑门,瞬间吞噬了他仅存丁点的理智。“啪!”的一声脆响,玉容脸上狠狠着了他一耳光,她闷哼一声,一个踉跄伏倒桌上,雪白的脸蛋顿时印上殷红深刻的掌印,嘴角渗出一缕殷红的血。
她静静的起身站好,眼中居然是古井般的平静,轻轻抬手抹掉嘴角的血迹,抚了抚火辣肿痛的脸颊,脸上浮起嘲弄的笑容,调侃般淡淡道:“好事成双,爷要不要再来一下?”
胤禛被她刺激得又痛又怒,脸色铁青,双目欲裂,身子一颤一颤抖个不停。他紧紧握着发抖的拳,指上骨节绷得雪青。“好,好!这就是爷最疼最爱最怜最惜的女人,好得很!好一个红颜知己!”胤禛越说越愤怒,越说越悲凉,泠然的目光死死盯着她,仿佛在探寻她的的本质魂灵。玉容心中亦是大痛,痛得几乎停止了心跳,凝滞了呼吸,却不肯认输,与他对峙的眼神越发冰冷。
胤禛突然冷笑一声,伸手如闪电紧紧扣着她的手腕,拖着她往卧室走去。
玉容大惊失色,心剧烈的狂跳,莫名升起强烈的不安。“你要干什么!”
“闭嘴!爷想干什么需要问你吗?你既那么清楚明白自个的身份就乖乖的顺着爷来!”胤禛毫无顾忌将她推倒在床,不等她挣扎躲闪,已跳上床跨坐在她双腿上,将她双臂举过头顶按在床上,冷笑道:“你也别怕,没准这是爷最后一次碰你,定叫你永生难忘!”
玉容顿时毛骨悚然仿佛跌入一个无底黑暗的深渊,她惊恐的扭动着,挣扎着,哭喊着,心跳快得几乎不能呼吸!
“你,你不能,不能这样对我……”她下意识的抗议尽显苍白。
胤禛俯了俯身,深邃幽黑的瞳仁近近的逼视着她,从他的眸子中她清清楚楚看到自己云鬓散乱、狼狈不堪、惊惧苍白的模样,她痛苦的偏过头几欲昏厥。耳畔却是他挥之不去的戏谑:“不能?你倒瞧瞧能是不能!”
手腕大痛,已被他交于一手擒捏按压在一处。忽惊觉胸前一凉,“嗤”的一声响,衣衫被他粗暴撕开,露出雪白一片玉脂般光洁细嫩的肌肤。巨大的羞辱感侵袭而来,玉容再也承受不住,拼尽全力疯一般挣扎扭动,又哭又喊,泪水汗水涔涔而下。
“还不老实!”胤禛大怒,手上加劲,瞬间将她身上衣衫尽数撕裂扔到地上,扳着她的头,报复性狠狠吻上她泪痕中间苍白乌红的唇。玉容被他吻得剧痛窒息,死命扭避不得,狠狠一口咬在他的唇上。
胤禛疼得“嘶”的跳了起来,舌尖触到一股微甜的血腥。他恼怒的抹了抹下唇,喘着气一动不动盯着身下的女人。
玉容猛的紧闭上眼,抖落凝在眼角的一滴泪珠,复又睁眼呆呆痴痴望着悬着的银红鲛绡芙蓉绣帐,全身脱了力般再不挣扎,凄苦一笑,呓语般低低道:“你要做什么,尽管做吧!”
胤禛浑身一震,竟也木雕泥塑般呆住了,眼中神色越来越黯,垂眸半响,若有若无叹息一声,下床掀帘而去。
玉容默然良久,终于裹着被子呜呜咽咽起来。她毫无血色的双手死死的攥着杏绫被角,颤抖着,泣不成声。她在心底哀哀的叹:微云急急惶惶哀哀欲绝含泪向她告别,表示将与胤禩同死,嘱咐她好好保重好好活着,她怎么忍心不理她不帮她?毕竟她们是来自同一个时空的好姐妹,毕竟胤禩与她是淡如水的君子之交!然而更重要的,是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明白,她的举动绝对不会害了胤禛的性命,因为她知道他是未来的雍正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