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祥嘴动了动,仿佛有什么东西就要破胸而出,一时有千万句话在胸口翻腾,挤在喉头却一个字也不能言,失魂落魄,呆若木鸡,怔怔的望着她,不知身在何处。
绾绾两行清泪滑过脸庞,身子晃了晃,吸了吸鼻子,凄然一笑,梗着泪道:“我,我想了千百次要忘了你,可是,就是忘不掉!怎么办?胤祥!”
“绾绾!”胤祥心中一热,一把将她拥入怀中,闭眼抵嗅她的秀发,颤声道:“绾绾,到底,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为什么你忽然就不理我了?”
绾绾轻轻抬头拭泪,轻笑道:“我,我只是害怕你看不起我!”
“只是这样吗?还是有别的?你真傻,我怎么会看不起你!我对你的心我以为你早知道了!”胤祥沉沉叹道。
绾绾柔声笑道:“没有别的原因,真的!只是,我现在终于想清楚了,哪怕跟你在一起只有一天,我此生也再无憾!”
胤祥忙抚上她冰凉的唇,急道:“不许你这么说!爷会保护你,不会叫人欺负你!绾绾,你放心,只要有爷在,就有你!”他眼中异彩大亮,满眼尽是浓浓的情意,唇角轻扬,紧紧握着绾绾的手。
绾绾整个人容光焕发,一双美目痴痴的望着他,唇边漾起纯清如白莲花的笑容,仿佛世间除了他再无任何人、任何事能入她眼。
二人情话娓娓,互诉衷情,又是哭又是笑,一时道歉一时埋怨,絮絮叨叨、磕磕绊绊、牵牵扯扯,满腔满肠却是柔情蜜意,不知天地人间几何。
不知过了多久,胤祥才猛然想起正事,笑道:“对了绾绾,小四嫂买的那一千本《三国演义》怎么送到你这来了?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绾绾抿嘴一笑,道:“那是玉容姐替我买的,她说要帮我挣一笔钱。”
“卖书挣钱?那要卖到什么时候!”胤祥愕然。
绾绾笑道:“也是,也不是!你还记得塞外那曲三国演义吗?玉容姐说让我把那支曲子唱红,到时候再来个签名售书,一定好卖!”
胤祥一愣,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握着她的手摇头笑叹道:“这个小四嫂,亏她想得出来,以曲销书倒是新鲜!”
绾绾微笑道:“我倒觉得她说的蛮有道理的,过两天我就在庆堂班唱那首曲子、签名售书,照去年一样,提成捐献。”
“绾绾,我想,既然我们在一起了,以后还是别做这些事了,爷不愿意让别人看到你唱曲演戏,我十三爷难道还养不起自己的女人吗?”胤祥望着她认真道。
绾绾心中一热,道:“你这么为我着想,我已经很满足了。可是,我还是要唱,玉容姐说的没错,自食其力没有错!我不想一个人住在这院子里,终日只为了等你一聚而活。”
“你,你不打算跟我回府?绾绾,我——”胤祥急道。
“胤祥!”绾绾打断他,毫无余地道:“我的身份注定了我不可能随你回府,这件事你我都很清楚。那样会毁了你,而我宁愿毁了自己也绝不会毁了你。胤祥,我不在乎名分,我在乎的只有你。所以,我们在一起,你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四爷也不要说!”
绾绾不同于普通歌女戏子,曲艺非凡,在民间名气极高,又跟皇室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她独立而存在倒还罢了,一旦要寻归属,无论跟了谁,都会引起其他人的妒忌招来麻烦。别的不说,大阿哥、太子、佟国维等早已暗中找过她表示好感,都被她委婉回绝了。看在太后份上,她又在康熙面前露过脸,众人也不敢用强或是报复,只是,从那时候起,聪明的她已然明白自己这辈子是休想嫁人的了!
胤祥呆了半响,胸中万千思绪起伏不定,苦笑道:“这些话,是小四嫂教你的吧?自食其力?她这么会说,她怎么又甘心呆在四哥后院、不出来做生意呢?依爷来看,她做生意赚钱的点子比九哥可强多了!”
绾绾笑道:“胤祥,玉容姐是真心为我们好,这些话一半是她说,一半也是我所想。反正我就是这个主意,答不答应随你!玉容姐倒是想出来做生意呢,可是她说她惹不起四爷那霸王龙!”
“霸王龙?!”胤祥噎了一下,想了想自己可没有霸王龙的手段,无奈摊手苦笑道:“罢了,我也只有依着你!只是,我不在你身边时,你要好好保护自己,知道么?”
绾绾大喜,连连点头,靠在他的怀中,心中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宁幸福。

第二卷 第76章 团圆在望

那曲《历史的天空》经由绾绾传唱,迅速在京城走红,那悲凉激昂的古朴之调与感叹兴亡的沧桑之词引起无数人的追捧共鸣,各大酒楼书场说书击鼓的艺人也纷纷跟风大说特说三国故事,各戏院点三国戏目的的票友也忽然多了起来。一时之间,全城风靡三国故事,就连三尺小儿也能说上几句三国。
绾绾看准时机,打出签名售书的旗号。消息一传出,全城哗动,都觉又新鲜又好奇,无人不愿附庸风雅,庆堂班前排起了长队,看热闹的更是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绾绾嘴角噙笑,当众挥毫,在每一本书的扉页签下自己的名字,每签一本,卖一本。不到一日功夫,一千本书全部售罄,外头还排着乌压压的队焦急等着买。庆堂班赵老板笑眯了眼,劝送了众人,忙叫人飞速跑书局加印。
看着人群渐渐散去,绾绾长长舒了口气,甩了甩酸疼发抖的手腕奔入后堂。兰馨正和玉容说笑,一见绾绾惊讶道:“咦,你怎么进来了?”
“那还用说,当然是卖完了别!”玉容笑道。
“怎么可能?你们卖的比别人要贵一倍,这么快就卖了一千本?”兰馨不觉讶然。
绾绾揉着手腕笑道:“那可不是,我的手都快疼死了!其实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么好卖。”
玉容笑道:“这就是名人效应了,还不是绾绾你面子大嘛!京城里有钱人多得是,谁还怕贵啊?越贵不越显得与众不同嘛!怎么样?赚了钱要请客哦!还有啊,请客要趁早啊,没几天我家爷一回来我就没法出门了!”说得他们都笑了起来。
寒风初起,枯叶落尽,胤禛终于也回来了。
忘月居里,胤禛将玉容揽在膝上,亲热缠绵一阵,略显粗糙的手指轻轻抚弄着她温润湿软的朱唇,轻笑道:“爷去了一个多月,都做了些什么?想爷了吗?”
玉容怔了一怔,窝在他怀中把玩着手帕子笑道:“也没做什么,闷的发腻,天天都在盼着爷回来呢!”
“是吗?”胤禛眉毛一蹙,口气转冷淡淡道:“就光想爷了?没约着爷的十五妹闹什么签名售书?好像卖的还很火吧?”
玉容身子一颤,圈上他的脖子媚笑道:“爷的消息好灵通呵,今儿才回来就什么都知道了!”
“爷就这么一个心坎上的人,还能不用点心?”胤禛轻轻吻了吻她的鬓角,温热的气息若有若无撩拨着她,说得暧昧。
玉容本来以为要挨骂的,见他如此,满腹狐疑,垂头瞧见他轻柔抚摸着自己小腹的手,恍然大悟放了心,下意识身子一松。
“哼,别以为怀着爷的骨肉就可以恃宠而骄了,若不是你还算听话,按着爷的吩咐规矩补养身子,爷才不饶你!只是爷就不明白,好好歇着不好,鬼点子倒是一出接一出的,得空就喜欢跟那什么绾绾混一处,这么帮着她有什么好处?你缺银子使吗?”
玉容泄了气,望望前方,歪着头向胤禛叹道:“人家闷嘛,解解闷罢了!我缺银子使当然是向爷拿了,难道我还会参合着与她一起做生意叫别人笑话爷么?爷要问图的什么,就是成就感了!”
“成就感?”胤禛笑道:“说得倒新鲜!”胤禛位高权重,为人高傲,自尊极强,是个十足十的大男子主义的男人,断不会容许自己的女人抛头露面做生意挣钱。玉容正是看出这一点,所以怎么手痒心痒想下海经商都忍住了。也因如此,胤禛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怎么管束她。只不过每次一发觉她略有行动,都少不了提点一番,让她适可而止。
想着自己前世日夜苦学,积累沉淀了一身的本事如今却虚度光阴,毫无用武之地,玉容有些泄气。胤禛见她脸色蓦然暗淡,轻轻拍了拍她的香肩,轻声安慰道:“好了,乖容儿!爷没怪你,你反倒不高兴了?让爷好好摸摸,咱们的宝贝孩子长大了多少…”
玉容被他摸得发痒,身子一抖,捉住他的手,呵呵笑道:“别,别!爷,一个月而已嘛,差别不大的,我痒,痒,哈哈!”
胤禛见她一笑,灿若明霞,娇俏妩媚无比,身上隐隐的幽兰香味扑鼻而来,不觉身子一热,搂着她的手紧了紧,下意识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玉容只觉身子一轻,已被她打横着抱着站起,她的心蓦地一轻,展眼对上他含情火热的眸子,脸上一热,忍不住轻轻捶了他一下,哑着喉咙低声含糊道:“天还没黑呢!爷你——”
胤禛低低笑着吻了吻她如玉生辉的面颊,嘴里不说话,脚下却加快了速度……
欢爱过后,二人相拥而眠,胤禛绞着她一缕秀发把玩着,柔声道:“爷刚得到消息,你的阿玛最迟十天之后可抵达京城,明儿爷陪你到城西给他们置办的新宅子看看,可有什么还要添置,毕竟是你的家人,爷也不能怠慢了。”
玉容身子一颤,支吾着笑道:“哦,好啊!只是,这种小事还要爷亲自过问,容儿的阿玛怎么受得起!”
“傻瓜,”胤禛轻轻抚弄着她滑腻的肌肤,宠溺的笑道:“这有什么受不起?你是爷的容儿,爷说受得起就受得起!”
猛然想起香魂飘渺天外的真正钮祜禄小姐,玉容心下有些不安,情不自禁往胤禛怀里靠了靠。好像只有靠在他的怀里,感受着他的体温,闻着他的气息,才能求得一片心安。

第二卷 第77章 真假团圆

京城里下了十一月里的初场雪,玉容的阿玛、哥哥终于也到了京城。
明亮的冬阳映着雪地,四下白茫茫一片纤尘不染,纯净柔美如琉璃世界。四贝勒府前,玉容一身绛红金线团花刻丝旗装,外罩玄色貂皮大氅,梳着小巧的把子头,脚上是鲜亮的鹿皮小棉靴,正准备登上马车回家。
胤禛替她拢了拢披在身上的大氅,又细心的替她整整鬓角的东珠攒心梅花簪,几近拇指大小的东珠圆润光洁,颤动之间莹光闪动,衬显得她的容颜愈加明媚动人。胤禛轻轻捏了捏她的脸,笑道:“偏喜欢这黑色的氅衣,可穿起来比那件白狐的倒别是一番风情,更加,嗯,高贵了!爷的容儿就是长得美!”
玉容笑道:“爷的也是黑色的,人家要跟爷的一样才般配嘛!”大清福晋命妇们即便是年高发白的,也喜欢花团锦簇的艳丽服饰,几乎不穿黑色衣裳,玉容也是磨了许久胤禛才勉强给她做了一件,今日是头一次上身。
胤禛一笑,替她掠了掠鬓角,道:“贫嘴!你乖乖去吧,等晚间爷亲去接你回府。路上小心些,你肚子里还有爷的孩子呢!”
玉容下意识紧紧握着他的手,闪动着长长的睫毛,心里突然生出几许怯意,眼巴巴望着胤禛,恋恋不舍道:“爷,不肯陪人家一起去吗?”
她的家人?天知道她所认定的家人只是胤禛,而不是那个“阿玛、哥哥”。
胤禛不由好笑,道:“你今儿怎么了?怎么忽然怯声怯气起来?人都说‘近乡情更怯’,原来近亲情也一样怯呀!爷陪你去有何不可,只是你们父女兄妹许久未见,论叙别情,有爷在未免拘束。乖,爷晚间就去接你!”
玉容动了动嘴,没了话说,只好笑了笑蹬上马车。转眼瞥见一脸兴奋期待、双眼发亮的小山,耸耸肩彻底无语。
新落成的钮祜禄府前,凌柱与儿子敬之带着奴仆丫环正紧张的等候着四侧福晋回府。马车远远驶来,府前一片骚动,纷纷轻道:“来了,来了!”凌柱鼻子一酸,眨眨眼,拭了拭湿润的眼眶。
玉容由小山轻轻扶着下了马车,面前已经跪下了乌压压一片,奴仆们齐齐磕下头去,叫着:“给四侧福晋请安,侧福晋吉祥!”
玉容脑中灵光一闪,心道:不错,我是四侧福晋,不是以前钮祜禄家的小姐,别说没人敢正眼看我,就算我这个阿玛和哥哥看出点什么,又敢怎么吱声?心念及此,已是大安,忙叫起身,又命云儿雪儿上前扶起凌柱、敬之。
凌柱微红了眼,怔怔打量着眼前贵气逼人、满头珠光宝气的女儿,有些恍然如梦的感觉。“容儿,你,你还好吗?阿玛,好想你呀!”凌柱忍不住摇晃上前,情不自禁扬起手要去抚摸她的脸。
玉容下意识往后倾了倾,凌柱一怔,猛然回过神来,尴尬的垂下手,笑笑,拱手弯腰,颇有些吃力道:“四,四侧福晋,外头冷,请屋里说话吧!”
敬之也被妹妹的反应弄得一怔,紧紧的握着拳头随即松开,目中原本浓浓的欢喜宠爱渐渐变成失落、心痛、黯然,嘴角露出一缕苦笑:眼前的女子已经不是那个调皮捣蛋、神采飞扬,整天娇嗔缠着他叫“哥哥”瞎胡闹的亲妹妹了,而是四贝勒宠爱的女人,皇家的一份子。
玉容眼角迅速扫过有些失魂落魄、呆若木鸡的父子二人,心中暗暗愧疚:真正的钮祜禄小姐,是不会这样对待她的父兄的吧?玉容心中一热,一步上前,一边一个紧紧揽着他们的胳膊,扬起笑脸大声道:“阿玛、哥哥,咱们进去,今天咱们不醉不归!”
凌柱与敬之明显身子一僵,望了望她,三人相视大笑。
“侧福晋,您不能喝酒,也不许乱吃东西的,贝勒爷吩咐过——”小山一听她的话就急了,忍不住开口提醒。
玉容瞪她一眼,没好气道:“才刚刚说了句痛快话,偏你又来扫兴!我告诉你,我今天谁的话也不听,就听我自己的,就算贝勒爷来了也一样。不是一直念叨着你爹娘吗?还不快离了我面前!”
小山一怔,无奈笑了笑,向云儿、雪儿交代几句,自去一家团聚了。
这里进了屋落座,敬之抚掌呵呵大笑道:“妹妹脾气还是那样泼辣,不,嘴巴比从前更厉害了!”
“敬之,别胡说!小山那丫头说的不错,侧福晋您是有身子的人,小心些好!”凌柱瞪了儿子一眼。
“阿玛,你们还是叫我容儿吧,反正这里没有外人!这一年多你们还好吗?一路来京还顺利吧?”玉容见父兄没有丝毫的疑心,也安了心。
凌柱慈爱的望着她笑,缓缓道:“只要你好,阿玛和哥哥就好。你,你在四贝勒府上,唉,没人为难你吧?”说着禁不住长长叹了口气。他深知女儿眼里不揉沙子、心直口快的脾性,也深知皇家攀高踩低的本性,自己职位低微、小门小户,女儿就算再得宠,也难免受福晋们的欺负、受势利眼奴才们的冷语吧?
凌柱的话中含着最真挚的亲情关切,玉容不觉有些痴了,心中一阵激荡感动,全身暖融融的,仿佛沐浴在三春的暖阳中。她紧紧握着凌柱的手,目中波光闪动,浅浅笑道:“阿玛,您放心,我很好很好,真的!四爷福晋都对我很好,没人欺负我!”
“阿玛,好容易妹妹回来一趟,还说这些做什么?看到妹妹这模样就知道她坏不了了。呵呵,照我说啊,她不欺负别人就好了,哪有人欺负得了她!”敬之生性豁达,直肚直肠,当下嗔了妹妹一眼取笑道。
“哥哥说的是!阿玛,往后啊,你们少替我操点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对了,你这一年多,你们在西北可有什么有趣的事。”玉容笑问,她很愿意多打探一些“家乡”的事。
敬之哈哈笑道:“我就猜到妹妹会问这个!唉,也是,当年咱们兄妹在西北多快活,怎不叫人怀念!对了,你等着,哥哥给你一个惊喜,你等等啊!”敬之眼睛徒然一亮,一溜身笑着出去了。
不一刻,敬之牵了一只差不多半人高、健健壮壮的大狼狗进来,那狼狗通身毛发浓灰厚密泛着柔光,摇着尾巴,束着耳朵,吊着血红的大舌头,一双眸子清冷异常,闪动着幽幽的光。
“呀!大灰长这么大了!”小山一个箭步从门外进来,又惊又喜上前蹲在大灰面前,伸手拍拍它的脑袋,亲热的抚弄着它。大灰呜呜两声,温柔的蹭了蹭她,伸出舌头极其友好的舔着她的手掌,弄得她咯咯直笑。
“侧福晋,您瞧,这是您最喜爱的大灰啊!去年咱们离开时,它还跟着跑了十几里呢,若不是大少爷把它骂了回去,说不定啊它能一路跟到京城!”小山扭头向她笑道。
“是,是啊!”玉容只得微笑上前,随意伸出手往大灰头上抚去,谁知大灰头一昂,眼中精光四射灼灼盯着她,竟是凶狠异常的神色,它灵巧的一偏头躲开她的手,前身匍匐在地上磨着爪子,不住扭动身子朝她凶狠的狂吠不已,跃跃欲试,露出一口森森的白牙。
“啊!”玉容吓得面色惨白,脚下踉跄后退,云儿雪儿急叫着“侧福晋”慌忙抢上前扶住她。云儿一闪身挡在她面前,扬眉斥道:“还不快把狗带下去,惊扰了侧福晋,你们谁担当得起!”
凌柱、敬之、小山三人这才从傻呆了的状态回过神来,凌柱手忙脚乱一叠声叫“牵出去!”又忙问玉容“觉得怎样?有没有吓着?”玉容的心犹自突突跳个不住,望了满脸疑惑沉思的敬之一眼,勉强笑道:“没事,女儿…还,还好。”
凌柱见她脸色复常,舒了口气,忍不住奇道:“怪了,以前在家时,大灰最亲你、最听你的话,怎么,怎么会这样?”
“也许,也许大灰不认识小姐了吧?小姐如今穿着打扮跟从前不一样了嘛!“小山歪着头道。
“怎么可能?”送了大灰出去的敬之一脚踏进屋来,笑道:“大灰连你都认识,怎么会不认识妹妹?当年我和妹妹同时唤大灰,它可是每次都毫不犹豫向妹妹跑去而不理我的,今儿真是中了邪了!”
玉容听出他话中的疑虑,想了想,轻轻叹道:“也许去年我抛下它进京,它对我怀有怨气吧!大灰最重感情,又有灵气,它一定觉得我背叛了它,在生我的气呢!”
敬之想了想,一拍座椅扶手,叹道:“还是妹妹冰雪聪明,我看也是这样!这大灰也真是的,当时来京城又不是妹妹情愿——”
“好了好了!”凌柱见云儿雪儿毕是胤禛的人,赶忙打断儿子的话,道:“不管它了!好在容儿没事,一场虚惊而已!叫人把它看好了,千万别再惊扰了你妹妹,她是有身子的人,受不得吓!”
“阿玛,亏你还记得人家是有身子的人呢,人家现在好饿啊,什么时候可以吃饭嘛?”玉容作出可怜巴巴的样子。那个大灰真是个鬼精灵,一眼就看出来她是个冒牌货,她实在不敢再与他们父子闲聊什么了,最好就是吃饭喝酒,相对来说饭桌上一切都较好应付。
“你啊!”凌柱指着她乐了,“还是这么嘴馋!好了好了,马上就摆饭,阿玛特意吩咐做了几个你从前喜欢的菜,你等会好好尝尝!”
父女三人饭桌上说说笑笑,把酒言欢,其乐融融,饶是凌柱、小山等左拦右劝,玉容也喝了好几杯。尽管度数低,她也醉眼朦胧,眼角斜迷了。凌柱敬之小山等以为她是因全家团圆高兴才非要喝,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底气不足,喝多了才可以肆无忌惮、口不对言。
当胤禛踏入钮祜禄府时,天已漆黑。他淡扫一眼,见迎接的人中没有玉容,身子一挺,目光凛然一闪,冷声道:“侧福晋呢?”
凌柱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强自镇定陪笑道:“容——侧福晋喝多了,有些不胜酒力,在屋里休息,求贝勒爷千万不要怪罪!”
“喝多了?”胤禛眉毛一挑,瞪着云儿雪儿厉声道:“你们俩是做什么的?怎能让她喝酒?”一撩袍子快步上前。云儿雪儿吓得垂着头一声不敢吭,慌忙屏声敛气跟上。凌柱也被他唬得脚下一软,差点跌倒。
胤禛一把抱住斜靠座上的玉容,见她两腮红如胭脂,微闭着眼,长长的睫毛轻覆眼睑,显得十分楚楚可怜。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酒气,他气不打一处来,用力捏了她胳膊一把,正要扬声训斥,只见玉容蓦地睁开清明的眼,调皮的眨了眨,一个挺身坐起,咯咯笑道:“人家没喝多少嘛,跟爷开个玩笑嘛!爷不生气啊,不生气好不好?”
“没喝多少那也是喝了!爷没允许你怀孕喝酒你就敢喝?还戏弄爷!哼,胆子越来越大了!”胤禛原本担心她喝醉伤身,见她无事,说话中口气也软了下来,一腔怒火化了一大半。
玉容任由身子软软靠在他胸前,悄悄凑过去道:“爷,在人家阿玛面前给人家一点面子嘛,大不了回府了任爷惩罚就是了……”
胤禛见她吐气如兰,因为酒精的刺激呼吸有些凌乱,娇喘细细不能止,一双水杏眼眼波迷离,慵懒中带着娇媚的粉脸比平日更添几分春色。他顿觉口干舌燥,俯身轻吻上她悄声道:“这可是你说的,任爷惩罚,不许耍赖。”
“别,别这样!爷,人家阿玛瞧着呢!”玉容稍稍侧眼瞥见自家阿玛和哥哥带着几个仆从目瞪口呆立在门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心下发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