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好意思说!”杜仲闻言更气不打一处来,沉声道:“我是怎么跟你说的你都忘记了?平心静气,养气,懂了吗?”
薛恒张了张嘴,很想说一声养气功夫非得要这么修炼吗?就不能换一种方法?到底没敢开口,叹道:“罢了!以后我权当没看见算了!可我只是担心小——担心阿思,万一叫野丫头给毁了,咱们的心血和付出岂不是白费了!玩物丧志啊!”
“不会的,”杜仲摇摇头,仍旧是道:“你自己看看,难道看不出来吗?阿思玩归玩,什么时候做事不知轻重了?每日里该学的、该练的东西他哪一样松懈过了?我早就跟你说过,他必须得自己经历,许多事他只有自己经历了才会有所感悟和体会,否则,那才是永远也成长不起来呢!”
“而且,”杜仲略一沉吟便说道:“多了小暑跟咱们在一块儿,何尝不是一种掩饰?谁会想得到呢?”
薛恒眼睛一亮,这话他十分赞同,不觉喜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个呢!”有那小丫头跟着,的确是个很好的掩护,这样一来就更不会惹人注目了。
薛恒这么一想,心中才舒服了些,觉得陆小暑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了。
随着越往西北方向走去,天气变得越来越冷,风也越来越狂,昼夜温差也越来越大。因为常常在崇山峻岭中穿梭,气候难以预料,就更显艰辛了。
陆小暑虽然从没叫过苦,每天还是那么嘻嘻哈哈、兴致勃勃的,可到底是个身子骨娇小的女孩子,哪儿禁得住这连续不断的风霜和奔波?
这一天,终于病倒了。
这天早上,周释之照例叫她起床梳洗、吃饭然后好赶路,却没有如往常那般听到房间内她那如百灵鸟般欢快答应的清脆声音,而是半响细闻,才听到一个有气无力、虚弱不堪的答应声。
周释之吃了一惊,使劲拍了几下子门不见动静,索性一脚踹开了,奔进去急忙道:“小暑,你怎么了?”
陆小暑正挣扎着要起来呢,见他进来了便躺靠在床头,喘息着轻轻说道:“我、我头疼,嗓子疼,身上也疼,鼻子出气也不舒服,浑身上下都难受……”
周释之瞧见她果然神情憔悴,小脸苍白黯然无光,那双永远水汪汪活灵活现的眸子也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嘴唇发白,看上去纤弱得就像一朵秋风中萧瑟发抖的花儿。
他不禁心疼,握了握她的手,滚烫,再伸手在她鼻子口探了探,呼吸也是滚烫,不由吃惊道:“你发高烧了!怎么会这样,不早说呢!”
陆小暑白他一眼,心道我找谁说去?哼哼道:“我可没法上路了。”
“还上什么路呀!”周释之顿时哭笑不得,忙扶着她道:“你快好好躺下,我去找大夫!”说着替她掖了掖被子。
陆小暑“哦”了一声,又道:“周二叔不会怪我吧?”
周释之微微一滞,柔声道:“你好好休息就是,不用管他!”
薛恒正在下边等的不耐烦呢,见周释之一个人出来便问道:“野丫头呢?今日怎么这么磨蹭!”
周释之皱皱眉,说道:“她病了,发着高烧,今天咱们不能赶路了!反正天气冷得紧,咱们多在这儿歇息一日养养精神气也好。两位叔叔回去歇着吧,我去找大夫。”
“真是麻烦!”脾气已经好很多的薛恒忍不住又抱怨起来,杜仲瞅了他一眼他才闭嘴。

116.第116章 病人难伺候啊

“既然如此那就歇一天吧!还是我去请大夫吧,阿思你去陪陪她也好。”杜仲说着起身。
薛恒哪儿能让老大去干活自己大喇喇在客栈中躲避寒风冷气享福?便道:“好了,你们都留在这儿吧,我去!”话没说完已经大步踏了出去。
杜仲和周释之相视笑了笑,杜仲便笑道:“她不要紧吧?我去问问伙计看看哪里方便熬药,你看看她去吧!”
周释之本就不放心陆小暑,闻言答应一声,连忙又上楼进了陆小暑的房间。
轻轻推门进去,便看到床上裹着她小小身体的被子轻轻抖动,传来断断续续的小小声的啜泣声。
“小暑!”周释之吃了一惊,连忙奔上前轻轻抚了抚被子急道:“你怎么了?怎么哭了呢?”
陆小暑整个头脸蒙在被子里,听见他问,小小的啜泣变成呜呜的哽咽,反而哭得更大声了。
周释之还从来没有见过她哭,况且男孩子对女孩的眼泪向来是没辙没法的,何况是心爱之人的眼泪?他顿时慌得手脚不知该怎么放,一个劲的哄劝她,可嘴里来来去去就只有“别哭了”、“怎么了”、“二叔去请大夫了,一会吃了药就好”等语,多说了几遍,他自己都感到十分无力。又哪里能劝得动陆小暑半点?
反而他的安慰劝慰似有催哭的功效,陆小暑呜呜的哭得更大声了!
“小暑,你到底怎么了!”周释之叹道:“我知道你难受,病了能不难受么?你别怕,只不过着了凉偶感风寒而已,看了大夫吃了药一定会好的,别怕,别怕啊!”
见她整个蒙在被子里瑟瑟发抖,周释之又去拉扯她的被子,柔声道:“这样蒙着岂不难受吗?来,快出来吧!我给你打热水洗个脸……”
陆小暑象征性的抵抗抵抗,便任由他将被子拉开。
一张满是泪痕的小脸苍白中泛着不正常的潮红,眼角毛湿漉漉的,眨着眼睛咬着唇无辜的看向他,额头上、脸颊上黏着不知是泪水还是汗水濡湿的发丝,看上去好不可怜。
周释之一下子就呆住了,他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她。如此的柔弱、无力、仿佛一阵风就会吹倒。
他抬手轻轻替她将黏在脸颊上的发丝掠开,大拇指顺势擦拭着她脸上的泪痕,柔声道:“看看,都成花脸猫了!我去打热水给你擦脸,你等着啊!”
陆小暑小声说道:“嘴里也不舒服,要漱口。”
她的带着鼻音窸窣哭腔未尽的声音听起来像小猫似的呜咽,周释之回想了两遍方明白过来,点点头:“好,我去拿水!”说着起身去了。
一时照顾她洗漱好,他便道:“你好好躺着休息,我在旁边陪你。对了,你冷不冷?要不要叫人加个炭盆?”
“不要!”陆小暑嘴一扁,眼眸中又有汪汪泛起水雾的趋势,慌得周释之以为是自己哪里做错了,手忙脚乱的安慰,狼狈不堪。
陆小暑看着他狼狈不堪却完全找不到路数的神情不禁更加觉得自己可怜,断断续续说道:“我想我娘……还有我爹……”说着泪水便簌簌涌出。
周释之愣住了,呆呆的瞧着她。
陆小暑抬手胡乱擦拭了一把眼泪,哽咽道:“以前我生病了,都是我娘照顾我,我想她了……”
想到离家这么久,想到家中的爹娘,陆小暑哪里还能够忍得住?话一出口,又是病中格外脆弱之人,更是哭得稀里哗啦,眼泪止都止不住。
“别哭!别哭呀!”周释之看得狼狈不已,手忙脚乱的想要帮她擦拭眼泪干净哪儿能够?最后无可奈何道:“小暑,你别哭了,我,我照顾你还不行吗……别哭了……”
“你不要人照顾就好了,你会照顾谁呀!”陆小暑呜呜的哭着,说道:“我嗓子里都要冒烟了,也没见你给我倒杯水,还说照顾我呢!”
“我去倒水!”周释之连忙起身。
不一刻倒了水过来,忙将茶杯递在陆小暑唇边,柔声道:“来,喝吧。”
陆小暑勉强喝了一口,稍稍有点烫,可也只好将就了?不然还能怎样?他又不是娘,才不能跟娘比呢!
“你再喝点吧!”周释之见她眼睫毛仍旧湿漉漉的,眼睛也微微的有些红肿,可是好歹算是停止了哭声,不由暗暗松了口气。
“不要了,”陆小暑喝了两口,皱眉道:“嘴里寡淡,什么味都没有。我娘都会给我调蜂蜜水……”
“那,那你等等,我这就找蜂蜜去!”周释之从善如流连忙说道。不等她说话一溜烟的出去了。
客栈中东西齐全,因此并不需要到外边去买就有现成的。周释之连忙调了一盏蜂蜜水,小心翼翼的捧着进了陆小暑房间笑道:“蜂蜜水来了,再喝点吧。”
一口下喉,她眉头又微微的皱了起来,周释之提心吊胆道:“怎么样?不好喝吗?这蜂蜜是客栈里掌柜的亲手拿给我的,说是今年下来的最好的蜂蜜……”
“太甜了,甜得难受。”陆小暑撇撇嘴,“我娘调的刚刚好,就不会这样。”
“我再试试。”周释之哪儿知道原来喝个蜂蜜水还有这么多讲究?挠挠头,便小心的冲她笑笑,“你等等,等等啊!”
他拿不定主意陆小暑究竟要喝多甜的,只好在大堂桌子上摆了一溜的杯子挨个的试。好在这个时候不是饭点,没什么人,要不然不知多少人要围上来看西洋镜。
正好薛恒请了一位老大夫回来,一进门脱下大氅抖了抖拿在手里,抬头就看见周释之在那儿倒腾。
“阿思,你在干什么呀!”薛恒诧异问道。
周释之顿时有些吱唔起来,若二叔知道这又是小暑在闹腾,只怕他又要唠叨了。
偏偏那大夫是个聪明的,一见之下便说道:“啊,老夫知道了,这位小爷是给患病的姑娘调蜂蜜水吧?唉,也难怪你这么着,当初啊,我家小闺女生病我也这么着,小丫头病中脾气大,一回而嫌太甜了、一会儿又嫌太淡了,可没把我给折腾的!咳,男人家哪儿懂得这个呢?倒亏得你小小年纪这么有耐心……”
老大夫显而易见是个话唠,起了头就看不见结尾,唠唠叨叨的说了一大串。
周释之大感不妙,下意识朝薛恒看去,果然看到薛恒的脸色迅速的黑了下去。周释之讪讪笑了笑,不由得问那老大夫道:“对了大夫,那你家女儿要喝到什么样的蜂蜜水才满意呢?你能不能帮我都试着尝尝?”
薛恒气得差点一口血要喷出来:该死的陆小暑,野丫头,真把他们家小世子当成奴才了?
“哦,好的,好的!”老大夫古道热肠,见能帮得上人自然不会拒绝,遂收住了话匣子十分痛快的答应,用一只干净杯子挨个倒一小口尝一回,末了指着其中一盏说道:“这个就行,不甜不淡。”
周释之笑着谢过,小心的端着那盏蜂蜜水,向大夫点点头笑道:“您请跟我来吧!她还发着高烧。”
“好,快请吧!”老大夫抬抬手。
两个人就这么去了,薛恒抱着手阴晴不定的瞅了一眼,转身回房。
老大夫替陆小暑诊脉看过之后,也说是不小心受了风寒,无妨,开了两服药叫周释之去药铺抓了,即刻服用一副,躺下发汗,晚上再服用一副应该就差不多了。若再不缓解便去请他。
周释之道了谢,送了那老大夫出去。没看见薛恒或者杜仲,又不放心让伙计代劳,便索性自己上街抓药。
一时抓了药回来,周释之拿到后院厨房去煎,杜仲准备好了砂锅和小风炉,见了便将药包接过来,困惑道:“你二叔又怎么了?我刚才看见他黑着个脸,难道出门被这镇上的大夫为难了?”
周释之自然是心知肚明的,只是哪里肯说,只摇摇头装傻道:“是吗?这我也不知道,可能是的吧!”
“这个老二,还以为他这段时间以来脾气好多了呢,没想到还是一样……”杜仲嘀咕着,摇摇头走了开去。
一会儿煎好了药,周释之便用碗盛了,放在门口风略吹吹温度就合适了,于是小心的端到陆小暑面前,笑道:“小暑,快把药喝了,喝了药再躺下严严实实的捂着被子睡一觉,发了汗就好了。”
远远的,陆小暑就闻到了那股难闻的药味,此时他凑近了来,她也凑了过去,看到那黑黝黝的一大碗药汁,仿佛张着血盆大口的怪兽,当即就捂着口鼻转过了脸去,连连嚷着不喝。
“你不喝药病怎么能好呢?”周释之拿出十万分的耐心柔声哄劝道:“等会儿我还给你调蜂蜜水好不好?快喝了吧。”
陆小暑摇着头摇着手道:“我真的不要喝!太难受了!快拿走开一点,闻着这味道便难受死了!大夫不是说偶感风寒不要紧的吗?不喝药照样能捂出汗的。”
任凭周释之怎么说她就是不肯。
在她的记忆中,好像之后四岁以前人小力气小,偶尔生病了是爹和娘两个人霸王硬上弓,一个紧紧抱着她不许她手脚乱动,一个捏着她鼻子迫使她张嘴强制性灌药才喝过。之后她学会偷奸耍滑了,总是做出乖巧样,然后趁着娘不注意偷偷的倒个干净。
当然,越长大她身体越好,几乎都不怎么生病就是了。而那闻着恶心喝着难受的药即便每次被强灌了喝下去,也必定是要吐出来大半的。只是苗翠兰和陆忠都比较狠,每次吐了继续喂她就是了。

117.第117章 遭遇流民

就算是苗翠兰在这里,她也是不肯喝这药的,何况是向来对她千依百顺、她也习惯了对她千依百顺的周释之?
“小暑,别任性!”周释之劝了半天见她仍旧不松口,而手中的药碗正在渐渐发凉,于是他把心一横,目光炯炯的瞅着陆小暑,说道:“你要是再任性可别怪我来硬的了。”
“你、你、你想干什么?”陆小暑吃了一惊。
周释之轻而易举将她一手扣住,说道:“拿绳子绑着你的手,这总可以了吧?”
“你!”陆小暑气得一口气差点儿喘不过来!混蛋,这混蛋居然还会威胁她了。
“快乖乖的喝了。”周释之见她神情微滞,露出气愤又胆怯的目光便放柔了声音说道。
“我知道另一个法子也可以好的,”陆小暑撇了撇嘴,可怜兮兮的望着周释之,说道:“可不可以用另一个法子?”
“你得先喝药。”药碗平平的递到唇边。
浓浓的药味冲鼻而来,一个恶心陆小暑忍不住捂嘴干呕。周释之吃了一惊,忙将药碗放下拍抚着她的背后道:“怎样?要不要紧?”
陆小暑鼻子一酸,硬是将那要来不来的哭意使劲的招来,泪眼汪汪的委屈道:“人家说了不要喝,你硬要逼着人家喝,人家是真的喝不了嘛!难道人家愿意这样病着?”
“好好好,不喝便不喝吧,我再去找老大夫,叫他另外开一副不这么难闻的好不好?”周释之温言道。
“不用,”陆小暑吸了吸鼻子说道:“谁说一定要喝药了?我娘给我背后刮痧,也可以的。”
“刮痧?”周释之愣了愣,忽然脸上有些发红,张着手尴尬道:“可是,可是……”
“你不会不懂什么叫刮痧吧?”陆小暑道。
“我,我知道是知道,可——不方便啊。”周释之的声音小了下去,心却怦怦的跳得厉害。
刮痧他也听过的,那样就要将整个后背的肌肤都露出来,他和她还没有亲密到那一步呢,叫他怎么好意思?呃,不过,她如果不介意的话……他也不会介意的。反正,事急权从么,他是正人君子,又不会趁人之危。
至于让别人来代劳,那是肯定不行的。
陆小暑呆了呆,不禁又好气又好笑,牵动了肺部一阵难受忍不住大咳了起来,咳得两边脸颊上飞红一片。
“你想哪里去了!当然不会叫你亲自动手啦!再说了,你哪里做过这种事情?你才不会呢!到时候一定弄得我很痛的!你去看看掌柜的老婆得不得闲,叫她来不就行了?人家才不会像你这样粗手粗脚的呢!”
周释之这才回过神来原来是自己想多了,不由得更觉尴尬,脸上一红,支支吾吾了两声连忙答应一声,连药碗也不记得了,逃也似的出了房间。
陆小暑瞅着他逃离的背影,扑在枕头上吃吃的闷笑不已。
不一会儿,房间外头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果然是周释之领着掌柜的老婆过来了。
这位掌柜娘子四十来岁的模样,干净利索,穿戴整洁,普普通通的市井妇人。客栈中干活的人下意识的就有种服务客户的本能,也许也是周释之许了她什么好处,进来便陪笑着道:“姑娘要刮痧吗?如果只是伤风,刮痧好得快,如果——”
“可不就是伤风,”陆小暑咳了两声轻轻打断她的话,伤风感冒跟发烧咳嗽其实本来就是一码事嘛,这个女人也是的,非要将伤风跟发烧分开来说吗?如果她分开来说了,周释之那家伙肯定二话不说又要灌自己喝药了。
“难受死了!我娘从前帮我刮痧就会好的,有劳老板娘了!”陆小暑可怜兮兮的说道。
周释之也忙道:“老板娘,你帮帮她吧,动作轻一点别弄疼她了,赏钱自然少不了你的。”
老板娘听他出言大方心中甚喜,连忙点头笑道:“好说,好说,您二位客气了!既这么着,小人这就准备准备去!”
周释之点点头,看着她去了。
陆小暑嘴一撇,又道:“每次我生病了,我娘都会给我熬粥喝,我娘熬的粥清淡适中,又香甜,正好养胃。”
“不知陆伯母,熬的是什么粥?我给你熬去。”周释之连忙说道。
陆小暑便笑道:“也没什么,就是一般的香菇鸡肉粥。大火将米粥稀稀的熬开,选嫩嫩的鸡胸脯肉剁成肉泥,用姜丝、葱丝拌了一块儿倒进粥里,还有新鲜的香菇细细的切成沫丁字,也一块儿放进去,文火熬制片刻就好。”
周释之听毕便点点头,温言笑道:“那你等着,我给你熬去,等会儿你刮痧好了粥也快好了。”
陆小暑“哦”了一声,说道:“会不会太麻烦你啊?”
“不会、不会!反正我也无事可做。”周释之连忙否认,等掌柜的老婆过来他便笑着去了。
结果就是在厨房中,薛恒气急败坏忿忿道:“大冬天的上哪儿给她弄新鲜香菇去!小——阿思你也太纵容她了!当她是主子伺候也不是这么着的!简直太过分了!”
“……”周释之片刻说道:“原来这时候没有新鲜香菇?这可怎么好!”
薛恒气得说不出话来,愤愤然离开厨房。
四人一连在客栈中逗留了三天这才匆匆的又上路。
周释之生怕陆小暑万一再又生病,便不肯再往深山中行去,与杜仲、薛恒商量之后,决定以后还是走大路,只是捡偏僻些的走便是。
薛恒想要说点什么,叫杜仲瞧了两眼不知怎的又放弃了,不置可否。
杜仲倒是点点头,说道:“如今天气越来越冷,山中风大路途难行,而且极易凝霜路滑,不从山中走也是对的。”他心中暗暗计算着行程,按照王爷生前留下的线索,也许要不了多久就该到达目的地了。
周释之便索性叫他们雇了一辆马车代步。依着他的意思几个人索性便都乘马车好了,可薛恒执意不肯,坚持要骑马。周释之也不好强迫。
于是,他和陆小暑两人乘坐车厢中,杜仲充当车夫赶车,薛恒照旧骑着他的马儿在旁随行。
越往西北去,两场雨之后,风已经渐渐变得凌厉,冬天的脚步已经很近很近了。早晨起来赶路的时候,地上可见凝结着一层薄薄的白霜。
不过有了马车,陆小暑倒觉得安逸多了。至于颠簸的问题吗,在马背上还不是一样的颠簸!至于薛恒的脸色问题,她根本从来不予考虑!
这一日,正行到陕西与河南的交界之处,只是一眨眼的功夫,突然发现前方人头攒头如潮,无数的人群正乱糟糟簇拥着朝这边赶路。
杜仲等吃了一惊,连忙停下了马车,撩起车帘向内道:“前边好像有流民,我让二弟去打听打听,咱们且停在这儿避一避。”
这一带几乎天天都遭天灾,出现流民聚集被迫赶往他乡度日的情景并不少见,杜仲等人虽然没有来到这儿,对这种情况多少也是听说过的。
“让二叔小心点,千万别跟他们起冲突。”周释之吩咐了一声。
流民,尤其是一无所有而且又饥饿的流民,其凶狠可怕程度绝不亚于狼群。
薛恒点头答应,策马而去。
陆小暑掀开车帘,手搭凉棚眯着眼睛朝远处伸着脖子张望,见薛恒驰骋而去,心中不禁一动,暗暗盘算起来。
陆小暑撇撇嘴,暗道这几个家伙到底王府出来的,虽然这些年四海漂泊,可没经历过的事情还是一点儿经验都没有啊!哼哼,薛恒这家伙骑着这么肥壮一匹马过去,跟一只肥大的绵羊闯入狼群中有什么分别?那些流民正是缺衣少食的时候,看到这匹马,再看到他单身一人,不眼睛放光才怪……
这么说来,岂不是我的机会来了……
陆小暑不禁怦然心动。
她从来就没有放弃过逃走的念头。毕竟,跟着他们算什么回事?一点儿自由都没有!
况且,因为上一次她病倒了,周释之便坚持让薛恒给她服了解药,如今功夫虽然没有恢复到从前的水平,却也不是任人宰割而无还手之力的弱女子了。
她得去先回枫叶村打听打听爹娘的情况,看看姐姐小雪有没有安全回去?如果姐姐已经回去了,那么她也可以放心了,索性不如天下各处一游闯荡去。如果姐姐还没有被找回去,那么她顺便各处打探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