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释之呵呵一笑,轻轻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时候不早了,二叔也早点休息吧。”周释之说完,便转身离开回房。
他和薛恒都以为经过这天晚上的事情,第二天陆小暑肯定会气呼呼的甩脸色,不想,她好像一觉睡得十分香甜,早上起来的时候精神得不得了,一双漂亮的眼睛活灵活现的转动着,整个人简直可以称得上容光焕发。
见了周释之便冲他甜甜的一笑:“早啊!”,好像昨天晚上什么不愉快也没有发生过似的。
周释之怔了怔,一时间回不过神来,还以为自己眼花了,确定了她的笑容的确是向自己、招呼也是向自己,便也忙笑着点头道:“早!起来了,下楼吃东西吧!”
“嗯!”陆小暑笑得眉眼弯弯的答应。
薛恒不由眉头微蹙,暗暗嘀咕:这丫头莫不是不正常了吧?又在耍什么花样?
早饭的时候,陆小暑并无什么不妥,不紧不慢的吃着,偶尔同周释之笑着说几句话。
可就是太正常了,薛恒反而有一种不正常的感觉。
临行上马前,薛恒忽然凑近她低声警告道:“丫头,最好别再给我玩花样,再有下一次,老子直接割了你的舌头、挑断你的手脚筋,你信是不信?”
陆小暑心中冷笑,却是一脸平静的看向他,朝他眨了眨眼睛撅着小嘴委屈的说道:“你在说什么呀?我一门心思想走的时候你拦着,好不容易我看清楚现实认命了,好了,你还是看我不顺眼,你说吧,你想怎样?”
薛恒一时语塞。
陆小暑撇撇嘴道:“你年纪比我大一圈儿呢,整天有事没事威胁我一个小姑娘,真好意思!”说毕懒得看他一眼,抓着马鞍跃上了马背,将薛恒气得在当地干瞪眼。
一路上,陆小暑一副施施然乐得自由自在的悠闲神情,仿佛真的放下了逃走的念头,与周释之有说有笑,不时还同杜仲问上两句,简直潇洒自如得令人嫉妒。
周释之见她想明白了自然欢喜,薛恒却认定她是故意跟自己作对,闷气暗生。
其实他倒是冤枉陆小暑了。没有别的意思,陆小暑只是想通了,然后顺其自然而已。
她明白眼下自己根本不可能有机会能够逃走,既然如此,何必整日琢磨那不可能的事情?这三个家伙可是几年前据说造反的靠山王的子嗣和亲信家将,身份既高贵又是有本事之人。她陆小暑来到这个时代能有多少机会接触到这样的大人物啊?权当大伙儿一块走一段旅程、顺便从他们这里探听探听这个时代大人物们的八卦,岂不也是一桩趣事?
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呢,她就不信他们时时刻刻都保持警惕。想要逃走,总会有机会的。
说不定她一放松了下来,他们情不自禁也随着放松了警惕,如此,她的机会不就来了吗?
至于姐姐,也许周释之说得对,爹娘他们一定会想办法的。乌先生那么聪明,定会想到法子的,就算自己回去了,也不一定帮得上忙。只要姐姐活着,她相信将来一定会有重逢的一日。
陆小暑天生就不是个钻牛角尖的人,一想通便将什么气愤、什么不忿全都放下了,照样笑得开开心心。
中午又到了歇息的时候,众人下马,将马儿拴在鲜草丰美的林荫下让它们填肚子,杜仲照例去捡枯枝干柴准备生篝火,薛恒则准备去林子里射猎。
陆小暑却忽然叫住周释之,笑眯眯道:“天天麻烦周二叔多不好意思呀,阿思,不如今天咱们俩去打猎吧!”
薛恒不吭声,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冷冷的瞅着陆小暑。
周释之见她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瞧向自己满是期盼,想了想便朝薛恒笑道:“那么二叔歇着吧,我们去去就来。”
薛恒哼了一声靠在树干上不搭理。
陆小暑早已拉着周释之的胳膊笑道:“走啦走啦!”
周释之无奈,任由她拉着去了。
不一会儿,两个人便渐行渐远往森林里去了。
杜仲见薛恒仍旧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双脚交叉一边踮着脚尖懒洋洋的靠在树干上,朝着他们离开的方向目光似沉非沉,便招呼他笑道:“过来坐下歇歇吧!放心,小丫头精着呢,这荒郊野岭的,她不会动什么心思。”
“就她也配!”薛恒哼了一声过去坐下,望天叹了口气道:“早知如此当初就不在枫叶村落脚了!你看小,你看阿思——我是真担心啊,老主子满门冤情,还能有还得清白、重见天日的一天吗!”
杜仲眼神一敛,神情微黯,王爷镇守东南,对朝廷忠心耿耿,谁能想得到祸从天降,竟被扣上了谋反的罪名。
东南镇地距离京城天高地远,王爷根本不知究竟是谁告的黑状、也不知这黑状从何而起,想要派人前往打听已经来不及。
原本以为皇上会派人彻查,那样还有一线生机。谁知道,京城里来的直接便是禁卫铁甲军和颁旨锁拿、就地正法的宫中太监,令王爷根本辩无可辩、措手不及……
此血海深仇,岂能不报?这几天他们兄弟俩带着侥幸逃脱的小世子,一直在寻找王爷留下的一支秘密隐卫和一笔财富,这是将来借以周旋的资本和保障了。否则单凭他们三人,连京城里的消息都无法派人去探知,更别提做别的了。
小世子一直很懂事,也很聪明,小小年纪已修炼的深藏不露,无论是武功还是兵法谋略都学得极快,他们兄弟也一直十分欣慰,直到这个叫做陆小暑的小丫头出现……
这也难怪老二会心中有想法。
“放心吧,阿思分得清轻重,如果他连这点轻重都分不了、不懂取舍,咱们还指望他将来能做什么呢?”杜仲悠悠说道。
薛恒却不同意,哼道:“你总是这么自信。难道如今的状况你没看到吗?阿思一说起那丫头眼睛都发光!我看那丫头给他毒药他都能毫不犹豫的一口吞了!”
杜仲听得啼笑皆非,又好笑又好气道:“你瞎说什么呀!难道阿思在你眼中就这么没用?”
薛恒分辨道:“他原来不是这样,只是一碰见这丫头就昏了头!”
杜仲忽然正色道:“老二,阿思他迟早要长大的,女色这一关他迟早要过。早一点过不也很好吗?总好过将来栽在这上头!”
薛恒一时语塞。想想却不得不承认杜仲说的没有错,以他的身份,将来出现在他身边的形形色色的女人不知会有多少!而那些女人天知道有没有别人派来的探子或者什么妖精似的人物?
与其那个时候受迷惑,倒真不如现在经历了,至少吃一堑长一智,将来也不会轻易上当。
薛恒低低叹了一声,心里虽然仍旧觉得别扭万分,却不再多言什么了。
杜仲笑笑,说道:“其实我倒觉得小暑这丫头还挺好的,若将来能留在阿思身边,也是一桩好事呢!”
“她好?整个野丫头,不惹事就谢天谢地了,若她留在阿思身边那还了得?”薛恒说着,心中猛地一跳,瞪着杜仲道:“啊!你不会早就有这个打算了吧?不然怎么会想着把她留下来!”他忿忿道:“我上了你的当了!”

114.第114章 打猎风波

早知道他早打着这个主意,在那土地庙里的时候他就该弄死那野丫头,绝不宽恕。
杜仲笑笑,心平气和的说道:“你就是火气太大,容易冲动。我觉得留她在咱们这里,锻炼锻炼你的脾气、磨练磨练你的耐性其实也不错的。”
“……”薛恒瞅着杜仲,半响没言语。
陆小暑与周释之往林间走去,半响也没能猎到一只野鸡或者野兔,她不由大是丧气而且觉得十分没有面子,便嘟囔道:“就是时间来不及了,要不然我在这林子里下个套子、弄个陷阱什么的,保管手到擒来!”
周释之呵呵的笑了起来。
“你不信我呀?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可没骗你!”陆小暑撇撇嘴不服气。乌先生可是教过她的,她一直都记得呢!
“我没有不信你。”周释之笑道:“要不你在这儿等等,我往前边再去转转。”
“不要。”陆小暑想也没想就拒绝,终是忍不住问道:“那什么,周二叔是怎么做到的?有什么诀窍吗?”
周释之摸了摸鼻子,说道:“他会观察地面上的脚印和各种痕迹,能循着痕迹找到野兔、山獭子等小动物的巢穴,甚至黄羊、山羊、狐狸、狼、虎等的踪迹也能找的到。至于各种飞禽,他的耳力和眼力很好,在这些方面判断力比别人强些。”
“哦,天生的啊!”陆小暑瞬间便没了兴趣了。天生的本事,这个她可是没法学得到。
“二叔祖上是猎户,”周释之半眯着眼睛望向前方,情不自禁想起当年的事来。那时候他还很小,跟着父亲带着王府一班侍卫出去狩猎,在深山中偶遇薛恒父子一家。父亲十分欣赏他们父子的手艺,便邀请他们一同回了王府,从那之后,薛恒一家便在王府安顿了下来。
再后来,再后来便被王府牵连,跟王府一样一夜之间灰飞烟灭……
“其实二叔人挺好的,他就是太护着我了。”周释之轻轻叹了口气,望着陆小暑说道。
陆小暑瞪他道:“是啊!”
周释之见她这反应笑了起来,说道:“二叔他不是有心针对你的,你别生他的气。等他了解你了,一定不会——”
“还是别了!”陆小暑忿忿说道:“我才不稀罕他呢!哼,他有什么了不起呀?好像我欠他百八十万银子似的整天黑着脸!哦,他还搜了我的银票去没还给我呢!你帮我要回来!那是我的私房钱,连我爹娘都不知道的!”
周释之忙笑道:“你放心,你的银票迟早我会帮你要回来的!一共是多少?”
这意思就是他肯扛下这笔债务了,陆小暑当然求之不得,连忙说道:“对你们这样的有钱人来说其实也不多的,不过一千三百多两,就算一千三百两好了!”
周释之“哦”了一声,果然如她期待的那般点点头说道:“一千三百两,我记住了,往后我会还给你的。只是,你哪儿来那么多的私房钱?”还是你爹娘都不知道的?
陆小暑顿时语塞,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能找出个恰当的理由出来。
周释之看着她躲躲闪闪不好说的神情,不知怎的,下意识的就想到了林放,认定这银票是林放送给她的。心中不由发酸,悻悻然暗道:小丫头倒是贪钱,谁的钱都敢要!不过她喜欢钱也是好事,大不了将来给她更多就是了……
“哎呀你看!”陆小暑突然一把拉住他兴奋得低嚷起来,差点儿没把周释之给拉得栽倒。
周释之回神顺着她的手指的方向望过去,草丛中几只黄羊正在悠闲的嚼吃着青草,丝毫感觉不到旁边的危险。而陆小暑正两眼放着光……
小半个时辰之后,周释之和陆小暑两人拖着一只猎到的黄羊从林间走了出来。
陆小暑心中十分开心,炫耀般朝薛恒瞅了一眼,心道你天赋异禀、家传渊源又怎么样呢?还不知配猎山鸡野兔什么之类的小玩意儿!
家传本事也比不上运气好啊,看看我,旗开得胜,头一回出手就猎回了一只黄羊!比你那强多了吧!
薛恒呆了呆,奔上来道:“这是你们猎到的?”
“是呀!是我发现的!”陆小暑得意洋洋,双手叉腰小下巴一仰。却没发现一旁的周释之的笑容中有些戏笑和无奈的成分。
薛恒哼了一声无不鄙视的瞪了她一眼质问道:“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你猎这么个大东西要怎么处理?”
陆小暑一愣,霎时有点懵住了。
是啊,怎么处理?此处离水源溪流有一段距离这就不说了,这黄羊肉要想吃到嘴里得先开膛剖肚处理了呀!要不然怎么好下口?而且,这么肥大一只黄羊,其实是浪费了,他们四个人只怕连一只羊腿都吃不了,还能带着上路不成?
原来自己是白花功夫做了无用功了!陆小暑不禁暗暗沮丧。
沮丧归沮丧,她是万万不肯在薛恒面前承认的。而且,一听薛恒仿佛抓到她把柄似的理直气壮质问她,她就忍不住心中来气。
陆小暑正想辩解,却听得周释之忙笑道:“大叔、二叔你们稍候,我这就上溪边处理去,很快就好的!呵呵,难得猎到黄羊,尝尝黄羊肉也挺不错嘛,好久没尝到了!二叔,有劳你去找一些野葱、野姜吧……”
听见周释之也附和自己,陆小暑顿时更加理直气壮了,毫不客气说道:“对!我也是这个意思!野兔、野鸡满山乱跑乱飞我们都懒得搭理!整天吃那种东西也不嫌腻味吗?真是没品!我们这是故意想要换换口味!”说毕便叫上周释之,两人将那黄羊拖着往溪边去了。
没品?还故意想换换口味?
薛恒瞅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气得横眉冷眼,不由扭头瞅着杜仲说道:“大哥你说说,是我没品吗?野丫头根本就是狡辩!”说着更气,“明明做错了还能狡辩出一大堆道理来,我真没见过这么没脸没皮的人!咱们阿思迟早叫她给带坏了!”
不是迟早,现在都有变坏的苗头了……
“你还是快去找野葱和野姜吧!”杜仲仍旧是淡定的微微一笑,说道:“老二,注意控制脾气,注意。你那耐性还是得锻炼啊!”说完便低头拨弄着眼前的火堆,认真的削起手中的竹签木棍起来。
薛恒跺跺脚,哼了一声,气冲冲的转头往林间去了。
陆小暑和周释之来到溪边,两人也没怎么处理那黄羊,毕竟赶路时间要紧,这东西又没有必要带着上路。周释之只是用那锋利的匕首割下了一条肥美的羊腿,将那羊腿处理清洗干净也就可以了。
陆小暑望着一般在溪边一半浸泡在溪水中的黄羊不由惋惜的叹道:“不知便宜了水里的鱼虾还是山中的猛兽了!”
周释之笑道:“管它便宜谁呢,反正咱们要的已经够了,走吧!”
溪水凉浸浸的,清澈见底,陆小暑舍不得就走,撩起一串晶莹的水花飞起,然后又清脆的响落在水面上。她撇撇嘴,扭头向周释之道:“你明明知道猎这玩意耗时又浪费,干嘛也不劝我呢?”
周释之一怔,无所谓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反正咱们猎别的不也同样需要时间吗?既然撞上了黄羊说明今天就该吃黄羊肉!而且,好久没看到你那么开心了,我怎么忍心扫你的兴呢!”
他的目光似有意似无意的瞟过来,流转的波光间仿佛含带着别的什么含义,陆小暑胸口微滞,竟隐隐的觉得有些心跳加速,便慌忙避开眼神,有一下没一下的撩拨着溪水,含含糊糊说道:“都是周二叔不好,太可恶了对不对?捉住一点点错处就想要发作我……我是看不得他那样子,可不是蛮不讲理……”
“是,你当然不会蛮不讲理了!咱们认识这么久了,我自然知道的。”周释之笑了起来,说道:“好了,咱们快回去吧,你还不饿吗?”
陆小暑点点头笑着“嗯”了一声,甩了甩手起来,同周释之一同回去。
薛恒已经找来了调味的野葱和野姜,杜仲手中也准备好了串肉的竹签,就等着他们的黄羊肉了。
周释之将清洗干净的黄羊腿给杜仲,杜仲接过去,便麻利的用匕首将羊肉一片片的片下来,但见雪亮的银光翻飞之间,一片片方方正正、厚薄适中的肉片纷纷落在干净的树叶上,看得陆小暑叹为观止,忍不住大赞。
杜仲只是微微一笑。
薛恒见不得她狗腿的样,忍不住在一旁说道:“不是还有大半只黄羊吗?怎么不见了?还以为你准备带着一路上当做食物呢!真是浪费!”
陆小暑偏是说道:“扔了,我乐意浪费,你管的着吗?有本事你也浪费去呀?”
“强词夺理!”薛恒睁大了眼睛又恼火起来,大有跟她掐架的势头。周释之见了连忙笑着叫了声“二叔”,拉着他往一旁商量别的去了。薛恒这才作罢。

115.第115章 生病

陆小暑丝毫不受他影响心情,忍不住缠着杜仲也想要试试怎么片肉,杜仲笑道:“今日来不及了,等以后有机会我再教你吧!说起来也挺简单的,拿刀、拿肉的手都要稳,眼力要准,割肉的时候顺着肉质的肌理纹路,切入点要找好,动作要快,手刀要干净利落,这就行了!”
陆小暑听了吐吐舌头,笑道:“周大叔说起来简单极了,可是听起来越简单这里头学问越大、要做到就越不容易呢!您说的每一点要诀不经过一番苦练只怕都做不到呢!”
杜仲听毕暗暗点头,心中暗赞倒是个聪慧灵秀之极的小姑娘,多少成年人也未必懂得这么想!
他便笑道:“只要有心,总会练成的。我看你也有些武功底子,练起来肯定不难。”
他一说起这个陆小暑顿时沮丧,嘟了嘟嘴丧气的叹道:“还说呢!周二叔那个家伙不知道对人家做了什么手脚,这时候我也半分多余的力气使不出来呢,还谈什么武功呀!周大叔……”
陆小暑扑闪着一双水灵灵的漂亮大眼睛看向杜仲,讨好的柔声陪笑道:“要不然,周大叔您——”
杜仲连忙重重咳了两下打断了她的话,笑道:“这肉快弄好了,来小暑你帮帮忙,用竹签子串起来,等会儿撒上调料就可以烤了!嗯,这羊腿上的肉也片的差不多了,我看也不用再片了,就这样架在火上烤吧!真是可惜,要是有个汤锅在就好了,保管能熬出一锅鲜美无比的羊腿汤……”
“……”陆小暑顿时无语,怏怏的应了声“哦”老老实实做起了串肉的工作,心中忍不住嘀咕道:您也跟他一样,都没好心眼儿!别看您平日里不言不语一副无害的样……
很快肉便烤好了,杜仲随身带有盐沫、辣椒粉、胡椒粉等调料,加上野葱和野姜,浓浓的肉香味很快就散发了出来,几个人便就着烤肉,吃着考软的馒头,津津有味。
杜仲调肉、烤肉都很有一手,弄出来的东西比别人就是更加美味。以至于陆小暑虽然心中将他和薛恒归向了同一类人,还是忍不住的暗暗决定有机会非要向他请教不可。
陆小暑暂时压下了逃跑的念头,整个人便活跃快活了许多,一路上真就当成旅游来对待了,叽叽呱呱的同周释之有说不完的话,总是兴致勃勃的问这问那,有的时候在什么小镇子上住宿,还要拉扯着周释之陪她出去逛夜市,买各种乱七八糟的当地特色吃食回客栈。
周释之自然不会扫她的兴,每次都会陪着她一起。
因为他太顺着她了,几乎可称得上是无条件的宠溺,这令薛恒看在眼里难受得不得了。
小世子是他和杜仲用性命护下来、随时都会毫不犹豫用性命去换取他安全的小主子。在他们心中,那是神圣不可侵犯的,是高高在上的。
尽管这埋名隐姓的一路上为了安全方便起见,他一直管他们叫叔,而他们也配合得很好平日里为了不让人起疑也真就拿他当侄儿对待,可心中的敬仰是丝毫不减的。
谁知道,他们看得神圣一般尊贵的小主子,俨然成了野丫头的御用仆人,这叫他们情何以堪啊!
薛恒这么想,也理所当然的认为杜仲肯定也这么想,愤愤不平的时候连带杜仲的情绪也一道代表了。
这日到了一处较大的镇子上,到的比较早,用过晚饭后天还没有黑,天边还残留着一抹晚霞的光亮。想必也是因为越往西北方向去,天色暗得越晚的缘故。
这镇子上十分热闹,进镇的时候陆小暑就发现了,如何肯放弃?当她欢欢喜喜的拉扯着周释之陪她出门的时候,可没发现背后薛恒的一双眼睛简直可以说是忿忿得要冒出火来了。
杜仲刚好看见,忍不住无奈的笑笑摇头,上前拍了拍薛恒的肩膀:“又怎么了?”
“你自己看!”薛恒努了努嘴,冷哼道:“照这么下去,还了得!”
“你还没习惯吗?”杜仲却是不以为然的笑了笑,说道:“看来你这养气功夫还不到家啊!还得练、再练。”
“大哥你就不能管管吗?”薛恒气冲冲道:“不是我养气功夫不到位,而是这叫我怎么能平静得下来?大哥,要是再这样下去,小世子就毁了——”
“住口!”薛恒一句话没说完就被杜仲一声低喝喝住,杜仲凌厉的目光瞪向他,四下里瞧了瞧见无人走动,这才稍稍松了口气,推着薛恒进房间:“进去再说!“
薛恒亦自悔失言,不觉懊恼,忙随着他进了房间。
“你怎么回事!”杜仲这下子是真的生气了,吐了口气说道:“在没有找到老爷留下的人之前,咱们跟一只蚂蚁没有什么两样!要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你也这么大意,那就完了!”
自打小世子当初逃过一劫的消息传了出去,他们便没有一天不活在水深火热之中饱受煎熬,这几年来尽管已经尽量往穷乡僻壤、边远小城镇落脚,仍旧遭遇了三四场不大不小的战斗。
幸好每一次都能毁尸灭迹,没有留下半点儿痕迹,之后又声东击西迅速躲藏,如此方险险逃过劫难。
可正所谓祸从口出,薛恒这样无意识便顺口叫出什么“小世子”来,落在有心人耳中,那还了得?
薛恒自己也暗自懊恼不已,听着杜仲训斥别说吱声了,连抬头都不敢。等他训完自己,他这才小声嘀咕道:“都是叫那野丫头给气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