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近几步就看见阮少棠立在院子里的廊下,山野萧瑟,庭院里一灯如豆,晕黄的灯光下,他手指间一支点燃的烟,风吹来衣袂飘飘。
起初,她只是奇怪他半夜不睡觉站在院子里干什么。今天晚上的月色也不好,只有一弯月牙似的残月,暮秋初冬,深夜风冷露重,他好像只是沉陷在自己的世界里,并没有感觉,除了举手吸烟,也没有其他动作,整个身体静如雕塑,好似再次融入了那样的万古夜空。
隔着敞开的木门,她在他身后站了好一会儿,夜风吹得身上凉意渐深,才轻轻喊了一声:“阮少棠。”
阮少棠回头看她,“你醒了?”
背着光,她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觉得他的声音暗哑,忍不住问:“你怎么不睡觉?”
阮少棠走进来,关上门,把烟蒂掐灭在烟灰缸里。她看烟灰缸里头已经堆满了烟蒂,猜想他回房后就在抽烟。
他说:“睡不着,出来透透气。”
岑溪本来没指望他回答,可是他一开口就是敷衍,她咕哝:“透气也不用抽这么多烟。”
阮少棠瞥了她一眼:“你喝醉了,一个人占了一张床动来动去,我怎么睡觉?”
“…”
岑溪无话可说,残存的记忆告诉他,他的话应该不假,她的确喝了很多酒,最后手里酒杯还是被他夺去的,到了山庄后还缠着他要喝酒,想来他是没理她,她倒在床上就睡了。
她身上还穿着爬山时的羊绒衫和休闲裤,就这样睡了一觉越发觉得一身汗味和着酒气,既难受又难闻,于是一头扎进了浴室。
然而她刚刚脱掉羊绒衫,浴室门被推开,阮少棠走了进来。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呆呆看着他。等到意识到自己衣衫不整,也只是回头面朝浴室墙壁,实在是已经被他看过太多次了,她再扭扭捏捏遮蔽,怎么想都滑稽可笑。
阮少棠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我也没洗澡。”
岑溪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身上也还穿着爬山时的衣服,显然是没洗澡,可他不会不记得他们从来没一起洗过澡,当然,半途而废的是有的。难道他忘了那一条抓痕,不和她计较了?
她头昏脑涨,本来醉酒后的脑子就不甚清醒,一时胡思乱想了起来。
浴缸的水放满了,阮少棠关掉龙头,转身就猝不及防朝她吻下来。
这一刻,岑溪心里的冲击力却远远要大于他施加于她身上的动作。他回来后这么久的时间都没有碰过她,自从那天在餐厅吻过她以后,他再也没对她做过任何亲密的事。如果他想,有很多合适的时候,在夜色里的后花园,在他卧室的阳台上,她就睡在与他相连的卧室里,但显然他对她的身体已经没有任何兴趣了。她在不解中,却渐渐安心了。他们已经要离别了,他很干脆地就让她去英国,那么他已经终止了他们的关系。除却身体的纠缠,他们也可以做一对普通的男女,等着告别。
她不知道他这样做意味着什么,他的嘴唇灼热,一双手也缠绵地抚摸在她身上,她感觉得到他的身体一点也不冷淡。混乱中,她对上他的眼睛,他在望着她,她抵在他胸前的手渐渐就无力垂了下来。
第五十章
阮少棠抱着她走出浴室时还沉陷在前一刻如水般荡漾的缱绻柔情里,只觉得她依偎在他怀里的身体也柔软得不可思议,和刚刚在浴室里头一样,她的双手缠在他身上,双腿无力地瘫软在他的手肘里,整个人软软的窝在他的怀里,像水一样缠缠绵绵包围住他。他沉溺在她给的这一潭温软缠绵的水里,浪花一阵一阵涌来,在翻涌的情潮里,所有的魂魄里都只有她,以为他们就可以这样紧密相缠,永不分离。
他把她放在起居室的长榻上,冷空气猛然袭来,岑溪颤了一下,从迷蒙里睁开眼睛,知道是在哪里后,不禁脸上一热。
阮少棠的身体也随即覆盖上去,她伸手推了他一下,身体却禁不住地靠近他带来的温暖,声音也软绵绵:“我们回卧室吧…”
“你不喜欢这里?”
“…”
岑溪说不出来话,他也没有给她机会说出话来,他的吻又落了下来,嘴唇贴着她的嘴唇,密密匝匝地吮吻。她浅浅张开嘴,他深深吻下去,呼吸里全身他的气息。她昏昏然躺在他的身下,除了感受他带来的一切之外,再也想不到其他。
阮少棠亲吻了她很久,在暖黄的灯光下,几乎吻遍了她的全身,她的身体依然柔若无骨,在他的身下颤动。第一次的时候,她也是这样惶然无措地在他的身下抖动,明明害怕他的碰触,眼睛里都是死寂般的绝望,却又不敢推开他,只能承受着他的动作,任由他肆意妄为地对她做他早就想做的事。
她永远都不会知道,那天晚上他并没有喝醉,他记得把她压在床上时她瞪大的双眼,他也记得她的哀求,他清清楚楚地在她的眼睛里看见了哀求,他有过片刻的停顿。可是下一刻,他回答给她的是挺身而入,坚硬的动作重重打破了她最后的一点幻想。后来她的眼泪落到了他手心里,他捧着她全是泪水的脸,也没有放开她。
她也不会知道,他曾经想过很多遍在卧室以外的地方和她这样亲密相缠,把所有他想对她做的事都做尽。可是他知道她不喜欢,他已经做了太多她不喜欢的事,多到他再也不敢看她在噩梦惊醒后把他当成魔鬼,无助地蜷缩在床边,还有她清醒时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他。
然而今天晚上却是不一样的,他感觉得到,她不是麻木僵硬的承受,也不是感激和报答,而是真正地和他在一起。她一直在叫他的名字,一声又一声,他耳畔都是她的声音。
他情不自禁地把她的脸捧在手心里,看着她的眼睛说:“溪溪,你走了以后会想我吗?”
“阮少棠…”岑溪依然在叫着他的名字,手指却在他背后狠狠挠了一下。
在他长久的撩拨下,她的身体早就热起来了,满身汗涔涔,再也感觉不到一丝寒冷,只是难受,如同陷在水深火热里,逃脱不了,无助得曲起腿扭动。这一刻,她只知道叫他的名字,仿佛她也只有他。
阮少棠在她的声音里忽然有了自己的答案,他抬起她的腿环住自己的腰,俯身重重撞进去,只想在她身上留下更多的记忆,这样她就再也忘不了他。
他被这种感觉攫住,满心满眼里只有她,只想沉陷在她的身体里,和她接近再接近,永远纠缠在一起,这样他们就再也不会分离。
从客厅里又回到卧室床上,他不知疲倦地缠着她,肌肤相亲,汗水交融,她睡着了又被他弄醒,伴随着他激烈的动作,细碎呻`吟,低低喘息。在摇晃颠簸的情海里,整个世界仿佛都化为乌有,只剩下了连接在一起的他和她。
在最极致的那一刻,他听见她又在叫他的名字。他的心也跟着跳动了起来,在最接近心脏的地方,响起了一个回声。
他只想这样和她一起到天荒地老。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抱着她,终于迷迷糊糊要入睡时,却听见她呢喃了一句:“阮少棠,我还没带你去看何叶的电影。”
阮少棠睁开眼睛,坐在床头看她,晕黄的灯光下,她闭着眼睛睡得一脸安然。他看了半天她的脸,她也没有睁开眼睛。也许她根本就不知道她说了什么。
他想起了第一次见她的时候,那天晚上在走廊里,他抱起她时才闻到了她身上的酒味,他不知道她喝了多少酒,她依偎在他的怀里,双手自动地缠上了他的脖子。
那间包厢里有男人走出来,要他放下她,她越发死命地搂住他的脖子,口口声声说着:“你带我走,我要跟你一起走。”
他就那样带走了她,一直到要把她放进车子里时,他抓下她的手,才看见她一只手里全是血。她低头看了一眼,缩回手,笑嘻嘻地说:“我不小心抓到了酒瓶子…”
他带她去医院,她问他叫什么名字,笑着说:“我叫岑溪,小溪的溪,你叫什么名字。”
他看着她脸上欢喜的笑容,不知道她是天真还是傻,她根本就不认识他,却敢和他一起走,可他还是不由自主地回答了她:“我叫阮少棠,棠木的棠。”
然后她叫着他的名字,一路上都是她叽叽喳喳的声音,从她名字的来历,讲到她的父母,她在父母呵护下无忧无虑的生活,讲到钢琴,还欢快地说:“等我的手好了以后,我弹琴给你听。”
后来,再次看见她,她已经忘了他,也忘了那天晚上她对他说过的所有话,酒带走了她一切关于他的最初记忆。可是她依然缠着他说:“等我的手好了,我弹琴给你听。”
那时候,他以为他会等到那一天,可是他很快就知道了那不过是奢望,她带着何叶出现在他面前,依然笑得灿烂明媚,他却再也看不见一丝阳光。
第二天,阮少棠一觉睡醒,已经是中午,格栅窗棂外阳光灿烂。怀里的身体一动不动。他忍不住又起身坐在床头看她的脸,那双他昨天晚上等了很久的眼睛忽然睁开了。
岑溪睁开眼睛就这样对上了他的目光,也许是睡得懵然了,也许是他目光里的什么令她动容,有半晌,她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眼眸深处没有一丝杂质,依然像最清澈的溪水。
最后,还是阮少棠先收回视线,低声说了一句:“醒了就起来吧。”
岑溪还没动,他就下床抱起了她,走向浴室。
下山的时候,已经是昏黄了。阮少棠带她去坐观光缆车,这座巍峨高耸的香雪山也是本城著名的旅游风景区,名字的来历就可以讲出好多好多传说故事,但是现今直白说起来就是春有百花香,冬有雪中寒梅,所以一向游人甚多,早就开发得如同华丽山城,吃喝玩乐一应俱全,不仅吸引了观光客,也吸引了不少纯粹的享乐阶级。
离开之前,他们一起在餐厅吃饭时,阮少棠问她要不要再在山上玩一天,去泡泡温泉。
岑溪虽然有点心动,但是想到酸软的身体和昨天晚上的放纵疯狂,再看看神清气爽的他,只能叹息摇头,她可不觉得他仅仅是泡温泉那么简单。
然而,摇头之后,她又想到这也许是他们最后一起爬这座高山了,她知道他为什么带她来这里,这三年多的日子一瞬间划过她的心间,他对她终究并没有什么不好。她忽然又后悔自己回答得太快了。
阮少棠却不甚在意,脸上并无任何不悦,仿佛只是随口一问。她点的牛排上来了,他让服务员放到自己面前,拿起刀叉帮她细细地切割牛排。
她看着坐在餐桌对面的他,他是她认识了三年多的阮少棠,可是直到现在,她仿佛也从来没有看透过他。他的眉目依旧清朗,面容英俊,切割牛排的动作优雅而细致。只要他愿意,他可以是最温柔的男人,为她做一切。
昨天晚上那个抱着她不放的男人顷刻间和她面前的这个男人重叠,然而从他身上再也看不出昨天晚上的纵情痕迹,一夜风流后,坐在餐厅里的他依然是不染风尘的翩翩浊世佳公子。
也许他们之间终究就像昨天晚上一样,只会留下一场荒唐旖旎的风月之梦,一别之后,相见无期。
岑溪也根本不觉得自己还有力气爬下山,知道要坐缆车,不由松了一口气,可是上了缆车,才后知后觉自己其实有点惧高。阮少棠牵住她的手,缆车上只有他们两个人,她靠在他身上,渐渐才安心。放眼望出去,漫山遍野都在脚下,夕阳在山,玫瑰色的晚霞映照下,连绵起伏的山脉像一条玉带枕在苍茫青山之中。
岑溪体会过徒步爬山到山顶后霍然开朗的明媚喜悦,此时站在缆车上倚窗看山野全景,头顶上飘着大朵大朵的云彩,长风浩浩,大山雄壮,自然又是另一番震荡。
正在全神贯注看风景之时,缆车轻轻一荡,忽然停顿在半空中不动。她的身体伴着缆车的停止惯性朝前摇摆,在最最恐慌的那一刻,她下意识又紧紧抓住阮少棠寻找依靠。他伸手把她揽进自己的怀里,抚摸着她的背安抚她:“别怕,就是在这里停一会儿。”
一直到她的身体全然放松下来,他才松开她。他拎起被搁在缆车一角的登山背包,她看着他从里头拿出一个黑色的丝绒盒子,打开盒子以后,一条光芒璀璨的宝石项链闪现在她眼前。
只一眼,岑溪就知道这是曾经被她卖过又被他买回来的那条兰花项链。
阮少棠倾身把项链戴在她的脖子上,慢慢地沿着那一串串累累叠叠的的宝石细链抚摸而下,最终停留在中心那颗硕大的蓝宝石上头。
一束夕阳照在宝石上,闪烁生辉。他的动作轻柔,目光专注,宝光灿烂下,他脸上也蒙了一层淡淡的金色绒边,面若冠玉。
她又一次看见了兰花,那颗硕大的蓝宝石点缀在白金镶碎钻的花瓣里头,绽放成了一朵最光彩夺目的兰花。
他在她眉心落下一个吻,久久停在那里不动。
岑溪眼前一酸,突然想起来,昨天晚上她最后一次缠着他和她干杯喝酒时,说过一句话。
醉笑陪君三万场,不诉离殇。
第五十一章
四月的伦敦乍暖还寒,连绵几天的潇潇冷雨后,更是春寒料峭。岑溪走出家门的时候,下意识捂紧了脖子上的围巾。来到伦敦已经三个多月了,大约是在这里度过了一个寒冷漫长的冬天,一时还没适应气候差异和季节流转,她总觉得冷。
她步行穿过公园,走了一条长街,去语言学校上课。没出国之前,岑溪还觉得自己的英语蛮好的,当初的大学英语六级都是一次性高分通过的,平时在咖啡馆碰见了外国游客,也能正常谈话交流,出国了才知道,她也算是个“哑巴英语”。她那点磕磕巴巴的英语,想要在伦敦简单生活还勉强可以凑合,但若是想要读书或者工作,那是差得远。相比较起来,早就考过雅思和托福高分的岑靳比她强多了,入学就能正常听课,一些晦涩难懂的课程,课后多听几遍课堂录音也就明白了。岑溪只能怪自己出国前那段时间过得太荒废了,没想过要把英语捡起来学学。
上了一天语言课程,岑溪整个脑子都是蹦来蹦去的英语单词,阴天天也黑得早,不过下午四点多,她从学校出来时已经是夜幕低垂。再次站在街头被冷风一吹,她才记起来在室内上课解下来的围巾还没围上。她从包包里拿出围巾,一边围在脖子上,一边朝前走。
“岑溪。”身后有人喊了她一声。
岑溪循声回头就看见盛时站在语言学校的门口,颀长的身影,一声黑色的风衣,暮色阑珊下,翩然立在街头,真真玉树临风。他显然是来等她下课的,大概她出来时心不在焉就没留意。
他朝她走过来,黑色的风衣被风吹得飘飘扬扬,像一只张开翅膀翩翩飞起的鸽子,最后落在她面前。
“生日快乐,岑溪。”盛时的声音含笑,眉眼弯弯,笑起来依旧温润如初。
岑溪不由发自心底露出笑容:“谢谢。”
今天是她的生日,本命年的生日在异国他乡,她本来就没打算怎么过的。何叶早前说今天要过来聚聚,临时又有事耽搁了,只能哀怨地把来英国度假时间一再朝后推迟。她安慰何叶现在伦敦春雨绵绵,等过一段时间春暖花开再来,更好玩。早晨岑靳祝她生日快乐时也要请她晚上出去吃饭庆祝,她没觉得外头有什么好吃的,说就在家里吃。她不知道盛时怎么知道自己的生日,但想想岑靳和何叶也都有可能告诉他,他知道也不奇怪。
她来英国后不久,盛时就过来了。初来乍到一个陌生的国度,幸好有他在,岑溪省却了很多麻烦,很快就安定了下来。有时候也并不是有多少麻烦事,但是有一个熟悉的人在,心理上就是不一样。
因为何叶的那些话,还有此前阮少棠的怒气,岑溪其实起初在伦敦面对他时有点不自然。然而盛时依然从容大方,亲近随和,对她并没有任何暧昧之意,一如之前在国内一样,后来她就自然而然地和他相处了下来,像老朋友一样,安心而舒服。
他平时工作忙,岑溪也知道了,他的正职并不是在画廊里,就像他当初告诉他的,那家开在盛家故居的画廊对他们家意义不同,所以他回去照看一下。他自己是建筑师,在伦敦也有自己的建筑事务所。岑溪突然发现身边的人都有事做,工作的工作,读书的读书,好像就是她无所事事,她也特别想在结束语言学习后,能够做点什么事,不要这么蹉跎光阴。
盛时也是来请她吃生日晚餐的,说:“你第一次在这里过生日,我带你去一家我喜欢的餐厅。”
岑溪不忍拂了他的好意,但又真的不想在外头吃,笑嘻嘻地说:“你已经祝我生日快乐了,生日晚餐就不要你请了,下次你再带我去那家餐厅吧,今天我打算在家里做饭,你也一起来吃。”
盛时马上说:“哪儿能让寿星做饭,那就我来做饭吧,你想吃什么?”
岑溪一时倒想不到有什么特别要吃的,丝毫不客气地说:“等我想想,想到了就告诉你,那我们先去超市买菜,回去一起做。”
岑溪租住的房子有一间宽敞的厨房,而且设施齐备,所以她一向没事是自己做饭吃,也还吃不惯英国的食物,总觉得吃来吃去都是那几样。大概初初来到国外的中国人在饮食上头都会吃一点苦头,好在她有时间,也会做饭,倒没怎么亏待自己的胃。
当初她过来找房子的时候也很幸运,这套二室一厅的公寓装修全新,家具齐全,宽敞明媚,就在岑靳的学校附近,居住环境也十分好,出门就有公园,而且在这寸土寸金的国际大都会,房租相比她看过的其他几套条件差多了的公寓却算是非常便宜了。中介只说房东要去美国工作,房子装修好后自己还没来得及入住,主要是要找个人照看房子,希望找到能够爱惜房子的租客,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保持房子的干净如新,所以要求一定是稳定的租客,一次性至少交付两年的房租。
这样一说,岑溪倒是理解了,房东爱惜自己的新房子无可厚非,再说一次*付两年房租也不是笔小数目,如果房东手头不足大可以拿这笔钱去周转,不缺钱的话做小投资也划算,房东也不算非常吃亏。
她高高兴兴地付了两年的房租,就在这里住了下来。
晚饭全是中国菜,盛时说了他做饭,进了厨房就抢着做了主厨。岑溪成了打下手的,只好照他说的一门心思做等着吃生日餐的寿星。
岑靳上完课回来,看着满桌子的大餐,欢欣鼓舞了起来。虽然岑溪时常在家做中国菜,但平时也难凑齐这么多食材,他也口馋了很久。盛时带岑溪去了一家中国超市,而且很多她不知道可以在哪里买到的食材,他也知道唐人街哪儿有,带她好好转了一圈,所以这一顿生日大餐既丰盛又满含家的味道。
岑靳带回了一只蛋糕,但是饭吃到一半,盛时接了个电话,出去了一趟,又拎回了一只蛋糕,他也是一早就订好了的。
这一下有了两只蛋糕,他们三个人也根本吃不了。岑靳主动把自己买的那只蛋糕放进了冰箱。
吃完蛋糕,岑靳说有课程作业要完成,跑到自己的卧室关上了房门。岑溪要是再看不出来他的意图就太迟钝了,他简直像是跟何叶学的,她有点好笑,只是觉得自己和盛时现在这样就很好,并不需要被刻意撮合。
爱情是什么?岑溪此前没有想过,只要在阮少棠的身边,那就是和她无关的。现在她也没有想,她只想先在这里平静的生活,以后怎样也随缘。这些年的经历告诉了她,能够随遇而安也是幸福。
盛时忽然起身走到玄关处,拿起搁在柜子上的一个画框似的东西走过来。
岑溪看出来了,那是一幅表框好的画作,她根本就没留意他什么时候把那幅画带进来的,想来想去只可能他刚刚去拿蛋糕时一起拿来的。
盛时双手捧着画递给她,“岑溪,这是我送给你生日礼物,就让这株花树陪着你,愿你以后在伦敦的日子过得平安快乐。”
是她在星空画廊开幕酒会那天晚上看过很久的那幅水墨画,她没想到盛时会把这幅画送给她,一时怔在那里,“可是这幅画…”她知道这幅画必定不便宜,想说太贵重了,又觉得不是这样,礼物只是礼物,重的是情谊。
盛时似是明白她所想:“你说这幅画在说什么你还没想出来,那你就留着慢慢看吧,反正画家是我朋友,这幅画也是要卖的,留在喜欢的人身边也是他的愿望。”
岑溪没法拒绝他真诚的情谊,终于伸出双手珍而重之接下那幅画,“盛时,谢谢你,今天的生日我过得很快乐。”
盛时离开后,岑溪收拾完了餐桌,又收拾茶几上的蛋糕,拿起剩下的一块要放进冰箱时,才看见盛时的手机还在茶几上。想到他还没走远,她连忙拿着他的手机追出去了。
幸好他还没开车离开,岑溪到了公寓楼下就看见他已经走到了自己的车边。他的车停在马路对面的泊车位,眼见着一辆车子驶过来,她已经没法立即跑过去了,于是大声喊他:“盛时,你等一等。”
盛时还是听见了,隔着马路,遥遥朝她望过来。
岑溪等到那辆车也在盛时旁边的泊车位停下来后,才过马路走到他面前,把手机给他,“你忘了拿手机。”
盛时接过手机,摸摸头,失笑道:“你不送下来,我恐怕要到回去了才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