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睡意朦胧,只是在枕畔呢喃:“什么床单?”
他重重咬了一下她的耳垂:“床单上有红酒,你那天躺在我床上喝酒?”
岑溪吃痛,这一下清醒了过来,记起来是那天晚上她故意泼的红酒,第二天她特意交代了芬姨不要换床单,想要留着等他回来,他喜欢看她换床单,她就再在他面前换一次,只期望那样他能够舒坦一点,消消气。
她困倦极了,怕他不高兴,安抚他说:“你先在这里睡吧,明天我再给你换。”
可是阮少棠哪里是睡觉就能安抚的,直到他扳过她的身体,俯身压下来,非常缠绵地吻她,意图明显地咬着她的嘴唇,她才反应过来,他已经很久没有单纯地只是在她的床上睡觉。
岑溪还全身酸痛,简直欲哭无泪,只怪自己自作自受,轻轻推了他两下:“这么晚了,我明天还有事…”
他狠狠咬了一下她的嘴唇,声音里是浓烈的不满:“你能有什么事,难道我没事?”
她不敢再推拒了,这时候的他霸道蛮横,是没有道理可讲的,只能让他为所欲为。
结果第二天她忙着酒会方案,回去晚了又忘了换床单,直到他洗完澡走进她的卧室,她才郁闷地记起来。
这样一连几天,岑溪实在是疲于应付了,阮少棠精力好,在床上又从来不许她偷懒,她想闭着眼睛眯一会儿都不行,他不满足了她就不能睡觉。这天和陈艾弥谈定了酒会方案,她松懈下来,早早就从咖啡馆回来了,惦记着今晚如论如何要把他的床单换了。
阮少棠却比她还早,她走进客厅时,他坐在沙发上看文件,抬头瞥了一眼她,又低头回到了文件上。她看他那么专注,放轻脚步拐去了厨房。
厨房里正是一派热火朝天,阮少棠只要在这里吃饭就没有不丰盛的,而且他又挑嘴,只要有一点点味道不对就能吃出来,大厨福叔也是那位老管家带来的,拥有中西厨师顶级资格证,连满汉全席都做得出来,每回他来了还是全力以赴,战战兢兢。
芬姨看见她回来了,笑眯眯地让她去客厅坐一会儿,说很快就开饭了。岑溪记起来了那道鹅肝炒饭,但是晚餐已经有了一道煎鹅肝,厨房没有新鲜鹅肝了,她只得作罢,等阮少棠哪天想起来要吃再说。
阮少棠没有想起鹅肝吃饭,却又兴致十分好要喝酒佐餐,还没开饭就要她去挑一瓶酒来。他那回带过来的红酒只剩下两瓶了,她随手拿了一瓶,然而他只看了一眼,却说:“我记得有支i,去换那个来吧。”
岑溪心里一紧,自己都感觉一颗心在突突跳,有了项链那回事,她哪里敢老实说卖了,支支吾吾说:“那个…我喝了。”
他瞥了她一眼:“我床上的就是?”
她低头含糊其辞地“嗯”了一声。
他却没好气:“你个败家女,不能喝还要糟蹋我的酒!”
她咕哝:“你说了那几瓶酒都是我的。”
“我说的这你就一直记得!去换那支petrus来。
岑溪不知道他今天为什么这么挑酒,明明要她去拿,却又挑三拣四,下意识就要听话去拿,可是接过他手里的酒时却记起来她那天晚上喝的就是petrus。她简直想找个地洞先躲一躲,可是哪里有地洞,阮少棠还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大约非常不满她喝了他的顶级i。她只得缩回手,硬着头皮说:“那个我也喝了。”
这下阮少棠有点不可置信:“你一个人喝了两瓶酒?”
岑溪默默低头。他瞥了她一眼,却没再骂她,一边开酒,一边问她:“味道怎么样?哪支好喝?”
她哪里知道,只能继续含糊其辞:“蛮好的。”
阮少棠又瞥了她一眼,起初他以为她是因为喝了酒而心虚,她胆子本来就小,看她可怜兮兮的,只是两瓶酒而已,她醉成那样了,连他床单上都是酒,她可能也没喝多少进肚子,他已经要作罢了。可是这一眼他感觉出来了不对劲,她的胆子说小是小,可却是被他逼得不得不小心翼翼,不过是在他面前做样子而已,她真正的胆子可不小,连他的项链都敢卖。他突然冷下脸来:“你给我说实话,那支i去哪儿了?”
岑溪被他吓得打了个冷颤,再也不敢瞒下去了,可实在又怕他发怒,看他一眼,怯怯地说:“我说了你别生气…”
“你说不说?”
“我…我卖了,咖啡馆有客人要喝,我就拿去卖了。”
阮少棠脸色阴晴不定,她的胆子是真的大。他吁了一口气,好一会儿后才问:“卖了多少钱?”
岑溪老老实实说:“三万,你扣我这个月钱吧。”
阮少棠气不打一处来:“你个榆木脑袋!”
岑溪默然不语,他骂她总比发怒好,她宁愿他多骂几声息怒。
“我买的多少钱你知道么?”
她还傻兮兮地问:“不是三四万么?”
阮少棠冷笑一声:“你这个月赔本了,就你这个榆木脑袋,你那个咖啡馆永远都不会赚钱的。”
整个晚餐时间,他都冷着脸。岑溪默默吃饭,连咀嚼都不敢用力,细嚼慢咽,唯恐发出了一点声音惹怒他。那瓶佐餐酒开了,他也没浪费,自斟自饮一个人把一瓶酒喝了,她眼角余光见他一杯一杯喝酒,像借酒浇怒似的。他的食欲也大增,吃得都比平时多,可又慢条斯理,用餐气质十足,她吃饱了也不敢放下餐具先离开餐厅,只能食不知味地一点一点朝嘴里塞,一直等到他放下餐具扔下她离开了,她才松了一口气。
阮少棠进了书房,芬姨让她送一杯茶进去,她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接过了那杯茶送进去了。他仍旧在看文件,她轻轻放下茶杯,柔声说:“我以后再也不一个人喝酒了,也不卖你的酒了。”
他没搭理她,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胆子大了一点,继续说:“我的咖啡馆下个月就会赚钱了,等赚钱了我给你买一瓶i,你不要生气了。”
他冷冷说:“就靠你那个画廊酒会?”
岑溪被他的语气刺激到了,抬头得意地说:“那是星空画廊的开幕酒会,这个酒会过后,我的咖啡馆的生意肯定会好起来的,以后你去了也只能给你搭一张桌子。”
阮少棠嗤笑一声:“哦,不是说生意不好么?那个星空画廊还找上你们?你就知道这个酒会过后你那咖啡馆的生意一定会好?我说你不会赚钱就是不会赚钱。”
岑溪觉得自己真是猪油蒙心了,这个男人从来就没希望她的咖啡馆生意好过,她跟他说什么!她恨恨地扭头就走。
第三十章
书房门被“啪”一声关上,阮少棠瞥了一眼,端起茶杯轻啜一口,茶香浓郁,正好消食。在袅袅茶香里,他给刘秘书打电话,直接问询星空画廊是怎么回事。
刘秘书在那头有点莫名其妙,从四川回来后,他就没喘过气,这时候还埋头在公司加班,整个秘书室灯火通明,打印机咝咝吐着纸,小秘书们把键盘敲得噼里啪啦响,一个个看上去都跟着他兢兢业业,却又不时拿一点儿小事来问他。在肚子咕咕叫还等不到晚饭的时候,又被下属拿鸡毛蒜皮的小事来打扰,刘秘书简直都想骂饭桶了。
不过这通电话让他肃然冷静了下来,到底是多年的老秘书,刘秘书还是知道一点上司的心思,很快反应了过来:“我马上去查清楚!”
阮少棠放下电话不久,傅和意又打来电话,他在四川耽搁得太久,公事已经堆积如山,不过这通晚饭后的电话并不是寻常公务。在听到那个名字的一刹那,他又控制不住一股深重的戾气从胸腔内狂涌而出。
傅和意知道只要关乎到王历天,他就不可能冷静。这是一个年深日久的天堑鸿沟,血缘给这道天堑打下了永远也跨不过去的深渊,站在天堑的两边,爱恨已经被岁月风化得模糊不清,缠绕成了一个再也解不开的死结。
她怕挑起他的情绪,几乎也是不含任何感情,只是平静的陈述。末了,她听他并没有进一步指示,于是轻声说:“那岑小姐?”多年的默契让她只说出了这几个字,再多话已是无意义。
阮少棠沉默了一会儿,刚刚的戾气不知不觉已消散得无影无踪。傅和意听见他的声音清淡平静,却坚定的在她耳边响起:“这跟她无关,她不会知道。”
茶已经冷了,透心凉,他一口饮尽,却仍有余味回甘,慢慢地一点一点在嘴里发酵,连刚刚冰凉的心似乎都温暖了起来。
踏进卧室,他就看见她趴在自己床上换床单,一张床单铺下去,她笨手笨脚地抹平。床那么大,她弓着身体,腰肢纤细柔软,乌腻的黑发披散下来,她好像刚刚洗过头还没完全吹干,头发绒绒地贴在耳畔,灯光下的剪影宁静安好。
他走过去,把带上来的文件放在床头柜上。
岑溪看了他一眼,又低头默默抹平床单,还以为他又要两袖清风守在一边看她换床单,可是一会儿后听见他的脚步声离去。她回头看了一眼,是去了洗手间。没有他盯着,她专心致意,很快就抹平床单,最后又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一丝褶皱,才拍拍手给他摊平被子,在他洗完澡之前就欢快地从床上蹦下来,离开了他的卧室。
好几天没睡好觉了,给阮少棠换床单又太累,岑溪回到自己卧室就放心地扑倒在床上,抱着被子翻到床中央,想到今天晚上终于能够随心所欲地在这张床上一觉睡到天亮,晚饭时阮少棠的冷漠面容都不是那么可怕了。
她给何叶打了一个电话,本来要说星空画廊开幕酒会的方案已经定了,何叶却告诉她岑靳今天下午飞去兰州跟队友汇合了,接下来要游甘南。何叶大概是被岑靳说服了,要不然两个人也不会口径一致等岑靳都到兰州了才跟她说。
何叶在电话那边劝她:“算了,就让他去玩吧,这次在四川也是意外,哪里会每回都遇上这样的暴雨。我也想通了,小靳手术都过了那么久,不能一直还跟个病人一样生活,该注意的我们注意,其他的正常人怎样就怎样,要不然活着有什么意思。阮少棠虽然不是人,不过我觉得他那句话还是说得挺对的,小靳出去走走也好。”
岑溪虽然都明白,她也说服自己男儿志在四方,岑靳不能因为生病就困在一方小天地中,终其一生活在病魔的阴影下。可是道理是道理,放在骨血相连的亲人身上只会关心则乱,放下电话后,她就拿来平板电脑查看甘肃一带近来的天气。
阮少棠突然出现在衣帽间门口时,她正抱着平板电脑坐在床上看旅行网站上的甘南游记攻略,看得太聚精会神,不经意一抬头望见他站在那里,冷不丁手一抖,平板“啪啦”摔到了地上。
岑溪连忙捡了起来,可是屏幕全黑,已经关机了。她担心摔坏了,一边按开机,一边没好气地冲他说:“我都给你换好床单了。”
阮少棠更加没好气:“那我要你干什么?”
丢下那句话,他转身就走。岑溪琢磨了一下他的话,他的意思并不难理解,她一直都知道她对他来说不过是花钱买来的一个女人而已,他要她还能干什么,尤其是在晚上睡觉时。
平板电脑没有摔坏,屏幕又亮了起来,可是她的心情一瞬间只像窗外的夜色一样,看不见阳光。
她任命地放下平板,穿过那道月亮门,走到他的卧室。阮少棠靠在床头看文件,她爬上床在他身边躺下来。半晌后,除了沙沙作响的文件翻页声,卧室里再无一丝声响。
阮少棠向来把工作和享乐分得清清楚楚,带回来工作也都是一个人关在书房,动辄不许打扰,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他把工作带进卧室。岑溪睁着眼睛定定地看着天花板,她不知道他还要多久,可是她很怕自己睡着了。曾经有一次他洗澡时她等得睡着了,他叫醒她时脸色特别难看,那天晚上他也特别粗暴,不管她能不能承受,只是发泄。后来她知道,他是容不得她的忽视和怠慢的,在他的床上,她就只是一个委身于他的女人。
他们之间有太多的记忆,太多的曾经。她从那些曾经的记忆里一点一点学会了怎样取悦他,怎样让自己好受一点,甚至是怎样以色侍人。
岑溪突然觉得特别的悲伤,眼睛一酸,几乎有眼泪流下来。她拼命睁大眼睛,眼前仍旧是一片白花花,惨白的光芒刺得她眼睛越发酸痛,可是她不能在他面前哭,要是哭了,今天晚上又是一场磨难。
她伸手用力抹了一把眼睛,在心底的悲伤肆无忌惮蔓延,包围得她要窒息的一瞬间,一横心,起身豁出去一样就朝他扑过去。他不是要她吗,那她就让他早点满足了,这样她也能早点睡觉。
阮少棠正在看一份项目方案,并非没有感觉到她的低落,从她走进卧室开始,他就清清楚楚感受到了她默然下的低落。不用看,他就知道她的眉眼里一定又是那种他熟悉极了的惘然,惘然的最深处是不甘愿的委屈。很早很早之前,他就知道她不甘愿,可是不甘愿她也只能睡在他身边。
他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手里的项目方案上,这是一个很重要的项目,他不能有任何闪失。就在他渐渐要忘了身边的她,全副心神投入到男人的世界里去,她却突然扑过来,他没有想到她会这样,他的下巴被她的蛮力撞得麻木了,手一动,纸张也哗啦啦散了一地。
他怔了一下,才意识到她在吻他,却也不是亲吻,而是啃咬,像小孩子吃冰淇淋,胡乱咬下去,糊了满脸,也像小狗啃肉骨头。他气得狠狠推了她一把,可是一抬头只见她身体颤颤巍巍直朝后仰,似要跌下床去,他又一把捞住。
岑溪扑在他怀里,死死攀住他的肩,仰起头来吻他的额头,吻他的眼睛,他偏头不要她吻他的嘴,她就吻他的脖子,伸手解他睡衣的扣子。
阮少棠被她吻得无所适从,他越是要推开她,她越是要缠得紧。她就是有这一种放肆的孤勇,每当他要推开她时就不依不饶,胡搅蛮缠。然而清醒的意识又告诉他,她并不是真的要吻他,她的嘴落在他的身上,可是却又离他那么远,远到他可以清楚地从她那样的亲吻里感觉到一种献祭似的悲哀,深切蚀骨。在越来越燥热的迷乱里,他的怒气却也攀升而起。
他终于伸手用力捏住她的下巴,迫她抬起头来离开他的身体,勃然大怒:“你发什么疯?”
她却怔怔的望着他,像是被他吓傻了,又像是没听见一样,双手却有自己的意识,仍旧不依不饶地要脱下他的睡衣。她的动作蛮横,简直是疯狂的撕扯,一双手也像是无处不在。他重重喘息一声,捉住她的双手,她死命挣扎,他掐住她的手腕狠狠握住,一直到她力气丧尽,停下来喘气。他把她禁锢在怀里不能动,冷冷说:“你再发疯我就把你推下去!”
岑溪的眼泪就这样漱漱地流了下来,总是这样,她送上去给他,他就不要。他要她以色侍人,可是她哪里还有色相呢,她这一点可怜的色相在他面前不过是昨日黄花,自取其辱。
阮少棠看着她的眼泪落下,转瞬就满脸泪水,忍不住气急败坏:“你又哭什么?”
岑溪哭得满心都是悲伤,想到了离去的爸爸妈妈,想到了岑靳的病,想到岑靳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摆脱病魔,想到自己和何叶再也不能与琴声相伴,想到了他站在她面前说:“我要的是你。”然后她就跌落在绝望的深谷里,再也爬不出来。
她哭得一塌糊涂,反倒不怕他的怒气了,也不怕跟他顶嘴了:“是你叫我过来的,你为什么不要我?”
阮少棠倒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她以为他叫她过来就只是为了一件事,所以她就献祭一样把自己给他。他冷冷说:“我今天没兴趣。”
岑溪又开始挣扎了起来,眼泪漱漱直流,直到放声大哭。他抓着她不放,她哭着叫:“你放开我!”
阮少棠想要一把推开她,可是在她的啼哭声里,声音终究还是不自禁柔软了下来:“我叫你过来就是睡觉,你发什么疯?我还有一堆文件要看,哪里有空陪你发疯?”
岑溪终于止住了哭泣,泪眼朦胧地看见床头柜上撂得高高的一堆文件,顿时羞耻得无地自容。他松开她的手,她抹了两把眼睛,一低头看见一地凌乱的纸张,自觉地下床捡起来,理得整整齐齐才给他。
她觉得特别特别丢脸,简直没有脸见他,去洗手间磨磨蹭蹭把脸洗干净了,回来后就爬上床蒙住了被子。可是耳畔翻阅文件的声音一直沙沙作响,她又觉得愤怒,忍不住掀开被子说:“那你怎么不在书房看?”
阮少棠瞪了她一眼。她又立即闭上眼睛:“那我睡觉了…可是灯太亮…”
他不理她。过了一会儿,她又掀开被子:“我睡不着,我去拿我的ipad…”
他从床头柜抽屉里拿出一个扔给她。岑溪接到手里就知道是他的,桌面干干净净,除了专业软件,什么娱乐也没有。她其实用不惯,这个一看就是他工作用的,手指一划就打开了他的日程安排。她扫了一眼,全是密密麻麻的记事,又赶紧关上了。她怕不小心改动了什么,连游记攻略也没兴趣看了,索性上网看小说。
阮少棠把手里头那份方案看完,她已经抱着ipad靠在床头睡着了。晚上又哭又闹,她的眼睛还是微肿,可却又像个小孩一样,睡得一脸酣然。他拿下她手里的ipad,把她的头放倒在枕头上,调整了一个舒服的睡姿,她就自动缩进被子里头去了。
第三十一章
她就这样在他的卧室睡下去了,岑溪事后回想都不知道为什么短短几天她连自己的卧室都没有了,起初只觉得阮少棠那一场高烧有点烧坏了脑子,因为她记得那位老管家说过他习惯独眠。
那天晚上他看了大半夜文件,早上起来还嫌她打扰了他工作,他的文件没看完。她觉得很冤屈,他看文件时她根本就没出声,老早就睡着了,早上起来也还是好好的睡在自己的床位。
他的脸色很难看:“你又哭又闹胡搅蛮缠,不是打扰我工作还是什么?”
可是第二天晚上,她洗完澡靠在床头看书,他又神出鬼没地来了,站在衣帽间那道门口,喊她过去睡觉。
她拿着书过去,她看书,他看文件。她迷迷糊糊要睡着时,他说:“跑来跑去不麻烦?要不你选一个卧室吧,你喜欢哪个?”
岑溪没法选,想来想去他肯定还是喜欢自己的卧室,于是她老老实实搬进了他的卧室。说搬,也就是她的人搬过去,固定睡在了他的卧室,不再两边跑。
她很快也想通了,陪睡也没什么奇怪的,人总有孤独的时候,他身处那个地位,灿烂辉煌无所不有的人生,可是高处不胜寒。而且他最近应该是有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每天都回来得很晚,照例是带着一大叠文件,也不再去卧室看了,一个人在书房呆到半夜,总是她睡得迷迷糊糊时才感觉身边有了熟悉的气息。偶尔深夜她从睡梦中醒来,看见他站在阳台上,风吹过,他身前的那株梧桐树摇曳婆娑,树叶唰唰作响,她模糊想到入睡前看的小说里写“雨声潺潺,像住在溪边”,那摇曳的梧桐树影可不就像下雨的溪边,而他静静站在那里,衣袂翩翩,手指间一星烟火明明灭灭,转瞬终于再无一丝火光,他整个人仿佛要融入那样寂静无边的万古夜空。
阮少棠忙着大事,晚上也甚少理她,本来他对她就没什么兴趣,她每晚睡在他身边,就像他床上多出来的一床被子,只要安安静静呆在那里,他都不会多看一眼。于是她也乐得轻松,看看书后躺下来睡觉,沉入睡眠之前记得告诫自己要好好的睡在自己的床位,不许随意忘形打扰他安睡。
日子就这样平静了下来,岑靳游历了一圈,要平平安安地回来了,何叶的新片快要上映,又收到了好些新剧本来选择,还接到了一部大导演的最新电影试镜邀约,有机会演女主角。何叶兴奋得不得了,岑溪也非常高兴,那个导演在国际上获奖无数,只要是他导演的电影,口碑和票房全都甚佳,特别是她们都喜欢那个导演的电影,想象着能在大荧幕上看见何叶真正演绎自己喜欢的艺术,岑溪就觉得有一种梦想能够抵达的幸福。
还有一件高兴的事,咖啡馆的生意却是真的好了起来。不见得客似云来,可是比起之前半死不活要强多了,至少她算账后惊喜地发现有了盈利。虽然还远远不够买一瓶i给阮少棠,她都可以想象她告诉他赚钱了,他那种似笑非笑的样子和云淡风轻的语气,连微微掀起的眼皮子里都是高高在上的傲慢,所以他在早餐时漫不经心地问她最近生意怎样,她只说还不是很好。
他倒是还记得那个星空画廊的开幕酒会,问了日子后,又似笑非笑地说:“很快就能赚钱了。”
岑溪压根就不觉得他是真心,不过就像哄哈巴狗似的那样一说而已,她再次暗自发誓等赚钱了就要买一瓶名贵的i扔到他面前。
这天午后,岑溪在厨房最后试吃大厨呈上来的明晚星空画廊开幕酒会菜品时,服务员小樱进来说楼上包厢有客人找老板。
岑溪知道楼上最大的一间包厢有一帮这两周的贵客,中午过来后连眼都不眨点了一堆名酒,她看了小樱拿下来的酒水单都觉得他们来的不是咖啡馆,而是喝酒玩乐的夜总会了。承蒙他们的惠顾,库存很久的那一批好酒都没了,她提醒自己要赶紧进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