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他等着她放下电话,却突然听到她急忙说:“哦,等一等,你记得要多带一支笔。”
“好,还有什么吗?”
“没有了,你赶紧睡吧。”
高考第一天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林欢那天下午没有课,田蜜约她一起去图书馆。她摇了摇头,说要留在宿舍看书。说是看书,可是她哪里静得下来,看着时间到三点了就想着他该是等着老师发考卷了,时间再往前走半小时,她就想他题目做到哪儿了。眼见这样书是没法看下去的,她索性放下书,收拾了下,然后打车到了他们学校。
考场外面有不少撑着伞等待的家长,她不知道这人群里面有没有他的父母,也有可能他们为了儿子在今天放下了工作。她也不走近,只是撑着伞站在马路的对面。不一会儿,交卷铃声响了,几分钟后陆陆续续有学生从校园里面走出来。后来出来的人越来越多,她睁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校门口。隔着一条马路,终于她还是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个人低着头穿过马路慢慢地向她这边走近。她靠在一棵树后面,把伞放低挡住半边脸,等他走过来了,然后飞快地用手摇了摇这棵树。
听到响声,程子默一转头就看见了撑着伞站在树底下的她,就那么微笑地看着他,一如他离开她家的那次。
他本来想说点什么的,可看着这样的她,忽然发现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了,只是低低叫了声:“欢欢。”走过去拉起她那只没有撑伞的手。她明显地楞了下,手在他的手心里动了动,但没有挣开,而是调整了下位置。他笑了,无声地握紧了她的手。
她感觉到手心传来的温度,也顾不得假装看风景了,侧身上下打量了一下他。他穿着简单的体恤衫和休闲裤,在这种天气也合适,她再次仔细地感觉了一下手心的温度,还是忍不住偏头问他:“你的手怎么是凉的?”
他想起第一次见面那天他们握手,之后她说让他多穿件衣服,虽然一年多过去了,那一幕现在却变得越来越清晰,她还是初见的那个她。他更加握紧了她的手,笑着说:“我的手在春夏一般都是凉的。”转过头来看着她,忽然又非常认真地说:“欢欢,以后夏天我牵着你,你的手就不热了。”
她的脸突然涨得通红,转过头不敢看他。过了一会儿,才小声地“嗯”了一下,说:“好。”
他笑了笑,接过她手里的雨伞撑着,牵着她继续往前走。
她突然想起来了重要的事情,顾不得刚刚那点小女儿的羞涩,问他:“今天考试还好吧?”
他就知道她会问,他考试她好像比他还紧张,但他还是喜欢她为他的事紧张。他装出一幅怅然的表情,然后沮丧地说:“数学最后的一个大题没有做。”
“啊!”她果然吃惊了,但很快又镇定了下来,找着鼓励他的话,“这个…也不要紧,只要你前面做得好就可以了。”
“欢欢,我有几个选择题是胡乱瞎猜的。”他再接再厉瞎掰。
“也许你全猜对了。”
“有几个填空题我没写。”他低下了头。
“这…不用担心,也许这次数学偏难,很多人都没写完。”她转过脸来想给他一个鼓励的微笑,这时才发现他带着一脸促狭的笑看着她:“没想到你这么好骗。”
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她总算放心了,难得见他心情这么好,还可以和她开玩笑,这些已足以表明他感觉还好。
那一天他们牵着手撑着伞走了大半条街,路过一家奶茶店时,雨也停了。他们进去喝茶吃点心。后来,在她的坚持下,她陪着他一直打车到了他家,然后又自己乘车回学校。第二天的考试她因为有课就没有去,他也打来电话说他家里会有人去接他。
这样不寻常的两天过了后,接下来还要估分填志愿,然后等录取通知,其实日子也并没有完全平静下来。但在这不平静中他们多了很多相聚的时间,那段时间他们经常见面,也一起走过了这个城市的许多大街小巷。七月如火,而他们两人完全没有感觉到这个城市夏天的炎热,像很多年少的情侣那样,彼时他们在乎的只是那相聚的时光。
许多年后,林欢也记不清那段时间他们做过什么,说过什么,唯一停留在记忆深处的就是他那双漆黑的眼睛。很多时候他的话还是不多,倒是她的话变得越来越多,每次面对着他总好像有讲不完的话。他也不嫌吵,总会耐心地听她说完,很多时候也附和她说几句。后来她无数次回想起来这段日子,渐渐地就后悔她的多话,一生的话怎么能够一次就说完呢?
程子默填好志愿后就去她的学校找她,下车后就看见了等在校门口的她。他加快脚步走过去。
林欢看见他也马上迎了上来,习惯性地拉住他的手,把半边身子靠近他,同时也难掩关心再次确认:“你填的哪个学校?”
“其实你刚刚在电话里面就想问吧?”他笑道,放慢了脚步,拉着她向前走去。
她看着他,不说话只是笑,却是在暗地里摇了几下他的手,催促他说。
他见她这样,一边叹气一边摇头:“以前啊就没看出来…”说到这里还故意停顿了下来。
她果然一脸认真地接下来:“没看出来什么?”
“除了脑筋有点不灵光之外,原来你还这么磨人。”
她佯装发怒,使劲掐了下他的手背:“我脑筋怎么不灵光了?”她的声音偏柔,就算是想做出质问的样子,听起来也是平和的语调。 马上又故意凶巴巴接着问:“我又怎么磨人了?”
这还不是磨人?他眼睛看着前面,突然笑着问:“欢欢,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她当然记得,那个门口一脸平静的男孩子,那淡淡的问好声,那交握的双手…这些渐渐地和身边这个满脸是笑牵着自己前行的白色身影重叠。再想到那时候窘迫的自己,她不好意思地笑道:“那天我有点紧张。”说完后,又低着头小声地补充说:“还有就是…那个你长得挺漂亮的。”
他的笑脸慢慢转化成难以置信,反问道:“漂亮?”
“嗯。”她点头如捣碎,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长得像天使。”
她说得越来越夸张了,他忽然有点羞涩,最后假装一脸可惜地说:“原来你脑筋不是普通的不灵光。”
她当真了,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本来是想说她第一次真是这么想的,但是话到口边还是记得她现在最关心的一件事:“你还没说你填的是哪个学校。”
她倒是不问到不罢休,他想起了以后的日子,也不直接说出那个校名,认真地说:“我早就答应你了。”
她想起那天他们在她学校的老槐树下的谈话,那时候怎么会知道两人现在会这样手牵着手?她忽然又脸红了,小声说:“我那时候只是…你没必要这么听我的话。”
他看了眼低着头红着脸的她,再次认真地说:“可我是很认真的。欢欢,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如果通知书下来后,我还是你认识的程子默,你陪我去一个地方,好吗?”这句话末尾虽然加了个问号,但他的口气已然是肯定了。
她一时难掩高兴,也不管他说的那个地方是哪里就满口答应了下来,欢欢喜喜地说:“好。”
他看着那笑容,她是在为他高兴,禁不住笑着提醒道:“答应了就不能后悔。”
她看着他的眼睛,那一双眼睛里面现在满满的都是她,也一字一句非常认真地说:“不管是哪里,我都会和你一起去的。”其实她心里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口,不管是哪里,只要他去,她就会和他一起去。 他去哪里,她就去哪里。
最终事实证明程子默果然是她所认识的程子默,他的父母接到喜讯后还特意为儿子大摆了一场宴席,连林欢都被邀请去了。她本来是不想去的,他们的事他父母一定是不知道的,现在这样她倒有点不好意思面对他的家人,可是他妈妈都亲自打来了电话,拒绝的话也是万万不行的。
那一天晚上,林欢谢绝了他爸爸妈妈的好意,没有和程子默学校的老师们坐一起,而是选择了和他的同学一起。她捡了个位子挨着杜文坐下后,程子默也跟着过来了,嘱咐了杜文几句,然后又看了眼她,就走开招呼旁人去了。
宴席开始后不久,程子默就过来陪他们坐一起了。然后不知道谁说了一句:“程子默,你也该敬你小老师一杯酒吧?”这一下满桌子的同学都附和起来,嚷嚷着让他敬酒。
林欢窘迫得不得了,说了好几声:“不用了…”无奈都被淹没于众人的调笑中。
杜文更是带头站起来,不要服务员,亲自给他们两人的杯子里斟满了酒。
程子默没有办法,只得对着她笑了笑,起身端着酒杯走到她身边,说:“林老师,谢谢你!”
面对着满桌取闹的人,林欢羞红了脸,慢慢地端起酒杯站起来,嘴里还徒劳地想说点什么:“不用…不用这么客气。”
他仿佛又笑了,举着酒杯碰了一下她的酒杯,然后一仰头把一杯酒喝完了。然后他把杯子举起来给同学们看了后,无奈地说:“现在满意了吧?”
“不行,小老师还没喝!”
“对呀,还有一个人没喝呢!”

林欢举起酒杯,在大家的注目下,也想学他一饮而尽,但是只喝下去半杯,就被一股辛辣味呛住了,捂着嘴巴咳嗽了起来。
程子默随手抽来一片纸巾给她,再次无奈地说:“好了,你们也见到了,她是确实不能喝,让她歇会儿慢慢喝吧。”
“程子默,你不会是怜香惜玉了吧?”人群中传来一阵阵哄笑声。
林欢再次红了脸,对着一桌子人说:“我会喝完的。”
程子默不赞同地看了她一眼,可也知道这种场合下没有什么办法,只得回到自己的座位。
散席的时候,吴君兰在宴会厅门口送客,看见了从那边走过来的儿子还有其他同席的人,满面含笑地走了过去,免不了又对着林欢说了番感谢话。
林欢只是微笑,嘴里应着:“是他聪明。”
这话吴君兰听了高兴,嘱咐儿子把她送上车之后,就忙着去招呼其他人了。
出了酒店的大门,林欢便忍不住问:“你上次说的地方是去哪里?”
程子默却答非所问:“欢欢,你有没有不舒服?”
她不解地看了他一眼:“没有不舒服啊。”他也不解释,随手招来了一辆出租车,拉着她坐进去,对司机说:“到Z大。“
她推了他一下:“你不用送我回去。”他不为所动,只是拉着她的手再也不放开。渐渐地,她也安静了下了,低着头兀自笑了起来。
他玩着她的手指:“今天晚上这么高兴?”
她点了点头,抓住他的手,摊开手掌,琢磨了半晌,神秘兮兮地说:“你知道我那次在东隍庙求的什么吗?”
他看了她一眼,笑道:“不用猜了。”
“等今年过年回去,我去还愿。”
他握紧她的手:“我和你一起去。”也该去还愿了,他记得有人说过这个东西信则灵,不信则不灵。
所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她看着他们交握的双手,心里突然就胀满了那种缠缠绵绵说也说不清,道也道不出的柔软:“嗯,我们一起去。”
后来下车了,程子默才问:“欢欢,你想去九寨沟吗?”
初时林欢被这句没有头脑的话给弄迷糊了,看着他。他的眼睛里面星星点点,眉目清朗,似乎微蕴着一点笑意。她突然就明白了:“你是说…”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他补充说:“我们一起去,过几天就去。”
“可是…这么远…你爸爸妈妈…”她已经有点语无伦次了,一方面很想去,另一方面又想到了很多挡在前面的困难。
但他的声音却无比坚定:“欢欢,你只需要记得你答应我的事就行。”
回到宿舍,林欢耳边还荡漾着他最后一句话,再一想起九寨沟,这个梦想了无数次的地方,难掩激动,翻出抽屉里的电话本,跑到电话机边,按下了一串数字。
听见了熟悉的声音,那边接电话的人正好是她要找的人,更增加了她的惊喜,叫道:“田蜜,是我。”这两年来,在宿舍四个人中,她们两人慢慢地走得越来越近了,或许是有许多共同的话题,同时也都是外地来的,周末没有地方可去。暑假后宿舍的人都回家了,她欢选修了一些暑期课程,留在学校上课。虽然经常和田蜜也通通电话,但是比起以前天天在一起还是差远了。但有了什么,还是想告诉她。
田蜜在那边也高兴了起来,叽叽喳喳地说了一大堆话。有几次,在她停顿下来时,林欢都鼓起勇气要说出口了,可不知为何话到嘴边却变了。大约还是从她的话里面感觉到她不同于寻常的高兴,田蜜终于疑惑着问:“欢欢,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林欢以前从没有对田蜜提过这件事情,一开始是害羞,且连她也不知道他们会怎么样,不知道怎么说。同时她也不可避免地带了点女孩子的羞涩,不好意思说出那些说不清也道不明的感觉,总想小心翼翼地藏着掖着。后来快放暑假时,幸福猛然降临,仿佛小女孩初初得到一个自己喜欢的宝贝的心情,想炫耀,可却不好意思主动开口说,也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于是便留着自己一个人细细欣赏、回味。
这下田蜜主动问了,她虽然依然羞涩,可仍然小声告诉她:“田蜜,我和他…我在电话里面也说不清,快开学了,你来学校后,我全部告诉你。”
她这几乎已经是泄露了,田蜜恍然大悟似的:“你是不是恋爱了?”
其实现在这事在大学里面已经像吃饭上课一样正常了,上个学期她们隔壁宿舍还有个交了男朋友,叫上大家一起吃饭的。林欢被她这么直接点明,更加欲语还休了,又想到她这么久都没对她说,难免不好意思了起来:“田蜜,我没想过要隐瞒你的,但是…我不知道怎么说。”
田蜜才没在意这点:“没事,我理解,呵呵。”同时也八卦地问:“是谁?”
林欢也知道她现在最关心这个,回答:“那个人你也见过的…”却不知如何继续说。
田蜜更加纳闷了,猜测道:“难道是你的那个老乡,叫什么艾杨的?你们不是很久没联系了吗?”
林欢啼笑皆非地摇摇头:“不是他,不是他,是…”她想说出那个特殊的名字,可是话到嘴边却又发现这么个以前经常喊的名字,现在是被赋予了一种别样的意义,很难再随意说出口。
田蜜等了一会儿,没听见下文,好奇地追问:“是谁?难道还要保密不成啊?”
林欢干脆说:“你也别急,你来了我就告诉你。”停顿了一下,想起来了他今天晚上的话,又说:“田蜜,他说过几天要带我去九寨沟。”田蜜是知道她一直想去的,更是知道九寨沟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两人还曾经相约大学毕业后就一起去。
果然她在那边惊喜道:“真的?”
“嗯,他今天晚上说的。”
田蜜忽然正经了起来,认真地问:“欢欢,你告诉我,他对你好吗?”
“好,他对我很好。”
那一天她一连对田蜜说了两个“好”字,那里面承载着她对他的爱恋还有以后许多许多年无法磨灭的记忆,永远,永远不会。

有女同行

三天后,他们已经坐在了飞往成都的飞机上。这时候的林欢难免有点不敢置信,她期盼了那么久的事,现在这一切好像就这么容易地发生了。看了眼旁边看杂志的他,她疑惑地问道:“你怎么想到要去九寨沟呢?”
程子默放下书,一本正经地说:“你有没有听说过?”
“什么?”
“九寨沟是中国最美的地方。”
很快地她又想到了第二个问题:“你哪儿来的钱?”有此一问也是有原因的。他们这次是跟团游,五天游的贵宾团,两个人加起来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他还是一个学生哪里弄来这么多钱。
程子默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却只是看着她笑。看着他那一脸无可奈何的笑,林欢也猛然想起来了,这笔钱在他们家也根本不算什么。
他还是告诉她:“这团是我爸报的,钱也是他交的,他说是送给我的毕业旅行。”其实还有一点没说,他只不过是私下里又去多加了个人而已。
“哦。”感觉到了自己的问题越来越傻,林欢安静了下来,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摸出一本书看了起来。
到达成都后,他们和其他游客一起随即乘车参观了被誉为世界第一大佛的“乐山大佛”,然后驱车前往峨眉山,晚上住在了山下的一个酒店。
简单梳洗过后,林欢环视了整个房间一圈,最后打开电视,没看几分钟,忽然想到了什么,抿嘴一笑,往门口走去。门铃突然毫无预警地响了起来。她倒怔了一下,马上打开房门,看见果然是他,难掩惊喜:“我刚刚还准备去找你呢,你就来了。”
程子默心里一动,看着她那样笑得满满的一张脸,突然什么也说不出来。走进来,随手关上门,他才慢慢地平息了那一阵排山倒海袭来的震荡,笑着说:“就是知道你要去找我,所以才来的。”
“骗人。”她跟在他后面走进来,小声咕哝着,“你怎么会知道我想什么呢?”
他忍俊不禁:“好,好,我是骗你的。”找了张沙发坐下来,招手让她过来。
她也忍不住笑了,走到他身边坐下,拿起遥控板打开电视说:“你想看什么?我给你换台。”隔得近,猛然看见他头发上好像还沾有水珠,放下遥控板倾身伸手摸了一下确认,立即就问:“你洗头怎么不擦干呢?”
他也随手摸摸头发,满不在乎地说:“不要紧,一会儿就干了。”
她哪里会听,又哪里还坐得下去了,跑到衣柜边,找出旅行背包,从里面翻找出了一条自己的毛巾,这才走了回来。
他伸手要把毛巾接过来,她却不让,对他一笑,绕到他背后:“你坐着别乱动,我给你擦头发吧。”把毛巾覆在他头上,手便开始灵活地擦动,还说着:“以前我经常给小乐擦头,他洗完头总不擦,偶尔也给我爸擦…”她絮絮叨叨地对他说着那些擦头发的趣事。
程子默一直安静地听着。其实她的动作很轻柔,并没有任何不妥之处,可伴着房间里面的电视声音还有她特有的轻柔的嗓音,仿佛她的手现在也发出了声音,这双手在他的头皮上翻动,碰到哪儿,哪儿就传来一阵阵的回声,沿着发根头皮,直接回荡到他的全身。就这么短短的几分钟,渐渐地他再也坐不住了,猛然站起来,呼出一口气说:“好了,可以了。”
他的动作又急又快,她的手被他的头往上一顶,忍不住“啊”了一声,毛巾也一下子掉到了地上。
他听到她的叫声,转身抓住她的手,懊恼了起来:“有没有撞痛?”
她对他笑笑,摇了摇头,抽出自己的手,弯下身子想拾起地上的毛巾。可他几乎也在这时候弯身,她的头碰到了他俯身下来的胸膛,一时没站稳,身子向后倒去。千钧一发之际,他也只来得及伸出手抱住她的腰,两个人双双倒下去了。他在下,她爬在了他的身上。
她似乎被这一连串的变故震傻了,大脑一片迷糊,就这样爬在他身上,半晌没有说话。他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有点担心:“是不是摔痛了?”
她这才猛然惊醒:“我没事,你怎么样?”一边说话,一边微微移动身体,调整位置,从他的胸膛上抬起头看他,想确定他没事。
地上铺有地毯,他并没有感觉到疼痛,可她这样爬在他的身上像蛇一样地慢慢蠕动,令他感觉到身体的某一个地方正在发生变化,全身都难受了起来。他放下双手,偏过头去,带着一丝尴尬和僵硬,困难地说:“欢欢,你先起来吧。”
她又“啊”了一声,这时候才完全清醒,答应了一声,慌张地撑起手想从他身上爬起来。她的一簇长发随着她的动作落到了他的颈部,她再一动,那一簇头发碰到了他的嘴。他觉得难受,偏头想拂过去,一伸手却碰到了她的脸。
她的脸又渐渐变红了,定住不动了。他感受着她脸上的温暖和不可思议的柔软,想到了那个午后,不由自主地慢慢地捧起了她的脸:“欢欢…”
她只听见他模糊地叫了一声,然后她的头被拉下,一个温暖的东西覆上了她的唇。一开始只是在她的唇边流连往返,浅浅含吮,她忍不住地吸了一口气,嘴唇微张,他的舌头乘机滑进去了。她的双手撑在他的胸膛上,在这一刻什么也不能想,什么也想不到,唯一能做的就是软软地承受他的碰触。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亲吻慢慢地再次变得缓慢,由浓转淡,回到她的嘴边亲吻了几下,低低地喊了一声:“欢欢。”